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羡均把白球复位,让江眠领到台前:“那你挥一杆给我看看呢?”
啊?江眠被赶鸭子上架,把杆放在左手背上,下意识就用上了夹粉笔的姿势,右手随意抓着了球杆一截位置,还没挥杆,就被周羡均拦住了。
周羡均没说江眠做错了,只是用低沉的声音解释:“食指夹住球杆会把手磨痛,而且容易影响枪头方向,造成滑杆。”他一面说,一面去调整江眠的手指姿势。
除了手,他们没有其他部位的接触,但江眠却觉得她被周羡均的气息包围了。她本来就喜欢周羡均的声音,当磁性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的脑袋几乎成了浆糊,没办法进行思考了,只能跟随着周羡均的指导而动作。
如果她是猎物,让她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无法逃脱的绝境。
没被拒绝,周羡均又开始调整江眠的右手:“绵绵,你抓杆得位置需要再靠后一些,这样才更省力,来你亲自试一试区别。”
江眠第一次觉得这个昵称是对她状态的写实,她真的在周羡均耐心的低语中变得有些软绵绵了。
在周羡均的指导下,江眠感觉她的手没用太大的力气,白球就被她击出,然后撞到倒数第二排的红球,红球被侧击缓缓滚动,底袋进球。
江眠睁大眼睛,惊喜地听着红球在底袋滚动的声响:“周羡均,球进了!”
“嗯,绵绵你把球击进底袋了,很棒。”周羡均看着江眠的发旋,嘴角抿着笑。
江眠的脸颊又涌上热度,她回神,趁机退出周羡均的手臂范围,假装自然地说道:“你站着不要动,让我自己来尝试一下。”
周羡均教得太好,让江眠都不好意思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用心,不然就像是辜负他的用心一样。
周羡均含笑点头,从善如流得退到一边,没有任何迟疑不满,依然耐心得充当教练。
桌球上手不难,在周羡均细致得教导下,江眠逐渐入了门。
周羡均享受着和绵绵的“约会”,但这样甜蜜的时光显然是短暂的,不是每个人都是有眼色的,台球桌的上的球要被清完前,原本该和李悟待在一起的段芙走了进来。
“哇,原来这套包间里面还有桌球室,我都好久没玩过桌球,手都痒了。”一个光彩动人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取下墨镜,有些惊喜的说道,“我也好想玩一把。”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江眠说得。
江眠握着球杆,站在台球桌前,在段芙看向她时,她也礼貌得与她对视。她见过段芙,在周羡均的朋友圈里,那张合照中她的长相是不会让人忽视的存在。
这就是女明星吗?
明明是很休闲日常的打扮,却像是自带光彩一样,精致的脸庞,高挑婀娜的身材,只要见到就会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江眠脸上闪过一丝惊艳。
段芙把江眠的神情看在眼里,她微微抬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可以让我玩一局吗?”说是问句,但她心里清楚眼前的女生不会拒绝她。
段芙等着江眠把球杆让给她,如果江眠足够识趣的话。
“当然可以,”江眠恬然开口,段芙伸出手,却等了一个空,同一时间江眠继续道,“等这局结束,你就来吧。”
段芙心里有些不悦,表面却笑意盈盈的说道:“现在比分多少?如果已经分出胜负的话,就没必要继续了吧?”她不信江眠能赢过周羡均,以周羡均的技术,现在的得分应该已经远超江眠了。
江眠坦然地挥杆,只是撞到了球,没有任何得分,完全就是初学者的水平。
“比分的话是120:14,”江眠客气得回答段芙的问题,没有一丝羞赧,只淡淡对周羡均道,“该你了。”
李悟顺口接道:“你一百二分了?”
江眠和周羡均玩得是斯洛克,满分147分,清球结束后分多为胜,这个比分的话,胜负已经揭晓了。周羡均为了讨女方欢心,还挺能屈能伸的。
段芙也和李悟想一块去了,她有些懊恼:“羡均哥,我不是催你的意思——”
江眠奇怪得看向李悟:“当然不是我。”她哪有这么厉害?
周羡均发出一声轻笑,话里带着懒洋洋的劲儿:“李悟,你瞧不起谁呢?”
江眠没觉得什么,得分少就得分少,段芙的脸反倒红了,觉得有些尴尬,好像自己是多余的一个人。
江眠看着等待打球的人,又催了一句:“周羡均,你别磨蹭了,快点。”
周羡均眼眸带着笑,小声嘟囔:“好好,我不是想让你看得更仔细吗?”
说是这样说,他的动作却没有拖沓,弯下腰,脚下的位置都没有怎么变动,剩下的两颗球,就轻松得被他击进了洞。
球局结束,江眠放下球杆,把场地让了出来:“你们来玩吧。”
原本江眠是打算玩完这局就回家的,但来了新朋友,她没提这么扫兴的话。
段芙兴冲冲地去挑选球杆,她打算和周羡均来一局,但这局结束后,周羡均显然也没有继续的想法,他把球杆扔给李悟,就跟着江眠的脚步出去了。
段芙不甘心地把周羡均拦住:“羡均哥,你要去哪儿?”
周羡均冲着他前面的江眠开口道:“绵绵,你要去哪儿?”
“洗手间。”手上沾了巧粉,正好一局结束江眠打算去洗手。
周羡均点了点头,对段芙说道:“去洗手间,你和李悟好好玩。”毫不吝啬得展示着江眠去哪儿他就去哪的态度。
江眠听到周羡均的回答停下脚步,瞪了他一眼。
周羡均摊开手掌,笑得痞气:“我想去洗手,不可以吗?”
江眠没有阻拦的理由,继续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江眠站在洗手台洗手,周羡均就站在她身侧,学人精一样,她做什么周羡均就学着做什么。
这里没有其他人,江眠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没必要这么做。”
“怎么做?”周羡均看着镜子里的倩影问道。
“就是与段芙保持距离,你们早就认识吧,她是为了你来得。”江眠的声音清浅,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过多的情绪。
“你并不在意吗?”周羡均也从镜子下抽了一张纸。
江眠想了想,摇头答:“不介意。”
“为什么呀?”如果是没和江眠一起生活过的周羡均可能会有些失落,因为这样的淡然,背后可能就是不在意。
但现在的他会先询问出口:“老实说,你这个态度会让我有点失落。”
想要得到对方的坦诚,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先坦诚。
江眠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其实在见到她本人前,我也以为我会非常在意,毕竟她很漂亮,非常漂亮。”周羡均想说什么,却被江眠的眼神制止,“我在表达自己的审美观点,你的想法就不用告诉了我。”
江眠直白的下了结论:“段芙她比我漂亮。”对自己的容貌,江眠从不自傲,但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大部分眼中是美丽的,但这份天然的美丽还是没有办法超过精雕细琢浑身上下都闪闪发光的明星。
这是与周羡均无关的部分,段芙的容貌让她像是凭空多了一个“不如对方漂亮”的缺点一样。
与周羡均有关的则是,段芙与周羡均很早之前就认识,并且那份小报她在办公室的八卦中已经见到过了。她没立场去生气什么,但心里却做不到平静。
当时她就有预感,她或许会见到段芙本人。
但见面之后,她以为的心绪不定焦虑懊恼却意外的消失。
“就是我突然意识到,世界上的美好并不是以容貌、家世或者财力从高到低分配的,段芙很漂亮,对我而言也仅仅是漂亮。”所以她才并不介意了。
江眠的视线稍微往右抬了一点,周羡均垂眼思忖的表情落入了她的眼眸,她没说出口的是,她的安全感其实是来源于身侧的人,看似不正经却意外的可靠。
她只是想如果是周羡均的话,就算地球球草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自卑怯懦吧。
所以她真的没什么好介意的,段芙有段芙的优点,江眠也有独属于江眠的闪光点,这不是一场竞争,也并没有输赢之分,就像今天和周羡均玩过游戏,只要开心就好。
而且周羡均的“超配”理论也挺管用的,用在这件事上意外的好用了
“忽然就不失落了呢。”周羡均稍稍扬眉,“虽然刚才被你打断了,但我还是想说,绵绵,‘任她们多漂亮,未及你矜贵’。”
最后一句话周羡均说得是粤语,但这首歌恰好江眠听过,所以她立刻听懂了含义。
江眠的眼神又开始游移:“为什么说粤语?”
“啊?哦哦。”周羡均顺着镜子小心翼翼去找江眠的视线,“因为绵绵的脸皮太薄,怕你会觉得肉麻尴尬。”
母语尴尬吗?江眠胡思乱想着。
周羡均没在镜中找到江眠的视线,她挪开了眼,周羡均顿了下,他转头看向江眠,认真说道:“在我心中,绵绵你是最美丽最可爱的存在。”
其他人的漂亮,都与他无关。
没有任何修饰的一句话,对周羡均而言却是比今晚的星星还真的话语。
所以落在某人的耳中竟觉得比今晚温柔的风更加动人。
第六十一章
江眠看见段芙仪态万方坐在她身侧的位置, 有点意外,但转念一想又没那么奇怪了。
段芙手上端了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手指夹着酒杯的姿态都带着优雅撩人的意味。
“你要不要也来一杯?放心酒精浓度很低, 不醉人的。”段芙的语气熟稔,尾音带着小钩子一样。
江眠眼神在四周望了一眼, 没有周羡均, 也没有其他人, 这个沙发上只有她一个人。
“不用了, 我不喜欢喝酒。”江眠礼貌说道。
“那可太不巧了,周羡均那么喜欢喝酒, 你竟然不喜欢。要知道世面上大部分的酒他都尝过。你可能不知道,他成年后还买过一座法国的酒庄。”段芙滔滔不绝得说起来,不难听出她对周羡均的了解与亲近。
江眠只是不失礼貌得听着, 在段芙等着她给个回应时,实话实说道:“我确实不知道。”关于酒庄的事情, 不过喝酒的事情周羡均好像自己提过, 她也不觉得惊讶了。
段芙盯着江眠的侧脸看了半分钟,她这种不在意的态度,让段芙心口有点堵得慌。
在周羡均那里的受挫让她忍不住在江眠面前多言起来, 其实以她挑剔的眼光来看, 江眠做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可谁让周羡均对江眠有些不一样呢。
段芙突兀问到:“你知道羡均哥他是一个不婚主义者吗?”
江眠平静的面容终于起了波澜, 她有些意外:“不婚主义者?”
江眠不敢相信的模样, 让段芙在周羡均那里碰壁的心绪畅快了不少, 她语气带着点怜悯:“对, 他不想结婚,甚至厌恶婚姻。”所以他对你的特别不过是心血来潮的玩玩而已。
江眠的表情有些古怪, 原本她还以为段芙和李悟他们与周羡均的关系差不多,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还是有些不一样。
“可是,他不是结过婚了吗?”江眠委婉说道。
段芙诧异看了江眠一眼,没料到这件隐秘的事情江眠竟然知道:“那是家里安排的联姻,羡均哥这个人很固执,没人能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情,就算是他父母也不行,所以婚礼最后还不是取消了。”
江眠喝了一口果汁,平平淡淡地,没有给出段芙想要的慌乱退缩的反应。
“怎么你不信?那你应该见过羡均哥小拇指上的戒指吧?那是表明自己是不婚主义的装饰。”上次那次短暂的见面,段芙亲眼看见周羡均从兜里摸出绿色的戒指戴在他的小拇指上,当时她的心难受得像是要裂开了,这种方式比直接拒绝她还让她难受。
周羡均温和但果决地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她。
江眠神情有些古怪,她仔细回忆下,那枚戒指好像是她退还给周羡均的订婚戒指。
虽然那些东西是属于周羡均的,但是把曾经送给前妻的订婚戒指戴着自己的手上,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奇怪吧。
段芙却误会了这种表情,她接连几次碰壁的郁气舒缓不少:“我看你也不是贪慕虚荣的人,你要是想要点实实在在的利益,我不拦你,但你要是想要其他的,我劝你还是早日放弃比较好。在他哪儿你是得不得你想要得东西。”
江眠沉默了下,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场景,段芙明显是把她当做潜在的情敌,想让她知难而退。但她好像误会了很多事情。
以至于她怎么回答都有些不对,于是转开话题:“你和周羡均认识很久了?”
又是一个飞蛾扑火的人,段芙抿了一口鸡尾酒,姿态却更放松了些:“是很久很久了,仔细算算有十年了吧。”回忆起过去的场景,段芙漂亮的脸上流露出真心地笑意。
“羡均哥小时候可受欢迎了,虽然他是后来才搬过来住的人,但当时院子里的小孩子没有人不喜欢他。你能想象吗?在男生人烦狗厌,把不屑和女生玩当铁律时,羡均哥会纠正他们的说话,说女生也不是只会哭鼻子告状。他愿意教我们这些女孩玩男生玩的游戏。他闪闪发光的就像是故事书里的王子一样,有次我过生日,对他许愿说希望他陪我跳皮筋,他竟然真的答应了,耐心得帮我绷了一下午的皮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