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化成乔五味摸样的桃姐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她似是很满意自己现在这副摸样,似是想到什么,眼底露出一抹兴奋的神色。
“等我回来在把你埋在桃树底下,来年定是能开更多的桃花,结更多的果子!”
乔五味万万没想到自己在阴沟里翻船,她忍不住讥讽道:“方才不是说,那桃树底下的埋的是夭折婴孩,那些消失的新娘怕也是埋在下面吧。”
桃姐正在整理身上那件略微宽大的衣裙,听到这话后才缓缓抬起头,虽两人拥有同一张脸,但身上散发的气质却截然相反。
乔五味就像是生长在阳光下,仰着头挺着胸膛的花儿,而桃姐则是躲在阴暗处,全身散发沉闷死气且色彩斑斓的毒蘑菇。
“乔姑娘。”桃姐忽轻声开口:“说实话,在船上瞥见你时,我就挺羡慕你的!”
乔五味听到这话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上过一次当,才不上第二次当。
她虽盯着桃姐,可余光却在环顾四周,想着脱身的法子,只是瞥见四周那些挪动的绯红人肉组织时,眉心不由蹙紧。
那些都是桃姐身上落下的肉,活着的肉。
难不成这就是宋滇之所说的,宿主与殇魂完美融合吗?
桃姐似是猜出乔五味心中所想,她扬起嘴角,略微得意道:“我这祟术是不是要比你手中的黄符要厉害的多。”
乔五味有些诧异:“祟术?”
原著中女主所修的便是祟术,祟术分两派,生祟与死祟,两者相互对立。
生祟是以御物为主,女主便是御七根金色金簪。
死祟则不同,它以御死物为主,例如刚入土的尸身,亦或者白骨之类。
乔五味目光落在桃姐脚下那蠕动的到绯红人肉组织,似是想到什么,眼睛猛的瞪大。
“这些难不成是……”
桃姐蹲下身,就像抚摸心爱的宠物般,轻轻抚摸着脚底那团肉,轻声解释。
“那些夭折的婴孩告诉我,它们想活。”
桃姐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所以,我让它们活了过来!”
乔五味忍不住在心里大喊一声卧槽,她完全想不到将那些夭折婴孩的肉给剔下来的场面。
“那些婴孩是真的夭折了吗?”
乔五味忍不住怀疑那些刚出生的婴孩其实并未夭折,而是因桃姐修炼祟术,利用阿娘是稳婆的身份,让柴稳婆在接生时动了手脚。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细思极恐。
县夫人生产时便是柴稳婆去接生的,那刚生出来的婴孩就夭折而亡,说是县夫人娘家那头带来的怪病。
乔五味脸色有些难看,她开口道:“八方符灵听我灵,阵!”
九张黄符从布包中钻出来,凌空漂浮在乔五味的身后。
桃姐歪着头,看着乔五味身后的黄符,忍不住讥讽笑了起来:“你觉得那些婴孩是我害死的?所以想要杀了我,好替天行道?”
乔五味抿着唇没吭声,可她的沉默却足够表明自己的态度。
桃姐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真可惜,那些婴孩并不是我害死的。”
乔五味怎么会信,从一开始桃姐坦诚就是个圈套,让自己放松警惕好钻进去。
桃姐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她还要去忙更重要的事情。
“乔姑娘,桃花树下埋的婴孩皆是女婴,你说她们为什么会夭折而亡?”
在听到“女婴”这两个字时,乔五味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眼中更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那里头埋着还有县夫人诞下的三个女婴,可怜的狠,还没来得及嚎哭,就被活生生的捂死。”
“说什么怪病!”桃姐眼中一片冷意,语气满是讥讽:“待生个男婴,你信不信这怪病就自然而愈。”
乔五味右手紧握成拳,脸色苍白如纸。
桃姐幽幽的叹口气,带着几分蛊惑:“我说过,我在帮她们,并不是在害她们,她们生不了,被身为女子的婆婆亦或者周边的婶子指指点点,甚至咒骂虐待,所以我给她们小孩果,让她们可以十月怀胎。她们将生出来的女婴全都捂死,溺死,甚至丢弃,所以我给她们小孩果,让她们可以生出出儿子。”
“乔姑娘,你也身为女子,肯定能理解我的苦心吧。”
在桃姐的手伸过来的瞬间,乔五味面无神色的缓缓闭上眼:“八方符灵听我令,御火化蛇!”
她身后的黄符瞬间炸开,化为红色火光,在半空中逐渐凝结成一条巨大的火蛇。
桃姐盯着左侧那缕被被烧焦的长发,脸色变的极其阴沉,并冷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屋内那些挪动的绯红色人肉组织在她操控下,变成无数个婴孩,那黑漆漆的眼眶死死的着那散发灼热火光的巨蛇,以及被护在其中的乔五味。
第53章
随着这群婴孩一拥而上, 桃姐则勾起嘴角朝着屋外走去,她要戴上乔五味这张脸,将其完全代之。
空气中很快就弥散一股人肉烧焦的恶臭味, 这群以人肉幻化的婴孩本就是死物, 它们没有痛苦, 没有畏惧,故此双手双脚,脸颊或者身上被火蛇给烧成黑炭,也依旧涌了上去。
它们露出嘴里如鲨鱼般的牙齿, 低头啃咬着火蛇。
虽火蛇巨大, 但对上这如蚂蚁似的婴孩,身上很快就出现被啃咬的痕迹,若火蛇被啃咬殆尽, 那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乔五味紧抿着唇, 越是这种时刻,就越不能慌,不能乱。
可在试过凝雷为箭, 与凝风为龙这些符咒后,屋内这群密密麻麻的婴孩只是减少了一点, 这让她不由陷入了沉默。
最终只能祭出十张黄符,御金为盾将自己护住,本是想靠着金盾离开, 可没想到的是所有婴孩开始原地溶解,而后变成无数块原来的绯红色的人类组织。
它们开始挪动, 相互吞噬, 身形变大,在全部融合成一块巨大的绯红色的人肉毯子后, 直接朝乔五味方向迅速挪动,那速度极快。
在她的腿刚迈出房外时,这张巨大的绯红色人肉毛毯便迅速将金盾紧紧包裹,也彻底将乔五味困死其中。
这绯红色人肉毛毯瞬间变成巨大肉球,伴随着蠕动,场面说不出来的诡异。
陷入黑暗,无法脱身的乔五味脸上不由露出沮丧的神色,十张黄符的金盾差不多可坚持半个时辰,如若在这半个时辰内,宋滇之能发现的话。
她忽蹙着眉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想靠宋滇之来破这个局。
乔五味站的有些累,索性坐在门槛处,右手撑着下巴,眼眸中露出一丝的迷茫。
她知道自己不够强。
乔五味从三岁就开始随师傅学画符,五岁第一张符成,后成年随师傅出门办事,可画了这些年符,却依旧是个半吊子。
她也曾问过师傅,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师。
师傅当时是这样说的。
“阿乔现在是只长满羽翼却还不怎么会飞的鸟儿,何时能够在狂风暴雨中独自翱翔,何时便可出师。。”
乔五味忍不住从布包中掏出一张黄符,黄符上面是自己每天夜里用朱砂所绘的繁琐符文,她伸手轻轻摩挲着这熟悉不能再熟悉的符纸。
如何才能在狂风暴雨中……独自翱翔?
如何才能打破眼前困境?
如何才能从半吊子符师成为真正的符师?
此时,桃姐已站在县老爷的府邸门处,身上衣着打扮也与乔五味无异,开门的侍从并未没分辨出,眼前的乔五味是冒牌货。
桃姐朝着乔五味所居住的院子方向走去,在半路上碰到了程管家,程管家十分热情凑上前。
“乔姑娘,你夫君可是在院中等你许久,对了!要不要让侍女给你送热水过去?
桃姐听到“夫君”二字,先是一愣,随即摇摇头,并学着乔五味平日说话的声音道。
“不了,我准备回房中歇息片刻。”
程管家想着乔姑娘每日随邢捕头跑来跑去调查案子,应该是累着了。
“那你可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桃姐轻嗯了声,她顶着乔五味这张脸回到县老爷的府邸中主要是为一件事,那日从邱氏那巷子口出来,与乔五味擦肩而过时,站在她身侧的那名男子。
那男子过于完美,让修死祟的桃姐怦然心动。
她脑海中忽然涌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想得到这个男人尸首,将其成为自己的收藏品。
想到这里,桃姐的眼中就露出一抹激动的神色,边藏好袖中的匕首,边思索着待会从何处下刀,才不会破坏那男人的美感。
宋滇之正沐浴阳光之下,坐在院内的石凳上,他目光盯着手心处那红绳与铜板编织的手绳,眸中露出自己都不易察觉的迷茫。
在察觉到有人过来时,他缓缓抬起头,瞥见是“乔五味”时,不知为何,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自觉的将手握紧成拳,将那手绳给急忙忙的藏起来。
许是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些莫名奇妙,宋滇之眼底露出一抹恼怒。
本就是送给他的,为什么要藏起来。
桃姐笑眯眯的看着那如谪仙般的男人,想着乔五味与宋滇之的关系,便扬起嘴角亲昵的唤道。
“夫君。”
这两个字让宋滇之眼底的恼怒转变成错愕,他狐疑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乔五味,声音逐渐阴沉。
“夫君?”
乔五味只有在贫嘴的时候,在外面称呼他是自己的夫君,可从未喊过这个称呼,永远都是连名带姓的喊人。
桃姐微微愣住,她虽顶着与乔五味一模一样的脸,声音亦可相同,但并没有乔五味的记忆。
她想着夫妻二人不应该是这样称呼吗?
可为何唤眼前男人夫君时,这男人却是这种态度,难不成两人关系不合?
桃姐试探性道:“滇之?”
宋滇之眸色暗晦不明,他缓缓走上前,每一步都让桃姐感到心慌,并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
“不是唤我夫君,你怕什么?”
那清润低醇的声音让桃姐有些恍惚,她想起程管家说的那番话,只以为他是在生气,气“乔五味”这么晚回来。
桃姐连忙笑着摇头:“我怎么会害怕夫君呢。”
宋滇之嘴角微微扬起,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桃姐见状,还以为自己猜对了,瞬间松口气。
可她并未察觉到眼前男人的眼眸中所露的寒意。
宋滇之轻声道:“过来。”
桃姐见自己没被识破,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得意的神情,只是等她走过去,想进一步靠近宋滇之时,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无法动弹。
“夫君,我……我怎么动不了。”
许是因为慌张的缘故,故此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尖锐,变得不再像乔五味。
宋滇之神情淡淡的坐在石凳上,他张开手看着掌心处的铜板红手绳,脑海浮现那日乔五味扬起脸,眼中带着光冲着自己笑的一幕。
待将红绳放入袖中,宋滇之才抬眸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乔五味”,眼底露出一抹狠厉。
“碍眼。”
话音落后,风起!
桃姐只觉得吹过来的风似是一把锋利的刀,割着她脸上生疼生疼的,直至鲜血一滴一滴的砸落下来,染红胸口的布料。
此时桃姐的眼中满是错愕与害怕,她没看到面前男人是如何动手,自己却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宋滇之盯着眼前脸上血肉模糊,看不出相貌如何的女人时,嘴角才缓缓透出一抹笑意。
那笑意阴森可怖,让人不寒而栗。
明明如谪仙般,此时却似是修罗。
第54章
桃姐眼中写满惊恐, 她下意识想要利用祟术来对付眼前令人畏惧的男人,却发现自身的祟术在他面前竟毫无波澜。
这让桃姐双手不易察觉的颤抖起来,冷汗更是浸湿了后背。
她不蠢, 知道自己招惹到一个不敢招惹的人。
桃姐似是想到什么, 语气带着几分颤意的哀求着:“你, 你不能杀我。”
宋滇之眉眼低垂,长睫落下的淡淡的阴翳,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他左手放在石桌上, 那修长的指尖正漫不经心, 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在听到桃姐那句话时,宋滇之手中动作停了下来,嗓音带着几分寒意与低沉。
“杀你?”
桃姐连忙道:“如果你杀了我, 乔五味也必死无疑。”
在她看来, 乔五味那些黄符压根就对付不了自己所留下的肉灵芝,兴许现在就已经被肉灵芝啃咬的只剩下一副骨架。
明明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唯有算漏掉眼前这可怖的男人。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 眉眼上挑,嘴角的笑意则慢慢散去, 可正当桃姐以为自己可以活下去时,却听面前男人忽戏谑道。
“谁说我要杀你?”
桃姐猛的瞪大眼,在对上那幽深且阴沉的眸子时, 心中不由冒出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
她挣扎道:“你不管乔五味的死活吗?”
宋滇之脸上神情淡漠, 只是提起乔五味时, 眼中多出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她可没你这么蠢。”
令人灼热的阳光已将桃姐脸上血迹晾干,颜色也从鲜红变成暗红, 像是一道道裂痕,混合着无数道伤痕,看起来十分骇人。
在听到宋滇之将她与乔五味对比时,这心中的嫉妒宛如巨浪般翻涌上来。
她不甘心!
都是女子,可凭什么那乔五味在阳光下无忧无虑,自己就要躲在阴暗的角落中发烂发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