他说过的话不能再原模原样的从口中再次复数，他的大脑就像是被删除了那段话语。
无法再让他重新记忆、再次复数。
又或者是他的大脑记住了那些话会被退回来，所以直接处理掉了会被收回的言论。
这种感觉就像，他怀疑别雨是妖族，可他的脑子里搜刮不出任何怀疑别雨的理由和文字。
他无法阐述出任何怀疑别雨妖族身份的理由。
秦长老死死盯着上方居高临下的别雨，他正努力从脑子里再搜刮一些能够造谣别雨是妖族的内容。
实际上，他已经想不出什么了。
从秦长老第七次被别雨撤回发言后，他的发言便已经是针对别雨毫无逻辑的造谣。
别雨看着秦长老那张不复开始雄赳赳气昂昂的老脸，她在心中哂笑，表面上，她仍是那副光明磊落、正气凛然的模样。
“你们可以对我进行指控，但你们所说的每个字都将成为我洗清身份后的罪证！”
别雨都快被逗乐了，她先是被三位人证指认妖族身份，紧接着妖族秘境守护者对她的庇护，无一例外都在告诉在场每个人。
别雨是妖族。
偏偏她不是妖族。
秦长老皱着眉，他盯着别雨，大脑一片混沌，他张嘴，正欲说点什么继续造谣别雨。
然后他的脑子中浮现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发言，这声音可太耳熟了，这可不就是那妖女的声音吗？
那声音在说。
‘你接下来要说的话好像不对，要不再想想？’
秦长老猛地倒吸口气。
他心中突然升起极为强烈的恐慌和恐慌，以至于他的灵力产生极大的波动，连本命灵器的形体都未能维持住。
“秦长老，你这是怎么了？”
站在秦长老身边的一位长老扶住他，秦长老这才意识到他摇摇欲坠险些摔倒。
他小心翼翼的收敛这些情绪，调动灵力再度召唤本命灵器。
“我没事。”秦长老摇头。
只有秦长老自己知道他内心有多么惶恐，只有一种情况才会导致心中浮现另一个声音。
心魔。
他怎会诞生心魔？这不可能，他一生积善成德，也没什么远大的理想抱负或是执念，只想在凌云宗上借着长老的身份混吃混喝。
他不符合心魔的挑选条件！
秦长老迟疑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道：“我认为别姬月并非妖族。”
扶着秦长老的那名长老惊讶的挑了下眉，不止是他，其他弟子和凌云宗的长老们也稍微有些惊讶。
这份惊讶来的很奇怪，就好像他们的潜意识里认为秦长老认定别雨是妖族，而秦长老也不止一次指认别雨的妖族身份。
现实与他们的潜意识产生了偏差，以至于他们对秦长老不符合预期的回答感到惊异。
真是怪了，为什么他们会认定秦长老指认过别雨的妖族身份呢？明明这件事儿未曾发生过。
在场人只有三个人的表情不似惊讶。
席梦青的表情相当难看，这老东西在想些什么？如此多证据摆在眼前，他怎么能昧着良心说别雨不是妖族的？
就像别姬月说的，这老登早该爆灵石了。
嗯？别姬月说过这话？
陈富向陈长老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陈长老也很无语，他想处理掉别雨却不想自己出手，所以他才会怂恿其他长老怀疑别雨。
但显然，除去秦傅这蠢货外，其他老狐狸都不打算把自己搅进这趟浑水里。
“如今种种证据都能证明别姬月是妖族，秦长老，你是要包庇妖族吗？”陈长老冷冷地说，他决定继续向秦长老施压。
“怀疑别姬月的理由本就不够充分，她没有理由选择一个麻烦的身份潜入凌云宗。”秦长老也冷冷的回复。
别雨盘坐在大蛇头顶，撑着脑袋看戏。
别雨在心中兴致勃勃的点评：“通过不断的撤回来麻痹对手的心理已达到洗脑的效果，只要用的时机合适，可以在战斗中扭转敌人的阵营，就像现在。”
“……你知道只有反派才这么做吧？”系统问。
别雨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到陈长老身上，她显然已经挑好了下一个受害者。
“除了妖族外没人能打开秘境，难不成你觉得别姬月凭借她筑基的修为可以蛮力破开？”陈长老问。
别雨看向陈长老，然后摁下Ctrl+Z撤回了陈长老的发言。
“看见她脚下的大蛇了吗？那分明是秘境中的妖族，不是什么契约灵兽。”
别雨再度撤回陈长老的发言。
就这么一来一回持续了十几轮，陈长老说出的每一句对别雨的指控都被别雨撤回，反倒是秦长老越战越勇。
一开始秦长老只是自暴自弃的放弃指认别雨，但自从他开始反驳别雨是妖族的论点后，他的脑袋里再也没有出现另个声音。
这让秦长老自信倍增，他甚至被自己的话说服。
他坚信别雨不是妖族，这就是真相。
中途还有两三位长老参战指认别雨，他们的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别雨都懒得撤回他们。
秦长老扭转阵营后，战斗力强了不止一点，他一个人便能抵挡整个长老大军。
别雨摸了摸下巴，这算不算一种黑化强十倍呢？
咦？她是不是把自己归于反派阵营了？
陈长老所有针对别雨的指控都被撤回了，他自然知道别雨并非妖族，可他必须指认别雨是妖族。
陈长老心中堵得慌，一部分是让他放弃指认别雨，另一部分则是警告他，绝对不能放弃指认别雨，否则他这辈子就完蛋了。
可他几乎快说不出任何可以指认别雨的理由了，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意识到什么的陈长老突然抬头向别雨看去。
“你这妖女对我做了些什么？”
别雨不想理会，她只是再度撤回陈长老的发言。
大约是这场‘从未开始’的争执进行的太久，越来越多在坐上观壁的长老加入了对局。
别雨又用撤回成功逆转了几个长老的阵营。
一开始他们还维持着自己仙风道骨的模样，不知道是哪个长老爆出了一句脏话，然后场面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一群老登争执不休、为别雨是不是妖族这件事吵得面红耳赤，整个密室前厅都回荡着这些个老登争吵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老登在说不过的情况下推了另个老登。
“你居然推我？！”那个被推了一把的长老不可置信的问。
“我推你怎么了？”推人的长老显然已经到达了情绪爆发的临界点，他又伸手推了那长老一把。
被推的长老举起手指向推人的长老，他从未见过这般无耻、难缠之徒。
“退！退！退！”他用手指戳着对方，逼迫对方退后，中途不知道踩到了哪位长老的脚。
于是局面从刚才的‘友好’交流，演变成了老登互掐，一群老登揪着彼此的领口、互相推搡，他们用着最朴素的方法痛击对方——
他们全然忘记了他们鹤骨松姿的修仙者身份。
凌云宗的弟子们拿着灵器面面相觑，他们面前是长老们在互掐，等等？他们不是来讨伐妖女别姬月的吗？
怎么变成长老互掐了？
他们的长老、师父，以一种十分不修仙者的方式痛击彼此的脸。
有些弟子在看见自己的师尊顶着散发朝另一名长老挥拳时，尴尬的捂住脸。
这未免太难看了些。
有些弟子则相当兴奋，他们大约是自家师尊的推子，脑缠推的那种推。
哪怕师尊此刻看起来并不体面，也不妨碍他们吹捧自己的师尊是多么道骨仙风。
“师尊这是顾及对方的颜面呢，所以没有上本命灵器。”一名推子说。
别雨幽幽的打字。
【这几个老登还有颜面？】
“刚才是谁在说话？怎么可以辱没长老？！”
有一部分出生自人间的草根弟子则表示，如今的长老们看起来和集市上大吵大闹的老头没有任何区别。
“这些长老看起来和集市上骂街的小老头没有任何区别。”
【没品的东西。】
“你说什么？”草根弟子怒视着推子。
推子感到莫名其妙，他什么也没说，但他听见了草根那边传来的诋毁的声音。
于是推子也满腔怒火的盯着草根：“你在诋毁长老？！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打你？”
【打就打，谁怕谁？】
伴随着推搡，争吵演变成了肢体冲突。忍无可忍的弟子们毫不犹豫的对彼此举起灵器。
一时间，五颜六色的灵力在天上飞来飞去。
拱火第一人别雨：乐。
字幕所造成的精神损伤轻而易举激化弟子间的矛盾。
别雨清楚自己这是占了修仙者在战斗前喜欢先以理服人的便宜，这些古板的修仙者总是会在铲除邪恶前，大义凛然的证明自己的正确。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
巨蛇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他心中涌上更多的满意情绪，不愧是他的后人，无需出手，仅凭三言两语便把这些道貌岸然的修士治的服服帖帖。
哪怕是系统，如今也对这不靠谱的宿主生起几分佩服之情。
别雨只是动动手指、动动嘴便轻而易举化解了被动的局面，并把凌云宗的弟子搅得一团糟。
“这便是你的计划么？挑起他们的情绪、扰乱行为以此为自己拖延更多时间。”系统的声音中夹着些许崇拜，好吧，它承认它以前对宿主的声音比较大。
听了这话，别雨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她开口问：“你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这么做，当然是因为——”
别雨露出一个大多数情况下只会出现在反派脸上的表情。
“我想看见血流成河！！！！”
第十六章
遗憾的是，别雨没能如愿所偿的看到血流成河。
揪着对方的领子、扯对方的头发显然是打不死人的。
解开了秘境中的幻境陷阱，绯云长老和蝉衣仙子的五感不再受到屏蔽，她们两在穿过漩涡后被传送到了秘境中同一个区域。
只是这秘境的主人显然有着充分的应对入侵者的措施，湖面上的漩涡会将入侵者随机传送到秘境的不同位置。
谁也不知道秘境的宝物藏在什么地方，危机四处潜伏，好在她们遇到的只是幻术类的陷阱。
一瞬间周围所有的灵力波动都涌入她们的五感之中。
其中不乏有相当熟悉的灵力波动，来自凌云十六峰的长老、弟子们。
以及妖气。
绯云长老和蝉衣仙子对视一眼，表情和神态逐渐变得严肃。
恐怕这些长老、弟子陷入了一场对待秘境守护者的焦灼苦战之中，她们得立刻前往支援。
她们飞身越过水池，推开那扇阻隔她们与其他人灵力的大门。
入目的情况与她们想象的不能说完全相同吧，只能说是毫不相关。
散发着怖人妖气的大蛇蜷在前厅的边缘。
而凌云宗的长老、弟子们在干嘛？他们正在掐架。
是的，掐架。
没有保持他们作为修仙者数一数二宗门内的长老应有的风度和姿态。
他们的头发凌乱、衣冠不整，互相推搡着彼此，争的面红耳赤的同时毫不留情的朝着对方喷口水，仿佛谁说话的声音大、谁就是对的一样。
下方的凌云宗弟子充分的传承了长老们的现状，正努力朝着自己的同伴、其他峰的弟子使出拳头。
若非秘境守护者正在旁边看凌云宗的热闹。
绯云长老险些以为他们是为争夺秘宝而大打出手了。
在外人面前毫无形象的撕扯、争执，成何体统？
绯云长老飞到高处，嗓音充斥着灵力，极具威压地喊道：“够了，你们还觉得自己不够丢人吗？！”
打的难舍难分的众人一个激灵终于舍得放下对方的衣领了。
他们的表情尴尬又羞愧，就像在班上打架的学生突然听见家长的声音。
一名长老抚正头顶歪斜的发冠，他小心翼翼的喊：“绯、绯云长老？”
别看绯云长老看起来只是个小丫头的模样。实际在凌云宗，她的年龄仅在勘星天君，是一位非常德高望重的前辈。
绯云瞥了眼坐在大蛇顶的别雨，她微眯双眼，随即低头看向长老们。
“这是怎么回事？”
长老将他们了解到的这件事叙述出来，期间还夹杂两个阵营关于别雨究竟是不是妖族的激烈讨论。
绯云长老没有受到过别雨的精神攻击，san值仍维持着一个比较平和的状态。
听完事情的经过，绯云长老微微沉吟，她看向席梦青。
席梦青红着眼眶，她紧咬着唇瓣，一幅隐忍的模样，她捂着受伤的腹部。
她期待有人来为她证明身份，却不像自己被人晾在这儿这么久。
蝉衣仙子连忙从锦囊里拿出一枚止血调息的丹药喂给席梦青吞下。
再看别雨，别雨面无表情着一张脸，她正展现出自己惊人的冷静和魄力。
这让绯云感到惊讶和有趣，别雨所表现出的冷静就像是她根本没把现状放在眼里。
“姑娘们，解释一下吧。”
席梦青以楚楚可怜的口吻再度向绯云解释了她编造的经过，她那支离破碎的声线、断断续续的发言都令人忍不住为她动容。
说完，席梦青掩面哭泣起来。“没人信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绯云忍不住心软，她抬起脚拍了拍席梦青的肩膀，温和的安抚。
“若你是无辜的，本尊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绯云又看向别雨，她没有注意到，当她看向别雨时，席梦青的眸子猛地暗下。
席梦青想要的可不是让别雨解释。
这正是她讨厌正派的原因，即使所有证据都指向别雨，他们仍然愿意给别雨解释的机会。
被刻意压抑的讨论声在这安静的穴洞中仍然显得有些嘈杂。
绯云看向蝉衣仙子，蝉衣仙子略微摇头。
“别家姑娘，你呢？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绯云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别雨，她紧绷着自己的娃娃脸，嗓音严肃、威厉。
别雨把玩着手中的键盘，她摇头：“我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但我可以证明席梦青是妖族。”
“哦？”绯云蹙眉。
“很简单。”
别雨指向席梦青受伤的腹部。
“炼气期的修士受了这伤没有得到救治早该撅过去了，她怎么一点没逝？”别雨轻飘飘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