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墨将手放至已恢复平稳的心脏那边,须臾,忍不住喃喃,为什么她刚才会那么紧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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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逸清第二天正准备出门,忽然瞥见桌上放置着一个长条状的礼盒。
他脚步一顿,下意识朝那走过去。
那盒子旁放置着一张字条,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生日快乐”。
很明显是给他的。
褚逸清眉梢微挑,将其揭开,里面安静躺着一条深色带暗纹的领带。
跟他平常的穿搭很贴。
——一看便知用心挑选过。
他不免指骨抵额,轻笑一声。
五分钟后,等再出门时,他衬衣外所系的便已换成了这条领带。
……
张助今天刚见到自家老板便发现,褚总心情似乎不错。
具体表现为,底下部门犯一出非常典型的错误,他只是简单批评两句,并未过度苛责,甚至在办公间隙,多次站在镜前。
根据张助的细心观察,他发现一个略显诡异的事实。
褚总似乎是在……照镜子?
张助一直觉得,自己的位置就相当于古代的大内总管,将手头活做好的同时,揣摩上意必不可少。
但是现在,他丈二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老板为何突然这样。
张助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于是,他今天进出办公室的次数较之以往便显得格外多,这份异常自然被褚逸清注视到,他抚了下身前的领带,掀眸,沉声问,“有事?”
张助默了默,脑海中忽然想到什么,他神色一振,试探道,“褚总,我好久没休假了,能不能申请休几天?”
褚逸清闻言淡淡朝他瞥去一眼。
张助被那眼神盯得发怵,颤颤巍巍,小心开口,“三、三天就行。”
他当初面试时的最后一面是褚逸清亲自过来的,整个办公室内只有他们二人,他惴惴不安等待审判,谁知这位执掌集团的大总裁却并未摆什么架子,简单问过几句后,对面直言对他印象还不错,薪资能够给到他目标薪资的三倍,但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做他的特助,约等于放弃任何休息时间,要能做到随叫随到。
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高薪与生活往往只能二选一。
张助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考进大城市并选择留下的“小镇做题家”,他无法体会诗与远方,只想在这里寻求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小天地。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其实就算不涨薪,他也会答应,毕竟这可是清河,哪怕做一年之后再跳槽,那对他的履历也是极大加成。
事实上,他的选择完全正确。
在北城这种地方,向来不缺人才,只缺伯乐。
褚逸清对待工作虽严格,却并不过分苛待下属,出手大方,福利到位,除了假期,他该有的都是最高规格。
张助不觉就这么一年又一年地干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提出休假。
褚逸清倒并未多说什么,问了句,“哦,什么事?”
张助心道有戏,出口时嗓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带、带爸妈去旅游。”
褚逸清将文件签字后合上,看向他,“行,费用公司报,想去哪你定。”
张助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完全没有一个特助该有的沉稳,要不是怕褚逸清将他拎出去,他真的想冲上去给他个拥抱。
张助激动道,“谢谢褚总。”他斗胆加上一句,“跟您做事这么久,我觉得您今天特别帅。”
本意只是一句情绪所至的奉承,谁知褚逸清竟意外较了真,他看他眼,颇为认真的语气,“哪儿帅,说说?”
张助观察能力其实挺强,见状想了想,他忽地意识到,褚总今天似乎对自己的领带格外满意?
他说,“我觉得您这身衣裳,尤其是这条领带,显得您今天特别精神。”
褚逸清淡笑,“是吗?”
张助一脸诚恳地点头。
正准备出去,哪知褚逸清突然又喊住他。
张助回头,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消失,小心翼翼问,褚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褚逸清肩背后仰,姿态懒散,出口时嗓音亦显得有几分慵懒,他问,“我记得你好像几年都没休假了?”
张助不知他这么问的缘由,只点头说是。
褚逸清微微颔首,“那三天似乎有点少?”他挑眉,瞥他眼,缓缓启唇,“七天吧。”
“真的吗?”张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褚逸清指骨轻敲一下桌面,看着他,反问道,“你说呢?还有,”他口吻寻常,好似今日才想起来,“让你随叫随到不是让你假都不敢请,真有事可以讲。”
“明白?”
张助手拿文件夹,高声应,“明白!”
“行了,”褚逸清向外挥一下手,姿态懒散,“出去吧。”
等张助开始收拾东西下班,有些要好的同事面色惊奇地凑上来,嘴贱道,“怎么?咱们工作狂被辞了?”
身为打工人,大家都是一面天天吐槽想辞职一面又准备打卡上班,一天不落。
这只是句善意的调侃,张助当然清楚,他现在心情好,于是格外高深莫测道,“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你们想升职加薪的,今天可以在OA上提交申请试试,说不定咱们褚总看到就直接点同意了。”
这些人的上一级都是褚逸清,因而这招简单有效。
只要有人申请,便会立即抄送到他那里。
有人不信,质疑道,“真的假的?”
张助甩甩手,拎着包潇洒离开,“信不信由你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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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逸清今日到家格外早,简墨揿电梯时恰好碰见这人进来,她扫了眼,一开始并未发现什么不同,后来猛地发现,她送的那条领带他竟然已经戴上了?
简墨眨了眨眼,“喜欢吗?”
她指了指他身前的位置。
其实答案无疑是肯定的,如果不喜欢没必要戴出去。
这么问主要是觉得神奇,没想到她随手一拿的颜色,竟然还正正好戳到了他的审美。
送礼物自然需要正向反馈,简墨很难不因此生出一点隐秘的欣喜。
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褚逸清听罢垂眸朝她看过来,从这个角度,他恰好能看到小姑娘那微微勾起的唇角,面上亦因为这笑而泛出几分鲜活。
他不置可否,往她那侧挪近一步。
两人肩并肩而站,清新果香混着凛冽的雪松香,简墨在电梯门开,他自她身侧擦肩而过时,听到一句意外不明的反馈。
“喜欢的不是礼物。”
第33章
简墨手支下颌, 站在楼道思索片刻。
——喜欢的不是礼物。
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如果不喜欢,干嘛要讲这一句。
那如果喜欢, 喜欢什么?
简墨百思不得其解,推门进屋。褚逸清习惯到家后先去洗澡,此时浴室传出间断水声,片刻,他换上一身家居服走了出来。
黑色绸质宽松款,领口露出平直稍稍湿润的冷白锁骨,一滴水珠从发梢滴落, 沿着深V领向下,滑入隐秘的雨林地带。
完全随性的打扮, 却显得异常矜贵。
简墨下意识瞥去一眼,随即再也没挪开。
完全忘了是进来做什么的,她意有所指咬一下指尖,走过去,神情若有所思。
视线大胆流连,吐息蓦地逼近。
褚逸清不由笑出一声, 即使很不想承认,但若是目光有形, 他在她面前已完全果.露。
简墨捞起沙发上他随手扔下的领带,扯了扯,仰面看着他, 笑道, “今天玩点不一样的,好不好?”
那领带是她买的, 在这种时刻更添几分暧昧。
褚逸清勾唇,饶有兴味弯腰, 他盯着她的眼眸,嗓音低沉而蛊惑,应道,“好啊。”
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但简墨有点洁癖,没办法容忍自己没洗澡便开始,于是,她双手抵住他心口,用力向后一推,褚逸清便顺势仰倒在沙发上。
她爬上去,跪在他两月退之间。
享受片刻那居高临下的感觉,她忽地俯身,唇即将触碰到他时歪向一侧,猛地抓住他的腕,并拢在一起,那领带发挥莫大作用,简墨将它无比仔细缠上去,拉紧,干脆利落打死结。
做完这些尚且不够,她一副胜利者姿态,红唇妖冶,轻拍他的脸,微凑近,缓缓吐息,语调带勾子般,“等我哦哥哥。”
说完,翩跹推开浴室门。
徒留男人懒散靠坐沙发,半晌,危险地哼笑一声。
简墨速战速决,约莫十分钟便走出来。
推门刹那,她动作不由迟疑。
方才还灯火通明的室内俨然已是黑漆一团,她借着浴室泄出的些许微光,勉强看清,窗帘半开的沙发旁坐了个人。
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的位置。
是谁关的灯显而易见,简墨轻啧一声,好会啊这人。
她刻意放轻脚步,踮脚摸过去,预想中的场景应该是她揪住领带,在上.面掌握主导权,然而,这计划的第一步便失败了。
因为简墨完全没摸到领带。
他竟然趁她不在的时候解开了!
狗男人!不讲武德!
耳廓被轻轻碰了下,落下一抹温热呼吸,褚逸清低沉喑哑的嗓音随之响起,“在找这个么?”简墨下意识“唔”出一声,顺着那方向看过去,墨黑领带缠绕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上,不知为何,这副场景在黑夜的掩映下总显得格外危险。
简墨不自觉吞咽一声。
脸颊被男人屈指触碰,微凉的气息挟一股清冽雪松香靠近。
危机迫近的瞬间亦使人着迷。
褚逸清拽过她的腰,让人趴到他身上,他掀眸,似蛊惑人心的男妖般,嗓音格外沉哑,“用到你身上,好不好?”
虽是商量的语气,却毫无商榷的可能。
那领带最后从她手腕上被解下,塞进口中,如丝如絮,难以言状的湿漉。而他们亦从沙发至窗前,无比充实的一晚。
第二天,简墨直接没起得来,躺在家里睡到日上三竿。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早晨似乎有人在自己额上落下过一个轻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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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所有人都知道褚逸清这段时间心情不错,这里面自然包括宋珂。
他新倒腾一地,之前怎么发消息都没人来,这回只是随口一提,这万年工作狂竟然答应了。
宋珂非常惊讶,怎么说呢,没来的时候盼着,来了又觉得匪夷所思。
他端了杯酒,吊儿郎当往人身边一坐,“怎么回事啊,被扫地出门了?”
他跟褚逸清这么久的兄弟,许多事情门儿清。
要他说 ,就逸清这能干,没离开褚家自立门户是褚家的幸运,偏这伙人不晓得珍惜。
褚逸清瞥他眼,没怎么在意,抿口酒,语调沉稳,“没。”又玩笑似的补一句,“让你失望了。”
宋珂混迹情场这么多年,没两把刷子还真不行。
许多时候,只需对方一个反应,他便能判断出此人态度如何。
例如现在,他勾唇,视线意有所指地落在褚逸清面上。
褚逸清蹙眉,“做什么?”
宋珂凑近一点,那浓烈香气熏得褚逸清稍稍退后,听到他微八卦的语气,“心情不错?”
褚逸清没说话。
对他而言,没说话约等于默认。
于是宋珂接着问,“让我猜猜,工作还是女人?”
褚逸清微挑一下眉,觑他眼,“无不无聊你?”
这反应……宋珂秒懂,他打个响指,笃定道,“女人。”
褚逸清嗤一声,低眸,“无聊。”
宋珂:“无聊你还不走?是不是心里憋得慌,特别想找个人说一说?”他拍拍胸脯,自告奋勇,语气亦有点欠,“来吧,让宋大情圣为你保驾护航。”
原本那点微薄的倾诉欲望被眼前这人的浮夸彻底击败,褚逸清无言一秒,搁下酒杯,捞起钥匙,真准备转身就走。
宋珂急了,“诶,诶诶诶,别走啊。”非常能屈能伸,他把人拽回来,换另一副口吻,“是我,我想听,行了吧?”
褚逸清倒也没怎么挣扎。
“说什么?”他嗓音淡淡的。
他跟简墨那点事原先宋珂是不知道的,但这人只是看似纨绔,实则并非草包,稍一琢磨便知不对劲,曾杀过来特意求证过。
既已猜到,再说,能做朋友这么久,人品自然还是有的。
他虽没承认,但也没特意否认。
宋珂便大致清楚了。
这在圈内又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大家因利益而合,再爱又能有多爱,相看两厌后各玩各的,那是常有的事,不稀奇。
但现在……褚逸清这副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
宋珂侧身凑过去,试探道,“你该不会是……认真了吧?”
他那语气过分震惊,褚逸清微蹙一下眉,挺无畏,“有什么不行?”
“不是,”宋珂琢磨着开口,“没啥行不行,但这个感情得讲究两情相悦,你这头是热了,人家呢?”
不是他吹,女人大多喜欢他这种既浪漫又懂情调的。
像褚逸清这样的优质冷冰块嘛……一开始看着那脸是挺新鲜,但要是真处久,再多的热情也得冻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