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下赵昱,就是为了问这个。这些事情,赵昱必然了解。而且,从赵昱嘴里说出来靠谱的,就一定靠谱。
“你要人,我那处有。”赵昱抬眸望着她,眸色灼灼。
李蘅站直了身子:“侯爷有是侯爷的,我养是梁国公府的。”
“我的就是你的。”赵昱注视着她,如实陈述。
“我知道。”李蘅点头:“侯爷的确实是我的。但侯爷总不能连整个梁国公府都帮我保护了吧?”
她想尽量培养自己的势力,但是又不能让赵昱太反感,毕竟赵昱现在还有用。
“有何不可?”赵昱淡淡反问。
“侯爷也知道,传甲他喜武。”李蘅乌眸一转,又有了新的借口:“将来他真要去边关,我和祖母不见得能拦得住,现在先培养一些人放在他身边,也省得以后无人可用。”
赵昱垂眸,沉默不语。
他听得出,李蘅在哄他。
“侯爷……”李蘅牵起他的袖子晃了晃,拖着尾音撒娇。
赵昱顿了片刻,应道:“好,我回头让子舒去先给你选二十人来。”
她眼睛里都是期待,他不忍心叫她失望。
“侯爷真好。”李蘅松开他的袖子,顺势坐在了他腿上,两手勾着他脖颈,偏头望着他,乌眸湿漉漉地含着水光:“我要怎么谢谢侯爷呢?”
赵昱在她坐上来的时候,脸上乍然起了一层薄红,两手扶着椅子的把手一动不动,目光落在李蘅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那处,他上次留下的红痕已然消逝,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他喉结上下滚了一下。
李蘅阖上眸子,纤长的眼睫轻颤,莹白的面颊一片嫣红,撅着唇瓣亲在了赵昱唇上。
赵昱浑身轻震,在触到她唇瓣的一瞬张口噙住了她,双手很自然的抬起,一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揽住了她的后脑勺。
李蘅是主动的那一个,却也是节节败退的那一个,她透不过气来,连连往后退让。
赵昱放开她,眼尾殷红,乌浓的眸底暗潮涌动。
李蘅唇瓣染上了水光,眼眸湿漉漉的,娇艳之中带着无辜,愈发的诱人。
赵昱握在她腰上的手松开,握成拳头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盯着她昳丽的小脸,忍住了冲动。
李蘅见他不动,再次凑上去,将脖颈送到他唇上,口中嘤咛:“还要……”
她要赵昱帮忙,就得给赵昱点好处。
再说了,离开武安侯府好些日子了,她也有些想了。
“蘅儿,别这样。”
赵昱哑了嗓子,手落下来握着她瘦削的肩,阻止了她的动作。
“我不……”李蘅勾着他脖颈往前凑,不依不饶纠缠着他。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赵昱起身,将她从怀里放下,匆匆往外去了。
他不是不想李蘅,他是不愿。
他们是夫妻,他帮李蘅做什么都是应当的,他不想要李蘅谢他,更不想李蘅用这样的方式谢他。
他想李蘅和他在一起,是她心甘情愿,是为了他这个人,是心里有他,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感谢”。
如果他接受了李蘅这样的感谢,那他和李蘅之间算什么?
交易吗?
他无法接受。
“没趣。”李蘅嘀咕了一句,转转身坐在了他方才坐得椅子上。
她扶着脑袋想了想,终于明白赵昱为什么不愿意了。她笑了笑,赵昱心性挺刚烈啊,还不想要她的感谢。
只想要她的心呗?
想去吧!
*
赵昱走后大半个月,李蘅忙的脚不沾地。
她既要忙着酒坊的事,又要忙着家里这些人的训练。还得抽空陪祖母,刘雅箐又时不时的来找她一起出去。
除了这些之外,她还盘算着想再开一家铺子,另外再到庄子上去置些良田。毕竟这么多人要养,光靠一个酒坊可不够。
这大半个月里,赵昱除了让子舒将买好的二十人送到梁国公府之外,并没有再来梁国公府寻过李蘅。
李蘅将买人的银子给了子舒,便几乎没有再想起赵昱这个人来。
“姑娘,门口来了个小厮,说侯爷来了。”
春妍进了屋子禀报。
李蘅正翻着账册,听闻赵昱来了,心中有些奇怪,吩咐道:“让他进来。”
赵昱到了门口,立在门槛外并不进来,远远看着她。
李蘅抬眸笑道:“侯爷,你来呀,站在门口做什么?”
难道是上一次……赵昱被她吓着了?
不至于吧,那又不是他第一次主动。
“我来接你,今日小妹成亲,你说好了会送亲的。”赵昱注视着她,目光灼灼。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答应的事难道还会反悔不成?”李蘅合上账本,站起身来:“我这就和你走。”
原来是赵月茜成亲啊,她都将这事儿给忘了。
“你换身衣裳。”赵昱忽然开口。
“为什么?”李蘅低头看了看自己:“我这一身,不合适吗?”
这也不是旧衣裳,只不过不是特别的华贵,但是她平日里穿着的。
而且,这一身也不是齐胸襦裙,不会显得不庄重。
赵昱在嫌弃什么?
“不是。”赵昱道:“依着习俗,送亲应当由小妹的婆家为你做一身衣裳,另外配一副头面,我叮嘱他们做的,今日带来了。”
他说着回头示意子舒将衣裳和首饰拿过来。
李蘅闻言皱起脸来:“你给我选得衣裳?”
那能好看吗?就赵昱那古板的眼光,恨不得把她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蒙起来。
她才不要变回以前的样子!
子舒端着托盘,上头衣裳叠的整整齐齐,最上面一层是一盒头面。
他弯腰恭敬地捧上托盘:“侯夫人。”
李蘅瞥了一眼,衣裳是玉簪青配着海棠红,颜色倒是挺好看的,但再好看也是把她全部裹住的布,她不想穿。
赵昱望着她,低声道:“你看一看。”
李蘅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抬手去取。
春妍见状,连忙将最上面的首饰盒子捧了下去。
李蘅拿过裙子抖开,眸子不由亮了,这是一条诃子裙,和齐胸襦裙差不多,但因为多了诃子,会比齐胸襦裙含蓄一些。并不是她所想的那种连脖颈都恨不得包住老气外衫。
她不禁看来赵昱一眼。啧,这人开窍了?
“试试?”赵昱提议。
“进来等我吧。”李蘅笑了,拿着衣裙进里间去了。
春妍见状,将首饰盒放在了子舒手里的托盘上,接着接过托盘,跟着李蘅进里间去了。
“姑娘,这衣裳是霞光锦的啊,好漂亮。”春妍两眼放光,声音压的低低的,生怕叫外面的赵昱听见了:“这么好的东西,听说宫里的娘娘一年都分不到几匹。薛家能弄到这东西?就算是有,只怕也舍不得给姑娘。我看,这怕不是侯爷自己掏银子,假借薛家的名义给姑娘做的吧?”
李蘅想了想:“应该不会,可能薛家想借这个机会讨好他。”
赵昱那个榆木疙瘩,能对她有这份心意?
才怪了。
说话间,主仆二人配合,已然将诃子裙穿在了李蘅身上。
“姑娘,您穿这个也太好看了,这真像是量身定制的一样。”春妍连连感叹。
李蘅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实合身,她比春妍淡然多了,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梳头吧,就梳堕马髻。”
堕马髻跟这衣裳正相配。
等梳好发髻,打开赵昱带来的首饰盒一瞧,里头一副头面,全都是大大小小的黄金牡丹,金灿灿的十分耀目。
“薛家可真舍得啊。”春妍拿起一个簪子:“但是金首饰容易让人显得老气。”
“戴吧。”李蘅可不嫌弃,望着镜子里的金簪很是欢喜。
金首饰好啊,这可值不少钱呢。必要的时候,可以拿来救急。
一切妥当,春妍拿过一旁的褙子,给李蘅穿上:“好了姑娘。”
李蘅对着镜子照了照,自个儿觉得还不错,便拢着褙子往外去了。
赵昱等在外间,见李蘅出来,眼神便落在了她身上,眸底平地起了波澜。
诃子裙本也是齐胸裙,但因为多了一条诃子,在胸口之上,外头罩着敞开的褙子,便比齐胸裙多了几分含蓄。
而原本俗气的金簪子、金耳铛、金手镯,戴在李蘅身上,却恰到好处,使得她一张脸看起来愈加秾艳昳丽,贵气逼人。
“走吧侯爷。”李蘅笑着招呼赵昱。
赵昱回过神来,转身与她并肩而行。
进了马车,赵昱才坐下,李蘅挨过去便往他腿上坐。
“蘅儿,别胡闹。”
赵昱抬手拦她,耳根一下红了。
李蘅才不理会他,扶着他肩坐在了他腿上。
于是,赵昱伸出去拦她的手,就变成扶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了。
第46回
“你好好坐着, 我有话和你说。”赵昱提了提她的腰,正色开口。
李蘅晃了晃身子,歪过脑袋睁大乌眸看他, 忍住笑看着他:“侯爷你看, 我这不是好好坐着吗?”
真是佩服赵昱, 这样的情形下他还能正经起来。不过, 赵昱眼尾已经染上了薄薄的红了, 说不准心里并不像表面这么正经。
但还别说,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窘迫起来,还挺有趣的。至少比他板着脸时看着顺眼多了。
她看着赵昱, 漂亮的眸子愉悦地弯起。
“你这样,我如何同你说话?”赵昱垂眸,低声开口。
虽然是反对之言, 语气里却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 好像那个欲拒还迎。
“咦?”李蘅望着他:“好奇怪啊。”
“什么?”赵昱不禁看她。
李蘅笑得狡黠,小脸生动:“我只是坐在侯爷的腿上, 又没堵着侯爷的嘴, 侯爷怎么就不能说话了呢?”
她故意逗赵昱。
赵昱抿唇不语,眼尾处的薄红慢慢扩散至整张隽秀的脸。平日的清冷淡漠全数不见了, 这会儿看着简直好似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君。
李蘅见他半晌不说话,凑近了看他:“侯爷不是说,有话对我讲么?现在开始讲呀?”
赵昱顿片刻,看了她一眼:“蘅儿,你现在……”
他说了半句, 便停住了。没有将话全都说出来。
“现在什么?”李蘅黛眉轻挑, 唇角翘着,依然是笑模样:“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和你说过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
她面上是笑着的,心里却有些不悦。
早就知道赵昱看不惯她,忍了这些日子,赵昱这事终于忍不住了,露出狐狸尾巴了。
“不是。”赵昱否认,握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垂下眸子低声道:“就是你……在旁人面前别这样。”
他们是夫妻,李蘅私底下怎么对他都好。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有分寸的。
他不想她活在别人的流言蜚语之中。
“为什么?”李蘅面上依旧是含笑的,但眼底却没了笑意,她缓缓站起身来,抬起乌黑澄澈的眸子望着赵昱:“侯爷要是觉得我不成体统,直接说出来,没关系的,我自己也知道。
其实我也没瞒着侯爷,早和侯爷说过我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侯爷为什么就是不肯同我和离。
侯爷要是现在后悔的话,也来得及,拿笔墨出来,和离书我现在就能默出来。”
赵昱既然嫌弃她,她不敢勉强。
爹的事情,大不了她和传甲慢慢查,十年二十年,上京或是边关,她自己来就是了。
那和离书,她已经写了两遍了,里面的大致内容她都记得,确实能当场默出来。
赵昱望着她柔嫩的唇瓣翕合,垂眸抿了抿唇,一时不曾言语。
李蘅又提和离,又说这种伤人的话。
李蘅在一旁坐了下来,倚着马车壁,看着帘子处,不再理会他。
两个人都不开口,马车里诡异的安静,气氛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侯爷,路上堵了。”
子舒在外面禀报。
赵昱没有说话,李蘅也没有说话。
子舒又道:“幸好咱们出门早,应该不会耽误四姑娘上花轿。”
回应他的还是一片沉默,李蘅和赵昱好像较上劲了一般,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子舒见无人理他,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李蘅手指捏着褙子一角,轻轻刮着。和赵昱和离就是走得最对的一条路了,榆木脑袋,古板封建,谁嫁给他谁倒霉。
“岳父的事情,似乎和广阳王有关系。”
半晌,赵昱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知道李蘅生气了,但不知该如何让她不生气,干脆便说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