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中途取消婚礼,哪里有婚礼当日取消来得震撼,令人耻辱。
黑衣人还没出声,形如鬼魅出现在其身后的子都抽出刺中黑衣人心脏的剑,并接过倒下的宝珠,“公子,这里有我们,你先把郡主送回屋里。”
“注意安全。”淡定收回剑的沈归砚抱起宝珠,倒是没有犹豫的抱着人往屋里走。
他们早有准备,他难道就会坐以待毙不成。
屋里静悄悄,无外乎是他们对里用了迷香。
沈归砚没有抱着人回到主卧,而是抱着人,推开了次卧的门,把人放在榻上,又去外面打了一盆清水,为她擦洗弄脏了的脚,又套上干净的罗袜,取出一张毯子给她盖上,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临开前,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亲吻着她似做了噩梦,一直蹙眉不展的眉间。
“宝珠,你等我,我马上就会娶你回家。”
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的沈归砚没有掉以轻心,而是选择抱剑守在外面,直到一缕晨曦刺破天边,有丫鬟醒来,方才抬脚离开。
端着黄铜盆进来的丫鬟瞧见睡在次卧的小姐,以为她是昨晚上口渴起夜后来到这边睡的,忙把人唤醒,好为她梳妆打扮。
婚礼的流程是繁琐的,累人的。
辰时未到就要被丫鬟们喊起来沐浴,然后在身上各处涂抹上香膏,细致得连脚后根,私密处都没有放过。
沐浴后便是绞面,由喜娘来上妆。
昨晚上睡得腰酸背痛的宝珠蔫蔫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们像摆弄玩偶一样摆弄自己,眼皮子困得仿佛要在下一秒耷拉着黏成一团。
她分明睡得很早了啊,为什么还是那么困啊,特别是脖子那一处,疼得像是落过枕。
还有她睡觉前,都嫌热地把罗袜褪去了,为何醒过来还穿在脚上,实在怪异。
等她上好厚厚的一层妆后,一旁的冬儿惊艳得连嘴巴都要合不拢,“小姐真漂亮,冬儿就没有见过比小姐更漂亮的新娘子了。”
脑袋沉得都快要断掉的宝珠闻声抬起头,看了一眼镜中红唇嫣然,额点珍珠花钿,端得美艳大气的自己,自恋的回,“你这话说的,难道本小姐其它时候就不漂亮了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觉脑袋好重,脖子沉得快要断掉了。
“漂亮,但是今天的小姐格外漂亮,看得冬儿都移不开眼睛,要是姑爷看见了,一定会惊艳得连口水都要流出来。”
雪苹笑着道:“不怪冬儿看迷了眼,就连从小伺候小姐的奴婢也被今日的小姐给漂亮得说不出话来了。”
望着镜中的宝珠洋洋得意,“哼,你们就那点儿出息。”
作为好姐妹的曲红缨,宋绾晴,汤芩竹自然是一大早就来了,她们也没有想到,年龄最小的宝珠会是她们当中第一个出嫁的,更反思起,要是那个时候没有出那个馊主意,宝珠是不是就不用嫁了。
“呜呜呜,宝珠对不起,都是我们害了你。”双眼通红的曲红缨握住她的手,视死如归,“宝珠,要不我带你私奔吧,这婚我们不结了,谁爱结谁结。”
宋绾晴跟着连连点头,“宝珠,你要是不想嫁就告诉我们,我们一定有办法帮你。”
宝珠忙把自己的手抽回,生怕她的鼻涕沾到自己漂亮的嫁衣上了,但是红缨说的话,她确实有点儿心动。
宝珠低下头,又看了眼身上做工精美,连裙摆都绣着金线,缀着珍珠的嫁衣,姓沈的眼光还不错,这嫁衣怪好看的。
好看是次要,重要的是,这嫁衣看起来就顶顶贵。
要是穿着它跑出去,就算没钱了,还能把它给当了,指定值不少钱。
而此时的盛国公府大门外,沈家人和喜婆眼见吉时快过了,迎亲的队伍还没来,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更不免担忧起来。
人群里也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这吉时都快要过了,新郎官怎么还不来啊,要是误了吉时可就不吉利了。”
“要我说,哪里是误了吉时,分明是后悔了,不打算娶了呗,要知道整个金陵城里有谁不知道那位永安郡主的恶名啊。”
“你那么说,不怕死啊。”
“我说的可是句句实话,又没有哪句话说错,我还知道那位沈家刚找回来的小少爷有个喜欢的青梅,说不定现在是追自己吃醋生气的青梅去了。”
今日一袭红袍,衬得人丰神俊朗,面若桃花的沈亦泽静静地听着人群中的谈论,并不准备出手制止,而是担忧的说,“母亲,眼见吉时快要过了,宥齐还没有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母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事,要是宥齐在不来,错过了吉时该怎么办,要知道错过了吉时,可是很不吉利的。
沈亦泽蹙眉,俨然一副为弟弟着想的模样,“要是误了吉时总归是不好,刚才那些人说的,母亲应当也听见了,我担心………”
“在等等,要是宥齐还不来………”其实连沈母都不确定,宥齐人到底去哪了,只能催着管家去他昨晚上住的客栈找人,并希望还能赶得及。
这时,沈母身边的嬷嬷善解人意的提议道:“要是归砚少爷实在赶不来,不如先让二少爷代替归砚少爷将宝珠小姐迎进府里,二少爷是归砚少爷的哥哥,也是宝珠小姐的哥哥,由二少爷代替迎娶是件在正常不过的事,外人知道事急从权,肯定也会谅解的,否则一旦误了吉时,可不吉利。”
沈母心里还是犹豫的,虽然自古就有兄弟代娶新妇的事,可她却不希望发生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沈亦泽压下唇角勾起的笑意,眉眼间一片纠结,“在等等吧,宥齐应该是在路上耽误了,说不定马上就到了。”
大门外的沈家众人正盼着迎亲队伍前来,坐在喜房里的宝珠正吃鸡汁蟹黄饺,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跑出去好几次,且欲言又止的冬儿。
冬儿不说,喜房里可是有不少和宝珠不对盘的人,当即忍不住小声嘲讽起来。
听到吉时都要过了,迎亲队伍还没来的宝珠气得一把将盖头掀开,“我就说那个姓沈的肯定是要故意羞辱我,我知道他黑心肠,没有想到他居然敢那么落我的面!他给我等着,看我不把他大卸八块!”
人群里面最高兴的,当属前来观礼的萧苒,要是他们的婚结不成,就说明她还有机会和宋哥哥在一起。
眼见着吉时就要误了的沈母也惆怅的叹了气,唤来老二,“逾白,眼见吉时就要过了,不如………”
第32章
沈母的话还没说完,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吹吹打打,以及马蹄飞溅的声音。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快看, 是新郎官来了!”
随着人群散开,一支吹吹打打, 喜庆热闹的队伍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一袭喜袍, 头戴展脚幞头, 衬得人卓尔不凡的沈归砚, 只是他的脸色略显惨白,仿佛刚受到了什么惊吓。
——屋内——
已经把盖头掀开的宝珠正要说不嫁了, 谁爱嫁谁嫁, 反正她不要嫁时,先前到前院打听消息的雪苹急匆匆地跑进来,人未进门,声先大喊。
“小姐,归砚少爷来了!”又见把盖头掀开的宝珠, 急道,“你们还不快点帮小姐把盖头盖上,姑爷马上就要过来了。”
“要是在耽误下去,误了吉时我看你们怎么办。”
听到姑爷马上就到的丫鬟婆子们瞬间手忙脚乱起来,唯有一旁的萧苒惨白着一张脸, 身形轻颤的似一枚风中柳絮。
一直注意着她的汤芩竹讥讽道:“要是那日郡主信了我说的话,今日我们来参加的应该你福乐郡主和沈家少爷的婚礼,可惜了。”
要不是这蠢货心虚胆小不敢来, 宝珠也不会遭了人算计。
至于算计的那人是谁,恐怕除了今日春风满面的新郎官, 她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选。
丫鬟们刚把宝珠扯下的盖头给她重新盖上,铁青着脸的沈亦泽走了进来,身后并不见新郎官的影子。
沈亦泽从进屋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便黏在坐在喜床上,一袭红嫁衣美得令人窒息的少女身上,呼吸急促地上前,拽过她的手腕,压低声线,“宝珠,要是你不想嫁的话,二哥可以带你走。”
今日的新郎官应该是他才对,而不是那个早就该死的废物。
被盖头遮住视线的宝珠感觉到二哥握住自己掌心时泛起的湿濡,不免奇怪,连向来软甜娇懦的嗓音里都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埋怨,怨怼,“二哥,你明知道我不想嫁,为什么前面没有带我走,到了今天才说。”
今天府里来了那么多人,要是她真的走了,以后丢脸的不止是她,还有整个沈家。
但凡二哥能早一点和她说,事情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对不起,是二哥的错。”被她一句话堵住的沈亦泽喉咙哽得难受,归根结底,是他的自大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他就应该听大哥的话,多做两手准备,而不是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最后一天。
成,皆大欢喜,但他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
就像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宝珠会嫁给其他人,还是嫁给一个早应该死的人!
把手抽回的宝珠垂下眼帘,瓮声瓮气的压下涌到鼻尖的难受,“我不怪二哥,要怪,怪的也应该是我。”
要是她那天没有喝那么多酒,不去看热闹,或者是在小心一点,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也怪她离家出走连一天都坚持不到就灰溜溜的回来了,但凡她多坚持两天,事情说不定还会出现转机。
沈亦泽喉头像是哽住硬物一样难受,更多的是他对自己轻敌后产生的怨恨,自责,“如果宝珠哪天想要休夫了,一定要告诉二哥,知道吗,二哥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任何人都不能。”
宝珠趴在二哥的背,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分明是不想嫁的,可是当二哥背着她走出房门的刹那间,她只觉得鼻尖酸涩得难受,喉咙,心脏口都闷闷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得要喘不过气来。
宝珠的手指蜷缩着抓住二哥的衣服,小声地呢喃着,唤了一声“二哥。”
“嗯,二哥会一直在。”
沈亦泽背着宝珠出来后见到大门外的沈归砚,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杀意,又很快掩下,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他命会那么大,更多的还是小瞧了他,让他有着活回来的可能。
那群人也真是没用,就算杀不了他,为什么不能阻止他在吉时前赶来。
只要他在晚上半刻钟,今日迎亲的新郎就会是他沈亦泽,和宝珠上祭先祖,下告神灵,洞房花烛的也应该是他沈亦泽!
大门前的喜婆正打趣着和人说话,“新郎官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在不来,等下误了吉时可就不美了。”
“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我又怎么会耽误吉时,只不过是路上遇到了一点儿事罢了,毕竟小人作祟,防不胜防。”嘴角噙着笑意的沈归砚说话时,视线正好落到走出来的沈亦泽身上。
“说来,我今天还得要感谢二哥,要不是二哥的帮忙,我又怎么能及时赶到,生误了娶娇娇。”
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斩草不除根的沈亦泽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小弟能及时赶来,二哥自然是为小弟高兴,只是你在大喜的日子都能迟到,看来是对我们宝珠不上心啊。”
“上不上心可不是用嘴巴说的,而是要用行动表明。”沈归砚毫不避让的炫耀,“我既然娶了宝珠,又怎么会不上心,二哥这些话日后还是不要在说了,以免遭了人误会。”
子安在一旁急得不行,“公子,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好,要不先让大夫给你包扎下伤口,要是在耽误下去。恐怕。”
沈归砚拒绝了,“吉时一旦错过了就不吉利了,我不能让我的新娘等我太久,要不然,她会不高兴的。”
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他不希望她留下任何不美好的回忆。
背着宝珠过来,并把人交付给对方的沈亦泽薄唇勾讽,“你运气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次次都那么好运。”
这一次是他轻敌,下一次绝对不会在发生。
沈归砚对上他的挑衅,笑眯眯地回:“二哥你放心好了,说不定等你化成一堆白骨,我和宝珠都还会活得好好的,以后还有机会带着我们的孩子带你坟前上几炷香。”
“你!”
“我知道二哥要恭喜我和宝珠喜结良缘,百年好合,可是有些恭喜的话,等我和宝珠拜堂成亲后再说也不迟。”抱着人放进马车里的沈归砚取出袖袋里,早已准备好的零嘴儿递给她,。
“要是饿了就吃些糕点叠下肚子,可别饿坏了。”
一个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落在宝珠怀里,外面的人还没看清他扔的是什么,轿夫已起了轿。
朝气蓬勃的少年郎君利落的翻身上马,引来一片叫好声。
以至于谁都没有注意到,喜服是红的,血也是红的。
只是沾了血的喜服在阳光下一照,总会印出一朵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