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封灵契——夜狼【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03 17:28:15

  狼把车停在小区附近,望着封灵神色忧郁,自己也不由得难过起来,但他必须强装镇定,就算天塌下来也要给她扛着,沉声问道:“你带钥匙了吗?”
  “带了……”封灵拍拍口袋。回去看看没有意义,可就是想看上一眼。
  “那走吧。”狼先行出车,绕至封灵那边帮她开了门,见她还杵在副驾犹豫,想鼓励一下她,欲言又止。
  如果当初他没有强迫她继承家族宿业,没有伤害灵蛇继承人……灵蛇族会放过她这支吗?如果当初他先行带走她,把她送去灵蛇大寨……他的家族会被屠杀殆尽吗?多年来他为这两个问题辗转反侧。她不要他说什么“对不起”,所有这些不是某一个人的选择导致,深究到底谁该对此负责已没有答案、毫无必要。然而就他本人,愧疚长存于心,这是面对她时总带点心虚的源头。
  啊对了,她选择他,是因为一无所有了吧,一无所有到不会再把爱给全新的什么人,一无所有到不希望别人了解她背后一切,最终只有他能依靠。如果她还有完整的家庭、家族,他便可有可无,甚至他的性格很烦人,对吧。
  走神间,封灵已钻出来关好车门,发觉狼又一次陷在过去,伸手挽住他胳膊将他拉回现实,带他往前走。
  平日聒噪的狼,此时此刻如同犯错小孩低头乖乖跟她走,脑海中又浮现决战之日那个无能少年企图以死终结百年仇恨的……懦弱、可笑、他的命算什么根本抵不了任何、除了死也没其它办法了吧、又好像真有那么点用。不得不说,心里暗骂却又震撼的他,在少年跪下那一瞬真的有过“若你就这么死掉那我便放那些人一次”的念头,毕竟,少年是如此希望家族的一切都能变好,他坚信压迫他十几年的破烂仍然值得拯救。但是,如果他真就那么死掉,他的家族会变好吗?不可能的。他抵不了旁人犯下的滔天罪行,这世界没了他只会变得更糟糕。所以最终最终,自己暂且放过未能清剿的战犯,并非因为少年交出生命只为换家族未来,而是少年选择活下去,继续背负如山使命,把那倒霉灵蛇族从歧途拉回,而他相信少年做得到。
  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还要想这些。
  再次回神之时,狼已站在封灵家门口,大门刚刚打开。为了保持家中整洁,封灵从鞋柜拿了二人的拖鞋,狼没什么想看又觉得换鞋麻烦,将门一带,站在门口垫子上,倚靠门框道:“我在这等你。”
  说起来,自己也曾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半。其实他并不太敢面对这里的,原本她该有幸福家庭,结果在他到来后,全部,毁灭了。他担心灵蛇那边政局不稳,再有人过来找麻烦,说什么也要留她身边。那段日子,哪怕嘴上说着最不要脸的话,总试图哄她开心,其实自己心里真是一团糟。那会他学着抽过烟,可他从没觉得烟有多好抽,还经常为此忆起许多年前与父亲的夜谈,和他没能接下的烟斗。后来又因为她每次洗衣洒扫总为烟灰头疼,他说戒就戒了。
  又想起给她去开家长会,他这人吊儿郎当的什么也不带,老师台上说话他在下头瞌睡,过后找个记笔记的家长拍张照。原本的贺姓同桌去当那个倒霉家族族长了,高中后半场封灵一直没个同桌,一米六七的身高坐最后面不知上课费不费劲,不过听说她最后一年性格总算开朗了点,能跟同学们友好来往,他很欣慰。是啊,要不是因为他,她会从小阳光到大的,怎么可能被人排挤、压抑自我。
  越临近高考课业越重,他名义上是监护人却从不管她学习,毕竟他自己高中没毕业就不得已出去混了,这些年混得又不差。因此反倒是他总要带她出去玩,而她书房门一关埋头苦学。
  待到她上大学,身边还有某人跟着,他也算放下心,回去北方,再也没来过这个令他呼吸不畅之地。
  这么些年过去,没想到还得面对一次,可他不知如何面对。
  封灵只在自己卧室书桌上立了父母相片,因为狼绝不会到她卧室来的,照片摆那儿不至于影响他心绪。她先去卧室看他们一眼,再翻翻找找,回顾过往。狼等得无聊,又总在想乱七八糟的事,便掏出手机打游戏,无奈今儿手感超级差,一切索然无味,游戏是卸了俩旧的装了俩新的,新的稍微摸到门路再次感觉无聊,最后通通卸载。
  直到他手机快没电,在门口蹲得脚麻,一抬眸发现封灵已来到身边,揉揉他的头,柔声问道:“想去哪吃?”
  天色已晚。屋内昏暗。
  “你说去哪就去哪。”狼连忙起身,开启大门以尽快逃离这窒息地方。
  封灵轻叹,换了鞋出了门,关门掏钥匙瞬间,数年前记忆突然涌现,她身子一软,撞在身后坚实身躯。狼感觉到她不对劲,眼疾手快扶住她,全身颤抖的她只是将钥匙交予他手,让他去锁门。
  “着凉了吗,哪里难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狼一手托住她,一手转动钥匙,然后将她公主抱,往楼下去。
  封灵忍住心悸感,几次深呼吸后努力装作无事样子,“没事,缓一会就好了……”
  狼还是不大放心,一直抱着她走,直至回车里,给她安置后座,又问一遍:“真不用去医院?”
  封灵摇摇头,为了证明自己无事,努力坐起,掏出手机准备订旅店……明明有房子却不打算再住了,也不舍得卖掉。故乡早已没有故乡的样子,如今在这里的她是个异乡人吧。如果毕业后她来这边工作,就住在那套房子,自己会好受点吗?当然不会。从定义上看,这里是故乡没错,但不能称之为“家”了。
  说到底,“家”到底是什么呢?
  狼关了车门,打开照明免得手机屏太刺眼,凑到她身旁一起看,却察觉到平日事无巨细的她此时心不在焉地乱划屏幕。他抬起手想揉揉她的头,在触碰她的瞬间又犯怂,生怕这样令她更加烦躁不安。
  “‘家’是什么?”封灵忽然开口。
  狼沉吟片刻。这问题放别人那里很日常,而在这里,他隐约感到它是送命题。应当揣测她想要的答案吗,就像很多年前考试时他总跳过问题本身考虑出题者意图那样?那么她想要什么答案?她认为有答案吗?他们两个,在过去那些年的相处中,到底算不算家人,抑或只是都没有“家”,又刚好有一丝丝血缘维系,就那么一起生活了?
  在他心中,她一直是他的家人。虽然,在那总令他试图逃避的一年半,他并无“家”的感觉,她的房子不是家;后来她大学四年,他不再随她来这边,基本过着独居生活,没有“家”的感觉,所以他的房子也不是“家”。真是的,到底什么才是“家”啊!
  但毫无疑问,现在他们是有“家”的,尽管这个“家”小得可怜,上无老下无小。
  最终他憋出一句结论:“‘家’是有我们在的地方。你在的地方就是我家,我在的地方就是你家。”说罢总算有了自信,紧紧抱住封灵,不知这样做能不能让她好受几分。
  “嗯。想住哪?”封灵将手机举到狼眼前,把选择权交给他。
  狼又觉方才那话逻辑不通,望着屏幕改口:“不对,如果那样定义的话,旅馆这种破地方也变成‘家’了,明显不合理嘛。”
  封灵抬起另一只手戳戳狼的心窝,“你的定义没有问题。按这个思路往下走,‘家’就在这里哦。”
  此话点醒梦中人,令他落回现实。上一秒还忧郁不已的狼豁然开朗,画风一转,一把拍在封灵胸口还捏了一把,一脸坏笑道:“在这里哦。”
  随之而来的是封灵的手机暴击术。
  “流氓!”
  “我捏我老婆的胸怎么了嘛!那天是谁在床上爽得……”
  “闭嘴啊你想让路人听到吗!”
  “在车顶安个喇叭循环播放都行!”狼甚至提高音量,几乎吼出声,“上次……”
  危急关头,在狼面前常常不能夺得主动权的封灵怼过去封住他嘴,额头相撞瞬间心里感慨这哈士奇真是物理意义上的头铁。结果不下两回合狼即反推,探出胳膊将灯一关,提前开始今天的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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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哥,床上运动天花板,只要老婆想,哪里都是床。
  对比一下小白跟贺崽一个过度保守放不开一个工作狂魔没时间。
  狼哥:不能满足老婆还算什么男人!
  小白:得遵守公序良俗。
  贺崽:工作就是我老婆。
  镜子:合着我是你二房?
第69章 番外 忘却灵魂
  年仅十岁小女孩蓬头垢面,赤足奔跑于午夜的商业街。服饰店里毫无生命气息模特静静凝望着眼前精疲力尽不得不停歇的小家伙。女孩直喘粗气,不经意抬起头,目光透过凌乱发丝望向橱窗,紧接着爆发尖叫,不顾自己疲惫的瘦小身躯,再次拔足狂奔。
  女孩跑开的下一秒,橱窗粉碎。
  年前的灵蛇大寨忙着筹备新年庆典,本已够忙的贺天山打量眼前瑟瑟发抖小女孩,带着十万分不满质问贺天涯:“你把她送来是几个意思?”说着又瞥一眼好不容易从城里订做运来装饰大堂的大镜子——现在它已被炸成碎片。
  刚刚成为某三甲医院小医生的贺天涯揉揉女孩的头,一脸无辜向哥哥解释道:“回来的路上看到她晕倒在路边了嘛,我好不容易把她唤醒却发现她失忆了,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总不能扔下不管吧!再说我们财力人脉都有,帮她找找家人还不容易?”
  “感觉她在看到自己害怕的东西时会爆发灵力,破坏力不小。”贺天山说罢叹了口气,感到自己摊上个大麻烦。
  贺天涯一把抱起女孩,“那么哥哥,调查她家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负责找出她怕什么,然后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你小子翅膀硬了啊,敢使唤我?要不我把族长之位禅让给你?”贺天山摆出族长架子同弟弟开玩笑,转头开始打电话安排调查。
  换上严肃脸的贺天山令女孩瑟瑟发抖,她只得紧紧扒住贺天涯的腿,差点没给他裤子拉下。贺天涯抱起女孩笑道:“别害怕啦,哥哥带你去逛寨子!”
  “你这年纪应该让她叫叔,看着不比清影大多少……啊对了天涯,对象谈了没?”贺天山冷不丁抛出死亡问题。
  “哥你有毒吧!我带她玩去了,再见!”贺天涯逃也似跨出门槛。
  几天相处并无“额外”异常,女孩只是不太说话,总喜欢乱跑,尤其爱往那山林里钻;看见镜子一类物件时无一例外爆发灵力将其炸毁。同时,贺天山的调查也有突破性进展,为此他单独告知贺天涯:“她的父母一个月前被人残忍杀害,她在那之后失踪,也许因为惊吓过度而失忆。”
  “那她为什么怕镜子?难道是在镜子里看到了凶手?”贺天涯感到寒意袭来,背脊发凉。他本就胆小,最怕各种杀人案。
  贺天山摇摇头,用手指敲着桌子道:“目前我们确定了她所害怕事物的范畴、她喜欢林子而不太愿意跟旁人接触、她失忆到甚至不知自己是谁……关于看到镜子就失控,我总觉得这是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失忆的她根本不知道那是自己——或者,凶手很可能是个女人。”
  贺天涯感到世界乱得一团糟。他看看手表,发现时间不早,便打算去哄女孩睡觉。
  在他即将踏出贺天山的书房门时,后者忽然叫住他,淡淡提醒:“天涯,你还是防着点好。我担心,杀掉她父母的......就是她自己。”
  贺天涯倒吸一口凉气。作为通灵者的他没多少战斗力,而女孩实力远在他之上,一旦她起杀心,自己毫无抵抗能力。纠结后他仍选择继续照顾她。向来不太亲近大自然的他觉得女孩闷于寨中不开心,放她独自进山又怕出事,翌日还陪她深入山林,带她看看风景,不知不觉逛到水王栖息的深潭。
  小鸟歌声与山间的新鲜空气让女孩放松许多。女孩不在乎这大冷天,用潭边的潮湿泥土捏房子,弄得双手满是泥巴。午饭时间到,贺天涯拿出包里食物,让女孩来吃东西,不过叮嘱她先去洗洗手;女孩已经饿坏,却又乖巧得很,朝贺天涯点点头,探身将手浸入清冷潭水。
  贺天涯只听得身后一声巨响,接着他被那惊天浪花浇成落汤鸡。
  女孩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抽泣。
  深处水王蹿上潭面,携几分愠怒向贺天涯低吼:“你把什么东西带来了!”
  贺天涯连忙双手合十弯腰鞠躬赔礼道歉:“水王大人,那个......对不起啊......捡了个小妹妹回来,她看到镜子这种东西就害怕,一害怕就......刚才大概是看到水中的倒影了吧......”
  “小妹妹?”水王瞥向女孩藏身的大石头,“可以吃吗?”
  “不可以!”贺天涯连连摆手,紧张得不得了。
  水王眯起眼睛想了想,对贺天涯说:“让她这么捣乱也不是办法......你说她怕镜子,人类用的镜子吗?那是可以看见自己的东西......嗯,她一定是怕自己。是这样的,她怕看到自己。”
  贺天涯抽抽嘴角,不知道如何理解“怕看到自己”这个解释。虽然,此解法与贺天山的话大差不离。
  水王补充道:“哦,我没有说清楚。她怕的是自己这副皮囊,而非真正的自己。还听不懂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不是你以为的她,而只是附上这肉身的游魂......”
  话虽如此,作为正义的老实人,贺天涯对待女孩一如既往,年后继续请假留在大寨,以便随时根据最新情报同兄长商量对策。
  第十天,调查有了突破——
  女孩生来就有强大意念力,在恐惧下这种能力得以增幅,加上她自己与她平庸的父母不会控制这股力量,所以情绪失控时她总大肆破坏。不过,按照她亲戚的回忆,女孩身上最麻烦的并非这份能力,而是严重暴力倾向与对待家人的冷漠,可以说毫无同理心。
  “我看过现场照片,那对夫妻的确是被她拥有的这种能力所害而非普通人那套杀法……从目前掌握的信息看,她的父母没大问题,也就是普通家庭罢了,谈不上恶劣,因此她的动机成谜。或许她有反社会人格障碍,搞不好先天如此,”贺天山作出推测,将这些天所整理资料推到贺天涯面前,“她那边亲戚多少跟通灵者沾边,这事大家应该是心知内幕又不能在人前提,没人敢收留她。你呢,还准备继续养着她?”
  “哥,现在还没到下定论的时候……之前水王对我说,这个女孩原本的灵魂已经不知去向,现在的她并不是身体原主……”贺天涯总算想起自己手中还有条情报。
  贺天山揉揉眉心,“这些天忙着对外调查她身世,倒是把他们给忘了……水王还跟你说过什么?”
  贺天涯嘴唇抖了抖,没能开口。
  “没事,说出来吧,哥在呢。”贺天山温柔望去。
  “哥哥......其实,水王告诉我......”贺天涯慢慢抬起双手捂住脸,有些不愿提起这令他心头发毛的事实,“现在附在她身上的是......是一只猫......一只成精的猫......”
  “你想怎么处置?”见过大场面的贺天山平静如常,看着自己那被吓得不轻的弟弟,等待他作决定。
  贺天涯叹了口气,没有出声。
  贺天山站起身来,行至窗口,望向寂静山林,淡淡道:“旁系有位巫医擅长使用催眠术探索记忆,若这女孩身上灵体真的一无所知不设防,那位巫医应该能查到真相。人已经约过了,只是最近他忙,我说不急他就真不着急……嗯还是催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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