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钰还没反应过来,面前一黑,蒋则权猛地回过身,挡住了她的视线,下一秒她被死死抱在怀里。
他们瞬间被压在地底,巨大的压力要像碾死蚂蚁一样碾死他们,蒋则权的手肘勉强给她撑出了一小片可以喘息的余地。
带着腥气的泥土味冲进胃里。
闻钰听见上方传来一声闷哼。
有浓稠的液体流在她手上。
她的心狠狠一沉,努力在黑暗里睁开眼,去找那液体的来源。
蒋则权肩膀被断掉的钢筋划过,擦掉一整块肉。
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再往左移两厘米,钢筋就会直接贯穿他的胳膊,撞断他的骨头。
第47章 暴雨
蒋则权体力再强悍, 他依旧是血肉之躯,这种类似平板支撑的姿势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他全身都在颤抖,但他还在坚持。
氧气在流逝。
“闻钰……你, 试着爬出去。”
“我不能动, 我一动上面会塌下来更多。”
她在这块塌方的边缘, 如果她这样出去, 整块土堆的角度会发生变化,蒋则权会被完全压死。
“你先出去, 你出去再叫人来帮我……”
“这里离主工地很远, 他们赶不过来, 你最多五分钟就会窒息,你当我傻吗?”
蒋则权的额角的青筋在跳,他还想张口,但喉咙里的血腥味涌上来。
“你别说话了!”
墓门就在脚边, 离的不远。
闻钰逼自己冷静, 如果打开墓门, 这堆土会涌进原先的墓道, 也许幸运的话, 他们身上的压力会减少。
但墓道是西汉时期的支撑结构, 太古旧了, 应该早就产生过塌陷,地下水常年浸泡过,如果受到冲击,很可能会继续塌陷,他们会一起跌入更大的深坑, 那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更何况大墓旁有河道,万一河水从墓道里倒灌进来, 该怎么脱身?
这是场豪赌。
可如果不赌……
如果不赌,难道看着蒋则权去死吗?
怎么办?一定有个更好的办法,一定有。
墓道发生塌陷的概率有多少?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如果把他们的安全绳绑在一起,也许墓门开了之后还能勉强留在原地,连日的雨之后,河水的水位会更高,不管怎样,淹死的几率总要比压在土里窒息要小。
闻钰拼尽全力在理清脑海中繁杂的思绪,她想了很多种可能,试图找出最优解。
在这种时候,她太阳穴刺痛了一瞬,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像封闭的茧蛹里被硬生生抽出丝。
是闻书然的声音,“小钰,如果非要有一个人要死呢?”
“不会的,哥哥会保护我,我也会保护哥哥。”
闻书然笑了一下,“你没审题,非要选一个。”
“为什么非要选一个?”
为什么非要选一个。
后面的闻书然的回答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蒋则权的声音变成气音,像那种特别破的雪花电视机,沉重的呼吸声后,他艰难的说:“闻钰……我知道,你……不想放弃我,但现在……没有办法,你出去,我会坚持到底的,你相信我。”
闻钰的眼睛被越来越浓的血腥味熏疼,她终于哭出来,“我不要!!你们都在骗我!!!”
都在骗她。
为什么都要这样?为什么事情总是变成这样?为什么一定要有其中一个死?
为什么她永远都不能挽回?
她看着和闻书然一模一样的脸,泪流满面。
“我不会让你死,你听到了没有?!我能解决,我能……我都没有放弃,为什么你们都要先放弃我?!!你以为你是爱我吗?你以为你很高尚吗?!”
蒋则权已经没办法说出话了。
闻钰开始用力踹墓门,边踹边伸手把他们的安全绳打死结。
“蒋则权,你听清楚,等会儿,你要抱紧我,不要被卷进墓道,如果灌了很多水进来,借着浮力,我们一起拽着安全绳爬上去,你听懂没有?”
蒋则权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嗯。”
他相信她的判断。
“一定要抱紧我,蒋则权,你一定要抱紧我,无论怎样都不要放手。”
几秒后,两米高的墓门开始松动。
闻钰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抱着蒋则权的腰,咬着牙,狠狠踹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墓门倒了,像一道闷雷打在耳边,头顶的土开始流动,压力骤减,但同时有股巨大的吸力席卷而来,他们拽着安全绳,留在原地,河水顺着墓道,仅仅用了半分钟,就灌进了好几米深。
浑浊的泥水呛进鼻腔。
混乱的水流撞击耳膜,完全听不见声了。
“……”
闻钰刚才设想的清楚,但现在思维被撞散,手上一松,将要下坠的时候,她被蒋则权单手环着腰提起来,腰间的力度之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髓。
等闻钰勾住他的脖颈,他才顺着安全绳往上游。
有碎石飞速划过蒋则权的侧脸,但他没有停顿,因为不知道安全绳的承重能坚持多久,等到终于把湿漉漉的闻钰放到坚实的地面,他发现她昏过去了。
蒋则权给她做了人工呼吸,闻钰把水吐出来了,但人还是没醒,暴雨倾盆,他的肩膀流了一路血,他都没有时间去管,生怕她出什么问题,赶紧把她抱下山,到处找医生看,但小诊所的人说她只是太疲惫了,让她睡一觉就好了。
-
闻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晚上,窗外暴雨还没有停歇,蒋则权在她床边趴着,睡着了,牵着她的手。
她动了动手指,蒋则权立刻察觉,抬起头:“……你醒了,怎么样?还难受吗?”
闻钰看着他的脸,没说出话,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次是可以挽回的。
她的目光太灼热了。
“……这么盯着我干嘛?你的衣服可不是我换的啊,澡也不是我洗的,我什么都没干,我就给你擦脸了。”
闻钰还是不说话。
“你不会是想说人工呼吸吧?我那真是慌了,而且,那也不算接吻啊,你还昏迷呢。”
他被闻钰之前的冷淡弄怕了,生怕她又晾他两个星期。
蒋则权着急,越解释耳朵越红,低头又看见两人相牵的手,磕磕绊绊的说:“我,我确实是牵你手了,但就牵了一,一小会儿,别的什么也没干,我也没和别人说人工呼吸的事,我抱你回来也没被你同学看见,真的,我真的没趁机占你便宜——”
闻钰突然坐起身,伸手勾住他的后脖颈,咬住了他的下唇。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是觉得现在不够真实。
心里的那块破洞,自从闻书然死后一直在漏风,是遗憾吗?
不确定,可以确定的是,面前如此鲜活的蒋则权替她短暂地填上了那块缺口。
但不够。
她需要更多的东西来填,需要更实在的,全然诉诸感官的,更暴烈的。
“……”
蒋则权凝固住,心跳骤停。
暴雨狠狠拍打在窗户上,唇上的刺痛是软绵绵的。
他的喉咙里发出声喘息,抬手握住她的胳膊,想要问些什么。
譬如,她真的喜欢上他了吗?还是仅仅是劫后余生的感动?
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她的出轨对象?情人?她到底什么时候和裴砚青离婚?
一会儿说要离婚,一会儿又开始爱的那么分不开,能不能给他个准信?
他想要个能一辈子待在她身边的理由。
但下一刻,闻钰湿润的舌尖像硝石把他引燃,他彻底丧失思考能力,大脑在充血,浑身都滚烫起来,胸口的燥热冲撞着,呼吸混乱不堪,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
管不了了,什么都管不了了。
管它什么离不离婚,小三小四,做狗做情人。
都可以,怎样都可以。
他的世界燃烧殆尽,除了满地的情欲。
蒋则权闭上眼,深深地回应她。
这绝对不是柔情的吻,像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撕咬对方的唇瓣,要完全吞掉彼此。
不知道吻了多久,蒋则权的眼睛都被情欲染到红透,闻钰有些强硬地跨坐过来,按住他的肩,伴随着口舌间淅沥的水声,蒋则权被她压在了床上。
“……闻钰。”
他在间隙中嘶哑地叫她的名字,“隔壁……”
隔壁有人,她的老师。
闻钰完全没有听他讲话,她粗暴地去解他的皮带,但她不得章法,皱眉“啧”了一声,语气很不好:“怎么解不开?到底怎么解?你非要戴这个干嘛?”
蒋则权被弄的头皮发麻,握住她的手腕,声音颤抖:“……闻钰,你能不能先让我准备,准备一下。”
实在太突然了,他又没结过婚,没经验,真到这时候就变得很被动。
闻钰低头看了一眼,他看起来蓄势待发,“你还要准备什么?”
“心、心理准备。”
闻钰愣了两秒,“你第一次?”
她从来没相信过蒋则权说那是他初吻之类的话,因为他开夜总会,看起来像那种有十八个前任的渣男。
“嗯……改、改天行不行?”
蒋则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羞。
旁边,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是“裴砚青”。
闻钰伸手去够,蒋则权先一步夺过来,看清楚上面的名字之后,直接挂了。
他似乎怕闻钰又改变主意,因为他不确定闻钰对裴砚青的态度,也许她会马上又记起她还在一段婚姻里。(审核老师,女主实际是离婚状态)
蒋则权豁出去了,两人眨眼间掉转了位置,他俯身亲吻她的耳垂,不安全感化作他的决心,“不改天了。”
暴雨好像永不停歇。
蒋则权眼尾绯色浓烈,无助地抓着闻钰的手,哭着乞求道:“宝宝……你教教我。”(审核老师,下雨了,教他夜观天象,哪都没碰,只抓了手,麻烦看清楚)
第48章 猫猫
裴砚青打了第二个电话。
这次不是被挂断的, 但依旧没有人接。
在忙吗?
他看到了塌方事故的新闻,但新闻上没有写有人员伤亡,他不确定闻钰会不会有事, 心急如焚才打的电话, 不然他不会这样打扰她。
要学会放手, 他强迫自己不再继续骚扰她, 但实在太担心她的安全,他又打了第三个。
这次接通了。
对面没人说话。
“闻钰?”
“......什么事?”
她的声音有点哑, 细听有点燥意。
裴砚青非常敏锐的听出她并不想和他多说, 于是小心翼翼的, 语速变快:“我看到塌方的新闻,我怕你出事,就问一下,你现在很忙吗?不方便的话我晚点再打来。”
闻钰低头看了眼身下的男人, “我没事, 现在是有点忙。”
其实裴砚青很想多听听她的声音, 但他掩饰住自己的失落, “……好。”
在闻钰挂断电话的前一秒, 裴砚青又匆忙叫住她:“闻钰。”
“……还有什么事?”
裴砚青眼眶酸了, 视线变得模糊。
“我想你了。”
“我很想你, 想到晚上也睡不着,你……你十企饿峮八以寺吧仪刘9流仨更新漫画音频呜呜视频能不能偶尔有空的时候给我发消息?”
明明答应过的啊。
说了会联系他的,但两周多了,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
裴砚青不是怀疑她骗他,他也不是埋怨, 他真的以为她是忙到忘记了,这也不能怪她, 但他真的好想她。
闻钰没有说话。
他以为她觉得被提要求,生气了,又赶紧说:“……要是实在没时间,那就算了。”
裴砚青没有想过,她再忙,怎么可能忙到连打几个字都没时间?
他在爱里变得盲目,因为他供奉她为神衹,把那些明显的漏洞都自动合理化了。
“我会的——”
闻钰没说完,就被蒋则权狠狠吻住。
剧烈颠簸,电话突然被掐断。
裴砚青隐约听到最后的一声喘息,他呆滞地盯着手机屏幕……在跑步吗?可她好像没有夜跑的习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