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如乔五味所说的那般,罪仙印淡了些。
可在宋滇之看来,这点功德金光宛如一颗小小的石头,落在汪洋大海之中,一滴水花都飞溅不起来。
回过神的乔五味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宋滇之,忍不住开口。
“你实力那么厉害,以后碰到殇魂,你直接……”
话还没说完呢,宋滇之就闭眼晕了过去!
这次被直接压到在地上的乔五味????
与此同时,县老爷府邸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第63章
乔五味右手极其吃力的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宋滇之给推翻在地, 然后涨红着小脸坐起身来,此时院内早已一片狼藉,好在没有殃及周边的房屋。
在环顾四周时, 她便瞥见坐在地上, 整个人似是吓傻的新娘子, 目光很快就被塞在腰间的两张三角黄符给吸引住。
乔五味一眼就认出,那两涨黄符是出自己之手,她想了片刻,开口喊道。
“巧妹?”
眼中满是惊恐的巧妹缓缓的回过神来, 侧目看向那左手用白色纱布裹的严严实实的年轻姑娘, 那略微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
“你认得我?”
乔五味轻“嗯”了声:“与陈千峰有点交情,前些日还同杨镖头去长乐村,你腰间那两张平安符便是我赠你的。”
许是那两张平安符的缘故, 所以她才会提前醒过来。
听到平安符这三个字时, 乔妹眼眶瞬间发红,想到被掳来后所发生的事情,她声音发颤道。
“多亏姑娘这两张黄符救了我。”
巧妹眼中带着恐惧的神情, 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
“被掳过来后,那棵桃树就将我们藏在那茂盛的树冠中间, 翠绿的嫩叶与枝芽,以及那粉白色的桃花将我们的身影藏得很严实。”
“而每天夜里,我们身边会漂浮很多脸上发青发白, 大小如猫儿般的婴儿,漆黑的眼珠子紧紧盯着我们, 然后一个一个钻进众人的肚子中。”
“那婴儿钻进去后, 大家就像是十月怀胎般,痛苦诞下一颗又一颗的奇怪的果子。”
“而那些女婴们却很畏惧我腰间那两张黄符, 每次都会避开我。”
闻言,乔五味只觉得无比惊悚,她一直以为那些小孩子是桃树开花结的果,不曾想是从这些新娘的肚子中诞下的。
怪不得之前见那些新娘们的肚子都是高高隆起,甚至能瞥见里头有东西在蠕动着。
新娘子就像那棵桃树,是生!
死去的女婴亡魂,为死!
故此,生死相依,阴阳轮回,才有那一颗颗诡异的小孩果。
乔五味扫了眼那些还在昏迷的新娘子身上:“巧妹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巧妹连忙点点头。
乔五味先站起身,后又单膝半跪着宋滇之的身侧:“你去找陈千峰,让他去找刑捕头,告诉他那些消失的新娘们都找了回来。”
唛城的殇魂已经除去,余下收尾可就不归她干。
等巧妹虚弱站起身,跌跌撞撞的离开后,乔五味才蹙紧眉心,轻声唤道。
“宋滇之!”
喊了几声见没反应后,她才壮着胆子,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戳了戳宋滇之的脸颊。
冰冰的,软软的。
可下一秒宋滇之却忽伸出手,紧紧抓住乔五味的手腕,并将其拽入自己的怀中,那只白皙且骨架修长的左手搂着腰身不撒手。
乔五味的鼻子被撞的生痛,待回过神,才愕然发现宋滇之整个人就像是一块冰。
冷的厉害!
她想从宋滇之怀里挣扎开,可惜两人力气相差悬殊,脸刚从宋滇之那坚硬的胸膛上离开,又被狠狠的摁了下去。
这让乔五味忍不住有些怀疑,宋滇之该不会是把自己当做成暖宝宝吧。
只是两人这样的姿势过于亲昵的些,她甚至能听到宋滇之那缓慢的心跳声,尤其想到待会刑捕头等人赶过来会撞到这一幕时,乔五味莫名感到有些慌张。
她连忙喊道:“宋滇之,你要是在不醒的话,咱们关系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可惜宋滇之听不见,甚至抱得更紧。
额间那抹红色的罪仙印除了象征罪仙的身份外,还有是对宋滇之的束缚,压抑他内心浮现的杀意。
杀心起的瞬间,心脏会被荆棘给紧紧的包裹住,用力勒紧。
在阿茶茶庄,宋滇之杀丁氏时并未起杀意,用手轻松捏只蚂蚁这种小事,他内心毫无波澜。
而方才那只殇魂在喊出临潮仙君这四个字,殷红的罪仙印瞬间浮现,宋滇之起了杀心,荆棘勒紧心脏,甚至要将其勒碎。
他像是回到千年之前,站在深黑不见底且寒冰的海面之上,殇魂们那些嬉笑咒骂,聒噪嘲讽的声从四面八方钻入耳朵中。
忽然,一道熟悉的女声将它们全都盖住。
“宋滇之!宋滇之!快醒醒!”
是谁!
是谁在喊他的名讳!
乔五味喊了许久都没见宋滇之有苏醒的迹象,刚想起身,结果又被这男人给扣入怀里,那勒着她腰身的那只手的力度也越发紧。
这让乔五味忍不住小声嘀咕着:“再不松手,我这老腰怕是要勒断了!”
她恶从胆边生,伸手落在宋滇之那精瘦的腰身上,而后用力一掐,正准备想说些什么时,忽然察觉到一道清冷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吓的乔五味又下意识伸手,在方才掐的地方揉了揉,脸部红心不慌的胡说八道。
“哎呀!怎么不小心掐错人了呢。”
宋滇之:……
他声音暗哑低沉道:“起身!”
乔五味却抬眸,一脸无辜的看着刚醒过来的男人:“你得撒手。”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眼眸瞬间闪过一抹慌乱,他侧目看向别去,连忙松开那紧紧抱住身上女子腰身的双手。
得到自由的乔五味这才双膝跪在两侧,右手撑着地面,只是刚准备起身,刑捕头就带着人急忙忙的冲过来。
看着眼前一幕,刑捕头很快就反应过来,侧身呵身后的人斥道:“先出去候着!”
他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乔五味涨红着小脸,连忙爬站起来,想了想,刚准备开口解释时,刑捕头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放心,我都懂。”
乔五味???
不是,你懂什么呀!
已经起身的宋滇之不由轻咳一声,缓缓道:“以往她并非这样,许是刚刚太过于激动,才会如此。”
乔五味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宋滇之,刑捕头则有些错愕。
“没想到乔姑娘竟是性情中人!”
乔五味很难不怀疑,宋滇之这是在报复自己方才掐他腰的事。
她气不过的伸手拽着这男人的衣角,对着刑捕头道:“邪祟已经解决,剩下就是你的事。”
这唛城是彻底呆不下去了。
刑捕头目光落在那些昏迷不醒的新娘子身上,脸上瞬间露出担忧的神情。
“那这些新娘为何还不醒?”
乔五味解释道:“身上缺失太多阳气,蓄太多阴气,只需要多晒太阳,差不多三四日就可以醒了。”
邢捕头连忙点点头。
乔五味则拽着宋滇之的衣角,迅速的离开此处,她边朝客栈方向走去,边忍不住嘀咕道。
“你可真小气,只是掐了你一下,至于要毁我名声吗!”
乔五味都想好了,等先回客栈歇息会,晚些她就出门把要用的东西都买好,明日一早就离开唛城。
宋滇之没吭声,嘴角却微微向上扬起,任由着乔五味拽着自己的衣角朝前走去。
只是两人刚抵达到客栈,一名婆子从角落窜了出来,扑腾的跪在乔五味与宋滇之的面前,那张布满岁月刻下皱纹的脸上满是焦急,眼眶发红,语气更是哀求道。
“求求你,去救救我家夫人吧。”
这个人乔五味见过一面,她记得是站在县夫人身边的。
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想必是是出了什么事。
乔五味忽然想起来桃姐之前说的那番话,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问:“你家夫可是人吃了小孩果?”
三人正站在客栈门口处,故此引起不少人围观,有些认得那婆子,又想到方才县老爷府邸中的人,方才满脸慌张的去各个医馆请郎中,忍不住猜测起来。
难不成县老爷发生什么意外!
见围聚如此看热闹的百姓,婆子哪敢说实话,只是拼命磕头哀求着乔五味随她走一趟。
乔五味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同意。
她不是好心,主要是担心这婆子已经求到这,在场又有不少人都瞧着呢,若不同意,到时候这县夫人有什么个三长两短,估计这口大锅会砸在自己背上。
明日还想顺顺利利的离开呢!
这事宋滇之跟着去不方便,故此他先回客栈内休息。
而路上,婆子也只能实话实话。
“夫人之前怀有三个孩子皆都夭折而亡,故此身体极弱,本是不适身孕的,却听那桃姐几句话忽悠后,花了百两多买下那什么小孩果。”
“这奴才也不好管主子太多事,虽知晓那什么小孩果邪门,也劝她别信那桃姐的话,但夫人倔强不愿听,甚至偷偷背对着我,将那小孩果给服下。”
“可这也怪不得我家夫人,她也是可怜人,只是想给大人留下一点血脉罢了。”
若不是乔五味知晓真相的话,还真的差点被骗过去,她边跟在老婆子的身后,边故作疑惑的问道。
“可这孩子的事你找我也没用呀,你应该去找郎中才行。”
听到这话的老婆子脸上瞬间露出慌乱的表情,眼下除了乔姑娘外,还真找不到其他人,毕竟夫人肚子里头怀着的东西,可不是普通郎中能解决的。
早知道昨夜就不该听夫人的话,将那桃姐杀人灭口。
不然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第64章
婆子咬着牙, 心里头无比怨恨的想着,这都是桃姐的错。
她红着眼眶对上身侧脸上露出狐疑的乔姑娘,也只能实话实话。
“那桃姐给颗坏掉的小孩果我家夫人, 就在方才我家夫人肚子突然疼痛难耐, 掀开衣裳后, 里头面的东西竟是准备钻出来。”
想到这里,婆子的脸上露出又害怕又恨的神情,害怕是因她活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恨桃姐将自家夫人害成这样。
乔五味没想到桃树已毁, 殇魂已死, 小孩果竟是准备从女子腹中破出,怪不得桃姐曾说,既然得到想要的东西, 怎还会计较后果。
婆子不敢耽误时间, 怕是晚一步,自家夫人就会有生命危险。
等乔五味随这婆子赶到县老爷的府邸后,在朝内院方向走去时, 便闻到空气中弥散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府邸的侍从们更是个个脸色苍白, 她们似是看到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全身颤栗个不停。
两人还是来晚了一步。
县夫人所在院内弥散的血腥味更加浓重,县老爷全身瘫软无力的坐在房内, 面露惊恐,嘴里喃喃道。
“怪物, 怪物!”
婆子在踏入院门槛时, 整个人慌神没注意,被绊的狠狠地摔在地面上, 等爬站起身时,脸上已沾满血迹,可她却不以为然,两步并一步朝前迈去。
乔五味则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向前。
在听到屋内传来婆子那悲痛的哀嚎声时,她想自己也没留在这的必要。
估计在来的路上,县夫人心怀所期待的“孩子”已经破开她的肚子,从里面爬了出来,看县老爷那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应该是瞧见那“孩子”的面容。
乔五味离开县老爷府邸后,在回客栈的路上,正准备买几个肉包子填肚子时,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犹豫片刻,并未上前,只是看着邱氏神情茫然的走过去。
路过的邱氏没发现乔五味,在捅伤杨捕头时,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可对上紧紧护在怀里那颗小孩果时,却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
可就在刚刚,怀里的那棵小孩果却突然化成一滩腥臭的血水。
邱氏当时如疯魔般蹲在地上,双手试图将地上的血水给捧起来,可捧着捧着,眼前的景象变的模糊起来,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下来,而后崩溃的坐在地上痛哭着。
她忽然觉得,从看到那颗小孩果时,自己就像是在做场醒不来的美梦。
而如今美梦破碎,邱氏却不知何去何从。
最终她还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巷子口处那几名婶子依旧聚坐在一起,低头嘀咕别人家的琐事,说说那家儿媳妇太过于凶悍,这不知怎么的,又说到那邱氏身上去了。
那日杨二郎差点死的事情,早已经传遍巷子内。
“我早就觉得那邱氏是疯了,没想到竟敢拿刀杀人,真是太可怕了。”
“唉!谁叫她生不出孩子,要是有个孩子,又怎么会疯呢。”
“说白了这邱氏就太自私了。”
平日最爱说邱氏闲话的那婶子眼底露出一抹鄙夷,她没瞥见另外两名婶子脸上满是慌张的神情,继续说道。
“之前我就好心的将那屁股大好生养的亲戚介绍她,说给杨二郎纳妾室,她还朝我摆脸色瞧,她哪来的脸哟,一个不生蛋死占窝……”
这话还未说完呢,这婶子就发出凄厉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