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背对房间站在门口，脱下身上的棉袄，递给姜荔：“这个给她。”
姜荔拿着衣服，刚要走过去。
“姐姐，我来救你了，不要怕……”小峻伸手想要触碰姐姐。
“不要看我！”姐姐撕心裂肺地大喊。
她跑下床，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朝着喉咙狠狠扎去——
“姐姐不要！”
第185章 扮什么烂好心
小峻扑过去，抓住姐姐手里的玻璃片，丢到一旁。
锋利玻璃切破他的手指，他浑然不觉，哭着脱自己身上脏兮兮的针织外套。
头顶一件衣服落到他头上，他回头感激地看了眼姜荔，把衣服给姐姐披上。
“你干什么？你放我去死，我不想活了！”姐姐江荟手腕被弟弟抓着，扭过头不去看他。
泪水糊满江荟的脸颊，她眼睛通红，心灰意冷。
小峻眼中溢出t泪水：“姐姐，我只有你了，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听着弟弟的哭声，江荟慢慢冷静下来，认真看向弟弟。
他们已经快一年没见了，上次小峻来找她，被她赶走了。
这次再看，小峻这一年像是没有长大一样，还是一样瘦小，
旧衣服穿在他身上，连手腕骨都遮不住。
“我能怎么办？我们能怎么办啊？我已经脏了，还被别人看到我被欺负，我才十八岁……”江荟痛苦地捂着脸。
“姐姐不脏，一点都不，姐姐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小峻想要抱住她，她下意识瑟缩躲开，小峻不敢再靠近。
“那群男人还活得好好的，你死了不会觉得不值吗？”询问声从头顶响起。
江荟泪眼蒙眬看过去。
只有电视上才会看到的漂亮女人穿着崭新的毛呢大衣，一头微卷长发披肩，眼里带着洞察一切的力量。
她没有化妆，皮肤很干净，唇色是淡红色，清冷又带着傲然。
“你可以选择自己死，也可以选择看着害你的人去死，你拥有选择的权利，也拥有改变的力量。”姜荔沉声道。
“我在这里一年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我能改变什么？你们肯定会觉得我很愚蠢胆怯吧？”江荟声音带着哭腔。
小峻看了眼姜荔，抓住江荟的手臂，眼神坚定：“姐姐，我们要让那群人受到惩罚！”
他走到姜荔面前，眼里带着期盼：“你们能帮帮我们吗？”
“我们爸爸七年前在工地被绞死了，妈妈几年前撞到头死在家里，妹妹也死了，只剩我和姐姐了。”
“这几年是大伯在照顾我们，他住进我们家，花我妈妈攒下给我们读书的钱。”
“钱花光后，他把我和姐姐卖给了那个假道士，我帮假道士骗人，姐姐被他们关在了这里。”
“我有时候还会看到死去的妹妹，妹妹被道士抓在手里，很痛苦的样子……”
他讲述着这几年的悲惨遭遇，不停擦眼泪，委屈无比。
自从母亲去世，姐姐离开，他这份委屈无处倾诉，没有人能帮他。
他曾求助邻居，邻居都觉得假道士不是那样的人，也不敢得罪假道士。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事。”楚歆嫌恶地看了眼堂屋里哀嚎的四个男人，“本小姐今天开了眼了。”
“这样的事多了去，我姐姐只是其中一个，他们把人欺负死，逼疯了，就送到山上埋了。”小峻痛恨地说道。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顾时已经报警。
半个小时后，那边来了人，看到地上几个人躺着，一脸惊讶。
“打架斗殴？”来的大哥问道。
顾时上前一步冷冷道：“他们强迫未成年，还诈骗钱财，很有可能还背负人命！”
老大哥面色一变：“还有这么大的事？”
之前他们也接到过报警，有小孩说姐姐被关起来了，他们没查到，小孩家里人也说小孩子在撒谎。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事！
所有人被带到警局问话，出去的时候，姜荔感觉有人亲亲触碰了自己的肩膀。
她回头，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站在黑暗中，对姜荔弯腰低头，似在感谢。
女人温柔地看着江荟的背影，哀伤又欣慰，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那是江荟的母亲。
她一直跟在江荟身边，心痛无比，却又无能为力。
好在老天有眼，有人拉了她的孩子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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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因为假道士的事，片场暂停拍摄，休息一天。
姜荔带着小峻和江荟回家，要去收拾东西，顾时陪着他们一起。
楚歆一声不吭，带着江舸跟上，姜芮芮昨天不在，听说了那件事后也很气愤，要跟着一起。
“这就是你们家吗？”顾时打量面前的平房院子，问小峻和江荟。
江荟没有说话，一直缩着身体躲在姜荔身后，很怕见人。
“是，大伯应该在里面。”小峻沉着脸推开院子门。
里面正好走出来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花甲之年，又瘦又矮，断眉三角眼，看着很不好相处。
小峻大声喊：“江柴红！”
老人听到声音，身体一抖，瞪向小峻：“你个臭小子怎么回来了？还带了这么多陌生人？”
他眼珠一转，看到姜荔身后的江荟，大喝：“江荟！”
江荟身体瑟瑟发抖，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你不是跟德亮师傅去学艺了吗，怎么跑回来了？”江柴红声音洪亮。
“学艺？不是说他把她侄女卖了吗？”姜芮芮悄声问楚歆。
昨天的事她只听了个大概，不明白其中的细节。
楚歆冷笑：“这个老头在撒谎。”
江柴红瞪着眼：“你们是什么人就在这里怪我？这丫头片子自己上不进学，要跑去学艺，这野小子平时也不听话。”
“我想着让德亮师傅好好教教他们，你们把人带回来了，我怎么向师傅交代？”
“当初我还给了师傅好处钱，你们这要赔钱啊！”
小峻气得涨红了脸：“你说谎，明明你是害我姐姐被欺负，你肯定收了假道士的钱！”
江柴红：“臭小子你看到了吗？没看到就胡说，你们爹妈死了，我供了你们好几年，给你们机会学艺还怪我？”
“我一个老头养四个孩子容易吗？要不是没钱，我会把你们送去学艺？”
“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就知道欺负我这个老头子！”
说着，他抹眼泪哭了起来。
姜芮芮想了想，问江柴红：“你要多少钱才能继续照顾他们，把房子还给他们？”
江柴红哭道：“起码要四五万吧？他们姐弟俩可费钱了！”
小峻急道：“不是……”
姜芮芮打断：“说到底不就是钱的问题吗？”
她立马给哥哥姜佑安打了个电话：“哥，你在这边有认识的人吗？让人拿二十万现金过来。”
江柴红眼睛一亮。
姜荔斜睨姜芮芮：“扮什么烂好心。”
姜芮芮羞恼，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样子：“不是谁都像姐姐你一样对别人满不在乎，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拿到钱，过得更好！”
第158章 什么？真的假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可以抛弃亲情，不管任何人。”
“他们年纪小，只有大伯能照顾他们，等我们走了，他们能依靠的长辈也只有大伯。”
“只要有了钱，他们这些年就能过得轻松些。”姜芮芮说得情真意切，身上散发着圣母的光。
连顾时都觉得隐隐有点道理——前提是大伯真的没有卖侄女。
姜荔听完姜芮芮说的，不怒反笑：“一个把亲人当物品买卖的人，有亲情可言？姜芮芮，你当圣母也要有个度。”
姜芮芮辩解：“他把自己的侄子侄女送出去，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没钱吗？有钱就不用做这样的事了。”
江柴红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也是希望他们能学点手艺赚钱，要是有钱，我也想继续供他们读书啊！”
见他这么不要脸，小峻气得都想要上前揍他了：“那个假道士都说了，你把我卖了一千块，把我姐姐卖了几千！”
“我上次跟你说他们欺负我姐姐，你不管我还打我！把我绑着丢到假道士家里要教训我！”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惊动了街坊邻里。
这一条道上住了好几户人家，附近的人纷纷过来一探究竟。
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都过来了。
围观的人变多，江柴红心里虚，但嘴上硬得要死：“我哪有收钱，我要是真卖你们，不得卖远点儿？”
“我把你们送去学艺，你们还编排我，想让我吃牢饭，把我的房子也占了去啊？”
小峻据理力争：“谁要你那个破房子，是你要抢我们的房子！”
“我妈死后没几个月你就不让我们读书了，跟人说是我们不想读书。”
“平时吃饭吃多了你打我，只给你的傻子儿子吃肉！”
“大堂哥要赔钱，你就把我和姐姐都卖了！”
“我妈死的时候留的钱，你都给你的儿子了。”
“就算你手里有一百万，你也不会给我们一分钱！”
邻居们听了，神色各异，有的嫌恶，有的恍然。
“原来不是小孩不愿上学，是江柴红不让他们上，我就说江荟成绩那么好，怎么突然不上学了去学艺。”
“小江生前养着这个老大哥，结果他和他老婆一死，这个老大哥就霸占房子和钱财。”
“小峻十一岁了看着还是八九岁的样子，看来是真的肉都吃不到，天杀的江柴红，以前就不是个好东西，呸！”
“还有他那两个儿子，也不知道是偷来的抢来的，老婆都没见到孩子就来了。”
言论一边倒，都在说江柴红以前年轻时不好的事。
他比弟弟大十八岁，一直不干正事，被他老父亲养着。
弟弟是继母生的，比他聪明又好看，也受女孩子欢迎。
江柴红长得不好看，还是个歪嘴，年轻时没事干还喜欢骚扰女孩子。
他年轻的时候是父亲在照顾，父亲走后，是弟弟赚钱照顾他。
要不是因为t养自己的家庭还要养大哥的家庭，弟弟也不会劳累过度掉进机器里死掉。
楚歆厌恶地说：“死老头子，他一分钱都不配拿。”
姜芮芮脸色微变，看了眼楚歆一眼。
“芮芮，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有的垃圾有了钱也还是垃圾。”楚歆解释道。
“我只是想帮助他们改善生活，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姜芮芮低下头，语气低落。
“没关系，你只是心地善良，容易被人欺骗。”
江柴红见没人帮自己说话，赶紧说：“我把他们送去德亮师傅那里，德亮师傅那么厉害怎么会花钱买徒弟呢？”
这边乡镇里的人都比较相信德亮，也犹豫了。
姜荔笑了一声：“他是厉害，昨天已经进局子了，诈骗了不少钱，还以收徒为由教人骗钱，谋财害命。”
邻居们震惊：“什么？真的假的？”
“我说怎么昨天晚上看到有警车，原来是把德亮师傅抓了！他真的是骗子啊？”
江柴红大惊，担心要是德亮师傅把自己供出来，自己会不会坐牢。
所有人议论纷纷，堂屋里的人听到吵闹，慢慢悠悠走过来。
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得很白净，咬着大拇指指甲盖，呆呆地走过来。
“爸，我饿。”他的出现，让所有人声音小了起来。
江柴红看到小儿子，哭道：“我的儿子啊！他从小脑子有病，我一个人把他拉扯这么大，我容易吗？”
“你们说我这不对那不对，我能怎么做啊？我只是一个脆弱的男人，我也无能为力啊！”
“看在我儿子的份上，你们不能饶了我吗？”
人群里，一个青年神色轻蔑看着江柴红，和旁边年近五十的男人说了几句话。
男人叹气摇头：“我也是一个人照顾你长大，知道不容易，他照顾两个，还有个智障，更不容易。”
青年冷笑：“都是江荟她爸在赚钱，江柴红有什么不容易的？”
姜荔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眼智障的次子，若有所思。
她掐指一算，抬眼道：“你这个儿子，有两个哥哥。”
江柴红脸色一变：“你在说什么？”
慌乱之中，他眼神往那对父子脸上瞟了一眼。
姜荔指向那个青年：“他也是你儿子的哥哥。”
青年震惊：“什么？！我是独生子，怎么可能是一个智障的哥哥！”
他父亲也慌忙道：“你不要乱说啊，我老婆只和我生了我儿子一个，并且她早就离家了！”
邻居们议论纷纷。
“什么意思？江柴红的两个儿子，和老胡家的儿子是兄弟？”
“老胡家的媳妇十多年前就留信出走了，难不成出走到了江柴红的床上？”
“呸！江柴红又老又丑，老胡家媳妇这么漂亮，怎么会看上他？”
老胡黑着脸：“我妻子只是去追求梦想了，你们不要编排她！”
小胡也不高兴：“我母亲是个善良温柔的人，她不是你们口中水性杨花的女人！”
说完，他不高兴地看着姜荔：“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你说话要负责！”
姜荔微微侧头：“你左眉高右眉低，眉毛超眼尾，父长寿母先亡，兄弟两三个。”
“你父亲子女宫只有一条向上的纹理，说明只有一个儿子。”
小胡慌忙跑到家里，拿出一张泛黄的信纸：“这是我母亲给我们留的信，她说要去追寻梦想，追到了就会回来。”
“她和父亲感情很好，没有回来，肯定是在外面出了事。”
“不可能是和江柴红这个丑男人在一起！”
姜荔扫了眼信纸上的内容，幽幽叹了口气。
“她一直在这儿，从未离开。”
“在哪儿？”胡家父子紧张地问。
“跟我过来。”
第159章 此人天生恶魂
姜荔顺着小路往前走，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人。
胡家父子激动又害怕地抓着对方的手臂，脚步虚浮。
十分钟不到，他们走到一个破旧的房子外。
房子看起来也有几十年了，两扇窗子两间房，一个堂屋一个后院，上面的瓦片都破了。
门半掩着，没有关紧。
“这不是他大伯家吗？老胡的媳妇儿怎么会在这儿？”
“我就说他媳妇走得蹊跷，结果人家压根没有走出去，在这儿藏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