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花下客——墨宝非宝【完结】
时间:2024-05-03 14:3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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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泾深摸不准沈问埕的路数,寻了个借口去他房间蹭坐了十分钟,才拐了一百八十个弯问:“我观察了一晚上,也没瞧出来姜桡对你另眼相待。你提前让我接任,没和她说过吗?”
  沈问埕关上更衣室的门,换下衬衫西裤,换了身休闲衣裤。
  外边雨声渐起,弄得林泾深怪伤感的:“人家没看上你啊,是人之常情,我们是你朋友,看着你哪儿都好,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对不?你也别放心上,男人四十一枝花,你还没到四十呢,花还没开呢。”
  沈问埕看了一眼外头的雨:“上次比赛就有同事没来得及收拾,被困在体育馆了,这两天你注意一下,多雨季节,要先做备案。”
  林泾深见他岔开话题,琢磨了半天,估计这小子心气高,过去呢,就喜欢挑战难度高的,最高奖学金,最牛的导师,现在呢,就喜欢追着不喜欢他的。
  ***
  姜桡躺到床上时,沈问埕问她――
  客寻酒:困不困?
  船船桨桨:还行。
  客寻酒发来游戏测试邀请。
  她上线,眼前的客寻酒形象仍然是最简单的游戏初始服装,白短袖和牛仔裤。这次他选了双排,姜桡跟着他跳伞到了一片山谷空地。
  她秉持着玩游戏要认真的态度,一落地就想去附近的房子里找枪找装备。
  沈问埕则直接跳上一辆吉普,开到她面前,让她上车。
  “去哪?”船船桨桨上了车。
  “去找个高地。”客寻酒回。
  他开着车,在山路颠簸里,飞速驶过废墟工厂,驶过跨河大桥,驶过稻田麦垛,在这一场游戏的百来个玩家在明枪暗斗里,一直往地图的一个角落开。姜桡经常喜欢开车在实景地图里跑,一开始是好玩,后来是为了工作熟悉每一片土地,坐游戏设计师的车如此横穿地图,又是另一种心境。
  很有成就感吧?自己设计的游戏全球有几亿人在线。
  最后,吉普车停在长城烽火台下,她惊讶发现测试版本已经加上了长城,看来是为了南京展会准备的。他带着她往烽火台上走,耳机里是两个人的脚步声。附近好像还有交火的玩家,远远近近有枪声和脚步声,两人悄然在战斗里走上了最高的烽火台。
  姜桡绕着烽火台走了一圈,回到他面前,看着他游戏里的形象,忽然想知道,大学时代的沈问埕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干干净净,平平无奇。
  客寻酒:我明天一早飞,展会前回来。
  船船桨桨:嗯。
  客寻酒:如果时间有变,再和你说。
  客寻酒:早点睡。
第三十一章 锦绣人生路~
  一年一度的游戏厂商展会,作为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厂,自然不会只参展小林总这一个工作室的游戏。但因为他们是入选亚运的项目,自然被当成了重点。
  大会上大老板的讲话稿相当于对外的一个年度宣讲,十分要紧,这次是由总裁办公室的秘书负责牵头,几个宣传公关部的总监主写内容。姜桡是几个总监里最晚到公司的,满打满算不到三个月,她负责的又是重中之重的项目,以至于在秘书的强行要求下,她这两天不得不直接抱着电脑,和秘书一起扎堆办公。
  秘书感叹:“没想到咱俩第一次正式合作,就是干这个。”
  谁都知道给大领导写讲话稿最麻烦,对外对内都要把握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个不小心出个差错被友商抓住穷追猛打,是要负责的。更何况,代表老板身份,那就不同于一般公关稿了,要写出文采,写出高度、写出胸襟,更要写出身居高位者的格局……秘书也是第一次帮沈问埕做这个,摸不准他的讲话模式,每次发过去,沈问埕批注回来的文件都要拉着姜桡一起研读――揣摩老板字面下的意思。
  第一稿返回来的意见最多,还能见到整行的批注,到后来字数越来越少,最后的一次批注,已经只剩下了颜色标注,统一回复:“再斟酌斟酌。”
  秘书欲哭无泪,推给姜桡:“前几轮你改的都过了,你能对得上他的频道,继续,继续。”
  姜桡没反驳,确实她一看到标黄的文字,就约莫能猜到他想改的原因。尤其经过几轮过稿意见,她早摸清了他在对外发言稿上的喜好和风格。
  她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在秦淮河畔有广告拍摄,趁着最后这一点儿时间最后改了一遍。
  “我晚上有个广告拍摄,”姜桡边改边说,“马上要走。”
  身边,走到大办公室门外的沈问埕本来没注意到她,听到这句,停下脚步,径直往姜桡的临时办公桌走来。
  姜桡没见秘书搭话,一抬头,正对上瞧着自己的沈问埕,惊讶地怔住。
  不是说今晚的飞机到南京吗?
  她见沈问埕身后的特助和余下几人,顺手把刚发送完文件的电脑合上:“沈总。”
  沈问埕略一点头:“王秘书呢?”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她怎么坐在这儿?
  “刚还在这儿,”姜桡望向四周,猜测说,“估计被谁叫走了。”
  沈问埕没再问,目光没再停留,人也转身,进了大办公室。
  姜桡见玻璃门被关上,没等收拾电脑,沈问埕的消息已至。
  客寻酒:我六点高铁去上海。
  船船桨桨:嗯。
  客寻酒:你下午几点去拍广告。
  船船桨桨:夜戏,七点开拍。
  船船桨桨:要不要一起下午茶?我还约了一个朋友,你要不介意的话。
  客寻酒:没问题。地址发给我,我直接过去。
  半小时后,秦淮河畔一个古色古香的露天咖啡房内,二楼临窗的位子上,姜桡刚到没多久,沈问埕就独自一人上了楼。他见到姜桡,径自走到桌旁。
  姜桡面前坐着的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年轻男人,他在沈问埕没来前还在笑呵呵地说着家里私房菜的后厨八卦,看到沈问埕惊讶了一下,笑着玩笑:“你说来一个朋友,没说是男的。”
  “想他来了,给你们正式介绍,”姜桡指对方,“这是于放,我认识好多年的一个弟弟,”说完指坐下来的沈问埕,“这是――”
  很多年没这个习惯了,竟然不知道如何给好友介绍男朋友。
  两个男人都等着她说。
  “你记得我几个月前在南京高尔夫酒店和你说,碰上电梯间的几个人吗?”姜桡没好意思说出‘男朋友’,先铺垫说,“他就是其中一个。后来,我们就认识了。”
  姜桡终于铺垫完,又对沈问埕说:“当时我不是连着耳机在说话吗?就是在和他联机。”
  沈问埕看出姜桡的不好意思,笑着点点头,先对她的朋友招呼:“你好。”
  于放也笑着点头,颇为友好:“还真是有缘,”说完,他忍不住笑着问姜桡,“所以你们?”
  沈问埕是客,当然不会抢答。
  姜桡不自觉和他对视了一眼,终于对好友点点头:“嗯。”
  “哦~”于放马上端正态度,如见亲人,“幸会!”
  沈问埕属于意外来客,全程没多插话,听姜桡和这个年轻男人闲聊,从两人谈话里约莫猜到,这是姜桡某位很敬重的长辈的儿子,家里生意出了问题,约姜桡见面,看有没有什么朋友介绍能融资的。姜桡因为还有工作,给了于放一个酒店新房间的门卡,让他先去休息休息,等工作完具体聊。
  沈问埕趁着两人说话间,借出去打电话的由头,把这单买了。他从前台结算完,一回头,姜桡恰好也找了借口出来,想买单。
  “我请朋友吃茶,你干嘛买单?”她小声问。
  “难得和你吃下午茶,”沈问埕回说,“难得买一回单。”
  姜桡一笑。还没习惯,已经是男朋友了。
  “有要帮忙的吗?”沈问埕忽然问。
  姜桡意外,轻摇摇头,明显没料到他能有此一问。
  她习惯了成人社会的人情世故,刚刚很小心地在介绍时没提及沈的名字和工作身份,就是怕沈问埕多想。成年人的世界,谈钱最考验交情和感情。他们两个人刚开始谈恋爱,没到多深的地步,这件事本就和他无关,他竟然主动问这个。
  “和你没关系。”姜桡柔声说。
  沈问埕没多问:“那我先去高铁站了。”
  姜桡见他要走,想到他没顾得上休息,过来只是陪着听了一个多小时的闲话,买了单就要走,突然过意不去:“司机等着呢吗?”
  “叫车过来的。”沈问埕回。
  姜桡的顾虑他全都懂,越有工作能力的人越是怕被闲言碎语抹杀一切,既然说好了不公开,他自然能做到滴水不露。
  她再次意外,往深处一想,很快猜到了他是为了避人耳目。
  “我开车送你过去吧,”她说,“自己租的车,不是公司的。”
  宣传部在南京的工作地点多,她为了方便在会场、酒店和广告拍摄的地方到处跑,前两天租了辆车,正好方便送他。
  沈问埕没拒绝,等坐到副驾驶坐上,系安全带的时候才觉得有趣。他一个驾照拿了多年的人竟然两次都被姜桡开车送。不过这次比上次惬意。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落了树荫下来,挡了大片日光,余下的落在两人身上。
  “他爸爸过去帮过我们家,从小就认识的,所以才来找我帮忙。”姜桡边开车,边闲聊着。
  “做生意都这样,起起伏伏正常,”沈问埕宽慰她说,“谁都被帮过,也帮过人。”
  她“嗯”了声。
  静了会儿,瞥见他在看着自己。
  “你这两天累不累?”她关心地问,“跑了好几个城市?”
  “还好,习惯了。”沈问埕回她。
  显然他都忘了被女朋友关心的感觉了,这两天线上聊天还好,姜桡乍一在身边,柔着声音问如此一句,让沈问埕沉默半晌。
  他挺想她的。
  很快到了高铁站的地下车库,她停好车,问:“六点的高铁?”
  安静的车内,姜桡正瞧着时间,手肘突然被拍了一下。她看过去。
  “可以改签。”沈问埕低声说。
  他碰到她的手,说不清谁先主动,就从相安无事到了掌心相握。
  两人从办公室见面就礼礼貌貌的,没有任何额外的接触……前些天晚上也是,和一大群在一处,藏得十分完美,完美得像没有关系的两人。
  而在这里,没有外人。
  他手掌的温度稍高于她的,握得力气挺大。
  姜桡不觉放轻了声音:“别改了,万一那边接站的人问你去哪了,大家都不知道,该有人八卦了。”
  沈问埕笑着说:“我单身好多年了,交个女朋友合情合理。”
  姜桡只当他在开玩笑。她看车上的时间,怕他误了高铁。
  沈问埕怕姜桡因为玩笑不高兴,松开她的手,在下车前认真说:“有我能帮忙的,直接说。”姜桡反应了几秒,原来他还记着那件事,她也认真起来:“真不用,而且我不想和你一开始就在这上边算不清。”
  说完,怕他反驳,紧跟着说:“再说了,这都不是和我直接有关的,是我们家的朋友。你更不该插手了。”
  沈问埕认识她到今天,对她的脾气秉性多少有了解。他也没多解释想法,笑着说:“人有远近亲疏,事有轻重缓急。对自己人没什么应不应该的,只有帮不帮得上。”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完全不是随口一问,而是当了真。
  “你这么认真的人,”姜桡忍不住笑着问,“没被骗过吗?”
  沈问埕也笑着看了她一眼,未答。
  姜桡当然明白,像这种人年轻时肯定经历过靠吃亏认清朋友的事。
  姜桡再看了一眼时间,不再玩笑:“你把心放肚子里,他家的事儿我能帮。以后要真有解决不了的,再问你。”
  说完,她由衷地说:“谢谢。”
  沈问埕听出那声谢里的复杂情绪,本是要下车了,回看她。
  姜桡已经避开了,先开门下了车,隔着车窗玻璃催他:“快,真来不及了。”
第三十二章 千帆一过万木春
  沈问埕的行李在特助那儿,此刻等着他的一行人应该陆续前往高铁站台。
  “你认识路吧?走上去要绕一下的。”姜桡不放心地在车旁问他。
  “认识,”沈问埕说,“我经常自己出差。”
  “上一次我来的时候,还是疫情的时候,和接站的司机一个在核酸检测点儿里边,一个在外边儿,”姜桡笑着说,“两人开着定位找了半天。也是那次,才算摸清这个高铁站。”
  沈问埕本来没想立刻走,见她多说了两句话,很高兴:“我疫情的时候也过来了,本来要去北京,安全码全红,在南京待了三天。”
  “我也是,”姜桡惊讶,“也是在高尔夫酒店住,每天到处找核酸点,去年五月的时候。”
  沈问埕一听这时间点,颇为惊讶。
  姜桡看出他神色不同:“你该不会也是那时候吧?”
  沈问埕点点头:“五月初。”
  姜桡更是惊讶:“那时候我们一起在南京?一个酒店?”
  真是缘分没到的时候,怎么都不会认识。
  不过就算那时认识,她有男朋友,和他也不会像今年遇到时那么快熟悉起来。只能说,时间刚刚好。
  姜桡怕他赶不上高铁,停住感慨的念头,小声催促:“快走吧。等你回来再说。”
  沈问埕点头:“好。”
  答话的男人原地没动,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
  沈问埕一个总被特助和秘书叮嘱少喝的人,竟难得体会了一把挂念另外一人的感觉,介绍人脉资源的饭局,推杯换盏是常事,尤其她为帮亲如一家的弟弟解决资金问题,难免要喝两杯……他往前走了半步,离她近了,想叮嘱句,又怕被她嫌嗦。
  姜桡猜到他挂念的还是那桩事,倒是没想到他记挂是自己的酒量。她抬眼,对他一笑:“明天就回来了。”而且两人房间是隔壁,见面方便。
  “真有要喝的酒,逃不掉的,也别混着喝。”沈问埕选了折中的表达。
  姜桡恍悟,难怪他欲言又止的,是说这个。
  “嗯,”她点点头,玩笑地说,“放心,于放超能喝,一人能降服一桌。”
  说完,又补充说:“当然,我也不差。”
  沈问埕被她的“争强好胜”惹得笑了。
  等他到了高铁站台上,特助正等着,见他来了便跟着上了即将发车的高铁。
  从落座到列车启动,南京的景象在窗外开始倒退,他看着这一番景象,想到疫情期间到南京高铁站的景象,继而想到那三天被困在南京酒店的日夜。
  时间再往前推,那天,他在电梯里见到姜桡就觉得眼熟,后来楼下取红酒时和她说了两句闲话,仍旧难判断是不是真的曾见过。毕竟太多年前了,不管是外貌声音都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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