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景澜的视线好像被烫到了一样,陶微微移开目光,耳根浮起一抹红,清咳一声:“我自然了解你的意思,可让他们知道玻璃有多重要,才能让他们更加心甘情愿的进行贸易。”
“可我觉得,物以稀为贵,说的再天花乱坠也不如让他们亲自体验一番,咱们可以在皇宫修建一个玻璃花房,以及各类玻璃制品,不经意间,让他们发现。”
做生意向来就是上赶着不是买卖,与其想着怎么样才能卖给他们,倒不如让他们想着怎么样才能买过来,沐槿之深知这一点,所以并不赞同他将还未进行贸易的玻璃定位成随处可见的东西。
凤景澜微微挑眉,思索了一番便知道此计可行,连忙着手安排下去。
沐槿之见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立刻把粥送上来,她摸了摸,外面还有一些偏烫,现在喝着应该正合适沐槿之含笑递过去,凤景澜道:“多谢。”
转眼又过了十日,皇帝的寿辰眼看着便到了。
回鹘,北凉两国的使者也陆陆续续的到了京都。原本就繁华而热闹的都城,最近更加热闹了,各地的小商小贩儿,以及离得近的人都想来凑个热闹,一时之间,四处都洋溢着欢欣。不说别处,皇宫里都喜气洋洋 ,早早的布置好了。
凤景澜和皇帝说了一声,他就直接找个借口免了沐槿之的禁足,虽然看着他的眼神仍然不怎么友好,但是沐槿之知足了,毕竟连一句敲打都没有,沐槿之真的知足了,不过这一切还都是看着太子殿下的颜面呀!
沐槿之虽然能偷偷的跑出去,可是和正大光明的出门总是有一点区别,如今身上的枷锁被摘掉了,她甚至都想去看看今日回鹘使团进京的场面。
他以前倒是在电视剧中看过不少这种大场面,可那些毕竟只是虚的,当不得真。
“我想出去看看嘛~”沐槿之今日本来想偷偷的出门,可是刚出门的时候就被某人撞上了,这不,偷溜出去的计划夭折了,只能好声好气的拜托他了。
凤景澜道:“今时不同往日,京都乱的很,你一介弱女子,出门在外总是有些不安全,还是好好的在东宫待着,或者这段时间,你再出门去,好不好?”
沐槿之连忙摇头:“不不不,正是因为热闹我才想着出去看看,好不容易有那么多人,使团进京的名场面哎!不去看看多遗憾!肯定场面宏大。”
凤景澜顿了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沐槿之眨眨眼睛,摸不着头脑:“何事?”
“今日使团进京,你我还要出面 ,若是出宫了,一会儿该如何是好?”
沐槿之彻底懵了,还要接待使团吗?她好像没有接到消息:“为何没有人告诉我?”
凤景澜道:“许是因为,这是惯例?不过也没什么打紧,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沐槿之听了他的话,但还没有半分松懈,这次若是出了差错,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外国去了,他倒是不怕被别人笑,若是连累了大齐的颜面那就好看了。
不过,可以第一时间近距离看回鹘公主,沐槿之还是很快乐的。她兴奋的等着使团的到来,甚至有些不安分的骚扰正在看书的凤景澜。
“我听说回鹘的公主是一位挺漂亮的美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
凤景澜揭过一页书,垂下的眼睛又长又翘,遮住了眼中的神思,他漫不经心的回答:“听传闻是如此。”
沐槿之当时从来没有在史书上看到过关于这位公主的任何字句,只是偶然有一两篇野史上面说这位公主是多么多么的好看,引得几位适龄的皇子都争着抢着要娶这位公主进门。
沐槿之看他的神思一直都在书本上,故意想着逗逗他 ,一只手搭在他的书桌上,在他们以前不停的扣呀扣,扣扣扣……一直不停的声音,让某个正在看书的人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微微抬眸,无奈的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自己都不知道的纵容,沐槿之对上他的眼睛,顿时笑开了花:“你说这位公主若真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又有意愿过来和亲,你的几位弟弟谁最有机会呢?”
“和亲?”凤景澜眉头微动,眼中闪过一丝不喜,他向来不喜欢用女子和亲来稳定两国关系的行为,若是所谓的和平需要靠牺牲自己的姐妹来稳定,那倒不如直接动手,安邦定国向来都是男人的事,怎么能牺牲女子的婚事?
沐槿之却毫无芥蒂的点点头,她虽然也不喜欢但是在史书上见惯了这样的事,虽然这背后浸染了不知多少女子的血泪,但是情况如此,并非人力所能改变,她回想起看到过的一些野史:“传闻中,这位公主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因为她愿意和亲,好几位皇子都想娶她为妻,皇上还因此发了好大一通火,只是书上并没有记载后来这位公主的归宿,只是说她嫁人了,留在了京都,但是具体嫁给了谁,无从考据。”
凤景澜眼皮都不抬,直截了当的回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爹向来不喜欢外族人,又怎么会容忍一个外族女子做他的儿媳妇儿,别说是嫁给他儿子,就算是嫁给他的大臣,恐怕他都要派人看着,若是和亲,他加的人肯定不会是我弟弟,任何一个。”
沐槿之眼睛一亮,高祖果然是一个妙人啊,只不过有一些可惜。
“可惜什么?”凤景澜微微抬头。
沐槿之无意识的开口:“可惜那么漂亮的公主,不知道以后要何去何从。”
凤景澜听着她满满都是遗憾的话,鬓角直跳,也幸亏她不是一个男人,否则就她这么怜香惜玉的人,后面恐怕都装不下!
凤景澜手中的书彻底看不下去了,往桌子上一放,如鲠在喉,原来只是怀疑,现在他完全确定了,沐槿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贪图美色的!
好像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但凡长得好看一些,她就不忍看别人受苦受难是吗!想起东宫那一屋子的美婢,太子殿下越发觉得自己真相了。
他心中憋闷,忍不住咳了两声,沐槿之立刻着急的上前替他拍后背:“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咳嗽起来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着便急急忙忙倒了一杯茶,递到了他眼前。
凤景澜微微别开脸,衣袖却不小心扫到了沐槿之,她手中的茶盏一不小心便倾倒在他的身上,微烫的茶水顿时烫了他一哆嗦。
沐槿之猛地睁大了眼睛,拿自己的衣袖去替他擦腿上了茶水,颤巍巍的道:“对不起,对不起……”
擦了两下才想起来要用凉水,她连忙起身,不知何时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凤景澜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烫的。”
你不要怕。
第50章
又怎么会不烫呢?她亲手端过来的茶水, 冒着袅袅的热气,又怎么会不烫!
沐槿之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怪自己太不会做事,她声音都有一些喊破了:“来人!快端凉水过来!”
凤景澜本来想安慰她, 可是一阵阵极为刺痛的感觉让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 额头上冒出层层的冷汗,哪怕他从小身体不好, 但也着实没受过什么苦, 在他的人生中,最苦的就是那一碗碗的药了,说到底还是金尊玉贵的长大。
沐槿之着急忙慌的去扒他的衣服, 凤景澜一把捂住,沐槿之焦急的看着他:“赶紧脱掉还穿着做什么!你的腿还要不要了!”
尤其被烫到的那个位置还有些尴尬, 沐槿之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是不是烫到了某处,这么想着,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跑过去,凤景澜仿佛被针扎了一样, 微微垂着眸子, 唯恐对上她的眼神。
凤景澜声音压的极低, 波澜不惊的脸也被烧得通红:“我自己来……你……”
她看着凤景澜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模样, 再看看自己跟个女流氓一样, 万分积极的扒他的衣服,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我, 我先出去,若是有需要, 你就喊……”沐槿之把那个字吞下去,顿了一下道:“你就喊栾平。”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立刻转身离开,烫伤不能等,耽搁的时间越长,被烫伤的越严重:“我给你准备一些冰块过来。”
东宫一片忙碌之际,转角出来了一个小太监,正是张敏德的干儿子,满脸含笑道:“皇上差奴才来请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过去,时辰快到了。”
栾平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刻来到了凤景澜门前禀报“主子……”
依照皇上对主子的喜爱,若是知道他被烫成了这个样子太子妃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就说我生病了。今日去不了了,若是好些,明日接风宴上会出席。”
凤景澜忍着疼痛,被烫伤的地方好像有火烧一样,灼热的让人难以忍受,但他仍然面不改色,声音都没有一丝改变。
小公公得到太子的话,便转身离开,这种场合,太子在最好,但他不在,旁人也不敢说什么,来之前干爹就交代了,不管殿下要不要过来,他都不要乱说什么,只把太子的话带回来就好。
他在心中暗暗感叹,也得亏是太子殿下,若是换了别的皇子,皇帝肯定少不了他们,就看今日去迎接的三皇子一行,一个比一个规矩。
太子缺席,皇帝并不意外,凤景澜向来守时,此事还没出现大概率就是不去了,所幸他还有备用方案,直接让三皇子带着余下的几位皇子一块出去迎接,也不算失礼。
等人走了,皇上这才露出满脸焦急的神色:“太子怎么又病了?可是身边的人没有照顾好?如何了可请太医看过?病的严重不严重?”
此时的他完全褪去了刚刚的高高在上,满脸焦急的模样,和寻常百姓家的父亲也没有多大的差别,如果不是还穿着龙袍,恐怕会让人以为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关心儿子的老父亲。
小公公神色一顿,他有些懵懂,悄悄的瞥了一眼皇上身后的干爹,猛地跪下,微微颤抖的开口:“奴才该死!奴才急着回来禀报,所以并没有问及太子殿下的安危。”
皇上微微皱眉,脸色顿时冷了几个度,眼神凉薄:“你……为何不问问情况?”
张敏德在心中暗暗叫苦,这小子简直是嫌命太长了,他难道不知道皇上最关心什么吗,带回太子殿下生病的消息,却一问三不知,他是不是想先去找阎王爷探探路!
张敏德小心翼翼的在皇上身旁开口:“这小子办事儿太不妥当,皇上,奴才马上派人去问,您别为了这么个小子生气,不值当的。”
皇上移回视线,看了一眼张敏德,眼神中的寒冰才化了一些,不辨喜怒的道:“朕记得,他是你的干儿子吧?”
张敏德连忙跪下:“皇上明鉴……”
皇上漫不经心的开口:“今日不宜见血,就先饶了他这条命,下次给朕记好了,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及太子殿下半分重要,再敢忽视东宫,就提头来见。”
网上最怕的有人轻视他的儿子,凤景澜身子骨本来就弱,和别人不一样,他知道有很多人都在暗中考虑太子殿下究竟能活到何时,日日都在掂量着,他到最后是否能继承大统,甚至有人直接觉得凤景澜继承皇位无望,所以向来会捧高踩低,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后来皇帝大发雷霆,直接把人杀了一批,才杜绝了这种情况,那段时间,所有的宫女太监都知道,在这个皇宫里,若是惹到了皇帝尚且有一线生机,若是惹到了太子殿下,都不用太子殿下开口,皇上都会让人死的悄无声息。
一时间风声鹤唳,但再也无人敢轻视东宫。
如今,八年过去了,一代新人换旧人,虽然大家都口口相传,万万不能得罪太子殿下,但是他们都不知为何。
皇帝为了给太子祈福,已经多年不动手杀人了。
皇上漫不经心的开口:“张敏德,你在朕身边十多年了吧?”
张敏德被他一句话问得满身冷汗,一时间头晕脑胀,不知今夕是何夕,甚至他有一瞬间的后悔,今日有些莽撞了,也许不该来求情,干儿子啊干儿子,今天干爹这条老命说不定就要搭给你喽!
说过多少遍,一定要万分万分在意太子殿下的任何情况!这小子怎么不听呢!
“回皇上,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啊……”皇帝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勾起了一抹笑:“若是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在朕身边十二年,都教不会你的干儿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
张敏德立刻叩头,砰的一声,响的有些吓人。
皇上微微皱眉:“别磕了。一会儿外国使臣到了,平白丢了颜面,看在他是初犯的份上,你们二人罚俸一年,日后警醒着点儿。”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张敏德顿时放松下来,这才发现冷汗早已湿透了后背,但是他仍旧跪的妥帖:“奴才这就让人去东宫看看。”
若不是今日走不开,他都想自己去看看了,也好将功赎罪!他的太子爷呀!只希望这次的病不严重,不然皇上恐怕还会在心里给他们记上一笔。
皇上指了一下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小公公:“就让他去吧。”
张敏德心中一跳,直觉有些坏菜,他的干儿子估计被吓傻了,瞧瞧他走路的两条腿都一直在抖,只希望他今天把事情办得漂亮一点,他那么大年纪了,可不能再被这个小家伙给牵连了。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教教,这宫中,太子殿下即是皇上的逆鳞,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