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参选百花仙子的女子都是自愿的,她们的父母也为此感到自豪。”
这些话宛如一桶冰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全身的血液在那刻,仿佛都被冻结住。
乔五味神情凝重,她蹙紧眉心问道。
“所以繁城的特殊性是以人祭为条件,从百花娘娘那获得的?”
秦半夏想了想:“百花娘娘只会保佑繁城所有花卉开的更灿烂着。”
乔五味有些疑惑,如若百花娘娘是神明的话,又怎么会死去呢?可若死去了,她又是以什么形式存活在这世间的?
很奇怪!
似是想到什么,乔五味侧目看向身边的宋滇之。
“那百花娘娘真的是灵族圣树的花所幻化的吗?会不会是什么精怪?亦或者是邪物之类的?”
毕竟传闻是可以从人嘴里编排出来的,这事情真相如何,只有眼见为实。
宋滇之那长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他抬眸对上阿乔的目光,神色温柔的说道。
“当年我来繁城时,的确察觉到灵族之力的气息。”
“而现在!”
宋滇之抬手,原本平静的四周忽生起一阵清风,为他带来了答案。
“灵族之力的气息消失了。”
乔五味有些诧异,她记得承桑说过的,云城主身上就流淌着灵族的血脉,如今她还活着好好的,那气息又怎会消失呢?
身为上任城主的贴身女官,秦半夏又怎会不知灵族之力的事,她的脸上立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并喃喃道。
“这怎么……可能!”
乔五味相信宋滇之是不会出错,他既说消失,那便是消失了。
她语气笃定:“宋滇之是不会出错的。”
秦半夏只觉得十分的荒谬,可又觉得这是以人为祭的后果,是老天爷对繁城的惩罚,她呆愣许久,最终轻声道。
“繁城的天快要塌了。”
说罢,秦半夏抬头望向远方那湛蓝清澈的天空,眼底露出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趁城门没有关,你们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乔五味十分不解:“灵族之力消失难不成会给繁城带来灭顶之灾吗?”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原本坐在凉亭中的秦半夏忽站起身来,她边朝外走去,边开口解释道。
“你刚不是询问繁城特殊性吗?百花之所以能无视季节生长,绽放,是依靠城主身上的灵族之力。”
而灵族之力消失,繁城也不会再特殊。
这对城中百姓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一片片雪白的“羽毛”缓缓落下来,秦半夏下意识伸手接住,带着凉意的“羽毛”落在掌心,很快就化为点点水渍。
她那张娇美的脸上不由露出诧异神情。
“下雪了!”
此时繁城街道的行人们纷纷伫立原地,抬头看向那晴空万里的苍穹,如羽毛般大小的雪花落在他们的发鬓上,肩膀处,手心里。
城主府的楼阁之上,云城主神色淡漠的看着被风卷进来的雪花,目光不由落在不远处的孤岛之上。
繁城本是位于南方,按理说是不可能下这么大的雪。
只稍片刻,那雪花纷纷扬扬的将地面铺上一层白绒绒的地毯。
但极为诡异的是,他们却感觉不到任何寒冷。
这些雪花就好像不存在似的,但伸手去触摸,却又能感受到冰冷冷的触觉。
联想不久之前的五彩霞光,繁城大部分人都觉得,是百花娘娘显灵,赐下了神迹。
也因这场神迹,更多人开始涌入繁城,为了让百花娘娘寿诞不被影响,门口的守卫也只能提前关闭城门。
秦府内。
乔五味看着掌心正在慢慢融化的雪花,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八月飞雪是异象奇观?还是百花娘娘真的显灵了?”
宋滇之轻声道:“是天道对繁城的惩罚?”
乔五味有些不解:“惩罚?”
“嗯,这繁城要变天了。”
宋滇之伸出手,将落在阿乔发鬓上的雪花轻轻拂拭去,并继续问道。
“阿乔可要离开?”
这个问题让乔五味犹豫许久,竟不知要如何回答。
如果继续待下去,怕会有不少麻烦。
可若离开的话,那三箱金子怕是拿不到,以及……带着诚恳来繁城参拜百花娘娘的无辜之人。
如果繁城真的有问题,那他们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乔五味内心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做不到看着那些无辜人遭殃,她抬头对上宋滇之那温柔的目光。
“不离开!咱们说好要在繁城拜堂成亲,然后过一辈子的。”
宋滇之嘴角荡漾浅浅的笑意:“我听阿乔的。”
既然要插手繁城的事情,那有些事情也得问清楚。
这个疑惑一直萦绕在乔五味的心里,她怀疑让繁城人人惧怕的黑腐病,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
亦或者,是邪祟作怪!
“秦东家,方才白芷口中所说的红虫标志是什么?”
正沉迷这场大雪的秦半夏慢慢回过神来,对于乔五味所询问的问题感到有些奇怪,却还是开口解释。
“感染黑腐病的前期,人的胳膊上会出现红痣一样的标记,因数量会增加跟移动,故此被成为红虫标志。”
乔五味双手下意识紧握成拳,在听到红虫标志时,她立即想到昨晚手臂上的那枚红痣,看来自己猜测是对的。
所谓的黑腐病,不过是那条寄生人体中的红线缘故。它吸食活人的血肉,因此身上才会出现黑斑。。
秦半夏见乔五味神情凝重,忍不住问道。
“乔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乔五味语气严肃:“我怀疑云城主在偷偷豢养邪祟。”
之所以怀疑云城主,是她对黑腐病的态度。
很诡异!
秦半夏心中一惊,只觉得乔姑娘这话极其大逆不道,拥有灵族之力的城主怎么会豢养邪祟!
可很快她就想起来,灵族之力已经消失了。
如若是旁人说,秦半夏或许不会相信,可她见识过乔五味的厉害,以及身边那名神秘的宋公子。
乔五味继续道:“就在昨夜,我的手臂上也出现所谓的红虫标记。”
这话让秦半夏瞬间瞪大眼睛。
“然后我们将它给拽了出来,它如发丝般细长,吸食鲜血,会扭动,就像一条活虫子。”
秦半夏似是想到什么:“会不会是花茎?”
就像孤岛上那些被百花寄生的女子们,既然花可以吃人,那花茎也是花的一部分。
乔五味微蹙眉心,想着当时那条“红线”的样子,应是吸食过鲜血的缘故,故此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但花茎也不是不可能。
宋滇之低声道:“那上面没有生命的迹象,亦是被人操控。”
乔五味立即小声嘀咕着:“肯定是那云城主,她当时还居心叵测的让我去参选那什么百花仙子。”
一想到还没有到账的三箱黄金,乔五味就心痛的不行。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我就不应该听承桑的话,用那夜明珠去找她换……”
后面要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乔五味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因昨晚怀疑那红线是什么邪祟作怪,便让承桑今日一早去找云城主说说此事。
第107章
乔五味眼中不禁露出担忧的神情, 虽知晓承桑是半仙之身,但却莫名的有些心慌。
她急忙道:“我们得回去。”
只有回去见到承桑的身影,这颗悬着的心才能落下来。
乔五味不敢耽误, 可正准备离开回客栈时, 却被秦半夏给拦住去路, 她犹豫片刻,才轻声询问。
“要不我派马车送你们去客栈。”
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要快,乔五味想都没有想就同意了,只是她忽略了一件事情, 临近百花娘娘寿诞, 城中人流较多,也因此马车被堵在半路上。
乔五味等的心烦,直接拉着宋滇之的手, 晶莹剔透的雪花与那粉色的花瓣掠过两人的身侧, 他们穿过热闹的街头,挤着拥挤的人群,差不多半炷香的时辰, 才抵达风清客栈面前。
宋滇之看着喘着粗气的阿乔,轻声安抚道。
“放心, 他不会出事的。”
乔五味点点头,而后朝着风清客栈内走去,在走到停梯口时, 昨日那两名嘴碎的客人又忍不住在那小声嘀咕着。
“我说这繁城可真能养人,这秦东家都半老徐娘, 我还以为没出阁呢?结果打听后才知道, 竟然孩子都生了。”
“啧,你这打听秦东家作甚?难不成是看上人家呢?”
“不行吗?秦东家除了老了些……”
这话还没有说完呢, 一壶热水突然泼了过来,烫得他是嗷嗷惨叫,阿豆满脸愧疚道。
“客官,真不是故意的,也不知是谁从后面撞了我一下。”
还没等烫伤的客官发难呢,掌柜就急忙忙的赶过来,伸手狠狠地敲在阿豆的脑袋,并恶狠狠的训斥道。
“怎么做事的!”
“还站愣站着做什么,没看到客人不想看到你吗?给我滚到后院好好呆着!”
阿豆单手捂着被打的地方,满脸不服气,被烫伤的人哪肯这么简单的放过那小厮,但伤口痛的他龇牙咧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罪魁祸首离去。
乔五味并没看完这场闹剧,在掌柜出来给阿豆解围时,她便已经上楼去房里寻找承桑,只是两间厢房都没有瞥见他的身影。
人还没有回来。
乔五味微蹙眉心,坐在厢房内的圆桌前,十分慌张的问道。
“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等宋滇之开口,她又忽得站起身来:“我们直接去城主府吧。”
若真是云城主下的手,兴许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宋滇之见状,连忙伸手拉住阿乔,先替她将那跑乱的发丝给挽在耳根后,而后声音低柔道。
“你先别急。”
乔五味抿着唇,抬头对上宋滇之那双深邃的眼眸,她双手紧紧扯着眼前男人的衣角,声调中带着几分委屈。
“我除了师傅之外,没有别的亲人。”
其实对承桑这个半路相认的弟弟,乔五味还是很喜欢的,有他在,自己便不再是孤零零一人。
因此在知晓城桑或许有危险时,才会这般焦急。
宋滇之心疼的看着眼前的人:“兴许他与那云城主叙旧,聊的忘记了时间。”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才慢慢冷静下来,她坐在圆木桌前的凳子上,侧目看向窗外,外面那场雪还没有停,从那晴空万里的苍穹缓缓漂落下来,那窗沿处已经堆积一层白霜。
“可如果如我们所猜测的那般,云城主便是幕后主使,她在豢养着邪祟呢?”
提起邪祟,乔五味诶的脑海中就浮现出那条寄生在人体中的“红线”,或许如秦半夏所说的,那东西不是虫,而是花茎。
乔五味垂眸,继续说着自己的担忧。
“患有黑腐者的人都较为年轻,他们的血肉对于那邪祟来说,就相当块良田,慢慢的生根从而吸取田地中的养份,而承桑身为半仙之身,云城主又怎会轻易放过他呢?”
宋滇之坐在阿乔的身侧,他倒了杯热水,边递过去边道。
“他总归是半仙之身,没有那么不堪一击,若我们猜测是对的话,便更不应该自乱阵脚。”
乔五味似是想到什么,她猛的抬起头,盯着眼前的宋滇之。
“你说的对,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兴许那云城主就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
既然“邪祟”喜欢吸食强者的血肉,那最危险的并不是承桑,而是宋滇之。
她下意识蹙紧眉心,并伸手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
“那现在怎么办?”
乔五味觉得两人现在十分被动,眼下对云城主也只是怀疑,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就算等天黑之后,承桑还没有消息,也有可能是幕后使者将他作为诱饵,等着自己与宋滇之上钩。
但也不能放任承桑不管。
宋滇之眸光微微颤了颤:“等!”
乔五味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等?”
宋滇之轻“嗯”了声,并开口的询问:“你有没有觉得那位秦东家有问题?”
秦东家也便是秦半夏。
他那只修长且骨架分明的左手落在桌面上,边漫不经心的轻敲着桌面,边解释。
“她最开始说过,人祭这件事繁城人都是心照不宣,可又为何表现的如此惊恐?”
这很反常。
乔五味立即反应过来:“她在说谎?”
宋滇之继续道:“应是有一部分是谎话,有一部分是真话。”
敲着着桌面的左手忽然停了下来,他听见风正在耳边轻声倾诉着。
这座城在哭。
客栈外底下也不知发生什么,传来的激烈的争执声,隐隐约约听见今年城门怎么关那么早,什么百花娘娘显灵,这场雪乃是祥瑞的话。
在听到城门关了时,乔五味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看来,他们就算想走,恐怕也是走不成。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这灵族既然有预知能力,那云城主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到繁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