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韵来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提醒:“遥遥,你可千、千万不要乱给别人看!你给我一个人‘产粮’就够了。”
*
马上期中考试了, 袁晴遥还在潜心搞创作。
政史地生压根背不进去, 数理化勉强凑合。
……随便吧!
她毫无心理压力,一副不顾自己死活的摆烂姿态。
她听了何韵来的话, 没把自己写的同人文分享给其他人,连周明娜和张莹也没透露,毕竟有些内容确实过于“颠鸾倒凤”。
袁晴遥本以为这只是独乐乐的一件事,最多也不过和何韵来一同嗨一嗨,却不料埋下了雷……
距离期中考试还差两天,那天下午,体育课前,袁晴遥发现自己用来写同人文的那个本子不翼而飞了!
周明娜和张莹过来喊她一起去操场上课,她慌慌张张地在书包和课桌抽屉里翻找,边找边着急地发问:“小丸子、莹莹,你们有看到我的本子吗?我的本子不见了!是一个封面是浅粉色格子的本子,大小跟作业本差不多!”
周明娜摇了摇头:“没有哎。”
张莹也表示没见过,见袁晴遥急得快哭出来了,她疑惑不解地问道:“什么本子?作业本还是笔记本?”
袁晴遥嘴里喃喃着“都不是”,继续翻箱倒柜,把能找的地方都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周明娜和张莹也帮着找了起来。
张莹猜测:“遥遥,你是不是交错作业了?把本子交上去了?”
听闻,袁晴遥身子一僵,脑袋像被榔头砸了一锤:“不不不……不会吧?!让老师看见我就完蛋了!”
周明娜燃起了好奇心,瞎扯起来:“什么本子那么危险?你是不是写老师的坏话了?还是给哪个男同学写了情书?或者是死亡笔记?哈哈哈。”
袁晴遥哪有心情说玩笑话!她焦头烂额,还不敢讲自己写羞羞同人文的事,一遍遍地念叨“惨了惨了”。
眼看快要上课,可是依旧搜寻无果,张莹提议下课了去老师办公室问问。
袁晴遥只得作罢,哭丧着脸仰天长啸:“真的是死亡笔记,我自己杀自己的死亡笔记!”
*
一整节体育课,袁晴遥魂不守舍。
冯胤懿所在的班级也在上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他兴冲冲地跑来邀请袁晴遥看他下周的足球比赛,比赛定在周三的活动课,是校足球队的选拔赛。
袁晴遥心不在焉地点头答应。
“太好了!”冯胤懿露齿一笑,递给袁晴遥一瓶冰红茶,半开玩笑半真心地说道,“那我肯定像打了鸡血一样!袁晴遥,你到时候别站得太靠前哦,我、我怕我分心……”
话没说完,冯胤懿连脖子带脸烧红了。
周明娜尖叫起哄。
袁晴遥一本正经地回复:“站后面我看不见,站前面又影响你,那我还是别去了吧。”
冯胤懿汗颜:“我、我说笑的!你来嘛。”
袁晴遥说好,把冰红茶推了回去:“谢谢你给我买饮料,但是我不能收,因为……”
因为她答应林柏楠不收别人的吃的。
心里讲着真心话,嘴上随口扯了个谎,袁晴遥微笑:“因为我牙齿不舒服,喝不了太甜的。”
冯胤懿把冰红茶塞回给袁晴遥:“等你牙齿好了再喝呗!你欠我一瓶饮料了,足球赛时记得还给我!”
说罢,他乘风而去,跑了几十米后回过身来冲袁晴遥挥手,脸上扬着腼腆的笑容。
周明娜激动地嗷嗷叫:“遥遥,黑皮帅哥绝对喜欢你!”
袁晴遥不以为然,本子的事悬而未决,一颗心吊着,她无心细想周明娜的话,草草应付道:“小丸子,你想多了。他喜欢我他会说的,没说就是不喜欢。”
而回到教室,袁晴遥惊喜地发现那个写同人文的本子现身了,在书包夹层里找到的!
虚惊一场!
她如释重负,赶忙把本子收好,藏在书包夹层里,不敢再随意拿出来了。
*
两天后,高一第一次期中考试按下启动键。
一堂堂考试接踵而至,袁晴遥在考场上当“咸鱼”,文科科目她大脑空空,乱写一气,理科科目她不求甚解,差强人意。
不出所料,她考砸了,考得比初三那年的全市联考还差。
那一次,她喝咖啡失眠,全年级八百多号人她考了238名。
这一次,全年级学生八百出头,她考了463名,稳坐重点班倒数第一“宝座”,连倒数第二的周明娜年级排名都要136名,她断崖式吊车尾,理科拉胯的何韵来都考得比她好。
收到成绩单的那一霎,她心如死灰。
更令她心如死灰的是林柏楠极其离谱的成绩——
全科总分1050分,他考了1041分,理科清一色满分,年级第二的于珊珊考了1002分,他甩了于珊珊39分。
袁晴遥看到林柏楠那闪闪发光的成绩时,比看到自己那一塌糊涂的成绩时还万念俱灰……
因为,林柏楠真的无情无义。
在他们这场有头无尾的“绝交”当中,只有她饱受折磨与煎熬,只有她陷入泥沼,他置身事外,他满不在乎,他在他无人叨扰的理想国中做遥不可及的天才。
课间时,袁晴遥拿着各科试卷来到林柏楠身旁。
这是她打小以来养成的习惯,每次大考过后,她都会让林柏楠帮她分析试卷,剖析题目做错的原因,他是个火眼金睛的老师,一针见血,比她了解她的弱项。
她几乎鼓足了所有勇气才把卷子递过去,语气故作轻快:“林柏楠,我这次考得特别差,你帮我看看问题所在呗!”
林柏楠预料到了袁晴遥的到来,没抬眼看她,他从书包里掏出上厕所用的黑色收纳袋:“我看起来很闲?”
他淡淡地问,抬眸,视线在她脸上草草落脚。
澄澈的小鹿眼十分平和地开合,不再言语,他把黑色收纳袋放在腿上,拉开手刹,缓缓地驱动轮椅。
悲伤得无以复加,她一把抓住他轮椅的手推柄,不让他离开,质问:“林柏楠,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他侧过头,用风平浪静的口吻吐出绝情的话:“怎么对你是我的自由。我对待同学一视同仁,你和其他人没差。”
一字一句,犹如锋利的刀子般扎在她心上。
她死死咬住嘴唇,只有满嘴的腥咸才能止住即将喷涌而出的眼泪。
最后一次尝试也以失败告终。
她发誓,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
考出那样的成绩免不了一顿骂。
赵成刚怒发冲冠,大骂袁晴遥又丢了重点班的人,不过他给袁晴遥留了点脸面,把她叫来办公室才发的火。
袁斌见到成绩单时,脸上难掩失望之情。女儿从小乖巧努力,在学习上让他很省心,但是女孩子初中成绩优异,上高中后成绩直线下滑的例子不在少数……
他郁闷又担忧,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猛灌两口。
魏静显得淡定得多,不声不响地翻看袁晴遥的试卷——
语文英语成绩尚可,理科成绩不算太差,文科成绩不忍直视。
很明显,袁晴遥出问题了,不是智商问题,而是态度问题。
但魏静没发飙,她把试卷和成绩单归还给了袁晴遥,该做宵夜做宵夜,该唠家常唠家常……
海面宁静无波,暴风雨伺机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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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周三的活动课。
袁晴遥如约去看冯胤懿的足球赛,她和何韵来、周明娜、张莹一块儿去的。
她带了两瓶矿泉水,一瓶冰红茶三块钱,一瓶矿泉水一块五,两瓶矿泉水刚好抵冯胤懿给她的一瓶冰红茶的钱。
刚结束期中考试,学生们闲来无事都跑来足球场凑热闹,球场边围起人墙。
飒飒的秋风将天边的乌云吹到了城市上空,世界阴霾霾的,绿茵场上的足球少年们依旧活力四射、纵情奔跑。
冯胤懿踢得不赖,和他同队的一个身影更加抓人眼球——
那人是运动会拿了跳高第一名的寸头帅哥。
他带球突破像一阵旋风,左右边锋密切配合着他,好多次射门都在他脚下。
中场休息时分,冯胤懿那一队在计分板那边休息。
袁晴遥拉着小伙伴们挪了过去,把两瓶水都递给冯胤懿,打招呼:“哈喽,冯胤懿,给你水。”
“嗨!袁晴遥,我还以为你没来呢!”袁晴遥的出现让冯胤懿乐不可支,他咧着牙道谢,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半瓶,又朝右手边喊了声,“阿耀,这边还有水!”
音落,那个寸头帅哥从地上站起。
他刚才在放计分板的桌子侧面席地而坐,桌子遮挡了他。
冯胤懿把水抛了过去,指着袁晴遥:“我同学给的。”
寸头帅哥稳稳接住,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冲着袁晴遥摇了摇水瓶,声音染着磁性:“谢了,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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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场比赛开始。
周明娜面红耳赤地讨论踢球的哪个男生帅,袁晴遥盯着那颗被抢来抢去的足球,提不起太大的兴致。
何韵来对看帅哥也兴意盎然,但那一天她冷着脸,尤其是袁晴遥给了冯胤懿矿泉水后她看起来烦躁又不悦。
又看了一会儿,何韵来忍不住了,她俯身凑到袁晴遥的耳边小声嘀咕:“遥遥,林柏楠在楼上看你。”
一句话,让喧闹的球场迅即变得安静。
夹杂着喜悦之意的期待在心底腾起,袁晴遥立马转身看向教学楼,走廊上,那张熟悉的面影似乎一晃而过……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她没看见林柏楠,走廊的窗台边上趴了几个人,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
转回头,袁晴遥望着前方绿油油的场地黯然神伤,闷闷地回复何韵来:“韵来,你看错了,林柏楠才懒得理我呢,他真要看也是在看你。”
“我去一下洗手间。”何韵来冷不丁地接了一句,她拍了拍袁晴遥的肩膀,向教学楼大步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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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班后门处,林柏楠正在座位上研究那本巨厚无比的《机械设计手册》,一声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闻声望去,何韵来倚靠在门框,桃花眼瞪得用力,来势汹汹的模样。
林柏楠波澜不惊地问:“有事?”
何韵来怒气冲冲:“出来!我有事要跟你掰扯。”
林柏楠一动不动,分毫没有聊下去的意思。
见状,何韵来炸毛了,反正教室里也就寥寥几人,她便冲进重点班,压低声音诘问:“冯胤懿都要打直球了,你怎么还沉得住气啊?!”
何韵来在初一入学那天就将林柏楠的少年心事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起初没有戳破,可是她望眼欲穿地盼啊盼啊,林柏楠和袁晴遥的关系就是没有任何进展,随着时间累积,她心中的急切呈爆发式增长。
终于有一天,她无法装哑巴了,开门见山地问林柏楠:“你什么时候对遥遥表白?”
出乎她意料,秘藏于胸的心思被揭穿,林柏楠没表现出半分慌张失措,他反问一句:“你告诉她了?”
反倒是何韵来被问得支吾起来:“没有,还没有,表白这种事最好当事人自己说吧?我没那么鸡婆。”
他微冷的眸光射在她脸上,分明是请求却听起来像是命令:“帮我瞒着,与你无关的事不要多费力。”
何韵来有些不甘心,她抬起眉梢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惹:“你少自以为是了,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那个笨蛋不会发现的。”
林柏楠的语气笃定得令何韵来颇感心酸,这份假以朋友之名的爱情,她光是看着就累。
抿嘴沉默少时,她开口:“我可以帮你瞒着,但我有个条件,我要顺利升入高中部,可是我目前的成绩不够格,所以我想你来帮帮我。放心,不过多占用你的时间,我会请家教,你课间和考前抽空辅导我就行,你挑人的薄弱项挺一针见血的,我想这些碎片时间够用了。”
林柏楠应下:“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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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回思绪,何韵来的桃花眼喷火。
林柏楠却冷得像冰,轻飘飘的反问从他的口中飞出:“冯胤懿爱做什么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哇!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何韵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气愤地追问,“你最近怎么回事?你犯的什么病?遥遥都被你搞得不好好学习了!你忍心看她消沉下去吗?”
“我一直都这样。”林柏楠一言一行尽显冷淡,“我没必要对她的成绩负责,也没必要跟你浪费时间。”
“好!好极了!林柏楠你好样的!”何韵来被气笑了,缓了缓,她反唇相讥,“我原本以为你们一个水泥脑袋想不明白,一个石头嘴巴撬不开,但现在我发现你的心也是石头做的。我很感谢你初三那年花时间给我讲题,我考上高中部有你的一份功劳。你的人情我还得差不多了,我也不帮你瞒着了!”
她冷哼一声,语带嘲讽:“你开不了口的就由我来告诉遥遥,你最近的所作所为我就总结为恼羞成怒好了。”
似被戳中痛点,林柏楠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无措,他双唇微微翕动,却说不出口“随你便”三个字。
他眼眸云雾低垂,内心像逃不出笼子的鸟儿一样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