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眉梢微挑，耸耸肩，“不知道，没听人提过。”
“还他妈是管税务的，打个喷嚏榕城都要抖一抖的人物，我真她妈是服了，打死我也没想到，他们是一家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孟成川指了指自己唇边的伤，“我把他打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方卓就有点想笑了，他硬憋着，孟成川已经欲哭无泪，揽着他的肩膀道，“烦死了。你陪我喝两杯。”
反正楚怜不在，回家也没事，方卓本来想带孟成川去他那，孟成川却道：“去我那吧，清静！”
那可是太清净了。
谁能想到榕城最大的消金窟，能清静到这个程度，关着门也就算了，等都没开。
甚至这一片扎满酒吧夜总会的外滩都前所未有的萧条了，毕竟这条遍地黄金的长街上，百分之八十都是孟家的产业。
孟成川带着方卓从会所的私人电梯上楼，从电梯里就开始吐苦水，“这是老子从小到大，活了这二十七八年来，打的最贵的一架了！你看这一片，都停了！何厅一个查税，好家伙整条街都闭门谢客，我就是这片繁华尚景的罪人！我爹要不是岁数大了，非要打死我不可！以前还能走动一下，结果这一家，就他妈一个油盐不进！”
方卓忍着落井下石的冲动，用尽毕生的修养忍着笑，装作平常的问道：“再往上走走呢？这种门庭，儿子总要听老子的吧，查过他父母吗？”
孟成川气的开酒时，一用力将松木盖子弹出老远，将酒瓶歪在醒酒器里，更暴躁了：“你可别提了。这死丫头就一扮猪吃老虎，看起来平平淡淡一个女大学生对不对？你敢想，还是官小姐？”
孟成川揉着眉心，“这么大的产业，停一天，损失不可估量，我爹也坐不住了，他动用了老关系还真往上摸了摸，结果回来把我骂的更凶了。”
方卓眉梢一挑，“怎么，铁板？”
孟成川揉了揉脸，“钢板！京城那边的官，你想，她哥，才比她大几岁，这个年纪坐到这个位置，破格晋升，没后台可能吗？”
方卓琢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京城？姓何吗……”
孟成川点了根烟，缓缓的点点头，语气中全是无奈，“就你想的那个何。”
“那还是别找微妙，退一万步讲，要是这个何厅还没把这事跟家里说，你们贸然找上去，保不准人家父母再心疼儿子，到时候更麻烦。”
方卓抽了口冷气，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早就说让你收敛点，小心遭报应，你这德行，早晚死在女人身上，这回作死了吧！”
他倾身去倒酒，有些疑惑的问，“说起来那天晚宴，那种场合下，再是粗鲁的人也要披个斯文的外衣，更何况他还是有公职再身的人，应该会更克制一些，怎么会跟你打起来？谁先动的手？”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孟成川寒眉倒竖，理直气壮道，“还真不怪我，那天我看到何梨站在门口，我就过去了，那货正好从门口进来，何梨直接就扑上去了，他还t抱着何梨转圈圈，我，我看他油头粉面的，我，我就把他当那什么了，也没多想，就打了他一拳……”
“就，就因为这？”
方卓微愣，下一秒终于忍无可忍的笑了。
这一笑，就憋不回去了，想到当时的画面，方卓就乐不可支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孟成川脸上挂不住，一脚踹在茶几上，“笑，还他妈在那笑？老子找你来，是来笑话我的吗？是不是兄弟？”
方卓缓了口气，掩唇把笑意憋了回去，可他一看孟成川，还是忍不住想笑，这是根本控制不住的事情。
另一边儿，秦璐听着何梨说那天晚上的事儿，也爆发出了毁天灭地的笑声，何梨揉着眉心，一脸的烦恼，楚怜觉得有点不合适，扯了扯她的衣角，秦璐完全没有这个觉悟，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啊。
“他把你哥当成鸭子了？”
何梨长叹一声，“烦死了，就因为他，我哥逼着我回京，去我父母身边，他们两个说句话都是上纲上线的一天八百万条规矩拘着我，那个家，我真的是一天都待不下去。孟成川那个脑残，害死我了！”
孟成川打了个喷嚏，也在方卓面前叉着腰大骂，“你说那个何梨，她是哑巴吗？当时说句话，事情会闹成这样吗？现在卡在这，上不上下不下，虽然我的帐不怕他何厅长查，可这要是继续查下去，我这条街关门的损失谁给老子补？那都是真金白银啊！”
第145章 风水轮流转
何梨也很头疼，她趴在沙发上哀嚎，“怎么办啊，我哥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他说我下周末前如果不回京城，他就亲自把我羁押回去，我是他的犯人吗？还羁押！我爸，我妈，我哥，他们都是这样，我们家就我一个人被镇压，被管理，被监督，就我低人一等，我恨死孟成川了，都是他害的！”
秦璐很同情她，摸了摸她的脊背，“梨梨，你想，孟成川比你还头疼，你哥大笔一挥，要查他家的账！”
她直起身，指了指窗外暗淡下去的一片外滩，“你看看那一片，平日里歌舞升平，榕城最繁华的地界儿，就因为他把你哥打了，都停业了。这一天老鼻子钱了。他没来找你吗？”
“我去找了啊！”孟成川苦不堪言，“人家何大小姐根本就不理我，能使的招我都使了，死丫头跟疯了一样，根本不听我说话，还恐吓我再骚扰她，她就跟她哥告状，我在她家门口守了一宿……现在胳膊腿都酸！”
“那个神经病脑子有问题！”何梨气的眼睛都红了，“他竟然让我带他去找我哥，我敢吗我？那天晚上，我哥就查清楚了孟成川的底细，还跟我说他们家底子不干净，让我赶紧跟他划清界限，不然就告诉我爸，这不是要害死我嘛！”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冲动了，行，就算是我的错，那她们家人架子也太大了吧，我就说让她带我去找她哥解释一下，化干戈为玉帛，要紧的是我得赶紧复工啊，她就死活不干，我说不找他哥也行，要不去找她爸，结果就被撵出来了……”
“什么人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何梨都要哭了，“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觉得那货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一丘之貉，能有什么好玩意啊！”
楚怜眨了眨眼睛，听着这句话，总觉得是把什么池鱼也骂进去了，不过她倒是觉得何梨说的没错，毕竟方卓也确实……是吧……懂的都懂……
她抽了抽鼻子，转头就去拍秦璐的大腿。
“还好你没跟他订婚，这什么人啊，谁那么倒霉要嫁给那种东西，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毁天灭地的水逆啊，老天爷，放过我吧，只要能让孟成川滚出我的生活，信女愿意吃一个月的素，啊不，两个月，三个月，算了算了，吃一年都行！求求了，放过我吧！”
说完，何梨真的崩溃的嗷嗷哭，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璐和楚怜反应过来，赶紧端着纸巾盒过去哄。
秦璐：“哎呦，我的心肝小宝贝啊，你可别哭了，再哭都不美了，为了渣男不值得哈……”
楚怜：“对，璐璐说的对！”
另一边孟成川就不停的打喷嚏，“阿嚏……啊……啊……阿嚏……”
他醍醐灌顶，瞬间领悟道：“有人骂我！肯定是何梨那个死丫头，现在正骂老子呢！真是阴沟里翻船，老子玩了一辈子的鹰，怎么就让个隼给啄了眼，笑？你他妈是不是人啊，你还笑的出来，你给老子想想办法啊！”
看着孟成川上蹿下跳的样子，方卓真是要憋出内伤了。恋爱这种东西啊，还是得看别人谈个你死我活才有意思。
想想，几天前，这货还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嘲笑他，这风水轮流转，没几天火烧连营就着到他身上了。
这么一看，苍天饶过谁啊。
方卓喝了口红酒，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这么一对比，他日子过得还行，毕竟他媳妇知冷知热的，对他没这么绝情。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孟成川就气的火冒三丈，心肠恶毒了不少，眼睛一眯，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道：“方卓，你别搁这幸灾乐祸，陈叔注册了一个新公司，做的可都是秦家经营了几十年的生意，据我所知，这些买卖不少都在你小舅秦简手里，这事是不是跟困鹿山那个项目沾边儿，你这小动作，楚怜知道吗？”
方卓推开他，还踹了一脚，警告道：“你他妈是疯狗吗？逮谁咬谁，管住你的嘴，别特么什么事儿都瞎嘞嘞！”
眼看方卓要急眼，孟成川翻了个白眼，靠在沙发上摆出一副老子就赖上你了的样子，混不吝的笑道：“我不管，反正你给我想个办法，要不，都别活了！只要你给老子垫背，多惨我都能接受！”
方卓眸中寒光一闪，指着他骂：“何梨说的没错，你特么就是条疯狗！”
孟成川眯着眼看他，伸着脖子，“汪！汪汪！”
他一瞪眼，整个人带着无边的痞劲儿，“咬死你信不信？”
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方卓应该会当场掐死这个sb，他使劲儿瞪了孟成川一眼，愤然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阖眸歇了口气。
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
还不如他弟弟呢！
方卓内心把孟成川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可毕竟是发小，怎么着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方卓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么大的产业就这么关门停业不管。
真真的是烧钱啊！
他想了想，长叹了一口气，抬眸问他，“你真喜欢何梨吗？”
“还行吧，挺喜欢的。”
方卓无语的换了个说法，“那你爱她吗？”
孟成川微微一愣，眼底浮现出一丝疑惑，随之而出的一脸清晰的愚蠢，他突然间就沉默了。
方卓踹了一脚茶几发出哐啷一声，惊得孟成川猛然回了神。
“问你话呢！”
孟成川也急了，“我他妈哪儿知道啊！”
方卓没耐心了，冷飕飕的扫了他一眼，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那你就想想，想清楚了再来找我，我明天还要送怜怜上班，先回去了！”
“诶，你……你这个人……方卓，你这个死恋爱脑！”
孟成川骂的起劲，方卓突然回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他，“你真有本事，就别找我这个了恋爱脑帮忙！”
第147章 为数不多的心里话
第二天一大早，楚怜看到等在楼下的门口还挺惊讶，“你怎么在这啊？”
方卓清冷的眉眼中带着笑意，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天气冷了，我送你上班。”
楚怜牵起他的手，清凉的像是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她抬眸看他，浅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几点下楼啊？”
“不知道，等了半小时。”
楚怜惊讶，“那你怎么不叫我啊？”
她用双手把方卓的手掌包在中间，捂了捂，心底微动，“手这么冷，感冒了怎么办？”
方卓轻笑，“哪这么娇气？倒是你，天气冷了，多穿一点，以后我送你，早上可以多睡一会。”
楚怜突然抱住他，仰起脸，笑的眉眼弯弯，“你怎么这么好呀？”
方卓忍不住捏她的脸，“巴结你呀，这不是议价能力低吗？”
楚怜蹙了蹙眉，显得有些沮丧，“怎么办？可能是我对你的期望值太低了，我都开始感动了！”
方卓情不自禁的把人揽到怀里，垂眸吻她的额角，“那就再提高一点，任凭差遣，我乐意！”
说不感动是假的，那一刻，楚怜觉得方卓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至少是对她最好的男人，她从认识方卓开始到现在，这个男人像是一块被捂化的冰，又在下面烧了一团火，如今已经是热腾腾水蒸气了，在这秋末冬初的光景里，很暖和！
路上，楚怜窝在副驾驶，提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儿，感慨道：“我跟何梨做了四年的室友，我从t来没看她哭成那个样子，都哄不好，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一抽一抽的，她真是被气惨了。孟哥也太没分寸了，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方卓想起昨天孟成川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开了，“何梨有没有提过她想怎么办呢？”
“没有。”楚怜回忆了一下，“一晚上光顾着骂孟哥了，主要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她最怕她哥了，其次就是她爸妈，让她自投罗网，除非打死她吧。她想留在榕城。”
方卓眸色一深，似乎想到了什么。
“说真的，以前都以为梨梨是言情书网，真没想到有这么厉害的背景，整个学校怕是都没人知道，梨梨真的很优秀！”
方卓摸了摸楚怜的脑袋，笑的温柔，“你也很优秀。”
楚怜震惊，错愕的转过头，跟活见鬼似得看着方卓，她直起身，伸手摸了摸方卓的脑袋，“你不会早上冻坏了，发烧了吧？”
方卓拧了拧眉心，打开楚怜的手，表情是有点不高兴的，“没有！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说错什么了吗？”
楚怜眨了眨眼睛，十分认真的说，“方卓，你不会一直没有发现吧，你第一次跟我说这样的话，以前你总是说我什么都做不了，最好的选择就是在你身边混吃等死，你从来不觉得我优秀。在你的思维里，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
方卓瞳孔微颤，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他转眸看向楚怜，她睫毛很长，卷翘起来像是两把浓密的扇子，显得眼神通透，水汪汪的，傻傻的看着他显得特别懵懂，还特别真诚。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心里话。
方卓的心里突然像是扎了一根针，慌乱的别开目光，薄唇翕动，到底没说出话来。
反倒是楚怜缩回去，眨着眼睛回忆过往：
“特别是我那时候正要毕业，你甚至不让我去答辩，还说我这个专业，就算是毕业了，也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不如花时间讨好你……”
她睫羽低垂，眉心猝不及防的皱了一下，眼底似有流光，“这样的人，有什么优秀的？你不是发烧了是什么？”
方卓一脚刹车就把车停在了路边，突如其来的惯性将楚怜猛地往前一带，她错愕的转过身就被方卓抱到了怀里。
方卓略带颤意的指尖儿插在她蓬松的发丝里，语气中满是懊恼和疼惜，“对不起怜怜，我说那样的话，你很难过吧，是我让你伤心了……”
楚怜没说话，她不太会撒谎，却又说不出，她当时真的很伤心。
跟方卓在一起挺快乐的，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把不快乐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如果有一天，他们要分开了，那些都是提供动力的原料，就算是被压在心底最偏僻的角落，挂着一把锁，那也是一段不可或缺的经历！
楚怜原原本本，都记得！
她能感受到方卓很用力的抱着她，似乎要把她揉到自己胸膛中，她不知道怎么就有点伤感了。
“怜怜，对不起，是我太自我了！我以为我比你更了解这个社会，就先入为主的替你做选择，可我却忘了问你，你想要什么样的选择，以前我说的那些混账话，你都忘了好不好？怜怜，我真的很爱你，我不敢想象我离开你要怎么活下去，请你相信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怜怜，你不开心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要记在心里，你别记恨我，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