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底,大赛公布入围名单,袁晴遥顺利地通过了初赛!
复赛和决赛安排在暑假期间举行,她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同时,学生返校领取成绩单。她飞升到了年级第91名,在重点班排名倒数第三。
虽然没逃过“吊车尾”的命运,但她的进步有目共睹,况且,这是她一边备赛一边复习的结果,她很为自己感到骄傲了,赵成刚还在班会上点名表扬了她。
而林柏楠又一次以离谱的分数考了年级第一,比年级第二名于珊珊高出46分。
袁晴遥本以为于珊珊会怒容满面,不接受做个千年老二,没成想于珊珊只是默默地收好成绩单,背上书包出了教室,安分得好像变了个人……
顺着这个发现往前回溯,袁晴遥恍然察觉——
于珊珊近些日子没再翘起尾巴高调做人,没有再锋芒必争,没有再跟她说话夹枪带棒的,更没有找她的麻烦。
背上书包,袁晴遥连蹦带跳来到林柏楠的书桌旁,激动地将这一发现分享给他。
他整理着试卷和答题卡,抽闲回复:“哦,是吗?”
几不可察的弧度在他的唇角浮显,他看起来像是早就发现了此变化,但听起来又貌似不知情。
下一秒,林柏楠将视线投向了正在往后门走来的英语课代表,喊了句:“方舒叶,我的英语答题卡你没发给我。”
一句话,让英语课代表和袁晴遥双双愣住。
英语课代表的反应更为强烈,她身体猛地一窒,晃眼间,竟然红了眼眶!
她立马扭过面庞回应林柏楠:“每、每个人的答题卡我都发到手了,你再找找吧……”
她竭力让声音听上去正常,可是难掩颤抖的鼻音。
闻言,林柏楠收回目光,将试卷和答题卡装进书包,自顾自的话语中透出些微冷意:“怎么会不见了?是被谁放到了不该放的地方,还是被拿去做别的用途了?”
登时,英语课代表的神色变得愈发怪异,她扔下一句“我要回家了”之后便落荒而逃。
袁晴遥感到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但有一点她确认得不能再确认了——
“人家叫万叶舒!万叶舒!万叶舒!半个学期过去了,你怎么连同班同学的名字都记错啊?!”她不得不声讨他,用手指捅几下他的胳膊,“大学霸!你‘万’和‘方’分不清吗?万叶舒初中也在工大读的,虽然和你不在一个班但她光荣榜上名列前茅,和你差不了几名,混眼熟都该记住了吧?你今天第一次叫人家的名字还是你一直都叫错了?你你你……”
“嘁,那么多号人,我怎么记得住?”他居然说自己记性不好,把书包挂上轮椅手柄,拉开手刹轻轻一推手推圈,小鹿眼湛清而明亮,“我的答题卡可能被我妈拿走了。走吧,看在你考得还不错的份上,请你吃饭。”
第62章 告白
那年寒假的某天, 袁晴遥收到了冯胤懿发来的消息:【我们几个小学同学约好后天去探望马老师,你要一起吗?】
袁晴遥欣然答应:【好呀。后天几点?】
冯胤懿即时回复:【下午三点,在小学门口集合。马老师住小学家属院, 我们到时候一起过去。同学提议买一捧百合花、一箱牛奶和一篮水果, 费用我们几个平摊, 你OK吗?】
袁晴遥表示同意:【OK,后天见咯。】
两天后, 马老师家好不热闹,少男少女们围坐在沙发上交谈欢笑。
五尺之童长成了身强力壮的少年和亭亭玉立的少女, 时间见证了小幼苗们的成长,也催化青枝绿叶,那个年轻青涩的小马老师已然历练为成熟稳重的模样。
袁晴遥还重逢了曾经的好朋友葛冉心。
两人自从去了不同的初中, 便渐渐断了联系。
三年未见, 儿时的玩伴与记忆中的模样大差不差,她们兴奋地拥抱寒暄,彼此的笑脸还是熟悉的感觉,却又不经意流露出了些许生分,毕竟, 俩人的生活圈子完全不同了。
当初的亲密无间, 当初的心照不宣期额群:吧衣肆巴幺六救6伞整.理更多汁.源,似乎被流逝的时光一并捎带了去, 就好像两块契合的拼图,在经过与其他人的磨合后都改变了轮廓,不容易拼起来了。
袁晴遥倏地想起李宝儿。
那个她儿时最喜欢的宝儿姐姐, 现在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她们曾经约定要每周通电话的, 可是后来都没再拨通过彼此的电话……
在还不会维系关系的年纪,一旦没了交集, 便走散了。
那天,十六岁的袁晴遥感慨系之: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能像煮大虾?熟了,就生不回去了。
*
闲聊之时,一个同学怪笑着问袁晴遥:“哎,袁晴遥,我听说你和林柏楠现在还是形影不离的,你们在交往吗?”
袁晴遥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们还是好朋友!”
除了冯胤懿,在场的人皆发出不相信的嘘声。
没有了师生关系的约束,大家少了顾忌,连马老师也喜闻乐见。
有人起哄:“以后结婚了请我们喝喜酒!”
在一片嬉闹起哄声中,袁晴遥连声否认,又是摆手又是跺脚,如若手边有块镜子拿起照一照,她能看到自己当下的小圆脸比猴子屁股还要红……
被叫作”林柏楠的新娘子”,早就不是会惹她哭鼻子的事了。
“马老师,说起来我和林柏楠都受到过您的很多关照和帮助。”像是在为袁晴遥解围,又像是不乐意再听众人“点鸳鸯谱”,冯胤懿插话进来,错开话题,“当初如果不是您的耐心教导,我估计学坏了,谢谢您没放弃我。”
马老师露出欣慰的笑容:“看着你们茁壮成长我也高兴,谢谢你们来看望我,老师特别开心。”
临走前,袁晴遥帮林柏楠传了话:“马老师,林柏楠他最近在实习所以没来看您,他让我替他问候您。”
马老师微微张嘴,显得讶然:“才读高一就开始实习了?哪方面的实习工作?”
“医疗器械方面的,他从初三毕业就开始实习了。”
“了不起。”马老师频频颔首表达赞赏,笑着回应,“他每年教师节都打电话问候我,老师明白他的心意。袁晴遥,你也帮我转达给他,让他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栋梁之材。”
*
从马老师家里出来,已经快到晚餐时间。
冯胤懿和另外三个男同学叫袁晴遥一起吃顿饭,聚一聚,她婉拒了,都是男生她不好意思去,而且,她有一个想法迫不及待地要去执行。
跟几人道别之后,袁晴遥来到一个地方,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为“17:54PM”,她把手机揣回口袋,下半张脸埋进围巾取暖。
围巾是手巧的奶奶今年给织的,米白色,两头各用黑线装点了一朵小小的黑色“雪花”。
林柏楠也有一份,奶奶给林柏楠织的围巾是黑色的,他的“小雪花”则为米白色。
寒风与夕阳作伴,前两天下的雪被堆积在沿路种植的树脚下,她一边欣赏鲜艳的天空,一边静静等待。
差不多过去了十分钟,人群开始呼呼地往外走,她躲在门口的柱子后面,目光向下方扫去。
分针又走了四格,大厅冷清下来,那个令她期待的身影缓缓而出——
“Surprise!”
袁晴遥猛地一下蹦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冲着神色微愣的少年甜甜地笑。
他身穿黑色短款羽绒服和灰色牛仔裤,脚踩深灰色马丁靴,脖子里围一条黑色的手织毛线围巾。
黑耀的小鹿眼顿时一亮,喜出望外让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却又收住,瞬间转换,摆出一张“一点儿也不感到惊喜”的表情。
“你迷路了?”林柏楠摇着轮椅在袁晴遥面前停下。
“我迷路能迷路到写字楼吗!”这家伙还是这么会浇冷水,但袁晴遥的好心情丝毫不受影响,她扭了扭腰肢,圆圆的眼睛里闪着金光,“你不问问我怎么在这儿吗?”
“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她拉长声音故作悬念,眉眼弯弯,语调和她的人一样可爱至极,“等、你、下、班!”
纵使猜到答案了,但是当听到她亲口说出之时,他还是欣喜难耐地乱了心绪。
他难为情地移开视线,眸光落在她的脖颈处,那条跟他同款的白色围巾将他的情思彻底煮沸。
一黑一白,就像情侣款。
他划着轮椅赶紧从她的身旁驶过,来掩饰自己写在脸上的小鹿乱撞,硬邦邦地喊她:“走了。”
袁晴遥小跳步跟上,与林柏楠并排而行。
林柏楠问起了下午探望马老师的事。
小学毕业册上马老师写给他的寄语,他至今还记得:【头脑和灵魂是永远困不住的,人生还长,希望常在,愿你往后余生尽是快乐安康。】
可是聊着聊着,袁晴遥逐渐怅然起来……
一想起昔日的好友被时间这道洪流冲散,最终渐行渐远,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自然联想到了他们的关系,便问:“林柏楠,你说,要是我们许多年不见面,会不会也变得生疏?”
他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神经大条、乐乐呵呵的她会问出这种细腻伤感的问题。
“分开的这些年,你身边有了新的朋友,我也交了新的朋友,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从每天,到每周,到每月,再到过年过节礼貌性的送上一两句祝福,最后,不再联系……”
没等他接话,她停下脚步,口中念念有词:“如果我们真的分开了,没了半点交集,你肯定就不理我了。我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你会觉得我烦,我去见你,你把我拒之门外,觉得跟我叙旧没有必要,纯属浪费时间,说不定过个五年十年的,你连我的名字也能叫错,叫我袁、袁遥晴……”
愈想象愈是慌张又难过,袁小哭包要上线了。
林柏楠一震,赶忙从背包翻找纸巾递给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竟冲口而出:“袁晴遥,真有你的,今天零下九度你还迎着风哭,你眼睛不会痛吗?”
袁晴遥怔忡几秒,嘴唇打起了哆嗦……
不是被冻的,是被打击的。
她气呼呼地冲他大吼:“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不管是绝交还是失去联系都对你没有丝毫影响!你根本不在乎!”
小鹿眼眨巴两下,他瞳孔中倒映她含泪怒瞪他的样子。
他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显得局促,别开视线回复:“……你把我想成什么样了?笨蛋,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你指的哪件事?”
“全部。”
稍作停顿,他抬起头直视她:“不会分开,不会变得陌生,不会不联系,不会不理你,不会嫌你烦,不会记不清你的名字……我又不是痴呆,我怎么可能记不住你叫什么?”
什么袁遥晴……
“袁晴遥”,是刻在他心底的名字。
经他一说,风吹得眼睛确实有点疼了,她揉了一揉,三两句话就给哄好了,嗓音软得像棉花糖:“那说好了我们不分开,以后考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在同一座城市工作生活,最好呢,我们能上同一所大学。”
听闻,他心里高兴得要命,表面却不露声色:“那你要好好努力了,如果要和我上同一所大学的话。”
说罢,林柏楠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滑雪手套,手套是冲锋衣面料,防水保暖,大冬天划轮椅手不会太冷。
他正准备戴上,一只小手抢先一步——
只见袁晴遥截走了手套,慢条斯理地将其戴好,绕到他身后握住手推柄:“你手插口袋里,我来推!街上的雪没扫干净,雪沾到手套上你的手会冷的。”
回了声“哦”,他把手伸进羽绒服的口袋。
轮椅被她推着平缓前行,耳边响起她的询问:“林柏楠,你是不是要考B市最好的那所医科大学?”
“我不学医,我不当医生。”他用很轻的语气坚定地回答。
他不想一辈子都待在医院里,无论以患者还是医生的身份,他都非常排斥。
再说,他自己都是个无药可医的病人,哪里来的说服力去给别人问诊治病?
“你不学医啊……”袁晴遥喃喃自语。
她并不感到太过意外,看得出来林柏楠对机械更感兴趣一些。
她说出所见所想:“你不学医,蒋阿姨会很失望吧?她老是念叨让你向林叔叔多取经学习,从现在开始积累看病的经验,我觉得,蒋阿姨已经默认你将来一定是个医生了。”
“……”
身前的少年陷入了沉默。
她拍了拍他的发顶,将鼓励和信心传递给他:“我支持你学自己想学的专业,考想考的大学,做想做的工作,林柏楠,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