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仍然处于一种震惊得回不了神的状态:“周,羡均?”
周羡均不觉得自己哪里有什么不对,只点了点头,站在了江眠身边。
刚刚制止周羡均的夫妻,见周羡均长得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帅,妻子的语气脸色都和缓了不少。她还好心提醒道:“这个队伍是办理离婚的窗口,结婚要去那边人少的队伍。”
周羡均顿了下,微微笑道:“我知道,我们并没有排错。”
离婚夫妻都一脸惊讶的看向江眠与周羡均,两人猜测着江眠与周羡均的关系,脸上的表情非常丰富。
妻子咽了咽喉咙,难以置信中又带着抑制不住的八卦:“小伙子你不会专门来陪着她来离婚的吧?”亲眼确认后,再自己上位……
周羡均有些疑惑,当他看清中年女人的八卦和激动艳羡时,终于明白了女人话里真正的意思。
“算是吧。”周羡均模棱两可的答。
中年女人看向江眠的眼神中带上了艳羡与崇敬,还是现在的小姑娘厉害,都还没正式离婚,就找到这么帅的男朋友,又体贴又真心的,等会儿前夫来看到了还不得被气死!
不过小姑娘长得这么有气质,难怪结过婚了还能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不知道等会儿能不能取点经验。
江眠原本正在默默左移拉远与周羡均的距离,听到周羡均与身后大姐满嘴跑火车的话,她伸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出手揪着周羡均的衣服角,把他往自己的位置拽。
周羡均低头看着江眠纤细白嫩的手臂,他像是没有力气一样,毫不反抗得被江眠的力道拉了过去。
江眠低声对周羡均警告道:“你别胡说八道。”
她不想离个婚都要变成众人的焦点。
第三十七章
“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周羡均眉微挑, 带着的股玩世不恭的随意。他顺着江眠的力度,把和江眠泾渭分明的距离缩短到不清不楚的暧昧间隔。
江眠原本就是因为周羡均过于吸引人眼球的穿着气质,不动声色的和周羡均保持着距离。没想到她只是想要阻止周羡均胡说, 他却忽然凑得这么近。
她都能清晰得闻到从周羡均身上淡淡散发着柑橘调的香水味,不浓郁, 却非常有存在感。
江眠有些无所适从, 她习惯了周羡均的守礼知分寸,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这个仿佛不知道边界感为何物的周羡均。
如果前几次的接触, 江眠还能从周羡均身上看到与之前的他熟悉的影子,那今天的周羡均显露出来得性格与行为处事, 对于江眠来说完完全全是陌生的。
失忆前的周羡均,和现在的周羡均,他们是不一样的, 这个念头忽然强烈的涌上了她的心头。
江眠后悔不该去拉周羡均的衣角了,可排队就是这样, 只要你缩短了间距, 后面的人就自动补了上来,除非是走出队伍,不然江眠现在根本动、不、了。
于是江眠只能在心里默念最后几个小时了, 忍一忍就过去了。她把碎发拨到脑后, 对着排在他们后面的中年女人认真说道:“我和他是来离婚的。”
中年女人震惊在两人间看来看去, 不相信这样两个模样般配的两个人竟然是来离婚的。特别是年轻小伙子看女生的目光又亮又带着笑, 怎么看都是喜欢着女生的模样。
而且刚才两人的小动作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女生一牵小伙子就顺从得走了过去, 怎么看都不像是感情破裂的样子。
她猜测两人是不是闹矛盾, 于是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劝道:“小姑娘,婚姻不是用来赌气的工具, 你和小伙子看着就登对,如果他不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就不要冲动下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江眠没想到在离婚的地方,竟然也会被人劝她别离婚。
或许是读出了江眠眼神中的潜台词,中年女人无所谓的说道:“我们这种是没有感情了,日子过不去才不得不离婚,和你们不太一样。”她说这话是完全不避着她丈夫,不过她身旁的中年男人正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美女直播,也根本不在意女人的话。
江眠看到这幅场景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答道:“我们没有冲动。”结婚他们是冲动了,但是离婚并不是。
周羡均看出江眠心情有些低落,中年女人还想再说什么,他就出来微笑着说道:“绵绵她做这个决定的理由,和你一样,也是为了走向幸福。谢谢你的好意,但她的决定我也是赞同的。”
他们之间确实没有对彼此熟悉了解到走进婚姻的地步,离婚也是周羡均在脱离情绪上头的冲动后,理性的决定。
周羡均说完,长臂一伸,绕在江眠脖子后面,他没碰到江眠露在外的肌肤,只是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肩膀:“该回头了,队伍动了。”
江眠正因为周羡均的话而出神,她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周羡均了。
她以为他自由随性无拘无束,在失忆后不可能和她继续婚姻,可他昨天却提出了那个不离婚的提议。他那样高傲自我的性格,在拒绝他的提议后,她以为他会生气,可他今天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甚至还更开朗随性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而且还主动替她解释了离婚的理由。
——为了走向幸福。
多么美好通透的一句话,她原本已经把周羡均当作一个肤浅庸俗的人,所以她很意外这样的话竟然会从周羡均的口中说出。
江眠看着周羡均轮廓干净的侧脸线条,真正的周羡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忽然有一瞬的好奇。
不过这股好奇的情绪只持续到江眠排到办事窗口,就到此结束了。
她把所有材料交给了工作人员,周羡均正如他自己所说那样像是一个陪同者,除了签了一张表,其他的动作全部是江眠来操作执行的。
不是周羡均故意偷懒不出力,而是江眠抓着这些材料就好像抓着自己的命运一样,只是这一次她的想法不再模糊,而是很清晰的认识到,她现在的决定就是要把她的生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周羡均看出江眠对离婚的重视与紧张,他不清楚这件事情是不是对绵绵有特殊的含义,但他体贴的没有去打扰,只是默默站在了一旁,用一种旁观好奇的心态见证着一切的发生。
周羡均全程都非常的配合,当轮到他们这对夫妻办理手续的时候,他都格外安静,只在看到江眠交上去的照片时,低声问了一句:“和结婚证上的照片一样?”
离婚提交上去的照片,看妆发像是从结婚证上直接裁剪下来的。
难怪绵绵没让他准备照片,不会这样真的不会太简单粗暴了吗?
“没必要再重新拍了。”江眠的语气有些冷酷,回答周羡均后,她又看向工作人员不放心问道,“两次提交的照片一样,有影响吗?”
得到工作人员的否定回答后,江眠恢复了镇定,专注得等着工作人员为他们办理手续。
这期间江眠莫名的紧张,她精神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昨天的不顺利,让她担心今天也不能顺利离婚。她甚至在脑海中浮现出白女士突然冲进来阻止的场景。
幸运的是,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
两个红色的小本子交进窗口,再从窗口退还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两个绿色的小本子。
当江眠拿着绿色本子走出民政局,看见岚城春日少有的大晴天时,她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灼热的阳光照在身上,手背裸露皮肤上的刺痛提醒着她,之前她与周羡均的种种才是一场梦,如今大梦已醒,她又回到了现实的人间。
江眠长长得吐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她正准备打车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周羡均正迈着双大长腿安静闲适得跟在她后面。
好像在她说了没必要重拍后,周羡均就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还跟着她做什么呢?
现在他们之间不是已经彻底没有关系了吗?
江眠这样想也这样问了出来:“你跟着我还有什么事吗?”
周羡均一副“你终于想起我这么大个人的存在”的神情,他单手插在裤袋里,眼瞳漆黑明亮,慢悠悠地回:“有东西落在你这儿,你还没还我。”
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偏偏又透着股认真。
让人忍不住去猜他话里的真实含义。
江眠抿了抿唇,她没问周羡均是什么东西落在她这里了,她潜意识比她先意识到周羡均的危险,她提前给自己设了一个屏障,把自己保护在屏障里面,显露出拒人于千里外的疏离冷淡来。
仿佛她真的一点都不好奇。
周羡均并不在意江眠的沉默,也完全没受安静气氛的影响,他笑了笑,迷人而随性地指了指江眠的手:“可以把我的那份给我吗?”
江眠低头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握着的两份离婚证,她恍悟过来:“哦,对,还有你的一份,我刚才不小心把你的那一份给拿了。”
江眠松了大一口气,她赶紧把属于周羡均的那份离婚证还给了他。
周羡均接过巴掌大的证书,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江眠的脸上,他勾唇问:“我看你刚才松了口气,你是在庆幸什么吗?”
江眠被周羡均问得猝不及防,直接被换气呛到,她手掌捂着唇,咳得有点厉害。
她忽得又想起了失忆前周羡均的好来,他从来都是体贴的,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问些不合时宜的问题。
很多在江眠看来应该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被周羡均直白问了出去。
这让江眠有些不舒服,她咳了好几次终于缓了过来,让心中把这些难受都归结在了周羡均,她觉得周羡均就是故意想让她难受。
周羡均想去拍拍江眠的后背,却被江眠躲开了,看她眼里咳出了泪花。
心中那股锐利的情绪也淡了下去,他和绵绵这样一个小女孩较什么劲儿呀。
也不再提刚才那个问题。
“你好点了没?要不我给你去买瓶水?”周羡均关心问。
“不用麻烦了,我只是被呛到了,现在好多了。”江眠客气回答。
周羡均听着她冷淡回答,心想他也是没事找事,但嘴上还是说道:“不麻烦,我车里放了两瓶小青柠,”他顿了顿补充,“你应该会喜欢喝得。”
不然以江眠恨不得和他划清关系的想法,是不可能拧开瓶子喝了小半瓶。而且周羡均也不会存那么多放在冰箱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江眠喜欢。
“你要去哪,正好我可以开车送你一程。”
江眠眼神波动了下,但还是疏离冷淡得说道:“不用,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了。”
江眠的态度让周羡均眼神又沉又深,他低头看向绿色离婚证书,原本他是代那个周羡均来参加的,毕竟当初和江眠领结婚证的人不是他,所以领取离婚证的整个过程他并没有太大情绪与感触。
直到现在,江眠一副拒人于千里外的态度,勾出了他心头的躁郁。
他抬高帽檐,眼神锐利得直视着江眠,他一字一句得问道:“江眠,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还是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你要这这样的防备我?”
优越的长相让周羡均生气得模样都不可怖,反而为他增添了一分凛然的贵气。
江眠见到这么生气的周羡均,脑海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原来昨天周羡均真的在生气。
他说得那句圣人,确实是在讽刺她。
第三十八章
江眠眨了眨眼, 她下意识与人保持距离的原因,就是不想出现这样的场景,她不想和亲近的人发生冲突。
而显然她没办法把周羡均当做一个陌生人。
江眠在意识到周羡均生气后, 先是惊讶,之后又是习惯性得想要粉饰太平:“我没有讨厌你啊——”
周羡均不想听这样敷衍的话, 他高大的身躯就站在江眠的面前, 直接了当的戳破江眠的谎言:“你有。”语气充满确信笃定。
江眠不明白周羡均非要把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理清楚, 她尽量平和的说道:“周羡均, 我们的关系已经画上句号了,你问的问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周羡均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讽刺:“对我而言非常有意义。我想想, 你讨厌我,是因为我在婚礼那天拒绝举办婚礼吗?”
江眠就是一个固执的蚌,紧紧地合着她的壳, 她是不可能主动打开自己的。意识到这一点周羡均干脆自顾自的分析起来:“还是那天我认错了人,并没有认出谁才是真正的新娘, 所以你在怨我怪我?”
周羡均的眼神迫人, 根本不给江眠逃避的余地:“又或者,你在恨着我取代了那个爱你的周羡均,把你们的一切都忘了, 变成了你觉得陌生的模样?”
周羡均的话太尖锐了, 而且还用到了恨这个字眼, 江眠蹙了蹙眉, 不知道是心里隐秘的想法被周羡均剖析, 还是因为周羡均的用词太激烈了, 或者是两者都有, 总之江眠的心里很不舒服。
“我没有恨你。”江眠没什么底气的辩解。
周羡均笑得凉薄:“真的没有吗?”
江眠就是再温吞友善的脾气,面对周羡均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也被引出了火气。
“是,我是讨厌你,不可以吗?”江眠毫不退缩得直视着周羡均,“你既然都知道你做得事情过分,我讨厌你不是理所当然吗?为什么非要问我,逼我说出来你才高兴吗?”
周羡均也寸步不让的说道:“对,我就是要你亲口说出来我才高兴!怎么你就这么胆小,你连讨厌一个人都不敢表现出来吗?还是说你在心虚?”
江眠从未想过她的忍让竟然会被周羡均曲解成这样,反正现在已经离婚了,不断上涨的怒气让江眠再也控制不住脾气。
“好,你让我说是吧?周羡均,我讨厌你的轻浮,你的眼光就像是一个青春期没过孩童,喜好还停留在浅薄的肉,欲冲击上,肤浅冲动像是没长大的孩子!我讨厌你的自私与善变,凭什么你想取消婚礼就取消婚礼,想和我重新开始就重新开始,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我的决定与喜怒要围着你转?我还讨厌你的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