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想得骨头疼,我就是要来。”
蒋则权说情话像下战书。
说完还是愤愤不平,“我不来,等着你从裴砚青怀里滚到他怀里吗?他有我帅吗?不准离他那么近,你听到没?”
闻钰最讨厌威胁的语气,懒得理他了,转身要走。
蒋则权堵住她的路,语气彻底软了,弯腰去牵她的手,捏着她的手心哄:“哎呀,我错了我错了。”
“但我真的想你了。”
“我都已经装不熟了,没给你添麻烦吧?没给你搞出什么绯闻吧?你一直都在和他说话,看都没多看我几眼,你就会伤我的心。”
“师哥不好吗?师哥累死累活给你们一帮人当司机,这土路难开的要死,你还一直叫学长学长,你就是故意惹我嫉妒。”
“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我看的清楚得很。”
闻钰皱起眉,“哪喜欢了,别在这乱说,谁跟你一样天天想着这些事。”
蒋则权委屈了。
“我想什么事儿了?我又没亲着又没抱到的,偷偷摸摸才能跟你说几句话,就这,你还给我甩脸色。”
闻钰不为所动,“你自己上赶着来,不是活该?”
“好好好,我活该。”
蒋则权勾着她的小拇指晃了晃,“小师妹,师哥好歹开这么长时间车,给点奖励行不行?求你了,求你了。”
“什么奖励?”
蒋则权指着自己的脸颊,“亲师哥一口,我能再开八个小时。”
闻钰笑了,“行,你闭上眼。”
蒋则权没想到她能同意,脸上开始发热,闭着眼等了三十秒,没等到,睁开眼面前已经没人了。
转身走出去,学长给她拧瓶盖呢。
“……操。”
三个小时后,饶城到了,他们落脚在澜水镇。
蒋则权看着闵叙要去给闻钰提行李箱,三两步冲过去夺下来,“我来。”
闵叙抓着没放,语气平淡:“还是我来吧。”
蒋则权脸垮了,用力想把行李箱拽过来,“这个重,等会儿爬坡呢,你这小身板,弄不上去。”
他没想到,闵叙的力气倒是有点和他势均力敌的意思,行李箱纹丝不动,他听出蒋则权话语里的嘲讽,声音转冷,“我可以。”
闻钰刚睡醒,从车上下来。
“你们干什么呢?直接拿下来啊。”
没人说话,场面有点焦灼。
闻钰没想太多,随手指着蒋则权,“那你帮忙拎一下吧。”
蒋则权赢了比赛一样,把行李箱这个奖杯弄自己怀里,过了两分钟,他笑不出来了。
闻钰跟她的学长并肩走,压根就忘了还有个他。
蒋则权无法忍受,他憋着一肚子气凑到闻钰边上,她还是把他当空气。
他“扑通”放下行李箱,伸手拽住闵叙。
“我跟她接过吻,舌吻,这事你还不知道吧?”
第46章 雨天
蒋则权一直以来都喜欢宣示主权, 他是只喜欢在主人身上留痕迹的狗。
他的爱有强烈的动物性,同时乐于接受主人赐予的咬痕、吻痕、唾液,互相撕扯后脖颈的疼痛, 甚至是巴掌印。
如果主人不摸摸, 他就疯了一样要找存在感。
在碎金,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他说闻钰亲手解他的领带,现在又直接开始跟情敌说了更过分的话。
他知道这样不对, 但他就是忍不住, 其实这次他稍微有点进步, 起初就克制了自己,如果没有闵叙,他可以一直都陪闻钰玩“装不熟”的游戏,但多次忽视后, 他快气疯了, 于是必须要这样做——
“看到没, 她咬的。”
蒋则权解开两粒衬衫纽扣, 指着自己锁骨上的那圈疤, “她的牙印。”
你有吗?你没有。
所以闻钰是我的, 我的, 我的,你别想跟我抢。
他们三人已经掉队一大截,闻钰听了蒋则权的疯话,无语到极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了, 直接转身就走。
闵叙拿上了她的行李箱,他语气平淡:“闻钰不是我的所属物, 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她和谁做什么也不需要征求我同意,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这个场合,说这些话,合适吗?”
“你是觉得我会生气吗?”
“但现在看起来,好像是她在生气。”
闵叙看了眼那个牙印,盯着蒋则权的脸,喉咙里发出声嗤笑,“蠢货。”
蒋则权嘴角抽动了一下,脸色阴沉的可怕,冲过去猛地攥住他的衣领,“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想打我?打啊。”闵叙笑着,“你试试看。”
蒋则权看着闻钰的背影快消失,没再和闵叙掰扯,赶紧追过去。
招待所门口,他拉住闻钰的手腕,低声问:“……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刚才实在是——”
闻钰挣脱出来,面无表情地抬起手。
蒋则权条件反射,以为她要扇他,闭上眼。
结果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听见她冷笑着说:“算了,我怕把你抽爽了。”
“蒋则权,你觉得强吻很光荣吗?少在我这里犯贱。”
“……我没有。可是明明我和你才更熟,你一直都在和他说话,我受不了,裴砚青跟我抢,现在他也要跟我抢,我们这么久没见,你根本不想我,你对我太冷漠了。”
他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我到底在你心里排第几啊?”
“什么时候能轮到啊?”
“我能舔着脸做小三,你那个学长能不能啊?凭什么我要让着他啊?我是犯贱,我就是贱,我上赶着来看你和别人暧昧,我还不能打扰你们——”
闻钰打断他,“我没有和他暧昧,所以你在他面前说这些话才很傻缺,你懂不懂?”
蒋则权的眼泪掉出来,“我不懂,我只知道,所有人都跟我抢,你没有一次偏心过我。”
这场谈话不同频。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闻钰都没理他,也不是完全不理,吴老师在场,她对“师哥”当然要保持基本的礼貌,本来蒋则权称自己是“师哥”喊她“小师妹”,是个只有他们知道的情趣,是他调情用的,但闻钰现在真的把他变成了个不熟的师哥来对待。
她越礼貌,蒋则权越难受。
闻钰和那群男生天天早出晚归,呆在山上工地,他没事干,属于闲杂人等,融不进去,等她回来之后趁别人不注意拿走她的外套,洗她的脏衣服,再晾到她那间屋子门外。
招待所伙食不好,蔬菜清汤寡水的,肉也柴,闻钰嘴刁,但不可能请个大厨为她一个人开小灶,要干体力活,每次皱着眉吃饱,她的娇气分场景,干正事的时候就自动关闭,蒋则权当然看得出来,他每天借别人的自行车跑去八公里外集市买烧鹅和糖醋排骨,中午盛饭的时候偷偷垫到她碗底下。
蒋则权默默讨好她,但闻钰明显和闵叙越走越近,他背她的包,给她拿保温杯,帮她戴护腕,他不想再惹闻钰生气,一直在忍着,直到有天闵叙突然开始叫她起床,和她一起在院子里刷牙。
忍不下去了。
这怎么忍?每天第一个醒来见到的人就是亲爱的学长,她没睡醒的时候那么可爱,没扎头发,迷迷糊糊地回应闵叙。
蒋则权血管都要气炸了,当晚闻钰九点回来,在院子里洗漱,看见蒋则权独自坐在旁边的木凳子上抽烟,不知道呆多久了,一地烟头,但她依旧当他是透明的。
他声音哑的厉害,“我不行吗?我叫你起床不行吗?”
闻钰不说话。
蒋则权用指腹把烟碾灭,起身凑到她旁边,跟罚站一样,低声下气:“……能不能理一下我啊?闻钰,求你了,就一句话,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以后不说那种话犯贱了,你理理我吧……”
闻钰擦完脸,丝毫不留情面地说:“让开。”
他积攒了太多天委屈,今天又嫉妒的要死,眼睛一酸,泪水涌出来,说不出话了,闻钰看不见他黑暗里的泪水,他不动,她就绕开他走。
蒋则权站在那像个雕塑,眼泪被风干,半晌过后,他低笑了一声,转身把木桌子踹得四分五裂。
但不管怎样,他踹完还得想办法修,不然明天没地方吃饭。
早上变成三个人一起刷牙,闵叙不在乎,他依旧和闻钰正常聊天,蒋则权只能在旁边听着,但他就要这样自虐,像给自己做脱敏训练。
脱敏效果显著,后来看见闻钰对闵叙笑,他攥着拳,掌心都快攥出血,但能做到面不改色。
这两天澜水镇一直在下雨,只是绵绵细雨,但没停过,路上滑,蒋则权不放心她,上山下山都跟在她后面。
路上是没出事,但闻钰下探方的时候踩到一块潮湿的石头,崴了脚,晚上回去的时候走得很慢,蒋则权一眼就看出她不对劲,要背她,她没让。
晚上睡觉前,他弄了一桶热水提到闻钰房间门口。
她开门了就要关,蒋则权用膝盖抵住,“没人看见我,你先让我进去。”
闻钰皱了下眉,怕这样对峙反而被人看见,让他进了。
“干什么?”
蒋则权让她坐在床边,自己蹲下挽起她的裤腿,指尖碰到她小腿,闻钰往回缩了一下。
“别动。”
她左边脚踝是紫的。
蒋则权把她的双脚浸到那桶热水里,“这样好的快。”
他的手掌可以轻松包裹住她的脚跟,蒋则权用指腹按压跟腱那里的穴位,“仆参穴,活淤血的。”
粗糙的触感引起一阵酥麻,闻钰睫毛抖了两下,罕见地有点不太自在,“我自己来。”
蒋则权低着头,神情很专注,“你找不到位置。”
“这个力度疼吗?”
“……还好。”
可能是因为早些年吃过苦,蒋则权很擅长疗伤。
“下雨天,你们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这任务需要这么紧张吗?”
“好几个大墓,不这样做是做不完的。”
蒋则权又给她按摩足底,“那明天我陪你下探方,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受伤了也不吱声,要我说,你就给吴老师请假。”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本来明天也就好了。”
蒋则权不说话了。
按摩完,擦干,又拿出百多邦。
闻钰的脚踩在他膝盖上,蒋则权低着头,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呼吸的热度,丝丝缕缕,渗进她的肌肤。
窗外雨声淋漓,屋内是令人心安的寂静。
蒋则权轻柔地抚过她脚踝的淤紫,把药膏抹匀,他指腹的温度有点烫,烫的刚刚好,像是熨过她的伤,熨的服服帖帖,没有一丝皱褶。
闻钰呼吸有点变乱,应该是觉得这气氛太暧昧,蹬了一下他,“好了,你可以走了。”
蒋则权哑着嗓子,“嗯。”
说完,他黑眸低垂,手掌忽然握着她的小腿肚,抬高了点。
低头,吻上她的脚背。
虽然是一触即离,但那股痒意迅速钻进心脏,闻钰大脑完全空白了一瞬,立刻炸毛了,一脚踹上他胸膛,吼道:“你干什么?!”
蒋则权向后跌坐在地上,仰望着她,喉结滚动了两下,嗓子更哑了,“对不起……我忍了,没忍住。”
“滚。”
闻钰指着门。
蒋则权爬起来,把水桶拎上,“嗯……你好好休息,晚安。”
清晨,又是雨天。
蒋则权说要陪她下探方,就真的跟着,路上要给闻钰撑伞,那把伞足够容纳两个人,但她非要自己单独打一个。
T3 探方,最偏僻的那个,不在主工地,由闻钰负责。
大型墓一般深度十几米,古时候开掘的墓道支撑结构经历这么多年侵蚀,大多会变形,现在一般都是用“大揭顶”的方式,不从侧边原先的墓道进,而是把墓室顶上的封土都挖走,然后再从墓顶,上吊车,把人降落下去,T3 的这个没有那么深,大约九米,从四周的绳梯爬下去就可以。
这种大墓为了避免雨天塌方的风险,通常会加固探方四周的墙壁。
但今天闻钰下去的时候就发现旁边的钢筋加固的架子结了冰,她确实犹豫了一下,但仅仅是一秒,凭借教科书上学的东西,她没有反应过来这背后可能的危险。
墙壁加固的钢筋,只有上面结了冰,会连带着整个结构头重脚轻。
连闻钰都没能发觉,蒋则权一个外行,他更不可能提前预知。
他俩都带了安全帽,刚降落在墓室里,一侧墙壁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蒋则权先抬起头,整个钢架飞速坠落,向他们的位置冲过去。
墙壁失去加固,这几天的雨水早已经把沙土变为沉重的黏土。
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到半秒,几十立方米的黏土开始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