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个空档,直接打断了楚今阳的话:“好了,这些事情朕在折子里都看过,你无需再重复。一路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楚今阳一怔,似乎有些不愿意被打断自己的炫耀。
他还想说,楚今安便道:“可去拜见过母后了?”
“……未曾,先来参见的皇兄。”楚今阳知道楚今安接下来要说什么,主动道,“那臣弟这便告退了。”
“好,晚上一起用膳,迎接你回来。”楚今安含笑说道。
只是等楚今阳一走,他的面色便瞬间沉了下来。
楚今阳这一路做了什么,去见了谁,又计划了什么,他如何不知?
原还想与他留几分颜面,谁知那厮竟还敢跑到他面前来大放厥词!
什么功劳,哪里有那么多功劳给他?
剿灭个千人的山贼,用了一年,还这般夸大其词,如何,要他封个威武大将军给他吗?
简直莫名其妙!
手中的折子重重一摔,楚今安起身便往外走去。
这一动,也吓得殿中其余人全都跪了下去。
“爱卿先回,选秀之事安排得很是妥当,这般便是。”楚今安一边往外走着一边说道。
衡月见他真要离开,连忙起身跟在廖忠身后,与楚今安一起出了殿门。
“简直放肆!”将要回到紫宸殿的时候,楚今安一脚踹翻路边放着的花盆,忽然怒道。
廖忠和衡月又要下跪,被他一袖子拦住:“随朕去御花园走走。”
他也实在是被楚今阳气着了,想着散散步能多用一些午膳。
谁知道就这般巧,他们才到御花园,便瞧见一个刚刚才见过的身影从不远处走了过去。
“那也不是去慈宁宫的方向……”
楚今安眯着眼睛瞧了片刻,忽然冷笑一声,“好好好,朕的好三弟这老毛病怕是又犯了!”
那方向,竟是要往楚今安后宫去的!
第859章 衡月,绝不能再受伤!
一瞬间,衡月便想到了李昭仪!
对,现在楚今安的后宫中,只剩一个李昭仪了!
也难怪明亲王楚今阳去得那般光明正大,别是已经将楚今安的后宫当成了自己的了!
思及此,衡月回头看向楚今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楚今安却似乎并不以为意,甚至唇边还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嘲讽笑意。
“皇上……”廖忠小心地请示道。
楚今安一瞬间又敛起表情,只淡声道:“明亲王这一年也辛苦,只是万不该将朕的后宫当成那烟花柳巷了。”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重,几个宫人紧跟着就跪在了地上。
“寻银甲军将后宫围起来。”楚今安吩咐着,转身往回走去,“正好,也该赶在年前好好收拾一番,迎接新人了。”
衡月跟着他走的脚步一滞,又低着头连忙跟了上去。
楚今安早就知道李昭仪和楚今阳的不轨之事,之前也只是暂时按下并未发作,今日,楚今安却觉得合适极了。
实在是楚今阳该干的事情都已经干完,顺着他的所作所为,楚今安也已经握住了安王的把柄。
一个没有用了的人,一个存在还不如不在的人,也没有继续留在跟前碍眼的必要了。
至于李昭仪。
固然她是被强迫的,有些不得已,楚今安准备问过她的想法后,或是送她归家,或是送她到明亲王府掌家。
那边楚今阳才进了怡和殿,李昭仪惊恐的“你干什么!”才刚喊了一句,两人便听到外面响起整齐的脚步声。
寝殿门被人大力推开,楚今安背着阳光站在门口。
伴随着他缓缓抬头,李昭仪面上血色尽退,只余一片惨白。
楚今阳一惊之后,却又是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哟,皇兄也来了。”
“是啊,这般巧。”楚今安笑笑,“还是说三弟记错了?这里,是朕的后宫。”
“臣弟刚在母后那里喝了些酒,走错了。”楚今阳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楚今安目光扫过他微微敞开的衣襟,还有李昭仪明显被撕扯过的衣服。
楚今阳面色正常,还是狡辩两句,李昭仪却已经撑不住,跪地磕头道:“皇上……嫔妾自知难逃一死,求皇上为嫔妾做主!”
这空荡荡的后宫,如同守活寡却还要提心吊胆的生活,李昭仪也过够了!
她几下就把头磕破出血,抬头时,鲜红的血液顺着鬓角直往下流。
便是楚今阳,也被她吓一跳。
“嫔妾无能,不能自保,很久之前便被明亲王奸污,却因懦弱不敢告发。今日嫔妾便用自己的命和清白,状告明亲王,不敬皇上,不知尊卑!”
说着,李昭仪忽然站起身,指着楚今阳大声道,“楚今阳你对上不恭对兄不敬对下不仁,苍天好轮回,我就变成鬼等着看你不得好死!”
说着,她便猛的起步往一旁的墙壁上撞去!
便是楚今安,也没能反应过来去拦住她。
廖忠站在楚今安身后,想上前也晚了。
眼看着李昭仪真的是以极快的速度低头冲向墙壁,果真是存了必死的心。
楚今安只觉可惜,虽然李昭仪用一条命状告楚今阳也算得上够重了,但她活着,最好是活在明亲王府,才能钳制着楚今阳一辈子不能回京。
人死如灯灭,过个三五年,苏太后哭个几日或者大病一场,非要楚今阳回京,他也没有办法。
不过片刻,楚今安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眼看着李昭仪已经快要撞到墙上,一旁忽然闪出一个单薄的身影,硬生生挡在了李昭仪身前。
“唔……”
李昭仪决心甚大,力度更大,撞得衡月胸腹之间一阵剧痛。
她不由弯下腰,一边抱住李昭仪的头,一边咳嗽出来:“咳、你、你别……”
“不管……不管怎么样,活着总归是要好一些的……”
衡月真心实意地劝着,“死了,就、就连他的下场,你也看不到了……”
大约是这最后一句戳中了李昭仪,她忽然力气一松,软倒在地上大哭起来。
衡月一边轻咳着,一边也跟着滑了下去。
只是她刚要坐在地上,就被一只大手拉住。
楚今安蹙着眉,很是不赞同地看着她:“怎这般莽撞?”
“她那样撞过来,你用自己的身体去挡?”楚今安连炮竹似的斥道,“就不怕被撞坏了?”
诚然李昭仪活着更好,但……
衡月,绝不能再受伤!
衡月一边捂着疼的地方,一边露出些笑意来:“奴婢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般死实在不值得。”
“不值得?”李昭仪喃喃重复了一句,又冷笑一声。
明明是衡月救了她,她却含着恨意看向衡月:“你懂什么?你个爬龙床的东西,哪里明白被强迫的感觉?”
“他!无耻至极!我是皇上的昭仪啊,我父亲是三品侍郎啊!他竟然敢强迫于我,还致我有孕!”
“小产好痛啊!痛得我死去活来,却更怕被人发现!”
“你当时在干什么?你在皇上龙床上承宠!”
“你这贱婢,凭什么被明亲王强迫的不是你!为何不是你!”
李昭仪一口气喊完,再看着衡月惨白的脸色和忍痛的模样,她也脸上一白,眼神慌乱地错开,又喃喃,“我、我也不是盼着你被强迫,只是此事对我,实在有失公——”
话没说完,李昭仪便被廖忠直接打了一个耳光!
楚今安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了她片刻,冷哼一声,转而再看衡月时眸中多了几分担心。
衡月却垂着眼睛,没有看他。
李昭仪觉得她爬上龙床就是幸事,又怎知道,她不是被迫的呢?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爬上任何人的床。
而听得这话的楚今阳却“哈哈”大笑起来。
他边笑边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衡月,看的便是衡月没看他,都感觉到了。
楚今安也未看向楚今阳的方向,只沉声吩咐:“先将明亲王押下去。”
“是!”等在门口的银甲军马上冲进来,一边一个按住楚今阳。
楚今阳哼笑一声:“皇兄要因为一个女人杀了我吗?”
“自然不会,你是朕的三弟,朕如何也不能杀了你。”楚今安这才看向楚今阳。
他声音沉沉,眼眸中亦少了往日的平静,话也说的很坚决,“只是京中,你不能再待了。”
楚今阳一愣。
之后却又笑起来:“就藩啊?那这般事情,总要与母后商议一二。”
“母后不会反对,至于你府上……”
楚今安说着,目光落在李昭仪身上,“李氏温婉贤淑,虽是被你强迫,但也算你二人有此缘分。到底是刑部侍郎的嫡女,便是做亲王妃也使的。”
第119章 “朕必要她记得你的好!”
亲王妃?
楚今阳的正妃?
楚今阳一愣,下意识拒绝道:“母后已经为臣弟选好正妃……”
“南方世家大族的女子,大约还不太适合京城的生活。”楚今安斩钉截铁的拒绝。
苏太后想为楚今阳拉拢南方的世家实力,楚今安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同意?
尤其是楚今阳的封地也在南边,若与那些世家沆瀣一气,他岂不是才送走狼又迎来虎?
今日这一遭,送给楚今阳一个与他离了心的王妃,再令他得罪南方世家,正是一举两得。
李昭仪大约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还能有别的出路。
虽说嫁给楚今阳实在恶心,但听楚今安那意思,是让楚今阳自己去就藩,而她留在京中,自己在明亲王府当家……
这般论起的话,竟是一桩美事?
虽说还有个太后做婆婆,但是到底不住在一起,自己当家做主,又不必面对狗男人,也不必像是住在宫中一般拘束。
李昭仪心动了。
楚今安则看着愣掉的楚今阳,笑道:“你长子便先留在京中,有母后和李氏教导,朕也从旁照顾,将来和朕的皇子一起到北雍读书,你大可放心。”
这是照顾吗?
这是人质啊!
楚今阳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还想说什么,楚今安却道:“如此一来,今日宫中之事,也尽可掩饰了,三弟觉得呢?”
楚今阳又无话可说了。
他今日实在也是……憋的紧了。
府中几个都被他带去了南方,一路上事情又多,又要担心着掩饰行踪,楚今阳心情不好,便在床笫之事上特别凶猛。
如今回来时便少了两人,剩下的也都无甚滋味。
今日进宫,被楚今安怼了兴致后,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李昭仪。
众人皆知,他不在的这一年,楚今安都未进过后宫,他便进了。
谁知道!就这么一次!
还未得手,便落到了这般地步!
不对,以后这就是他的正妃了……
此时,楚今阳再看李昭仪,完全没有了任何欲望,只觉烦躁。
反而李昭仪调整了一下姿势,端端正正对着楚今安行了一个大礼:“臣妾,多谢皇上。”
她已经变了自称,便是接受了楚今安的提议。
楚今阳顿时暴怒,二话不说上前便要踹李昭仪一脚,还是银甲军大力拉着才没让他得逞。
“走吧,三弟,今日的事情,也该让母后知晓。”
楚今安嘴里这么说着,手上却还扶着衡月不肯松开。
他给廖忠递了个眼色,又对衡月道,“你先回紫宸殿,朕很快就回去。”
“是。”衡月低声应道。
只是看着楚今安似乎有些不愿意放开的手,衡月想了想,又小小声说道,“奴婢已经……不太疼了。”
“哼。”楚今安从鼻端哼出一声,又捏了捏衡月的手,“回去再与你算账。”
楚今安走了,廖忠却留下,对衡月道:“皇上已经使人去请了刘院正,姑娘是在这里等等,还是先回去?”
衡月想起楚今安刚刚说的话,自然是选择先回紫宸殿。
只是她被撞得还是有些疼,行走之间也不太舒服,廖忠瞧着也不敢上手扶,只能担心的询问:“姑娘还好吗?”
“我没事。”衡月对着他点点头。
没事是不可能没事。
刘院正一搭上她的脉,就嘶了一声,然后皱着眉头看向廖忠:“这是被石头砸了?”
廖忠“嗨”了一声,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催促:“快开些药来。”
“这是外伤,除了喝药,还得外敷。”因伤处特殊,刘院正也不好上手去看,只能问了问衡月的症状和缘由,开了两个药方。
“这个每日喝三次,这个是外敷的,早晚要抹一次药。”
刘院正交代完,又说,“如今摸着脉上手有些严重,过几日我再来瞧瞧。”
“劳烦刘院正。”都是熟人,衡月比之前惶惶不安好很多,但也依旧感激。
刘院正笑呵呵的摆摆手,提着药箱刚走,楚今安便回来了。
不必问楚今阳事情的结果,只看他满面春风,便知一切都尽如他心意。
坐下之后,楚今安先看衡月:“怎么样?”
不等衡月答,他又看向廖忠,“你说。”
这是怕衡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故意将事情说得很简单。
廖忠便一五一十将刘院正的话说了出来,楚今安听着皱皱眉,再看衡月时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以后不许这般,救人之前,先想自己。”楚今安直接将话说得明白。
衡月低着头应了一声,却又说道:“可奴婢瞧着,李昭仪活着,对皇上更有用途?”
她也是在楚今安说了那些话之后慢慢回过味来的,也因此,便是身上还有些疼,却也觉得很值。
楚今安横了她一眼:“便是李昭仪死了,朕依然有办法!”
这话说得衡月不敢吱声,楚今安却叹了口气,起身往寝殿走去:“来。”
衡月乖乖跟在他身后,进去便被他按着坐在了软榻上。
然后他竟就伸手来撩她衣摆?
衡月吓得连忙去抓他的手:“皇上,奴婢、奴婢……还、还未用午膳……”
“你想哪里去了?朕瞧瞧你的伤。”楚今安无奈道。
衡月一愣,继而脸颊飞红。
但伤处位置也不太合适……她却拒绝不了楚今安,只能眼睁睁看他解开自己的肚兜,再掀开来。
只看了一眼,楚今安面色便阴沉下来。
衡月不明所以,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察觉自己胸口处竟已是青紫一片,渗着血色的伤痕被白色的皮肤衬的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