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一转,向凤景澜提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皇兄,今日我初出宫门时,见到虞姑娘去找妹妹放纸鸢,景谦私以为虞姑娘毕竟是未嫁之女,和灵犀一起来东宫放纸鸢多有不便,若是下次灵犀带着虞姑娘一起来,皇兄直接把她赶走便是,免得惊扰了皇兄皇嫂。”
凤景澜难得的有两分茫然,六皇子解释道:“虞姑娘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儿,上一次和灵犀一起来放纸鸢的那位姑娘。”
凤景澜难得的沉默了一下:“她不是宫女吗?”
沐槿之:“……”
六皇子:“……”
沐槿之难得有些纳罕:“虞惜灵,虞姑娘,上次在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上出现过,太子殿下没见过?”
凤景澜理所当然道:“一个外臣之女,我为何要留意她。”
别说只是区区一个外臣之女,即便是当朝的公主,也没得让他每个都认识,就像他爹有几个子女,他倒是能说得上来,只是对号入座,他便不是很清楚。
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凤景澜转身看向栾平:“传令下去,日后外人一律不准放入东宫,再有失察之罪,一律革出东宫。”
“对了,聆音阁那些人也都送出宫去。”
沐云谣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何说着别人这把火却烧到了她身上:“太子殿下说什么?为何要把他们也都送出去?你就算不喜欢去那里听小曲儿,听个黄梅戏也好啊,越剧唱的也不错,人长得还好看……”
凤景澜淡淡的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们的底细并不是很清楚,所以还是赶出东宫为好,免得日后多生事端,反倒不美了。”
沐槿之无话可说,太子景澜要保证东宫的安全,难道她还能阻止吗,沐槿之委屈巴巴的看了他一眼,可怜她的琴师,她还没能看上一眼,这就没了!
美人难遇啊!听说这位琴师还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凤景澜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然后道:“时辰不早了,去用午膳吧。”
因为今日有客在,所以东宫也不像平日那么随性,身旁侍候的丫鬟一堆,所以,凤景澜一出门,见到沐槿之身边的丫鬟,难得的眨了眨眼。
栾平极为没见过世面的抽了一口冷气,我的天呀!东宫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排面了!他刚才倒是见到太子妃在聆音阁被伺候的一副昏君一样,可没想到她身边的丫鬟一个个都出落的如此水灵,说句大不敬的话,竟然比皇宫的妃子还要好看!这选的是丫鬟吗,这选的不会是东宫嫔妃的预备役吧!
难不成太子妃突发奇想,要给太子纳妾不成?
栾平因为有些同情的看了太子殿下一眼,我的娘哎,太子妃为了让太子留下一丝血脉,简直是简直了!合着太子在她眼里就是一个留下种子的工具吗?!栾平觉得,过不了几天太子就会很快的虚弱下去!
别说身体虚弱的太子殿下,就算是一个身体健壮的正常男子,遇见这么多的小妖精,怕是也吃不消!
栾平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眼神控制不住的在沐槿之和凤景澜之间乱飞,那赤/裸/裸的神色,让凤景澜一眼看明白了。
凤景澜脸黑了!
栾平没看到主子不好的神色,忍不住脸色有些红,微微别开视线,看天看地看前看后,就是不敢看沐槿之和凤景澜,以及身后那四个格外出挑的美人。
皇帝出手自然不一样,他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很仔细,所以给儿子留下的宫女也是各有千秋,有气质出众的,有容色出众的,还有家世显赫的,各种各样,各有千秋。显然,某个颜控选了长得最美的几个,完全手下不留情。
凤景澜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手指,漫不经心的开口:“那便是你昨日选的宫女?”
沐槿之非常值得的点头:“昂,怎么样!漂亮吧!我敢说其他宫里的宫女少有我这边这么漂亮的!带出去多有面!我看着也赏心悦目!回眸一笑百媚生,让人看一眼骨头都酥了——”
凤景澜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有些陶醉的沐槿之,淡淡的道:“你可知别人为何不选貌美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六皇子头低一点,再低一点,越发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昨儿个选的宫女,他若是前儿的来就好了,便不会撞上二人争辩了。
不过,六皇子心中也着实有些好奇,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尘埃不染身的太子皇兄,如今怎么会这般计较?甚至想着和皇嫂争辩一二?
就拿聆音阁来说,父皇为了让皇兄高兴,聆音阁已经存在许久了,七八年的时间,底细早就查得一清二楚,偏偏他的太子皇兄今日竟然找个借口将他们全部撵出去了,想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看看皇嫂身后那一个赛一个貌美的宫女,六皇子心中约莫有的答案,旁的不说,聆音阁的那位琴师,的的确确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虽然不及皇兄,但放在美人如云的皇宫中也算是拔尖的存在,更何况各花入各眼,谁又知道,在皇嫂眼中皇兄与琴师孰美?
六皇子觉得他真相了!
第46章
沐槿之自然没想过这些, 这些没美貌的宫女之所以被留下,虽然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皇上把最好的宫女都留给凤景澜了,但凤景澜这么一提,她自然也明白了, 沐槿之灿然一笑, 比今日的阳光还要明媚万分,她认真的看着凤景澜道:“别人不敢用, 不代表我不敢用, 我相信太子殿下的人品!也相信我的眼光!难道殿下不相信吗?”
凤景澜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沐槿之身后的几人,相处的时间久了,凤景澜自然了解, 沐槿之有多喜欢美人,无关性别, 只爱美色。
犹记得一个个他意外惊醒的夜,沐槿之曾多次借着月色看他,他还以为沐槿之有什么谋算,没想到仅仅是为了看他而看他。
六皇子用过午膳便离开了,沐槿之催着人去给凤景澜熬冰糖雪梨。
沐槿之以前咳嗽时, 都会给自己煮上慢慢一壶冰糖雪梨, 放在水壶中, 一壶冰糖雪梨下肚,她的病症就好的差不多了。
比冰糖雪梨更快的, 是一碗黑漆漆的中药, 栾平只是从她身边走过,便留下一股浓重的苦味, 让沐槿之嘴里忍不住发苦,她微微皱眉, 下一刻,凤景澜面不改色的接过那一碗黑漆漆的苦药,直接喝了下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沐槿之看着都觉得苦,就算是一个好生生的人,每日喝这些苦药都要命,是药三分毒,凤景澜几乎已经中药入味儿了,晚上睡在他的身侧便会嗅到淡淡的苦药香。
沐槿之眉头微动,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你总是喝这些药,不觉得苦吗?”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习以为常的回答:“习惯了。”
并非不觉得药苦,只是习惯了这些苦药,所以喝起来也并没有之前那么为难了。
沐槿之苦着一张脸,凤景澜还没有什么表情,她倒是像是要哭了一样。
凤景澜心中微微一动,别开视线,不敢看她那那双满是心疼的眼睛。
向来只有他爹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凤景澜清咳一声,淡淡的道:“我天生身体便是如此,倒没什么不习惯了,对了,你之前说,给爹准备了万寿节的贺礼?可需要我帮忙?”
沐槿之微微勾唇,只是笑的有些勉强,她知道凤景澜只是想岔开话题罢了,她也随着他,略带神秘的道:“说了要保密自然不能让你帮忙了,我直接去找几个老师傅,他们应该可以做成,不过这次可不是这么利国利民的玩意儿——”
沐槿之停顿了一下,这么说也有些不对,虽然这里没有烟花,但制成之后肯定能大卖一笔,若是换几个有心人,略加研究一番,说不定连大炮都能造出来,沐槿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前有雄心壮志的齐高祖,后有穷兵黩武的齐武帝,沐槿之真不知道这个东西该不该出现。
凤景澜微微挑眉,沐槿之一出手,怎么会有频繁的东西呢,也许在她的眼中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物件,但是说不定却能给大齐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说远的,就说精铁,食盐,玻璃,这三样东西,那一样不是钉钉重要的,若是沐槿之并非大齐人士,说不定他们真要头疼死了。
凤景澜也惯会宽慰人,淡淡的道:“不论是何物,只要用着东宫的名头送出去,爹就没有不喜欢的,所以你不必为难。”
这句话都是真的,沐槿之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声:“也就是你,随手送上一块石头,高祖都能夸上天。”
这可不是她信口胡说,史料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齐高祖陪葬的有一个极为神秘的小匣子,也只有那个小匣子有资格和他进同一个棺椁,后人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没想到只是一盒玉石,甚至还有石头,每一块都仔仔细细的封存着,每一块儿也都有他的来历,虽然材质不同,但有一点格外相同,那都是他的宝贝儿子送的生辰礼物。
凤景澜每年都会亲手雕上一块玉石送给他。
沐槿之沉思了一下,问道:“若是有一物,可保百姓平安,诸国不敢来犯,但若是碰上一位穷兵黩武的帝王便会生灵涂炭,死伤过重,那这种东西,此时是否该出现?还是顺其自然?”
凤景澜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略微有些心绪不宁地摩挲了一下手指,沉思了一瞬,道:“大齐后世之君,可是有穷兵黩武之辈?”
沐槿之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的脑袋瓜转的这么快,轻轻的点点头:“高祖之后便有一位武帝。”
凤景澜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心中涌起一股怒气,憋得他有些难受,忍不住的涩意涌上心头,强压住想要咳嗽的欲/望,凤景澜极为不高兴的道:“高祖刚刚建国,之后应该带领百姓休养生息,怎可大动干戈,穷兵黩武,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沐槿之看他这副样子都怕他直接气晕了,连忙解释:“高祖在位时间不短,期间广施仁政,足足有60多年,所以百姓也算有足够的时间去休养生息,人口数量也算前后几个朝代中最多的,有两万万之多。”
只是后来武帝这开疆拓土,死了大概有几千万人。人口锐减了一阵儿,直到他死,这种情况才好了一些。
“穷兵黩武虽不可取,但是一定情况下保证了领土完整,为后世建立一个安定的盛世也打下了一些基础,所以功过相抵,并不为后世诟病。”
凤景澜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这才安静了下来,只是难免有些心痛,他爹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日日盼着百姓安居乐业,没想到后面的皇帝却让百姓吃尽了苦头。
只是这种事情,也的确难以评价。若是他……
凤景澜唇角微动,终究没在说什么。
若是他便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作为气运加身天之骄子,真想要哪一块土地,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怎么也不会落得一个穷兵黩武的名头!
只是可惜,他死的太早了。
凤景澜一言否定:“杀伤力太大的武器,还是顺其自然吧。咱们只需送上一个正常的生辰贺礼即可。”
沐槿之闻言也点点头,她本想送高祖满天的烟花,看来是不成了,若是高祖之后不是武帝,倒也不至于如此担惊受怕。
沐槿之略有些感叹,有气无力的托着下巴:“本来我还想让你好好看看呢,烟花真的很美,可惜你们都看不到。”
烟花……
虽不知是何物,但听着名字就很美,凤景澜浅浅一笑,比她看过的最美的烟花还要美,沐槿之心中微微一动,眼神略微有些移不开。
“世上的万般风月,谁又能一一看尽呢,虽会有些遗憾,倒也无妨。”
沐槿之一听见遗憾两个字,顿时来了精神,怎么能让太子殿下有遗憾呢?!不行,绝对不行!她得想想办法。
第47章
皇帝的生辰差不多还有一月的时间, 各方早已行动起来,唯一没有动静的,就只有东宫了,安静的不可思议。
沐槿之又一次神神秘秘的把栾平叫走, 凤景澜正在批奏折的手一顿, 听着门外的声音渐行渐远,完全没有了批改奏折的心思, 这几日她和栾平走得很近啊!
凤景澜眼眸低垂, 着实想不起自己又何处惹到她了,沐槿之所有的行动亦如往昔,但是他总觉得, 有何处不对,他变成了那个被处处隐瞒的外人。
凤景澜站起身, 走到窗前,只看见两人缓缓消失的背影,栾平神采奕奕的在她身旁说着什么,间隔太远,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风中, 一丝也难进入他的耳中。
凤景澜手搭窗棂, 手指无意识的扣了扣, 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淡淡的喊了一声:“青鸟。”
“属下在!”几乎和屋梁合为一体的人迅速飞下来, 单膝下跪。
凤景澜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 微微垂下了眸子,最终没有说一个字, 时间长到跪在下面的暗卫青鸟都忍不住心生揣测。
凤景澜又返回书桌旁,看也不看他一眼, 淡淡的道:“下去吧。”
青鸟一头雾水,但服从是他的天性,他也从不会问为什么,立刻乖乖听话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凤景澜拿起笔,半晌没落墨。
等栾平回来,凤景澜定定的看了他半晌。
栾平摸不着头脑,冲着太子一笑,挠了挠头,模样有些憨厚。
凤景澜低下头,写字的手不停,口中漫不经心的问道:“这几日你多行色匆匆,太子妃让你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