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蘅听他这样说,才算消了气:“那你说话要算话?”
“嗯。”赵昱应了,又道:“你把门开开。”
李蘅开了门,也不看赵昱,走到金丝楠木的软榻上坐下了,扭过身不看他。
赵昱不大会哄人,进来站了片刻,问她:“你饿不饿?”
李蘅横了他一眼:“都到午饭时辰了,你说饿不饿?”
“摆饭。”赵昱吩咐惠花。
饭菜摆上来,赵昱还是如同往常一般,亲手给李蘅盛饭、布菜。
李蘅见他还算殷勤,心里那点气也消了。
两人相对而坐,吃了午饭。
饭后,赵昱练了一套剑法消食。
李蘅在边上散着步,看他练剑,也消了食,倦意便上来了。
“我去睡午觉了。”
她同赵昱说了一声,便进屋子回房去了。
赵昱随后跟了上来。
“你下午真不忙?”李蘅回头看到他,眉眼不由弯起。
“嗯。”赵昱颔首。
李蘅走上前,纤细的手臂勾上了他脖颈,意有所指道:“那你陪我一起睡吧?”
她脸微微红了。但总归还是没有从前那么害羞了的——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脸皮可比从前厚了不少。
赵昱耳根一下红了,那红迅速蔓延到脸上:“我……我沐浴……”
他方才练剑,出了些汗。
“你真扫兴。”
李蘅松开手,便要转身去床上休息。
赵昱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手臂紧紧箍着她纤细的腰肢。
李蘅仰起脸看他。
赵昱低头吻了下去,噙住了她红润柔软的唇瓣。
李蘅“嘤”了一声,才落下的手又攀上了他的肩头,竭尽所能地配合他。
两人早已轻车熟路。
赵昱吻着她,将她往拔步床的方向带。
李蘅的腿触及床沿,赵昱埋首在她颈窝处,手下微微使了些力气,想将她放倒在床上。
李蘅忽然抱紧了他,滚烫的脸贴在他耳畔,软语勾缠:“赵承晢,我要在桌上……”
赵昱动作一顿。
李蘅在他怀中扭了扭身子,轻哼着撒娇。她还记得,赵昱分明是喜欢的。
她将脸埋在赵昱颈窝处,不好意思抬头。
那样确实更快活嘛!
赵昱经不住她软磨硬泡,抱起她到桌边,才将她放上去,又将她抱起在怀中。
“不行,那边窗户会透出去。”
赵昱所站的方向,正对着窗户,万一有人经过就不好了。
他已然妥协了。私底下,李蘅要他如何都好,但绝不能被人瞧见。
“去梳妆台那……”
李蘅眼周嫣红一片,随手一指。
赵昱抱着她走过去,将她放在梳妆凳上,他站在她身前。
这屋子里的铜镜极大,且磨得光亮。李蘅无意间转头,铜镜里,男儿肤色冷白,肌肉线条优越,腰背处肌肉绷紧。
一举一动,纤毫毕现。
李蘅本就红透了的脸,更是红得几乎滴出血来,那红顺着脖颈而下,一直染到胸口。
赵昱见她喜欢,越发地卖力,直至他再次将李蘅抱起,换了个方向。
这一回,轮到他看铜镜里的景象了。
铜镜里清晰的情景倒映在他眼帘之中。
他看得清楚,清隽的脸顿时一片通红,浑身的血几乎沸腾起来,连眸子染上了几分血色。
鼻下忽然热热的。
他低头,便瞧见李蘅雪白的肌肤上,滴着一滴鲜血,宛如雪地里盛开着一朵梅花。
他不由停住动作,抬手抹了一下。
李蘅于颠簸之中停了下来,自然察觉不对,睁开迷蒙的眸子看向他。
“赵昱,你怎么又流鼻血了?快去洗洗。”
这一看,她顿时一惊。一停下来,她便觉得害羞了,说着话就要取衣裳裹着自己。
“不必。”
赵昱随手取了一张帕子擦了擦,便又将她拉回身下。
李蘅伸出去捡衣裳的手无力地攀在他肩上。
许久,两人回了床上。李蘅披散着一鸦青发丝,慵懒地倚在赵昱怀中,脑袋枕在他手臂上。
“我说真的,赵昱。”她语调软软的,不紧不慢:“你总流鼻血也不是回事,回去还是找太医好好诊诊脉吧。”
她承认赵昱厉害,身子好。但总这样流鼻血,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无妨。”赵昱下巴站在她头顶上,声音闷闷的。
白日里行事,确实要不得。尤其是在铜镜前。
他此刻想到那情景,犹觉热血奔涌,不知不觉又站了起来。
李蘅察觉到他的反应,抬手推了他一下,转身背对着他:“我可不陪你了,我要睡午觉。”
她累坏了,亟待休息。
“睡吧。”赵昱揽紧了她,贴在她身后。
犹如大勺子,盛着小勺子。
与从前不同的是,他再也不会在事后将寝衣穿得整整齐齐了。
他更喜欢这样,毫无障碍地紧密地贴着李蘅,好像这样,他们之间的隔阂便消除了一般。
又是半月一晃而过。
赵昱终于收集好林树蓬私藏铁矿的所有证据,带了一部分徽州州军,押着张守君等人踏上了归程。
此番并不着急,所以赵昱和李蘅还是乘着马车。
赵昱特意派人回去,调了一些人手过来。
李蘅本以为,林树蓬会临死反抗,可这一路上,竟然十分平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日,抵达了长青县。
李蘅看着这座小郡县不起眼的街道,心生感慨。
当初,走的时候,从这个郡县出去,赵昱说这是上京最边缘的一个郡县。
出了长青县,就不属于上京的地界了。
当时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如今出去转了一圈,她又回来了。
但这一次,她没有白出去,见识了很多从未见过的东西,也看到了各地的风土人情。
以后有机会,她还想出去游历。
“李蘅,进来。”
赵昱在客栈门口招呼她。
“来了。”
李蘅回身朝他走去。
赵昱伸手牵过她,进了房间:“今日别出去了。”
“你管得好严哦。”李蘅皱起小脸:“我就在门口,又没乱跑,你也要把我叫回来。”
前些日子,赵昱还没这么小心,也没一直看着她。
倒是这几日,他看她越发的严了。她几乎都不能离开他眼皮底下。
赵昱正色道:“你在兴国公府长大,也该知道林树蓬不是轻言放弃之人。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动手,应当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李蘅听他说起这个,也正经起来了,不再皱着脸,而是抬眸看着他,乖乖听他说。
赵昱接着道:“此事已然明了,我若归京,林树蓬几人必死无疑。此番,他必然要拼死反扑。”
李蘅明白过来,点点头郑重其事地答应道:“我知道了,我听话,再也不乱跑了。”
赵昱说得有道理。
林树蓬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何况这不是林树蓬一个人的事,还有沈仁甫和杨乔良帮他。
这三人反扑起来,定然厉害。
她平时虽也不大在乎什么,但对于这条小命,她还是很珍惜的。
她可不想死。接下来,在进上京城之前,她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赵昱。
赵昱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赵昱见她真将他的话听进心里了,眸底有了几丝欣慰。李蘅虽说有时候胡闹了些,但真遇上大事,她是从来没有含糊过的。
一众人在长青县休息休整了一夜,翌日清晨,赵昱仔细安排妥当之后,率领众人出发了。
若无意外,申时便可抵达上京。
出乎李蘅和赵昱意料的是,这一路上,他们仍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竟然于申时正刻之前,安全抵达了上京。
“赵昱。”李蘅撩开马车窗口的帘子,回头看巍峨的东城门,由绝不敢置信:“林树蓬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罪该万死,所以放弃抵抗了?”
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一路上,林树蓬竟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就这样放他们回来了?
赵昱微微皱眉,摇头道:“林树蓬绝不是轻言放弃之人。”
“我知道。”李蘅迷惘道:“可是他为什么这样?我们现在平安进了上京城,他已经没有机会了。除非他不怕陛下。”
她在兴国公府长大,十几年的相处,她当然知道林树蓬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事情,更何况这种要命的事?
所以她才更想不明白,林树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赵昱听闻她所言,犹如醍醐灌顶,当即道:“子舒,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
子舒脑袋探进车厢内,询问:“侯爷,有何吩咐?”
赵昱倾身向前,低声吩咐了他几句。
子舒神色变了变,当即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尽快。”赵昱嘱咐。
子舒正色道:“是。”
那车再次行驶起来。
赵昱皱着眉头,不言不语,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李蘅看不明白,只是觉得赵昱好像心事重重的,她好奇地望着他:“赵昱,你怎么了?”
赵昱回神,顿了片刻问她:“你觉得,林树蓬在什么情形下,会不怕陛下?”
“啊?”李蘅怔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他的问题,乌眸一下睁大,紧张地望着他:“你是说,林树蓬他……他想……”
林树蓬在什么情形下会不怕元宸帝?当然是,元宸帝不再是皇帝的情形下了。
李蘅一下明白了赵昱的意思,林树蓬要造反!
“嗯。”赵昱颔首。
他神色很肯定。
李蘅又怔了片刻问他:“该不会林树蓬现在已经……”
赵昱不在上京,林树蓬不会已经杀了元宸帝吧?
“不会。”赵昱摇头:“倘若如此,上京不会这样太平。”
李蘅看看窗外,上京街头依然一片繁华,行人熙熙攘攘,与从前没有任何分别。
赵昱又道:“我送你到梁国公府。你接了祖母,不要停留,我派人护送你们到外面庄子上去避祸。”
上京要乱了,他首先想到的是要先保全李蘅和她的家人。
第87回
“这么严重?”
李蘅见他郑重其事, 不由紧张。
“别害怕。”赵昱握住她手:“我派人护着你。”
“赵昱,谢谢你。”李蘅发自内心地感激他。
赵昱抿了抿唇,不曾言语。
李蘅总是和他见外。
马车驶到梁国公府门前, 子舒回头, 正要招呼马车里的二人, 眼角余光瞥见有人迅速靠近。
“主子, 敌袭!”
他反应迅捷, 当即出言提醒马车内的赵昱。
赵昱闻言皱眉,外面已然有兵器交鸣之声,是子舒已然带人和袭击之人动起手了。
他看看李蘅, 将大氅裹在李蘅身上:“躲在里面,别出来!”
李蘅不禁抱紧了他的大氅,抬头叮嘱他:“你小心点。”
赵昱应了一声, 俯身出去了。
李蘅从他撩开的帘子缝隙中, 瞧见了外面的刀光剑影。那些人黑巾蒙面,看不清长相, 她只看了一眼, 便察觉到滔天的杀意。但也只是一瞬间,帘子落下来, 便将她与外面的杀气隔绝了。
她抱紧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实在害怕,想起来将赵昱之前给她防身的匕首拔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防身。
一路上担惊受怕,没有遇到袭击。到了家门口, 才要放松下来, 谁知道还没进门,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主子, 他们来了许多人!”子舒与赵昱并肩作战:“咱们人手不够,属下带人拦着他们,您和夫人先走。”
对方带来了诸多人手,摆明了是要将他们置之死地。
若不让主子和夫人尽早离开,晚些时候,只怕是走不了。
徽州府兵跟着来的人数倒是不少,但那些只是普通的兵士,身手寻常,根本不是这些训练有素之人的对手。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地上就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具尸体。
赵昱手中长剑放倒一人,自怀中摸出鸣镝,对着天空摁响。
子舒知道,主子放鸣镝叫了人来,便是不打算撤退了。他手中剑招更凌厉了!
再看赵昱手底下其他人,个个都是好手,以一当三不在话下。但耐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并未坚持多久,便已经见了颓势。
林树蓬见赵昱全神贯注在对付眼前那些人上,并未留意马车上的情形。
他悄悄挪到马车处,一刀割了窗口的遮挡,朝里望去。
一眼看上去,马车里并没有人,但角落里有一张大氅下面鼓鼓囊囊。再仔细看,李蘅虽然整个人躲在大氅里,乌黑的发髻却露了一截在外面。
林树蓬冷笑了一声,抬刀便朝李蘅劈了过去。
赵昱处处为李蘅着想,与他作对的情由,就是要替李蘅的父亲讨公道。去边关都要带着李蘅,显然是不放心李蘅独自在上京。
由此可见,他们之前没有分析错,李蘅就是赵昱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