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砚沉吟片刻后,说,“下次遇到她不想吃东西,或者是没有胃口的时候,尽量多做几道她喜欢吃的饭菜或者是点心放在旁边,她要是饿了会自己吃。”
吃饱后,躺在如棉花班松软的大床上的宝珠却是一丝睡意都无,特别是一想到自己再过不久就要嫁给沈归砚后急得直打转,特别是父亲和母亲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摆明了告诉她,此事在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要做的,只有一条,那就是乖乖待嫁。
不行,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与其嫁给沈归砚那个讨厌鬼,她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第26章
向来是个想到就要去行动的宝珠趁着所有人都睡着后, 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间内的一扇窗,四下张望后发现没有人守夜,当即猫着腰, 掂着脚,贴着墙根往外走。
既然是要离家出走, 肯定不能走大门, 只能走小门。
可是等她鬼鬼祟祟来到小门, 发现小门旁有两个婆子正在说话, 瞧她们吐得满地都是的瓜子壳, 恐怕等她们说困了,天都得要亮了。
躲在灌木丛后的宝珠想了想, 捡起一块石子扔过去, 以期待她们会走过去查看,然后自己迅速的跑到小门边推开门跑出去。
两个婆子听到不远处响起的声音,竟然一个都没有起身过去看的打算。
她们不走,她怎么找机会出去啊,正当宝珠咬着手指头, 急得不行的时候,猛地一拍脑袋想到。
除了小门,后院里不是还有一个狗洞能钻出去。
她刚转身离开,以至于没有发现守在小门边的两个婆子说的话。
“你说少爷说的那只大耗子今晚上会出现吗,眼瞅着天都快要亮了。”
“谁知道呢, 到时候抓不到那只耗子,我们就随便抓一只过去交差就行了,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二两银子啊。”
但凡宝珠在多留一下, 必然能听出两婆子嘴里的耗子,十之八九指的就是她。
入了夜后的盛国公府静悄悄的, 连虫吟沙山,花影簌簌声都掩于茫茫夜色之下。
正趴在墙头的一只野猫听到草丛里传来的动静,抖动着胡须伸着猫头往草丛里张望,竖起的猫瞳好奇地望过去。
下一秒,野猫像是看见了恐怖的生物,“喵呜”一声后跑得飞快,结果跑得太急导致脚下一个打滑,直直往墙下摔。
头发,衣服上都沾了一圈草叶的宝珠钻着狗洞跑出来后,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去哪里。
去好友家,怕是前脚进去,后脚就被扭送回来。
思来想去,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先出去再说,要是在不走,等下天一亮,被冬儿她们发现了怎么办。
雾蒙蒙的天边,连藏在暗处的人都像是裹上了一层雾气,透着丝丝神秘。
金陵的早市从卯时一到,各处便支起了摊子,圆滚滚白胖胖的馄饨翻滚在乳白的汤汁里,切得碧绿的葱花,炸得金黄酥脆的黄豆洒在面条上,在加上一勺红红的辣椒酱,香气四溢。
站在大街上的宝珠嗅着空气里传来的甜咸香辣,肚里的馋虫跟着钻出。
可是她翻遍了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没有找到一枚铜钱,顿时窘迫得不行,她还从来都没有那么穷过。
更糟糕的是,天上下起了雨。
原先只是一滴,两滴,最后雨水越落越猛,想要给人迎面兜上一桶冷水才够。
因为落雨,无处可去的宝珠只能捏着鼻子,跑到就近的破庙里躲雨。
就算她跑得再快,衣服也被雨水打湿了一小片,湿衣服穿在身上,在被风那么一吹,冷得人直打哆嗦。
破庙里昏暗的光线,潮湿的霉味,破烂不堪的斑驳墙面,压出黑油影子的稻草,无一不在挑战着宝珠的底线。
就连她的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唱起了空城计。
抱着膝盖,为了避开屋顶上空落雨的宝珠把自己缩成小小一个,呆呆地看着外面的落雨,鼻间酸涩得难受,喉咙也像滚过一颗明炭。
要是她有钱就能住客栈了,她出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到要拿点钱出来。
六月份的天虽已炎热,可落雨时仍是冷的,最该死的是,她的肚子真的好饿。
但是她就那么回去,也太丢脸了,姓沈的还不知道怎么嘲笑她。
母亲知道她离家出走,肯定会看管得她更严实,下次要出来,怕是真的得要等尘埃落定后。
就在她饿得难受的时候,“吧嗒”一包糕点从天而降掉落在宝珠面前。
糕点还是她爱吃的那家如芳阁,打开纸包一看,里面放的除了她爱吃的奶香四方糕,龙井茶酥,金橘团儿,还有新出的刺梨鲜花饼,酒酿桂花糕。
不认为有哪里不对的宝珠先是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拈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一双鹿眼儿笑得弯成月牙,“是不是伟大的观世音娘娘听到了我的请求,特意送给我的。”
撑着一把竹竿油纸伞,正爬在屋顶上,用油纸伞为她挡雨,任由自己被雨水淋湿的沈归砚看她没有丝毫防备之心的拈起糕点就往嘴里塞。
心里一面在高兴他愿意吃自己买的糕点,一面又在生气她对外界没有警惕性,好在送糕点的是他,要是换成其他人可怎么办,她会不会也笨得直接吃了,万一吃坏肚子该怎么办。
光吃糕点是不是有些干了,要是不小心噎到她怎么办?
现在在去买一碗她喜欢喝的的鹿梨浆,荔枝膏水还来得及吗?
并不知道已经有人冒雨跑去买糖水的宝珠揉了揉吃饱后的肚子,果然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能比吃饱还舒服的事情了。
吃饱后,连破旧脏乱的破庙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宝珠正要伸个懒腰,结果一抬咯吱窝,差点儿没把自己给送走。
好臭,简直是能熏死人。
下意识的朝外喊人,“冬儿,雪苹,快点抬水进来给我洗澡。”
宝珠喊了好一会儿还没有见人进来伺候自己洗澡,才挫败地想起来,她现在正在离家出走,哪里有丫鬟服侍自己。
可是她在家里每天都要洗澡更衣的,一想到昨晚上到现在都没洗澡,全身上下难受得像是有蚂蚁爬过一样。
而且外面下雨,就算是她想要去湖边洗澡都做不到
这一刻,宝珠后悔了,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就算离家出走,为什么都不懂得带钱。
要是带了钱,她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缩在破庙里,又冷又臭。
特别是这一次不在像山上那一次,最起码身边有个人陪。
买好糖水回来的沈归砚此刻正静静地站在破庙外,一双隽秀的眉眼此刻携霜带雪,旁边是拿了他给的银两跑到别处躲雨的乞丐。
她不愿意回去,他却舍不得她继续在外流浪。
他的宝珠,食的应是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住的黄金屋,枕的玛瑙玉石,而不是缩在一间破旧的寺庙里躲雨。
哪怕她只是短暂的避雨,仍是觉得委屈了她。
好在这场雨来得虽急,临到傍晚也停了,天边还有阳影落下。
唯独睡在破庙里的人并没有察觉到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而是没有安全感的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陷入自己的梦境中,也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正在朝她靠近。
沈归砚解下外衫盖在她身上,蹲下身,借着从窗边洒进来的月色看着这张只有在睡着后,才会显得格外乖巧的脸。
他以为,她在外面最多只会坚持到一天就会回去,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比她还要难坚持。
他一想到那么娇贵的一个人真的要睡在破庙里过夜,忍受着虱子跳蚤的叮咬,他心口都窒息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睡破庙的不是他,却比让他自己睡破庙还要难以忍受。
低下头,看着她睡得压出半边红痕的脸,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软,比他小时候吃过的汤圆还要软,总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睡梦中,脸蛋被戳的宝珠不舒服地皱起小鼻子。
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好像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沈归砚弯身下腰,将人背上,踩着清冷的月光走出破庙,任由月色拉长着他们的影子,摇曳的融入月色之中。
“大哥,是你来背宝珠回家了吗。”趴在背上,睡得迷迷糊糊中的宝珠睁开眼,只能看见一片宽广的后背。
不对,不是大哥,自从大哥的腿受伤之后就再也没有背过她了,如果不是大哥,那就是二哥了。
“二哥,是你回来了吗。”两只手抱紧他脖子的宝珠依赖地蹭了蹭,软甜娇糯着撒娇,“二哥你终于回来了,宝珠好想你。”
“二哥你不知道,那个沈归砚有多讨厌,明明是他自己跑去和小娘子约会,却害得我和他一起背了黑锅,二哥你一定得要好好的帮我教训他一下。”
背着她的少年声音脚步顿住,而后嗓音低沉地回,“好,你希望我怎么教训他。”
“哼,当然是………”宝珠猛地反应过来,这个人的声音明显不是属于二哥的,如果背着她的人不是二哥,那会是谁?
意识到这个人不是二哥后,感到害怕的宝珠挣扎着就要下来,“你,不是我二哥,你是谁,你放我下来!”
“你在不放我下来,小心我去报官,说你是拐卖的人贩子。”
沈归砚依言把人放下来,转过身,双手拢住她的脸颊,对着她的眼睛,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沈宝珠你看清楚,我不是你嘴里的大哥和二哥,我是沈归砚。”
难道自己在她的心里,就那么比不过那两人。
被捧住脸颊的宝珠对上近在咫尺的沈归砚,先是诧异,随后是恼羞成怒,他肯定是发现自己离家出走,认为自己落了他的脸,好把自己抓回去兴师问罪的,“我告诉你,像你这种恶心的人,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
她愤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吻截住了话头。
沈归砚的吻落下的刹那间,天边不知是谁放起了烟花。
满天星辰下,是一簇又一簇的烟花盛开至糜艳,鹅黄柳叶儿缕缕金。
在她张开牙齿咬他的时候,那根舌头过分的趁虚而入,强势地掠夺着她口腔里的所有空气。
更霸道得让宝珠怀疑他是不是要让自己窒息而亡。
被亲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连呼吸都要不顺的宝珠终于得以重新呼吸新鲜空气时,抬手就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混蛋,谁允许你亲我的!”
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自己。
被打得偏了脸的沈归砚舌尖顶住上颌,手指整理她稍显凌乱的发丝,“我不喜欢你说那句话,宝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说了。”
他能接受她说任何话,唯独不允许她即便是死,都不愿意嫁给自己。
哪怕他卑鄙无耻又不堪,她也妄想摆脱掉他。
一身反骨的宝珠属于别人不让她说什么,她偏要说什么,“我就是要说,你能怎么办,我就算是死………”
话还没说完,唇上又落下了对方的吻,只是这一次很轻,如蜻蜓点水。
哪怕那个吻在轻,也是一个吻。
“要是宝珠在说一句,我就亲你一口,好不好。”瞳孔里蕴含着危险气息的沈归砚指腹按上她被亲得糜烂至熟透的红唇,嗓音沙哑,“宝珠不信,可以试一下。”
“你!臭流氓!”手指头气得指着他鼻子的宝珠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厚颜无耻的人,却也被他眼底翻滚的yu色给吓到了。
生怕又被亲的宝珠捂住自己被亲得红肿的嘴巴,瞪他,“我不说就不说,但是你不许亲本郡主。”
得了便宜的沈归砚倒是极好说话,“好,下次我在问过宝珠后,再亲好不好。”
此时他的神情温柔得几乎能把人溺毙在里面,更恨不得融化在他眼中的茶水,化为汪洋一片。
“不行,反正你不能亲我,听到了没有。”脑子好像有些不太够用的宝珠,觉得自己都快要被绕弯了。
因为大哥说过,亲嘴只有关系好的亲人之间才能做,她讨厌他,才不给他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