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秒觉得程书楠思维实在太过发散，情绪也起伏不定，她活了二十多年没碰上过这样的人，头疼，“他不是为了我。”
“就是！你别说了。”
“......”
靳修云和程书繁出来时就见着这么一副画面，程书楠颇有些剑拔弩张地盯着林秒，气氛算不上友好。
程书繁心里大喊不妙，赶紧上前按住自己妹妹，小心问：“不是说了不闹事吗？”
靳修云走到沙发后，看看抱着小女孩的人又看看程书楠，“怎么了？”
程书楠一对上靳修云就瘪气，闷闷说：“没事呢。”
林秒也说没事。
靳修云皱起眉，他回国后几年才渐渐听闻那些传言，本就是无稽之谈，靳家和程家都没有明面上回应过两家要结亲的事，在林秒出现之前他懒理这些事，后来结婚，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可程书楠骄纵任性，林秒不是她对手，眼下估计是发生冲突。
他绕到沙发前抱走靳若若，挑开一切明说：“书楠，外面那些话我此前不清楚，很抱歉对你产生影响，你应当明白我从始至终只把你当成妹妹。”
程书繁没料到他这样直接，“修云......”
靳修云沉稳站着，“林秒是我太太，我希望你给予她尊重。”
语气严肃，像开会训斥下属，客厅几人大气不敢出。
程书楠觉得委屈，但她不敢撞枪口上。
她早接受这个事实，只是气不过，也不明白林秒到底哪里好，今天才特意跟着一起过来。
郭婷她们都说靳修云肯定是被逼无奈才娶了这个娃娃亲，可程书楠今天更加确定，他才不是被逼无奈，他把他的偏心全给了她，以前的靳修云不这样的，他从来没有出面护过谁，林秒是第一个。
他甚至没问发生什么就站她那边。
氛围压抑，林秒拉了拉他衣袖，“没那么严重。”
这算什么呀，而且程书楠要真像上次郭婷那样，也用不着他出面，她自己就气不过。
靳修云转头看她，眼里凝聚的肃气未散。
靳若若抱着男人脖子，出来搅浑水：“舅舅，有若若在谁也欺负不了舅妈的，这个阿姨哭了两回呢。”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程书楠一急，捏紧拳头反驳：“不是阿姨，是姐姐！”
“嘿嘿。”靳若若转移话题，“若若饿啦。”
正好程家父母到达，客厅僵滞气氛散去，一行人去往餐厅。
林秒看了眼抱孩子的男人高大背影，心里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吹来一阵春风，漾起波澜。
......
吃完饭林秒回屋休息，一觉睡了两个小时，再下楼客人们都已离开，客厅安安静静。
书房有动静，林秒思忖一会，过去敲门。
爷爷不在，书桌前只靳修云一个，他带着细框眼镜，修长手指敲打键盘，声音清脆。
今天不再下雪，下午时候出了点太阳，落地窗外明亮光线浅浅铺在他身后，柔和轻盈。
靳修云听见门口动静抬头，轻推了推鼻梁上眼镜，“醒了？”
“嗯，爷爷呢？”
“休息。”
“噢。”林秒没事干，指指一整面书柜，“我能进来吗？”
“进。”
爷爷藏书丰富，军事政治历史诗集，古今中外，林秒视线缓慢移动，最终定格在一本《林徽因传》上，这是中国第一位女建筑师，她敬仰的对象。
这本书她有好几个版本，也曾经翻阅过许多遍，对林先生在建筑领域以及文学上的建树早记在心里。
林秒一页一页翻着，扫过那些记载她一生的文字。
不知多久，后背目光灼热，她回头看。
靳修云视线未撤开，一秒两秒三秒，他提起唇，“在看什么？”
林秒回：“《林徽因传》”
“喜欢她？”
“嗯。”
他想了想，说：“老爷子认识裴穰先生，你想不想见见？”
林秒当然想见，上次爷爷问她时就已心动过，可她自觉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因为这一层关系攀见，不太妥当。
靳修云看清她脸上纠结，轻轻笑：“不用有压力，你以爷爷孙媳妇的身份过去拜访，而且你很优秀，裴先生喜欢和小辈交流，我相信裴先生会高兴见到你。”
这样吗......
林秒不坚定的心在摇摇欲坠，小声问：“你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爷爷也会一起。”
“那......麻烦你了。”
“嗯，安排好通知你。”靳修云往后靠上椅背，手里旋着钢笔笔盖，和缓目光盯着她：“有什么想问的吗？”
林秒不太理解：“什么？”
他说：“中午的事。”
林秒合上书本，抿抿唇，解释：“我们当时没发生冲突，就是程书楠好像有点情绪，我不太招架得了。”
他点点头，先问：“外面那些话，听过？”
“听过......”
靳修云道歉：“抱歉，我这两年才知道这些事情，我应当及早处理以免给你带来影响，我的态度中午已经表明，我和程书楠没有更深一步的关系。”
林秒其实在见过程书楠第一面后就隐隐约约怀疑传闻的真实性，她不知道真假，但是她觉得程书楠这种小女生不会是靳修云喜欢的性格。
她潜意识里总觉得他应当配那种温婉大方的世家千金，她们出身高雅博学多才，在外能与他谈论资金股票，对内能赏花饮茶。
反正总不是程书楠或者她自己。
与自卑无关，她觉得她足够好，但商业与雅事她做不来。
泡脚她倒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林秒回说：“我知道了。”
靳修云起身过来，站她身侧，挡住窗外倾洒的日光，拉长的身影覆盖她全部。
他抽走她手中的书，翻看几眼，又合上，意味不明。
“林秒。”
“啊？”接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让她不得不仰起头，目光在空气中相接，静谧绵长。
“要不要办个婚礼？”
第17章
办婚礼......
林秒从没想过这件事, 在她的认知里也不需要考虑这件事，他这么一问她好久答不上话。
虽然领证办婚礼符合规程，但他们之间可办可不办，他没必要多此一举。
林秒深入思考, 想明白他可能是为了攻破那些传言, 给她正名, 像今天在徐书记莫主任面前为她解围，告诫程书楠要给予尊重。
林秒心里给他发好人卡，也欣赏他的绅士品格。
但......林秒咬咬唇，声音没什么气势：“你想办？”
“我随你。”
林秒想了会, 认真说：“可以先不办吗？我暂时还不想公开。”
靳修云不见失望, “因为公司？”
“嗯。”这也算其中一个原因。
“随你, 但你要明白，这件事藏不了很久，我们身边人都知晓, 我管不了每个人的嘴。”
“没关系，随机应变。”
随机应变......靳修云为她奇怪用词感到好笑, 这件事还能随机应变吗？
他没多强求，“那就随机应变。”
“嗯嗯。”
林秒伸手拿回书, 再小心放回原位，转身之际一顿，看着他开口：“今天谢谢你。”
“不用客气，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他平静无波应, 给人一种理所当然之感。
林秒不知该说什么了, 溜出书房。
......
第二天早上的飞机出发南城, 十一点抵达，有人专门来接。
林秒好奇问：“你在南城还有司机呢？”
靳修云浅淡视线望来, “不是司机。”
前面开车的男人听见，和善打招呼：“太太，我是中荣南城分公司负责人，我姓钟。”
“啊，不好意思。”
钟褚笑道：“没事，真没想到太太居然是南城人，这下靳总该多来来南城了。”
中荣业务深耕江浙沪以及秦岭淮河以北，更南方涉足鲜少，前段时间靳总频频联系并布局接下来工作方向，钟褚明白这位年纪轻轻的领导应当是要有所动作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两眼坐得端正的乖巧女孩，心内诧异，传闻只说靳总被迫娶妻，没曾想是这么一个年轻漂亮招人喜欢的小姑娘，那靳总也不亏嘛，他们南城女孩多可爱。
林秒不知钟褚所想，继续问身边人，“爷爷准备的礼物呢？”
“等会一起送到。”
机场离林家一个小时车程，林秒这边车窗一直开着，钟褚开车平稳，后半段她直接睡过去，一觉醒来靳修云提示到了。
林秒朝窗外看，眼前是一栋气派大气的别墅，“这不是我家啊。”
林家算小康，一家人七八年前从城郊搬到了市中心，但绝对远不至于富裕到可以住别墅的地步。
靳修云还未说话，林阳平与董晴从屋里高高兴兴迎出来。
林秒瞬间懂了，扭头看他。
靳修云没说什么，“走吧。”
林阳平和董晴没见过靳修云本人，待看见后排下车的男人时不约而同怔住，互相对视。
太过出挑，出挑到让林阳平忘记动作，最后是董晴推了推他，同时热情道：“回来啦，快进屋吧，外头冷。”
靳修云站在车旁，微微颔首，一身矜贵的人难得低头叫人，“爸，董姨。”
刚下车的林秒听见这两声，心跳停了停，他喊得很自然，而且没有喊董晴妈。
董晴脸上闪过几丝情绪，很快恢复如常，“哎，来了就行。”
靳修云回头与钟褚说话：“你先回，晚点联系。”
“好的靳总。”
车子扬长而去，而后来了一辆小货车，车上下来俩人，一箱箱礼物往里搬。
林阳平夫妻与林秒同时吃惊，林秒知道爷爷送了礼，可没想到是送一车......
靳修云开口：“爷爷身体不便未能到南城来，特意安排了些特产与补品送给奶奶，这些都是老爷子的心意。”
林阳平赶紧应破费，将人迎进门。
林秒第一次进新家，这回是真真正正的客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房间。
想到这，林秒突然一慌，顾不得林阳平还在和靳修云说话，拉住人就问：“爸，以前的房子怎么处理了，我屋子那些东西呢。”
“你这孩子没礼貌。”林阳平斥了她声，说：“房子没处理，你东西还在。”
提起来的心瞬间放下，还在就行。
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妈妈的手稿和书都被藏在床下的收纳箱，他们无声无息换房，要是真把她东西扔掉她得发疯。
客厅里奶奶和妹妹林清然都在，靳修云分别打过招呼，在沙发落座。
几个大人围着他说话，林清然过来攀上她肩膀，“姐，我带你看你新房间。”
林秒被拉着上楼，来到二楼最角落一间房间，房间内有床衣柜书桌，应当是为了迎接新女婿特地布置过，像酒店大床房，干净整洁到属于五星级酒店的水平。
林清然关上门，悄悄问：“姐，姐夫这么帅呢？”
林清然今年高二，董晴对她寄予厚望，从初中起就送她念全寄宿学校，周末或者半个月才回家一趟，姐妹俩相处时间不多，因此减少很多摩擦。
林秒的确不喜欢董晴，但没有不理智到迁怒林清然，这么多年真心把她当妹妹对待。
她不知道董晴私下怎么教导女儿，但林清然与她相处正常，平时也能说上两句小话。
林秒没回答这个问题，先问她：“这栋别墅爸爸买的？”
“应该是吧，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钱，我是被通知的那一个。”
林秒轻叹了声气。
林清然还惦记她的问题，“姐，姐夫这么帅，我觉得你不亏。”
她也是周末回来才知道林秒无声无息嫁人这事，当时她妈还嘟囔了句她再大几岁就好了，那时候没明白，现在完全懂了，姐夫有钱有颜，她妈那性子估计是遗憾自己还没成年，要不然被卖的就是她了。
她那会跟奶奶爸爸吵起来，生气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妈把她好一顿教训，林清然一气之下回学校，放寒假才回来。
帅是帅的，但林清然也心疼姐姐：“姐，他对你好不好啊？”
林秒失笑：“你别多想，他对我挺好的。”
“好什么，我才不信。”林清然清醒：“北城那么远，他家又家大业大的，你被欺负了我们都不知道，都怪爸妈和奶奶贪心。”
林秒摸了摸床单，又看一眼独栋别墅外风景，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自嘲笑：“这不挺好的，爸的公司正常运营，你们也换上新房子。”
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一切。
“好个屁。”林清然习惯性过来抱她肩膀，说悄悄话，“姐，我不想出国，我也考北城大学好不好，我去找你，给你撑腰。”
林秒转头看单纯天真的妹妹，心里到底羡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