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到宋音书满脸期待的神情时,他又实在不忍心开口拒绝。
这可是他历经千难万险,丢了半条命才哄回来的姑娘,他哪里舍得再叫她伤心难过?
“你是不是不同意?”宋音书端详着他的神色,试探着开口问。
萧御辞无奈地叹了口气:“本王不是不同意,只是……不舍得你太辛苦。”
他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拒绝理由而感到窃喜。
没想到宋音书根本不买账:“我只是为人医治,又不是上山下海,有什么辛苦的?”
“总之,”萧御辞搪塞道,“此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音书岂能还听不明白他的不赞同?
她从男人身上翻身下来,冷道:“若是你不同意,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温香软玉骤然离怀,萧御辞极为不满,又将人拉坐回自己怀中:“怎么又说这话?本王又没说反对,只是在想有什么两全之法,可以让你我都满意而已。”
他诚恳的语气和态度还是打动了宋音书,她想了想说:“我都跟你走到今天了,必然不想跟你分开,但若是连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都无法保障的话,将来少不了还是得跟你再生嫌隙……所以,我们不如一开始就把话说明白,好过将来互相伤害。”
萧御辞见她神情认真而严肃,只好认命:“罢了,你若真想开医馆,本王可以答应,但须得由本王为你挑选合适的铺面,每日也不可以接待超过五名以上的患者。”
虽然这些要求也有些过分,但宋音书知道,这已经是他的让步了。
两人在一起,必然不能只顾一人的感受,须得相互沟通磨合。
“好,暂且这么决定吧。”宋音书笑眯眯地亲了男人一口,“多谢摄政王开恩。”
“还有,”萧御辞凑到她耳边再度开口道,“你每日得先满足本王才能去医馆。”
宋音书有些不解:“满足什么?”
萧御辞再度将她刚系好的衣襟拨乱,劈头盖脸地埋到她胸前:“你说满足什么?”
宋音书招架不住,又哭又笑:“唔……饶了我吧……”
车窗外春色已尽,车内却春意盎然。
两人一路上闹了好几回,直到马车泊在客栈,宋音书才被男人抱下了马车。
真是没脸见人。
宋音书将脸埋在男人胸口,呜咽不止:“真是太丢人了……”
“我们是正经夫妻,没什么好丢人的。”萧御辞将人搂在怀里,耐心劝慰道,“你总是这么害羞,旁人瞧了才觉得异样。”
宋音书懒得再理他:“闹了一天一夜,我困都困死了,你别说话了。”
男人闷笑一声,将人搂得更紧了几分。
第202章 回京
宋寅是在萧御辞和出使队伍汇合时被五花大绑着送过来的。
可见周淮的势力范围有多强大。
他这一路上肯定都对萧御辞的行踪了如指掌。
想到这里,宋音书不禁有几分庆幸。
还好萧御辞选择的是周淮。
若是周渊,他们想要安然无恙地离开晋国,恐怕没那么简单。
宋寅见到两人的第一眼,眼底的恨意就熊熊燃烧起来:“宋音书!你究竟用了什么狐媚招数让周淮听令于你?萧御辞,你头上戴那么一顶大绿帽子还沾沾自喜?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宋音书被气得不轻,正想破口大骂,却被萧御辞拦在了身后:“叫你失望了,跟周淮合作的是本王,阿音并不知情。”
宋寅像见了鬼一样看向萧御辞:“他都跟宋音书同床共枕过不知多少回了,你还能忍?”
“他跟本王同床共枕的次数更多。”
宋寅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只好昂起脖子:“落到你们手上算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御辞冷笑一声:“死是早晚的事,急什么?”
他话音刚落,宋寅便被睚眦从身后给劈晕了。
“回京之前,除了吃饭,别的时候都别让他醒来。”
萧御辞吩咐完后,才拉着宋音书的手往回走。
宋音书有些不解:“你怎么不直接了结了他?”
“还有件事想确认下。”萧御辞道,“回京以后再说。”
—
队伍回到京城时已经是盛夏。
回想离开的这半年,宋音书不禁感慨万千。
当初离京时,她还以为再回京可能要等数年以后。
谁知一眨眼竟又回来了。
只是没想到,回京之后,她面临的一切,也并不轻松。
首当其冲的一件事就是,她虽然已经与萧御辞在晋国完婚,但大梁上下对此却一无所知。
若她嫁的是个普通臣子也便罢了,偏偏是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先不说这门婚事得向全天下有个交代吧,便是太皇太后那关都不是很好过。
宋音书一旦露面,流言蜚语必然是满天飞。
萧御辞势力再大,也难敌悠悠众口。
比起这,还有件更令人头疼的事。
谁也没料到,太皇太后会趁萧御辞出使晋国之际,为他选了三位名门贵女。
承诺只等他一回朝,相看顺眼,便可迎娶其中一名为摄政王妃。
宋音书听到这一消息时,眼底满是一言难尽:“太皇太后怎么没经你同意,就擅自为你选妃?这万一要是你相看不中,岂不是得罪了这三个世家大族?”
萧御辞的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看:“明日本王就进宫去与她言明此事。”
“你打算怎么说?”
“自然是说本王已经娶妃,连孩子都有了。”
宋音书柳眉紧蹙:“你如何解释我的身份?”
“你不是晋国长史之女吗?有名有姓的怕什么?又不是胡诌出来的身份。”
“这话骗骗旁人也就罢了,太皇太后对我最是熟悉不过,如何瞒得过?”
萧御辞轻笑一声,将她拉进怀中:“此事,不必瞒。”
“不必瞒是什么意思?太皇太后肯定不会同意的。”
“不必瞒的意思是,即便想瞒也瞒不掉。”萧御辞抚摸着她散在脑后的青丝,慢悠悠地开口道,“况且,她同不同意有什么要紧的?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宋音书仍是不安,却被他以吻封缄。
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翌日一早,宋音书便穿上了摄政王妃的一品服制,与萧御辞入宫去见太皇太后。
萧御辞原想着先由自己去禀明此事,但宋音书觉得既然两人已经决定在一起,便要共同面对一切风雨,索性把心一横,与他相携同行。
宋音书本就是太后出身,对宫中礼仪了若指掌,周身的气度亦是雍容华贵,穿上端庄大气的摄政王妃服制时,更是相得益彰。
两人走进慈安宫的瞬间,整座大殿似乎都亮堂了起来。
所有宫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移向两人,无不震惊万分。
但因为宫中规矩森严,很多人都只敢看上一眼,便垂下了头。
太皇太后被刘嬷嬷搀扶着从内室走出,望向二人的第一眼,像是以为自己眼花了,坐好后定睛一看,瞳孔瞬间放大,嘴巴大张着,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萧御辞和宋音书倒是很坦然,两人依礼跪下请安。
“臣携新妇,给太皇太后请安,祝太皇太后福寿绵长,喜乐安康。”
“臣妇舒音,叩拜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嬷嬷见太皇太后眼神呆滞,赶忙从瓷瓶里倒出一粒护心丸,伺候着她服了下去。
太皇太后好容易才理顺了气,指着宋音书问:“摄政王,这……这是怎么回事?”
“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在出使晋国时,与晋国长史之女舒氏相恋,已在晋国完婚,此事晋国上下无人不知。”萧御辞言语间毫不犹疑,字字句句都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丝毫没有询问太皇太后的意见。
太皇太后自然怒不可遏:“这如何使得?莫说此女身份可疑,便是你的婚嫁大事,亦是国事一桩,如何能这般草率了事?”
萧御辞不理会她的反对,又自顾自地开口道:“其实臣与舒氏早就相识,在大婚前已经育有一女,臣已将小女觅音记入族谱,加封为郡主了。”
太皇太后更加震惊,又招呼刘嬷嬷给她喂了一颗护心丹。
“你们……还有了孩子?!”太皇太后颤抖着嗓子问,“孩子……多大了?”
“回太皇太后的话,小女已经百日有余了。”
太皇太后身子摇了摇,脑中飞快地算了算孩子的生辰,脸色更加难看:“你们!你们真是枉为……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边骂边喘,还得顾及着皇家颜面,斟酌着字眼,忍得甚是辛苦。
萧御辞倒是气定神闲,还一度将宋音书拉坐到了一旁,静静看着太皇太后大发雷霆。
宋音书心口一直止不住地跳着,想要开口劝几句,却又觉得以自己目前的立场,还是装傻比较合适。
第203章 面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见自己无论怎么骂,萧御辞都无动于衷,终于也认命闭了嘴。
萧御辞见状才开口道:“事已至此,只要太皇太后不说什么,想必全天下人都不会有异议。”
“孤不会承认她的。”太皇太后闭上眼睛,一副嫌恶的表情,“孤为你挑的名门贵女,哪个不比她这个水性杨花的强?”
听她这么说,萧御辞脸色也冷了下来:“太皇太后慎言,臣与舒氏能有今日,全凭臣一人勉强所得,太皇太后有怒有怨,臣都能理解,但还请都冲着臣一人来。”
“你现在正是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哪里听得进孤的话?”太皇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萧御辞,“她守寡时就爬上了你的床,还大着肚子去晋国和亲,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你?”
“她从未有一刻心甘情愿过,连和亲也是臣安排好的。”萧御辞道,“否则,她也不会在和亲途中离开了。”
“好啊,这么说,你连出使晋国都是为了去寻回她?!”太皇太后越发怒不可遏,“就为了这么个祸水,你置我大梁江山社稷于何地?”
“太皇太后此言差矣,臣出使晋国确有她的原因在,但也是为了两国政务。”萧御辞道,“臣此行还结交了晋国新帝,对两国同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无论你怎么说,孤都不会承认她的身份!”太皇太后摆手道,“若是你肯娶了孤为你选的名门贵女,念在她为你生了个女儿的份上,孤可以网开一面,允许她在你府上做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
“太皇太后,”萧御辞的态度亦是无比冷硬,“臣今日完全可以不带她来见您,但出于您对臣的抚育之恩,臣还是想与您一同分享这一喜悦……没想到,您竟是这样看待臣与臣心爱之人的……”
太皇太后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有几分触动,软下语气道:“孤会这么决断,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你是什么身份,你的正妃将来是要经常入宫,参加各种大典的,她如何能担此重任?她的存在,根本就见不得光,除了做个不用见人的妾室,别无他法!”
“她是晋国长史的掌上明珠,如何见不得人?”
“这话骗骗不知情的百姓也便罢了,但凡朝中大臣,谁不认得她?”
“世间容貌相似之人比比皆是,只要臣说她是晋国舒氏,她就是!”
“你!”太皇太后见他语气笃定,气得胸口疼,只好打发他先退下,“你神智不清,孤懒得与你白费口舌,你先退下,孤有话与她说!”
萧御辞当然不同意,但宋音书却拉住了他:“你先出去避避吧,我也有话想要对太皇太后说。”
萧御辞无奈,只好又叮嘱了她几句,才惶惶不安地退了出去。
他刚离开,太皇太后就冷声勒令道:“跪下!”
宋音书咬咬牙,跪在冷硬的金砖上:“太皇太后便是从未心疼过臣妇,也该心疼心疼摄政王。他满门上下都为大梁皇室殉国了,他此生亦是无时无刻不在为大梁鞠躬尽瘁!先帝遗诏本是要传位给他的,可他愣是将幼主扶上了金龙宝座!他为皇室做了这么多,如今不过是想跟心爱的女人厮守终身,您就不能高抬贵手成全他吗?”
“孤正是因为心疼他,才没有下旨绞杀了你这个不安于室的女人!”太皇太后的眼底全是冰冷刺骨的寒意,“你是先帝的未亡人,如何能在先帝尸骨未寒之际,就勾搭上他的义弟?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了?”
在太皇太后说出这些话之前,宋音书对她的感受其实一直都很矛盾。
前世,她受够了太皇太后的折磨,对太皇太后亦是愤恨交加。
但因为前世的她受人挑拨,委实不会做人,所以她总觉得,太皇太后不喜欢她,也有她自己的责任。
重活一世,她努力在太皇太后跟前做一个好太后,也确实获得了她的一些赞许和爱护。
可她直到此刻才发现,太皇太后其实并不是打心眼里喜欢她。
尹毓秀秽乱后宫怀上孽种时,太皇太后甚至都还在帮她开脱。
而她在同样的境况下,受到的,却是这样的指责。
这么一对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想到这里,她忽然跟自己和解了。
她又不是金银财宝,怎么可能做到人人都喜欢?
对于这种不喜欢她的人,她也没必要客气。
“太皇太后方才难道没有听摄政王说?一直以来,都是他强迫臣妇的。要论礼义廉耻,强占寡嫂的他,岂不是更令人不齿?”
太皇太后一直觉得宋音书是个好脾气的人,像只无害的小兔子一般,可以任人摆布。
没想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都是他强迫你?你敢说自己没有乐在其中?”
既已决定不再继续讨好太皇太后,宋音书也就没有再露怯,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答:“摄政王乃人中龙凤,臣妇岂能不乐在其中?”
太皇太后被她噎得半晌说不出话:“你!你可真是厚颜无耻!”
宋音书见她气急,少不得又软了语气,只是态度仍旧十分强硬:“太皇太后,若臣妇是您,绝对不会与摄政王硬碰硬。”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现如今,陛下尚且年幼,整个大梁都倚仗摄政王一人掌控大局。”宋音书平缓语气道,“今日,摄政王愿意将臣妇带到您跟前,是顾念着您的养育之恩,您不会不知道吧?”
“你在威胁孤?”
“臣妇只是在好言相劝。”宋音书道,“臣妇知道您看不惯臣妇嫁给摄政王,但您也瞧见了,我们如今不光是连孩子都有了,感情也是不可能被人轻易破坏的,您越是反对,就越是将他推向臣妇。”
太皇太后听她这么说,倒确确实实地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