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没有不喜欢!”愉妃下意识反驳道,说完又觉得不对,忙道,“不是臣妾自己摔的啊!”
楚今安不与她明辨这些,只是想起昨晚自己被廖忠劝的竟去专门选了簪子,还存了求和的心思,简直可笑非常。
“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愉妃说着,见楚今安别过身去不再看自己。
再看衡月竟已被廖忠扶起,便知今日之事楚今安心中已有了定论,再分辨也是无用。
她狠狠咬唇,转头回去便给了柳香一耳光:“蠢货!”
这声蠢货到底骂的谁,又骂的什么,谁也不知。
只余夏荷猝不及防看着这一幕,像是猜到了什么,马上说道:“难道是柳香递给衡月的时候松手早了?都怪奴婢,当时衡月姐姐身子挡着奴婢也没看清,只听愉妃娘娘所言,还以为是衡月姐姐的错……”
她话说的圆了回来,也飞快的推卸了自己责任,却直接得罪了愉妃。
愉妃恼恨的瞪了她一眼,反手又给柳香一个耳光:“好你个狗奴才,自己拿不住,还乱诬陷人!”
“好了,整日里不得消停,无事便回去吧。”楚今安蹙眉道。
愉妃上前一步,还要说什么,到底还是抿唇咽声,只到底不甘的又看了眼衡月。
见她脖子上的痕迹明显,愉妃眼中这才划过一丝得色,之后轻哼一声,敷衍的对着楚今安行了一礼,转身便走了。
楚今安微眯了眯眼睛,手指握成拳又松开,片刻后嗤笑一声。
回头见衡月还傻呆呆的站着,他颇有些怒其不争的呵道:“怎么每日里都能受伤?蠢死了。”
第9章 直接就相信她了?
说完,楚今安又看廖忠。
廖忠马上道:“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楚今安轻嗯一声,之后像是又想起什么,叫住廖忠,沉吟道:“请刘院正过来。”
廖忠面色有些疑惑,却还是照做,让小太监去请太医院院正过来。
他又走几步,在殿门前追上楚今安,轻声问道:“皇上,夏荷姑娘还跪在园子里。”
“偏听偏信,让她跪半个时辰长长记性。”
楚今安直接给此事下了定论,又回头,见衡月也还站在那里不动,便蹙了眉。
廖忠心中叹一句这位真是姑奶奶,连忙回去叫了衡月一起进殿。
衡月茫茫然跟着进了殿中,她至今还没想明白,怎么楚今安直接就相信她了?
就听她说了一遍,便相信她所言的事情经过,不查也不问,便直接斥责了愉妃?
衡月暂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种种,只呆呆的跟在楚今安身后一起进了正殿。
因想的太过入神,一时都没反应的衡月没注意楚今安的动作,在对方停下来的时候还在往前走着。
于是就这么撞进了楚今安的怀里。
而楚今安一转身就迎来温香软玉入怀,也是没反应过来,抬手便揽住了衡月。
站在一旁的廖忠“哎哟”一声,这就准备退出殿去。
还是衡月先回过神来,连忙从他怀里挣出后退几步,行礼道:“皇上赎罪,奴婢失仪……”
“在想什么?”楚今安自也看出她不是故意的,纯粹是想事情走神了。
衡月抿了下唇,不知该不该说,楚今安却等不及,冷声道:“说。”
“回禀皇上,奴婢……奴婢只是不知,皇上为何会那般、那般轻易的相信奴婢……”
衡月说着,脸上飞起一抹绯色。
她悄悄抬眼去看楚今安,却听对方淡声道:“嗯,万福殿也有朕的人。”
衡月一顿,又慌乱垂下眼去。
所以并不是因为她……
是啊,怎么可能她一说,皇上就会无条件的相信呢?
而她刚刚说了什么?问皇上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相信她?
这、这太丢脸了!皇上根本不是相信她,而是早就知道事实了呀!
衡月一下被自己的话臊的抬不起头来,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几句话的功夫,刘院正便已经到了。
院正是专门伺候皇上的,进来后刘院正自然先问皇上请了平安脉,面色温和道:“皇上身子一切都好。”
“那便好。”楚今安直接冲衡月招手,又对刘院判道,“刘院判,看看她脖子上的伤。”
堂堂太医院院判,给一个宫女看伤?
而且还只是简单的皮外伤?
但宫中太医也是擅长察言观色之人,刘院判不仅好好给衡月仔细看了伤处,吩咐药童去取了涂抹的药后,还给她把了脉。
“这位姑娘身体略有些小毛病,并不如何严重,稍微调理便好。”刘院判答道。
“嗯,那你给她开个方子。”楚今安道。
刘院判应了一声,正在收拾药箱,而衡月还在发呆。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皇上竟会让院判来给自己诊脉。
这……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楚今安又在此时开口:“另外,有没有不伤身的避孕药方?”
衡月猛的抬头看向楚今安。
楚今安却没看她,只眸色淡淡的看着动作顿住的刘院判:“怎么?”
“臣明白了,不过……不若做成药丸子,更方便取用。”刘院判低着头说道。
“甚好。”楚今安颔首。
刘院判静候片刻,见没有旁的吩咐,便告退离开。
只剩下浑身如坠寒潭的衡月静立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有如何反应。
避孕之药……
是了,她被皇上宠幸过,便有怀上龙嗣的可能。
但这一点,衡月自己都未想到,楚今安却已经给出了回答。
他不希望她怀上孩子。
是她……不配生下孩子吗?
衡月只觉得自己在轻轻颤抖着,却又想自嘲的笑出声来。
是啊,她算什么,她一个爬床的宫女,如何配生皇嗣呢?
“衡月!”楚今安忽然提高声音,惊的恍惚中的衡月下意识便屈膝跪在了地上。
见她如此,他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
片刻后,他继续说道:“你如今可后悔不要位份?”
衡月不解抬头看他。
“若你进了后宫,便是主子,不管愉妃如何跋扈,总归不能对你随意打骂的。”楚今安道。
衡月却惊的险些直接站起来!
她连声拒绝:“不,皇上,奴婢、奴婢不想做主子……”
“好,那便继续留在大明宫吧。”出乎意料的,这次楚今安并未如何嘲讽,反而很容易就答应了,还道,“起来回话。”
衡月惶然站起,便见楚今安的目光移到廖忠身上:“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是奴才失职,消息……全是小路子传出去的。”廖忠弯腰答道,“他与万福殿的小平子原是同乡,竟不知何时有了这般情意。”
“以后,大明宫的事情,朕不想任何人再知晓。”
楚今安声音平淡的仿佛没有情绪,却吓的殿中两人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继续说道,“之前的事情,也给朕封口,不许再传。”
“是,奴才这就去办。”廖忠说着,便要出去,又被楚今安叫住。
他似乎也有些累了的模样,闭着眼睛往后一靠:“你去叫李得胜过来,朕有事吩咐他。”
“是。”廖忠才要往外走,却瞥见衡月求助的目光。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道:“皇上,奴才送衡月姑娘回去?”
“好,看着她将药吃了。”楚今安说道。
廖忠低头应是,衡月却只觉得心底又是一酸。
还能有什么药,是需要御前大太监盯着她吃的?
无非就是……避孕之药罢了。
她尽量忽略心中滋味,才走出殿门,却见到一个穿着四品太监服的人站在门口。
衡月并未见过,只屈膝向他行了礼。
廖忠却是有些惊讶的模样:“你怎么来了?”
“廖公公也莫要责问小的,小的也是无可奈何。”那太监说着,举了举手里的木盘,“这是太后娘娘的旨意。”
他这么一动,衡月才看清,那木盘上放着四个绿头牌子,打头最显眼的那个,上面写的便是“愉妃”二字。
第10章 这些都是假的
是,敬事房的人……
衡月咬住唇,想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她有些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多少总觉得有些尴尬似的。
但是刚刚楚今安说让廖忠送她回去,还要看着她吃药,衡月也没办法自己走,只能等他一起。
偏那位敬事房的太监似乎有无限苦水要吐,拉着廖忠说个没完:“皇上总不去后宫,廖公公您说,能怪我们么?”
“太后娘娘?”廖忠试探的问道。
见敬事房那位惨兮兮的点头,廖忠轻啧一声,拍拍来人的肩膀:“辛苦了,卫公公。”
说完,他就准备走,却又被卫公公拉住。
卫公公央求的看着他:“廖公公陪咱家一起进去吧?”
廖忠原想拒绝的,但却被卫公公不由分手的用力拉着一起往殿内走去。
衡月一愣,但到底掩不住心中的好奇,也跟着走了进去。
而面对举到面前的绿头牌,楚今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说道:“出去。”
“哎哟,皇上,您再不翻牌子,奴才就要被太后娘娘罚了!”卫公公惨兮兮的说道。
楚今安睨了他一眼:“朕不翻牌子,与你何干。”
“哎哟皇上,那太后娘娘不这般想啊!”卫公公叫苦连天。
楚今安不愿多看他,目光掠过时正好瞧见站在门口的衡月。
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竟对着卫公公道:“今晚她侍寝。”
卫公公不知道这个“她”是谁,好奇的回头一看,结果就是一脸“皇上你别逗奴才了”的表情:“这,这……”
“滚去记档吧。”楚今安又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册。
卫公公简直左右为难,再看廖忠时满是央求的表情。
但此时,比他还惊讶还不敢置信的自就是衡月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去问刚刚楚今安那句话到底是开玩笑还是随口说说。
但人精似的廖忠已经拉着卫公公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衡月还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却听楚今安道:“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来行礼:“皇上……”
“嗯。”楚今安头也未抬,也没说让衡月怎么办。
她正不知所措,门口又响起回禀声:“奴才李得胜,给皇上请安。”
楚今安应了一声,衡月好奇看过去,见一年轻太监推门走了进来。
李得胜头也未抬,恭敬的垂手站在那里。
衡月才想问自己是不是要避开一些,却听楚今安已经淡声吩咐道:“朕不想再听到大明宫的消息传的满宫都是。”
一句话说的李得胜连忙下跪:“奴才失职,求皇上责罚。”
“你尽可再狠辣一些。”楚今安却这般说道。
李得胜不敢抬头,深深弯腰:“奴才明白,奴才……叩谢皇上不罚。”
“再有失职,便不必来见朕了。”楚今安笑了一声,但这笑中,冷意森森,“险些朕就要以为,这皇宫就要改姓林了。”
“奴才有罪。”
“滚吧。”楚今安将书放下,眼梢扫过李得胜,“你该知道,朕留你一命,是要做什么。”
“奴才谨记。”李得胜声音都带了些颤意。
再得了楚今安的允许,他膝行着退了出去。
殿门咔吧一声重新关上,衡月才终于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膝盖一软就想跪下去,扶住一旁的柱子才勉强站住。
楚今安却没看她,起身将书放回到架子上,又坐在御案前开始翻起折子来。
过了一会儿,他淡声开口:“过来。”
衡月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听楚今安问道:“会磨墨吗?”
“奴婢……不会……”衡月有些尴尬。
她从前在膳房伺候,没碰过这些笔墨纸砚的活儿,此时被这般突然一问,便觉得自己实在不配在大明宫伺候。
楚今安却莫名忽然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冲她招手:“过来。”
衡月走过去,按他的要求先往砚台里滴了三滴清水,然后握住墨条,不安的看了楚今安一眼。
楚今安已经拿起另外一份折子,启唇:“磨。”
“奴婢……真的不会……”衡月颇有些不知所措。
楚今安好看的眉眼扬起,似乎还带了些笑意的看她一眼,又一挑眉。
衡月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却没想到,他一抬手,便握住了她的手。
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喊了一声“皇上!”,楚今安已经带着她的手动了起来。
“垂直,平整,不急,不缓。”楚今安慢声说道,语气里还带了些难得的散漫。
他又瞥了衡月一眼,“轻重适宜,手臂端起来,墨条不能歪。”
说着,他便松开了手。
衡月连忙用力握住,咬唇学着刚刚楚今安的模样研磨着墨条。
楚今安看了她片刻,便收回目光,继续看折子。
两人都未说话,殿中一时静默,衡月却逐渐感觉混乱的心跳平稳下来。
她悄悄再看楚今安一眼,小心的瞄过他高挺的鼻梁和舒展到鬓间的长眉,又连忙垂下头去,越发卖力的磨起墨来。
“够了,当时手疼。”楚今安才说完这一句,外面又响起敲门声。
这次来的是廖忠,他将刘院正送来的药,给衡月拿过来了。
衡月握着墨条的手指一紧,继而努力不动声色的松开墨条,走过去直接倒出两粒药丸,仰头就吃了下去。
廖忠给她倒水都没来得急,忍不住“哎哟”一声,再看她手指上的磨痕,又是一声“哎呀!”
楚今安好笑的看着她:“急什么?”
“奴婢……”衡月也不知道自己急什么,但似乎,她就需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提醒自己。
刚刚的温情是假的,皇上的疼惜也是假的。
只有这避孕之药,才是真的。
她万不可想的太多……
微微的苦涩从喉间蔓延到唇舌,衡月抿了下唇,努力笑了一下:“奴婢怕等下忘记了。”
“姑娘先去洗洗手吧,皇上这里有我。”廖忠只能这般道。
衡月行礼退下,到侧殿去净手的时候还在想,这药可真苦啊。
指甲盖大小的两粒而已,怎么就能苦到心里去呢。
“你很得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