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德,你去朕的私库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送给女子的东西,送到太子妃那边。”
皇宫的风吹草动向来传的迅速,张敏德第一次带着大批量的宝物去东宫已经十分引人注目,没想到还会跑第二次。皇后得到消息,一张脸都绿了。
自从上次三皇子干了什么蠢事,皇后心中就有些不待见三皇子了,她也是看出来了,三皇子烂泥扶不上墙,她虞氏一族就算耗费再多的心血,三皇子最后也不一定能走上高位。他此时看着前程似锦,殊不知烈火烹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引火烧身了,她冷眼看着,三皇子能不能在皇上的捧杀中活下来。
皇后握着侄女儿的小手,亲昵的道:“惜灵,你别总在屋里闷着,若是可以,多去东宫两趟,虞家的未来就靠你了,若是能让太子折腰,姑母定保你一世安稳。”
虞惜灵红着脸害羞闪躲,撒娇的喊了一声:“姑母……”
皇后道:“女儿家终究要走这一遭,太子殿下虽然已经成亲了,但和太子妃并无夫妻之实,想必不是很喜欢太子妃,不就,骨子里的粗鄙并不能被一张漂亮脸蛋抵消,太子殿下怎么可能看得上庸脂俗粉,你多多上心……”
皇后宽心的话说了一箩筐,虞惜灵含羞带怯的点点头:“惜灵知道啦!”
即便不是为了家族,她也很喜欢宛如谪仙的太子殿下呢!
“若是极为困难……”皇后压低了声音:“姑妈这里有香丸,可以帮助你和太子殿下成事。”
虞惜灵愣了一下才明白皇后娘娘说的是什么东西,她脸色微微一白,神色难看道:“岂可……岂可如此!”
皇后爱怜的摸了摸虞惜灵的头:“傻丫头,太子殿下并非常人,若他真的安然无恙,怎么可能看着那么漂亮的太子妃睡在身旁也不曾染指?我们只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虞惜灵虽然有些难过,但仍然点了点头,就算没有夫妻之间的事,她也是愿意的,只要那人是太子殿下,她就甘之如饴——怕是太子妃也是同样的心思,同样心疼太子殿下吧。
虞惜灵说行动自然就行动,午休之后,就拿着风筝去了安嫔娘娘宫中找灵犀公主。
不过,下人还没通传,就看到了面色略有些不好的六皇子从宫里出来。
第44章
虞惜灵朝他微微施了一礼, 年方十三岁的六皇子此时已经像个小大人一样,身姿挺拔如松,神色沉静如海:“虞姑娘此来何为?”
虞惜灵巧笑嫣然,似枝头桃花初绽, 抬手给六皇子看了手中的风筝, 温婉可人的开口:“惜灵来找灵犀公主一块儿放纸鸢。”
六皇子浅浅一笑,笑意不达眼底:“不巧了, 灵犀刚刚睡着, 怕是没空和姑娘一块儿放纸鸢了,她这几日被拘着学规矩,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踏出宫门半步。”
虞惜灵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勉强一笑:“多谢六皇子告知,那惜灵就不去打搅公主殿下了, 惜灵告辞。”
六皇子淡淡的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微凉,等她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身往东宫的方向去。
虞惜灵离开,身边的宫女这才有些犹豫的开口:“奴婢觉得, 六皇子只是不想让小姐接触公主殿下。”
虞惜灵微微皱眉:“何以见得?”
“奴婢有个小姐妹是安嫔娘娘宫里的, 听闻前两日太子殿下去安嫔宫中拜访, 等他回来之后,灵犀公主就被狠狠的责罚了一顿, 然后就一直被拘在宫里。”
虞惜灵闻言, 轻咬唇瓣,眼中闪过一丝委屈, 手中的帕子拧了又拧,都快成一根麻花了!她愤愤的一甩帕子:“回宫!”
要说太子殿下, 实在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典范,甚至没有太子妃出门的概率大!主要是不能怕把东宫主动出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到太子殿下!纵然她有再多的手段也用不了!
虞惜灵回了皇后宫中,晃着她的衣袖撒娇:“姑母~我进不去东宫可该如何是好?纵然我有再多的手段,见不到太子殿下又该如何施展?”
皇后眉头微动,有些不高兴,更多的是无奈,她很喜欢虞惜灵这个侄女,所以,也愿意耐着性子教一教:“傻孩子,你可知道这走进东宫是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你若连东宫都进不了,如何能接近太子殿下呢?他虽然是个病秧子,但却实打实的是天之骄子,并不是那种轻易会为女子折腰的男子,你连东宫都进不去,又何谈让太子殿下为你倾心呢?”
“对于聪明的男人,美貌是最不值钱的武器。”
即便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也不可能会让他们一眼心折呢?
虞惜灵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其实开局便是错的,她的身份便导致了太子殿下对她有天然的偏见,她思索了良久,这才点点头,还是要想法子进东宫才是。
虞惜灵心心念念的东宫没进去,六皇子却已经站在太子殿下的书房了,稚嫩的少年微微拱手见礼:“皇兄,我今日听母妃说起了灵犀之事,她万不该对皇嫂无礼,还请皇兄皇嫂见谅,只是不知皇嫂在何处,景繁也好亲自向皇嫂道歉。”
凤景澜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回答: “其实你不用代她道歉。灵犀今年7岁了吧,也该学一学规矩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若是安嫔娘娘无力教导,后宫中还有许多德才兼备的妃嫔,想必她们也非常愿意教导灵犀。”
六皇子心一沉,但同时又觉得万分庆幸,幸好他今日来了,尚有转圜的余地:“灵犀的年纪虽不算特别小了,但她在我眼中终究是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规矩日后有母妃教导,想必会突飞猛进,皇兄万万不要失望,灵犀知道皇兄生气了,自责的哭了几场,一直都念叨着来东宫给皇兄皇嫂赔礼道歉呢。”
凤景澜看了一眼礼数周全的弟弟,小六是这么多兄弟中唯一一个沉稳的像老头的小孩子,明明是最小的年纪,却有着最沉稳的仪态,稳重的有些过分了。
不过,凤景澜觉得不错,他比一般孩子要强的多,能沉得下心,沉稳这种特质向来难得,更何况他今年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日子还长着呢。
凤景澜的眼神难得的柔和了两分,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便等等吧,你皇嫂在听曲儿,午膳时就该回来了,你今日便留在东宫用午膳吧,也能见见她。”
六皇子一愣,满眼问号的抬头看凤景澜,眼中的沉稳破碎了两分,不过很快就收拾好眼底眉梢的情绪,温润的点头:“那弟弟就打扰皇兄了。”
“无妨。”
凤景澜眉眼精致,安稳的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淡漠疏离,风仪无双,如此谪仙一般的人物,很难想象到那个喜欢听小曲儿的皇嫂站在他身边究竟是什么模样,六皇子想了又想,终究是想不到。
眼见着快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宫门外这才传来一阵见礼的声音,沐槿之带着紫苏回来了,连花冰烟都不在。
她三步并做两步,欢快的进了书房,并没有看到站在旁边的六皇子,一把搭上凤景澜的书案,凤景澜一只手拉起广袖,然后将手中的笔放在笔架上,抬眸问道:“回来了?我让宫人传膳?”
“好!”沐槿之眉眼弯弯:“我今儿去听曲儿了,听说有一个琴师被借走了,我明日再去瞧瞧,那琴师的技艺究竟有多高超。”
“对了,爹的万寿节我知道送他什么了!不过先保密,我不能告诉你。”
第45章
清脆响亮的一声爹, 凤景澜尚且没什么表情,却让六皇子忍不住多看了沐槿之两眼。不过,下一刻他就收回了不该有的眼神。
他们从小就知道,父皇是他们都君父, 君在前, 父在后,他甚至完全不拿他们当儿子, 只有太子殿下才是他的儿子。
他一直都知道。
凤景澜眸光潋滟, 眼波流转着淡淡的温暖,他轻轻的“嗯。”了一声,眸光一转, 看到了六皇子,他脸上的笑容淡了, 波澜不惊的介绍:“这位是六弟,景谦。”
沐槿之眸子猛然睁大:“凤景谦?!”
齐武帝,凤景谦?!那个战斗狂魔!
六皇子眉眼带笑,温润如玉的道了一句:“景谦见过皇嫂。”
沐槿之震惊了一下,这才收回诧异的眼神,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 难得的有些心虚:“免礼, 既然六皇子来了,殿下要派人喊我才是……”
让六皇子等她?她以后不会被记恨吧!
那可是武帝啊!战斗狂魔, 被封为大将军王, 十九岁的年纪便可直击外敌,短短三个月便直捣老巢, 抓了皇室一杆人等,直接灭国。
齐高祖多年来积攒的财富刚好为他连年征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大齐的疆土也是一扩再扩,直接打到了贝加尔湖!
他几次三番御驾亲征,多少史书都赞美,他是被皇帝耽误的大将军王!许多人都坚定的认为,如果他的身后有一位英明的君主,可以保证他常年在外征战,那他绝对能占领更大的疆域!大齐也会成为一个史无前例的庞然大物。
有所得必有所失,因为他连年征战的缘故,朝廷国库空虚,又不幸遭遇自然灾害,等镇压全局的齐武帝身亡,后继之君无作为,大齐不久割裂成三个国家,就算后面艰难的统一了,那也是两百年后的事儿了。
这段时间,百姓颠沛流离,一直生活在战乱之中,也只有高祖时,和武帝老年时过过几年好日子。
不过,齐武帝的功绩无法磨灭,若不是他为大齐扩展了疆域,也难得那么多年的安稳生活。
沐槿之此时的震惊完全可以想象,这家伙就是行走的人形机器,本来以为是一个高大健壮的,没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清瘦白净,完全是一副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书生模样。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沐槿之在心中暗暗吃惊,看着他的时间便久了一些。
凤景澜胸口涌起一阵克制不住的痒意:“咳咳……咳咳咳咳咳……”
沐槿之猝然回神,快步走的桌边想给他倒一盏茶,可是摸了摸水壶都是凉的:“栾平,取些热茶来!”
凤景澜淡淡的道:“不用……咳咳咳……”
沐槿之连忙上前替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这两日天气也没怎么变,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凤景澜身子骨本来就很差,本来就是随随便便咳嗽了一下,没想到却引发了那么严重的连锁反应,一时间就有些咳嗽停不下来,凤景澜很不喜欢这种难以掌控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废人一样。
他竭力忍住想要在咳嗽的感觉,面上不动声色的接过沐槿之手中的茶盏饮了一口,这才勉强压住。
沐槿之微微皱眉,有些生气的看了一眼栾平,难道大男人真那么不靠谱吗?连一些热茶都不知道给凤景澜端上来!
沐槿之看着他嘱咐了一声:“太子殿下平常不在意,但是你们要用心,水凉了不知道换上热水吗?东宫空间很足,一会儿着人放上一个小炉子,一定要时刻保证太子殿下的茶水温热。”
栾平有些无奈的点点头,那是他不知道做,实在是太子殿下向来不喜欢任何人凑近,他能够站在身旁伺候,那也是经过训练的,基本上除了呼吸不会有多余的动作,不然太子殿下哪能忍得了他!
但是这种话绝对不能说出口,栾平只能认了。
凤景澜道:“无妨,老毛病了,咳咳咳……我们去用膳吧。”
“好。”
沐槿之应了一声,本来打算下午去一趟造坊司,看这模样,下午凤景澜又要喝药了,她有些不放心,哪还能去别处。
她不错眼的看着凤景澜,唯恐一不小心这弱不禁风的小郎君真的被风吹跑了。
凤景澜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很快便消失不见,六皇子一度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仔细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嗯,还是那个高岭之花一般不可攀折的皇兄。
方才两人亲亲密密的说话,六皇子一直在尽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等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六皇子这才开口:“皇嫂,今日多有打搅,十分冒昧,只是我今日才听闻灵犀前几日的所作所为,特意来替她致歉,还请皇嫂多多原谅。”
六皇子深深的施了一礼:“日后我必定让母妃教导好灵犀,绝不会再出现此事。”
沐槿之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未来的齐武帝腰弯的深深的,向她见礼道歉,顿时有些头皮发麻,不过表情仍然稳住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面上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齐……起来吧,灵犀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我作为她的嫂嫂,总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小孩子还没定性,日后好好教就是了。”
六皇子眼皮微动,这才缓缓的直起身,深色的打量一下面无表情的皇兄,小心翼翼的说道:“还是要多谢皇嫂宽宏大量。等灵犀……被关上几天,我再带她来跟皇兄皇嫂道歉。”
沐槿之自然是一番宽慰,他们两个是亲兄妹啊!等齐高祖没了,她估摸着就要看六皇子的脸色了。
——虽然差不多还有五十年,但是也要未雨绸缪不是,若是一直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可不觉得她只能活到六十五!
每日不用操劳,只需要安安静静的享受生活,这样的日子别说再过五十年,就是再过七十年,她也不厌烦。
只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有一丝丝的失落,也不知凤景澜的身子骨能撑到哪一天。如果他能一直在,她应当也不用想着去看谁的脸色了吧。
不论如何,凤景澜至少会让她一世平安。
沐槿之眼神中难免带着两分伤心的神色,六皇子见了,心下蓦然一紧,看到皇兄不太好的神色,心中暗叹一声:“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