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昱手微微放松了些,但仍然圈着她手腕,眸色沉翳翳地注视着沈肆:“广阳王府没有教你登门做客的规矩?”
“侯爷别生气。”沈肆一脸无辜,琥珀色的眸子露出怯意:“我走就是了。”
他头上簪了花儿,瞧着无害且温顺,因为害怕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可怜极了。
“他是来找我的。”李蘅皱眉推了赵昱一下:“你凶他做什么?放开我。”
赵昱真烦人,简直莫名其妙。
她被韩氏弄得心中不快,见到沈肆好容易心里舒坦了,赵昱又来了。
“是儿郎,就拿出真面目来,有话当面说清楚。”赵昱被她推的往后退了一步,依然没有松开她,双眸冷冷望着沈肆。
“姐姐让你放开她,你听不到吗?”沈肆慢慢攀过栏杆,站在他们二人面前。
他伸手去想将李蘅拉过来。
“世子爷,世子爷别动手,我们侯爷和侯夫人这是家务事,我送您到前面去。”子舒见状,连忙上前去拦着沈肆:“王爷在前头正找您呢……”
沈肆的世子还没封,但广阳王膝下就只有他了,沈肆早晚都是世子,这么称呼也没错。
“我不去,我守着姐姐。”沈肆站在原地,皱眉看着赵昱。
“来人。”赵昱干脆利落的招呼。
“来什么人。”李蘅又推了他一下,拦在他身前朝沈肆道:“你先去前头,我等会儿就来。”
沈肆哪里是赵昱的对手?一个子舒就足够对付沈肆了,何况赵昱还要叫人来?
她和赵昱的事情,不想牵扯到别人。
赵昱见她这样护着沈肆,眸底更是暗流涌动,隐忍地抿着唇,唇瓣都快抿成一条直线了。
“那我去前面等姐姐。”沈肆深深望了赵昱一眼,抬步沿着游廊去了。
罢了,今日是在赵昱的地盘,他就再让赵昱一次。
“你松开,我疼。”李蘅皱着脸将手腕往回抽,说话不自觉的便带上了几分娇气。
赵昱松开手,垂眸看她。
李蘅甩了甩手腕,抬手捧着,眉心皱得更紧了:“你看,你又把我手腕攥青了。”
赵昱怎么这么烦人啊!
赵昱目光落在她手腕处,莹白如玉的手腕被他攥出了一圈青紫,宛如白玉上凭空生出了瑕疵,怪可怜的。
“你是有夫之妇,和他那样亲近,你还答应嫁给他?”
他沉着脸开口。
明明来时的马车上,李蘅还坐在他怀里,和他那样亲密。她唇瓣还有些肿着呢,就用被他深深吻过的唇去答应要嫁给别人。
他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她和他那么亲热又算什么?
“我和他说着玩的。”李蘅睨了他一眼,活动着被他攥青的手腕,不以为意:“也没和他亲近啊,就替他簪了几朵花而已。”
她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赵昱就是这样古板。她早受够了,要不是为了爹的事,她现在转身就走,才懒得和赵昱解释。
烦人。
“他颇有心机,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离他远一些。”
赵昱又道。
李蘅瞥了他一眼,不曾言语,赵昱这话可真酸,沈肆不是好人,他自己是好人呐?
赵昱瞧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郁郁,正要再说时,子舒回来了。
“侯爷,前面催着开席呢,您看……”
“走吧。”赵昱只能将这事先放下,抬手牵着李蘅。
两人并肩往前厅去了。
*
依着上京嫁娶的习俗,成亲当日,由女方家中预备午饭。
男方接了亲之后,再重新登,邀请女方家中亲眷,过府用晚上的喜宴。
所以,李蘅和赵昱一起,在薛府用了喜宴,这回可以说是将赵月茜的脸面撑得足足的。
散席之后,李蘅便乘着武安侯府的马车回府了。
赵昱被一众人围着,又是吃酒又是说话,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她就不等赵昱送她了。
到了梁国公府门口,李蘅才就着春妍的手下马车,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主仆二人不由回头,便瞧见黑暗中有人策马疾驰而来。
等到了近前,借着门口灯笼的光,才能瞧清楚来人身姿挺拔,绾着子午髻,穿着一身晴山色的襕衫,身姿挺拔,矜贵端肃。
正是赵昱。
“李蘅。”
他勒住马儿唤她。
“做什么?”李蘅意外。
她以为赵昱还要一会儿,肯定是散席了就回家去,还来找她做什么?
赵昱跃下马来,走到近前。
李蘅闻到羊羔酒的味道,她往后让了一步,抬眸瞧见赵昱面色酡红,向来清明淡漠的眸子有了几分迷蒙。
她道:“赵昱,你醉了。”
“没有。”赵昱否认:“我有话和你说。”
“好吧。”李蘅听他说话都有了醉意,但懒得同一个醉鬼争执:“那你要和我说什么?说吧。”
她拧过身子望着他,等他说话。
“我先送你进去。”赵昱当先往门口去了。
李蘅只得跟了上去。
进了春山院,李蘅推开了门。
她带着春妍离家,院子里没有别人,也就无人点灯,屋子里黑漆漆的。
“你先站着别动,我去点……”李蘅转头嘱咐赵昱。
赵昱醉醺醺的,可别磕着摔着了。
可话未说完,赵昱的胸膛便贴到她身后,紧接着就是关门的声音。李蘅尚未反应过来,腰肢便被锁住了。赵昱反手揽过她纤细的腰,带着她身子轻盈的一转——两人便调了个个儿。
李蘅背靠着门,被他罩在怀中,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到赵昱身上的酒气和雪松的淡香,耳边有他的呼吸和心跳。
“赵昱你……唔……”
李蘅才开口,赵昱滚烫的唇便贴了上来,将她余下的话堵了回去。漫天的酒气和雪松的香气长驱直入,犹如疾风骤雨一般,强势地裹挟着、掠夺着她独有的香甜。
从撞见李蘅和沈肆亲近的那一刻开始,他等这一刻已经大半日了!即使吃了不少酒,也念念不忘。
第48回
赵昱一手护在她脑后, 一手捧着她的脸,高大的身子拢下来,动作霸道且激烈, 半分也不许她逃离。她的呜咽和反抗都被他尽数吞噬了下去。
空气稀薄, 李蘅恍惚之间, 只本能的捶打他的胸膛。赵昱再不松口, 她就要昏厥了!
赵昱动作终于缓了缓。
李蘅大口呼吸, 气呼呼地用力推他一下——是她自以为的用力,实则四肢她已经绵软了,一点力气也没有, 只能软软靠在门上。
“要撒酒疯回你的武安侯府去!”
赵昱被她推了一下却纹丝不动。
安静了一会儿,他忽然俯身打横抱起她,转身往内间走, 步子迈的又大又急。
李蘅毫无防备, 惊呼一声,手臂下意识勾着他肩。
到底是在黑处, 赵昱吃醉了酒, 又对她的屋子不是很熟悉。先是碰翻了桌边的椅子,进到内间, 不知哪里又勾到了门边的长颈花瓶,那花瓶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不管那些,一路磕磕碰碰将李蘅抱到了床上,自个儿踢了鞋子也上了床,低头又去寻李蘅的唇瓣。
“赵昱, 赵昱……”李蘅扭过脸躲开他的唇:“你先别动……”
她抬手推他, 她倒不是不想,只是还没沐浴呢。这一整日在外面奔波, 不沐浴怎么可以!
还有赵昱,也要洗干净,之前听太医说过,不干不净的容易得带下病。
赵昱捉不着她唇瓣,唇瓣胡乱亲在她脸上,鼻尖、眼睛、脸颊,又蹭过去,脸埋在她颈窝处紧紧搂着她,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对她又啃又吮的。
李蘅被他锁在怀中,半分动弹不得。
赵昱的手已然落在她的衣带上了。
李蘅别无他法,张嘴一口狠狠咬在他肩头。
赵昱闷哼了一声,终于停了下来,脸依然埋在她颈窝处,呼吸粗重。
“你先下去,我去沐浴一下好不好?”李蘅软语哄他。
赵昱这会儿醉了,不能以常理度之,她先哄哄他。
赵昱哽了一下,顿了片刻唤她:“李蘅。”
他醉了,咬字有些含糊,语气听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嗯。”李蘅试着推了他一下,但推不开,赵昱跟长在她身上了似的,她只能继续哄他:“你先起来好不好?”
“李蘅……不要和离好不好……”赵昱脸在她颈窝处蹭了蹭,语气听着委屈又伤心,手里更抱紧了她一些,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李蘅被他勒的快要窒息了,拧着腰挣扎:“你先松开,我要透不过气了。”
她挣扎着想将双手抽出来,谁能想到,平日冷漠古板的赵昱,吃醉了酒竟这么能缠人。
“我们不和离,好不好?”赵昱缠着她不松手,语气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好好好,不和离。”李蘅连声应他,再不答应她要被他闷死了。
答应就答应,又不是答应了就要做到。
“真的?”赵昱终于从她颈窝中抬起头来,黑暗之中看不见彼此,他正对着她的脸:“你说真的,言而有信?”
他说话时,炙热的呼吸打在李蘅脸上,酥酥痒痒的。
李蘅偏过脑袋,脸在枕头上蹭了蹭:“是是是,一定有信。”
赵昱低头蹭她的脸颊,含含糊糊道:“那你不许和沈肆往来了……”
“行,不和沈肆往来。”李蘅任由他蹭蹭:“都依你,可以起来了吧?”
“你还说你要嫁给他……”赵昱又委屈起来。
“我说着玩的。”李蘅手搭上他肩:“再说,我们又没和离,我怎么嫁给他?我心里拿他当传甲一样的。”
啧,赵昱就是难伺候,醉了都这么难哄!
“你说真的?”赵昱将信将疑:“你发誓。”
“真的,我发誓。”李蘅顺着他的话说。
赵昱这会儿就是要上天,她也得跟他说“好好好,我给你拿梯子”。
赵昱唇瓣贴着她脸颊,低笑了一声,又热切的去寻她的唇。
“别来了,我要去沐浴……”李蘅忙收回手掩着唇哄他:“赵昱你听话,先让我去沐浴。”
赵昱在她唇瓣在她手背上蹭蹭:“不是这样叫的。”
“赵承晢。”李蘅改了口:“我去沐浴完了就回来,你等等我好不好?”
赵昱又低笑了一声,松开她撑起身子往床内侧倒去,一条手臂还压在她身下。
李蘅身上一松,醒了一会儿神才能撑起身子,抹黑下床点了蜡烛,扯下床幔,招呼春妍打了热水进来。
她沐浴妥当,换了一身清爽的白绸寝衣,春妍替她擦干了发丝,低头退了出去。
李蘅走到床边,抬手挑了床幔往床上看。赵昱侧卧着,面向外,一手枕在脸下,已然睡着了。
即使是醉了酒,他睡觉依然规规矩矩,长长的眼睫覆下来,在眼下形成了一片扇形的阴影,脸颊酡红,看不出平日的冷漠,倒有了几分孩子气。
李蘅也不觉得意外,赵昱醉成这样,不睡才奇怪了。
她转身去柜子里抱了一床被子,展开丢在赵昱身上,上床拉过被子,怀抱着自己的小毯子阖目躺下。
这小毯子是她小时候常用的,从小到大不抱着这小毯子,她总是很难入睡。
直至嫁给赵昱之后,她才强迫自己改了抱着小毯子睡觉的习惯。
回来之后,还是觉得抱着小毯子睡觉舒服,便又抱回来了。
累了一整日,她合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一夜无话。
天光大亮,赵昱在啾啾鸟鸣声中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是李蘅乖恬的睡颜,她阖着眸子,纤长卷翘的眼睫根根分明,眼周带着淡淡的粉,唇角天然微翘着。小脸倚在怀里是毛毯上,眉目如画,看着乖巧极了,一点也没有醒着时的张扬。
赵昱怔了一下,恍惚忆起自己昨晚是来找李蘅了。
李蘅的被子落在一侧,他抬手想给她盖好被子,才察觉腰间有重量。
他动了动,偏头望过去,是李蘅的腿连着被子一起搁在他腰间。
赵昱不禁失笑,这样看,李蘅又有些张扬起来了。
他忽然记起从前在武安侯府时,李蘅睡觉时不是这样的。
她总是很安静,睡在床最里侧,背对着他,也不会抱着小毯子睡,就一个人蜷缩在那儿。
想到那个场景,他心里窒了一下。
所以,在武安侯府时,她是连睡觉都拘束着自己吗?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他拧起眉头,心中愧疚。探起身子,小心地将李蘅的腿从自己腰间挪了下来,想替她盖好被子。
“唔……”
李蘅在睡梦中,不满地哼唧了一声,随即变本加厉,平躺着身,将两条腿都搁在了他腰上。
赵昱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最后小心的拉出自己身上盖的被子,给李蘅盖上了。
“侯爷,该起身早朝了。”
子舒在外面小声提醒。
赵昱抬头看了一眼,眼神又落在李蘅脸上,他不想吵醒李蘅。
昨夜贸然过来,已经算是冒失了,她收留了他没有将他赶出去,要是再吵醒她,不免说不过去。
好在子舒只提醒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