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红色海水暗涌滚动着, 纷纷朝着宋滇之所在的方向扑去,它们击碎前方的冰面,还没来记得高兴, 便被冻结在半空之中。
宋滇之神情淡漠的站在晶莹剔透的冰面上, 放眼望去, 红海已有大半被冰层封印住,除了那只体积较大的殇魂站在半空外,余下殇魂皆都朝宋滇之扑去。
正准备靠近,九把玄水剑迅速从中掠过, 一一穿透那些扑过来殇魂胸膛。
暴虐的狂风怒吼着, 用力拍打在红海之上,可宋滇之并不受影响,他身上所散发的气场无疑是强大与可怖的, 那些避开玄水剑的殇魂僵在半空中, 名为恐慌的情愫蔓延全身。
宋滇之眼眸清冷,薄唇轻启。
“万里冰封!”
只是片刻,红海就被完完全全的冻结住, 从上空看去,就如一朵绽放开来的红色月季。
原本百只殇魂只剩下为首那只体积较大, 它身上的红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底下的临潮仙君,随即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不愧是临潮仙君。”
“可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输给所谓的贪欲。”
话音落后, 一只只苍白的手从冰层中缓缓伸出来,无数名身上长满鲜花的女子站在殇魂的面前, 从半张腐烂的脸, 以及胸膛露出的森森白骨,皆都可以看出来, 这些女子早已经死去,之所以能动弹,怕是身上的那些诡异的花在作祟。
宋滇之下意识蹙紧眉心,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站在半空中的乔五味在瞥见底下那无数名女子时,立即抬头看着坐在阴沉木棺内,紧紧抱着百花娘娘尸体的云城主。
她有些愤怒道:“你居然将繁城中的百姓喂给这些殇魂们。”
云城主微微抬眸:“他们与我又有何干!”
如此冷漠的态度,以及对其他人生命的漠视,让乔五味只觉得面前的云城主过于冷血,似是想到什么,她整个人愣在原地。
从黑腐者到“百花仙子”,如果这些都是云城主的手笔话,那她口中所谓的人祭会不会是!!!!
联想刚刚那番话,乔五味心里忽涌出很不好的预感,她连忙喊道。
“宋滇之!”
“如若献祭整座城镇的人,归墟的封印会有影响吗?
宋滇之神情严肃,他朝着正前方的那只殇魂伸出手,那只殇魂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掐住颈脖,可它却依旧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临潮仙君。”
“千年前拦不住我们,千年后依旧拦不住!”
宋滇之眸色深暗不明,嘴角则缓缓露出一抹冷笑:“是吗?”
他用力握拳,那只殇魂瞬间被捏成灰烬,而红海与站在冰面的那群死去的女尸也烟消云散,如若不是云城主还抱着百花娘娘尸首,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梦。
而乔五味从宋滇之那严肃神情中也得到了答案。
这时,罪魁祸首的云城主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并如疯魔般开始嘶吼起来。
“阿鹊!我的阿鹊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乔五味看出来了,云城主应该是同这群殇魂达成什么协议,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她开口问道。
“殇魂们是不是应许你,人祭之后,百花娘娘就会苏醒?”
云城主抬起头,双眼已是充满红色的血色,她紧紧握着怀里人那冰冷的手,对乔五味的话置若罔,并自欺欺人道。
“定是人祭还未结束,所以阿鹊还未醒过来。”
底下红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彼岸花,宋滇之回到乔五味的身边,他知晓刚刚那些殇魂是在拖着自己,好让人祭仪式可以开始。
城门在三日前便已紧关,那些还不知灾难降临,正欢天喜地祈福的人们也会随着仪式一一死去。
血肉为引,三魂铺路,七魄燃尽,归墟开!
千年前那些还来不及逃出来的殇魂将会在仪式结束后,皆都从归墟逃窜出来,危害人间。
可宋滇之不再是镇守冥海的临潮仙君,殇魂与他又有何干。
“她怀中的尸首并非百花娘娘!”
这话让乔五味脸上露出震撼的神情:“不是百花娘娘?”
她忽想起宋滇之曾说过,百花娘娘身为灵族,死后尸首是会化为星辰,消失在天地之间,但从云城主紧握的那只苍白色的手来看,并非如此。
乔五味忍不住道:“会不会是用什么禁术,保持百花娘娘的尸首呢?”
她话音刚落,云城主抬眸看向两人,并痴痴的笑了起来。
“她才不是什么百花娘娘,她是繁城最美的花儿。”
云城主目光落在宋滇之的身上,似是想到什么,伸手将固定长发的发簪给拔了起来,如丝绸般的墨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她似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般,面无表情的用发簪用力划破手臂,并开口讥讽道。
“身为仙者,不去拯救那些即将死去的无辜百姓,竟守着自己小情人身边,真是可笑至极呀!”
亦如云城主所说的那般,此时的繁城已是人间炼狱,浓郁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之中,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惊恐的神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交谈或远处嬉闹的人忽然炸开,滚烫的鲜血瞬间飞溅开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呆呆愣在原地,他们下意识认为百花娘娘在发怒,立即俯身跪拜,恳求百花娘娘熄灭怒火。
可无论如何忏悔,死去的人却越来越多
这一慕动摇大部分人的信仰,他们不在跪拜恳求百花娘娘息怒,而是站起身想快些逃离这个地方。
可城门已关,被堵在城门口的人则越来越多,体弱的人被推搡摔在地面上,无数只脚狠狠地踩在他们的后背上。
哀嚎、痛哭响彻整座繁城。
鲜血汇集成河,并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给吸引着朝不同方向流淌而去,若从上空俯视看得话,汇集的鲜血正慢慢渗入地面,随之地面发出阵阵红光。
偌大的圆形将整座繁城包围,一条条红色纹路朝着最中央间慢慢汇去,而每条红色纹路的两侧又各生出不同繁琐的纹路。
血肉为引,这早已经铺好的法阵正在慢慢完成。
悬挂在每家每户的纸灯笼正散发绿色幽光,方才那些惨死之人的亡魂浮现出来,纸灯笼将他们的三魂给硬拽里面,亡魂的颜色也开始变的淡薄起来。
已经形成一半的法阵正将余下的七魄给拽入地面,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冥海的上空乌云沉沉,波涛汹涌,隐隐约约能瞥见阵阵红光在闪动着。
风在痛苦嘶吼着,似是亡者悲鸣声。
就在亡魂余下的七魄要被拽入地底下时,晶莹剔透的玄水剑迅速将那些诡异的纸灯笼给击穿,宋滇之伫立在半空之中,目光紧紧盯着已经启动的阵法。
脸色有些苍白的承桑站在城墙之上,俊朗的脸上还沾染不少泥土,他被云城主算计之后,便被埋在湖中岛,被那些彼岸花的根须牢牢给禁锢在地底下,若不是刚才云城主献祭所有的彼岸花,指不定还在那埋着呢。
想到阿姐的叮嘱,承桑唤出雷冥剑。
裹着雷电之力的雷冥剑轻而易举破开那坚硬城墙,以及早已经设好的结界。而原本拥堵在城门口的众人纷纷调转方向,拼命朝坍塌的城墙蜂拥而去。
城中已有三分之一的人成为祭品,另三分之一的人逃离这可怕的地方,剩下皆还跪在地上,神情诚恳的请求百花娘娘保佑。
承桑直接开口道:“喂!你们百花娘娘早就不存在,回应不了你们的哀求,这再不逃的话,下场只有死。”
跪在地上的信徒们又怎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他们不为所动,依旧面露诚恳的跪拜着,并坚信百花娘娘定能解决眼前的祸事。
承桑有些烦躁,这群人固执的不听劝,想着出口已经帮忙打开,他们要是非要留下来当祭品,他也没有办法。
毕竟良言不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承桑抬头看向正在阻止阵法的宋滇之,语气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阿姐能对付那云城主吗?”
他觉得几年前所认识的云城主变的极其陌生与危险,竟不顾繁城百姓的死活,将其作为祭品献给殇魂。
这行为比疯子还要疯!
宋滇之闻言,长睫微微颤抖,而后语气坚定。
“我信她!”
来之前阿乔说过,仙者的职责,是要护佑凡人。
既是阿乔所愿,那他愿成为一个护佑凡人的仙者。
…………………………
湖中岛上,乔五味与云城主并不像承桑所想的那般,打的你死我活。
云城主将怀中的“尸体”从阴沉木棺材抱了下来,岛上千万朵红色的彼岸花已被合成一朵比小拇指还要小的花蕊,慢慢融入“尸体”的胸口内。
在那瞬间,光秃秃的岛上被无数朵黑色的瘟疫花占据。
云城主依旧不管不顾,她甚至用手臂伤口渗出的鲜血浇灌彼岸花,许是觉得不够,云城主在乔五味震惊的目光下,拿起簪子刺入心脏。
他在用自己的心头血来灌溉繁城中最美的花儿。
乔五味脸上神情错愕,许是没有想到云城主为了复活怀里人,竟连自己都不放过。
因失血过多的缘故,云城主的脸色越发苍白,但伴随鲜血的浇灌,那朵紧紧裹紧花苞的彼岸花竟慢慢的绽放开来。
云城主能清晰的感觉到,怀里的人的体温在一点点回暖,他脸上不由露出浅浅的笑意,而后低下头,一个轻轻的吻落在金色花纹的面具上,语气眷恋。
“阿鹊,该醒过来了!”
话音落后,云城主身形开始变的透明起来,而他怀中人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乔五味亲眼看着罪魁祸首的云城主变成那万千星辰,只是这些散发金色光芒的星辰并未慢慢消散,而是慢慢落入那具“尸体”内。
也是在那瞬间,岛上那朵朵黑色瘟疫花开始消失,绿色的嫩芽以肉眼速度占满整座岛屿每个地方,在一朵不知名的野花绽放后,那具“尸体”竟缓缓坐起身来。
乔五味没想到云城主竟真将死去的人给复活过来,她不敢放松警惕,立即捏手诀召黄符,十一张黄符立即凌空漂浮在身后。
只见“尸体”呆坐许久,她半歪着脑袋,似是还未从长期的沉睡中清晰过来。
好半响,这具“尸体”才有所行动,她俯下身来,凑近身边那朵盛开的小野花,许是察觉到脸上那碍事的面具,她伸出手将其摘下来。
可等看清“尸体”的相貌后,乔五味直接傻了!
第113章
这具复活过来的“尸体”相貌, 竟与云城主生得是一模一样。
“看来我所预知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
与云城主那有些雌雄莫辨的声音不同,她的声音清冷而又空灵,就像是藏在远古海妖在轻吟。
乔五味则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女子想了想:“我名云惊鹊, 乃是繁城的城主。”
这话听的乔五味越发疑惑:“若你是繁城的城主, 那刚刚的云城主又是谁?亦或者你们本是同一个人?”
云惊鹊垂眸看着身侧的的花儿, 伸手轻轻抚摸着那脆弱的花瓣,并轻声解释。
“他是飞萤,当年阿娘诞下我时,他则诞生一朵花蕊中。”
乔五多多少少也是见过世面的, 但她还是头一次听闻花诞下人类的孩童, 可既不是一母同生,那为何两人相貌会如此相似呢?
云惊鹊瞭望远处的城主府,她似知晓乔五味心中有许些困惑, 故缓缓道。
“当年百花娘娘留下预言, 双花降生,日夜纠缠,繁城必将陨落。”
“那时众人只以为百花娘娘说的是花, 直到阿娘发现逐渐长大的飞萤,他五官与我越来越发相似后, 她才恍然明白,那所谓双花降生真正的含义。”
“可阿娘看着那张酷似我的脸,实在下不了手, 索性将他关了起来。”
“惊鹊栖未定,飞萤卷帘入, 这也是我与他名字的由来。”
云惊鹊早就预料会有今日, 也曾寄托希望与承桑,能够拯救繁城, 也好在与她所料想的一样。
乔五味还是不解:“既将他藏起来,为何事情会演变成今日的惨状?”
云惊鹊既是繁城城主,又为灵族血脉,自是闻见空气中弥散的血腥气息,可她本是已死之人,纵使飞萤用繁城百姓的血肉滋养着她,甚至以命换命将其唤醒,但云惊鹊身体就像是破了个洞的木桶,生命之水正一点点从那洞中慢慢漏了出来。
“许是命运的羁绊,我与他虽未见几次面,感情却十分的深厚,正是因此,飞萤不愿再继续藏起来,他想要光明正大的站在我的身边。”
听到深厚这两个字,乔五味想到刚刚云飞萤落在面具上的那个吻,这姐妹之情似乎也太深厚了些。
云惊鹊瞥见乔五味脸上那略微震撼的神情,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她解释道:“飞萤是名男子。”
也正是因为是男子,所以才会对自己产生男女之情。
“我对飞萤……”
云惊鹊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住,而后将这个话题给跳了过去。
“每任城主在及笄那年,都会觉醒灵族的预知能力,当时我所预知的画面是繁城毁亡,残根断壁,尸骸遍野,乌鸦站在枯黄枝丫上哀嚎,黑色的瘟疫花布满每个角落,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我与飞萤。”
好在次日她预知到承桑的出现,并看到另一种不同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