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论心性，王小石更好，可是王小石属于江湖。而白愁飞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喜欢身居高位，喜欢权势，有野心，有上进心，还有能力，若是不走歪路，金风细雨楼交给他也没什么不能放心的。
苏梦枕曾经就说过，他不怕他有野心，只要他有能力。
有野心从来不是坏事，只要能化为动力，积极上进，而不是被野心奴役。
他说出这句话，就对白愁飞抱有很大的期待，他希望白愁飞不要听见这个消息就被喜悦冲昏了头，毕竟金风细雨楼如今也是江湖最顶尖的势力，很少有人能挡住这样的诱惑。
而白愁飞的表现，也很合格。
他从来不介意他表现出来的野心，对权势的渴望，对金风细雨楼的觊觎，毕竟早在认识的时候，他就知道，白愁飞是什么样的人。
而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他都能守住本心，没有为了权势利益做出什么对不起兄弟的事情，这便够了。
苏梦枕做了个暂停的动作，他语气清浅，带着笑意道：“陛下要御驾亲征想来你们都知道了。”
王小石和白愁飞都面露不解。
苏梦枕继续道：“就在昨天，神候找了我。”他说的神候自然只有一个人。
“他希望我能带领一些楼里的兄弟一起保护皇帝。”
白愁飞反应极快，“大哥你同意了。”
王小石也道：“那大哥你也不用说什么让二哥继位的事情啊。”这分明就是抱有死志了啊。
苏梦枕淡笑道：“你们知道我平生所愿嘛？”不待他们回答，苏梦枕便兀自道：“收复中原，还我河山。”他眼里有迷雾，雾里是片片山河片片土，可是他却撕不开那雾，救不了山河。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一统天下，不是号令武林。
他想起彼时在故国，在更久之前，他也不过是一个满怀忧愤，讨厌官场腐败，文官懦弱，贪官嚣悍，武功荒疏的少年。他也几次挺身对抗，力挽狂澜，匡护前朝名臣子弟免遭杀身之祸。
为这些事，他的身体更加沉疴难治，最后都不得不归隐。
可是他放不下梦里那片山河，那是属于他们的燕云十六州！
于是他终于还是回到了江湖。他发展壮大风雨楼，并非为了一己私利，而是想通过自己手中的武力去收复河山——既然朝廷御敌不力，唯有我亲自去驱逐外敌。
他想要组建一支强大的武装势力，在不能明目张胆的组建军队情况下，发展帮派也是一个选择。
只是六分半堂和迷天盟不容许金风细雨楼壮大，于是为了对抗他们，耗费他太多精力和时间了。
而今，燕云已归，可是关外依然还有豺狼虎豹在觊觎他脚下的这片土地。
所以，神候问他是否愿意去边关，去保护皇帝，去保护这片山河，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他不在乎龙椅上的人是谁，不在乎国号是明是宋，因为这都是华夏的山河，他们都是华夏之人，他们都愿意为了保护脚下这片土地而死战不退，不再低头，那便够了。
“大哥。”王小石低低喊了一声，他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沉重，于是眼里也凝聚起伤感。
“我此去，便是没有战死沙场，也活不了多久了。”苏梦枕的语气很平静很柔和，他看着他的两位义弟，“所以走之前，我便要安排好这里的一切。”
“楼里的兄弟我是会带走一部分的。”苏梦枕看着白愁飞道：“届时金风细雨楼实力下降，在这时局，可能会很难，周围都是蠢蠢欲动的豺狼，所以你如果愿意接手金风细雨楼，那要做好心理准备。”
白愁飞目光炯炯有神，他当然愿意！
即便楼里被带走一部分人，可是剩下的也绝不容小觑，有这些人，再加上如今金风细雨楼的招牌和名气，不愁招不到人，而且还方便他发展自己的心腹人手。至于危机，危机和机遇，从来都是一起的。他也从来不畏惧危机。
所以与其说苏梦枕带走一部分人是在削弱金风细雨楼的实力，不如说，是为了让他更好的掌控金风细雨楼。等他自己的人手培养起来，届时苏梦枕回来，后悔了，也拿不回金风细雨楼。
他这是在告诉他，他的决心，让他放心接任。
所以白愁飞意识到，大哥是认真的。
王小石也同样意识到苏梦枕的决心，他面露仓惶之色，“大哥，就算是把金风细雨楼交给二哥，就算是去边关，你也会没事的，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这世界这么大，有那么多神医，总有人有办法。”
苏梦枕安抚道：“能活着我当然想活。”可若是真的要死，他也无所畏惧，欣然而去。
只要死前能看见他梦里的山河，完完整整，欣欣向荣。
“白愁飞，你愿意吗？”苏梦枕看着白愁飞，看着那张年轻俊美，充满朝气和野心的脸，问道。
白愁飞紧紧的握紧双手，随后吐了口气，用力的点头，“我愿意。”
“你会守护好金风细雨楼，尽力保护你的每一位兄弟吗？”苏梦枕又问道。
“我会。”白愁飞平静而坚定道。
“最后一个问题，”苏梦枕注视他的眼睛，问道：“你会为了野心权势而对不起天下苍生吗？”
“我不会。”白愁飞也呼了口气，才坚定有力的回答。
那便够了。苏梦枕露出一个笑容，“三天后，我会向楼里的兄弟，向整个江湖宣布你为金风细雨楼的下一任楼主，十天后皇帝将会御驾亲征，届时我随军队一同离开，由你继任金风细雨楼。”
太快了。王小石和白愁飞都吸了口气。
王小石看了看白愁飞又看了看苏梦枕，随即下决心道：“二哥，我和大哥一起去边关，大哥这样我不放心他。”
白愁飞一点也不奇怪，王小石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是因为苏梦枕更重要，而是因为他觉得苏梦枕更需要他的帮助。
他点头，“你不说我也要跟你说，大哥这样我也不放心，你跟着他要注意大哥的身体。”
见两个义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压根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苏梦枕哭笑不得，本来想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不让王小石跟着他，王小石也会自己跑到边关去，那还不如跟着他呢。
真好。苏梦枕看着他们，心情突然开始浮动起来，他知道，那是按耐不住的激动。
他终于要去，那追寻他的梦。
说了许久的话，见苏梦枕有点累了，王小石和白愁飞才出来。
王小石还在一边絮絮叨叨，满心忧虑。
白愁飞却抬眼，走出身后的房门，看着天空高悬的太阳，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他曾说过，他要做这江湖第一人，重新制定这江湖的规则。
而属于他的时代，就要来了。
【作话】
苏梦枕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也不应该死在曾经的兄弟手里，死在权力斗争里，死得没有价值。
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愿意赴那边关，重拾那片山河梦。
关于白愁飞，这个人其实我没有多喜欢，但是他确实有能力，但是这是一把会噬主的刀。
有人说，苏梦枕赢了雷损，也输给雷损，就是输在继承人上。
雷损就算死也能放心，因为狄飞惊从始至终都没有背叛他，即便他死后也能扶持雷纯稳住六分半堂的局势；而白愁飞却在苏梦枕病毒伤齐发，断了一腿之后背叛他。
白愁飞的野心和对权势的追求，让他在苏梦枕露出衰弱的状态之后毫不犹豫的选择捅上最后一刀。
我选择小皇帝这个时机御驾亲征，是因为苏梦枕赢了雷损，又在有平一指的治疗下状态还行，可以去实现那曾经未尽的梦想。
在原著，他连追梦的机会都没有，而如今，朝廷有英明的君王，有能干的将领，他也可以去追寻自己的梦。
而这个时间点，白愁飞也还没有背叛，没有彻底扭曲。嗯，是还没有背叛还是苏梦枕状态还好所以没能力背叛，这个无所谓，咱就先论迹不论心吧。
至于之后的他们故事走向，那交给时间选择【毕竟我还没想好，在死和不死之间犹豫着呢。】
ps:只有四千+虽然没有补上昨天的更新，不过也勉勉强强吧。
第141章 ｜141
云殇．
“苏公子。”衡玉打量着苏梦枕的脸色, 比之前好多了，想来是雷损这个对手死了，他也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加上又有在治疗，所以情况稍微好转一点。
但和之前相比，依然还是半斤八两。
“你确实应该找个继承人，把身上的担子卸下来，然后去好好休养几年。”衡玉陈述道：“而不是去什么边关。”
“显然, 如今的情况还没有危机到需要一个病秧子去拼命。”衡玉淡淡道：“明帝也没有那么需要你。”大明立国上百年, 朝廷皇室都有不少高手，并不缺一个苏梦枕。
他应该做的, 就是放下一切，做好自己的本分——看病！
苏梦枕笑了笑, 一双黝黑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但我想亲眼见到那一个画面。”
如果边境危急, 他就以这破败之躯去挡上那么片刻；如果情势正好，那他也想亲眼见一见击败蛮夷，收复山河的那一刻。
“我希望此去边关, 无我用武之地。”苏梦枕轻声道。
衡玉沉默了，她轻轻一叹，突然拿出一个玉瓶, 推到苏梦枕面前，苏梦枕微楞, 不解的看着衡玉。
衡玉难得依依不舍道：“这是小还魂丹，据说可以起死人, 肉白骨, 也许有点夸张, 但是只要没死，吊住一口气还是可以的。”
“你拿着保命吧。”衡玉补充一句道：“没用上记得还我，我总共才三粒小还魂丹。”
刚想推拒的苏梦枕顿时哭笑不得，这样的保命丹药居然还有两粒。
“是某个大佬送我的，他收集了几十年的药材，共总也就练成一炉，送我一半。”衡玉有点舍不得道：“我收藏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用上，希望你也用不上。”
苏梦枕笑着接受这个祝福。
“那么祝福你，追梦成功。”衡玉含笑注视这位不算很熟悉，但让人格外欣赏的友人。
*
“怎么样，你说服那个家伙了嘛？”平一指见到衡玉回来，立刻着急问道，话出口才发现自己太急切，于是他又板起脸道：“当然，他要是不求着我去给他看病，我是不会去的。”
“至少也要三顾茅庐。”他补充一句道。
衡玉凉凉的看着他，“真不好意思，一次都没有。”
平一指愣住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衡玉，“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他不要命了，你也不劝劝？”
衡玉双手一摊，“没办法，谁也不能阻止烈焰燃烧。”
与其化作朽木，不如让木头在还没有腐朽前化为燃料。这是他的所愿。
美人应当得到最好的归宿，所以她没法再说什么。
平一指气得哆嗦，手指指着她半响，甩袖走人。
“老实说，其实我还是有点后悔的。”衡玉长长的叹了口气，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苏梦枕了。
想想余生竟然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美人，着实是一种遗憾。
“对了，欧阳也在边关，让人多照看一下。”
“无情，诸葛神候可真会逮着人撸羊毛。”衡玉看向她院内的那个人道。
青衫，乌发，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微敲，那人转头，露出白皙而精致的五官。
“这是一件你情我愿的事。”无情带着那清冷的嗓音缓缓道。
“好吧。”衡玉耸肩，“那么，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我查到了一件事，也许应该告诉你。”无情看着衡玉。
衡玉摸了摸下巴，“你说。”
“之前你说神通侯和蔡相让人把你拦在城门口外。”无情慢慢道：“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当然。”衡玉挑眉，脑子飞快转动，不是因为担心她插□□苏对付关七吗？难道还另有隐情。
“无论苏梦枕雷损还关七之间谁输谁赢，其实对他们的影响没有那么大，”无情淡淡道：“至于远远比不上得罪你的代价大。”
“确实。”衡玉当时的注意力都在雷苏关之战上，之后救关七还有系统的事情都占据她的注意力，再之后方应看来道歉，其实她的重心也是见包大人，反而没有多在意这件事情。
虽然被拦住有点丢脸，但是她毕竟也不是那么重视脸面的人。
现在想想，确实有点不对劲。
“当时，就在你要进城前，恰好有一个人急着出城，据说是蔡京府上的贵客。”无情说道。
衡玉却目露精光，“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想我碰见这个人。”
“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他们费心阻止我见到。”
“不对，我又不会去注意周围都有谁，当时进出门那么多人，但是我身边保护我的人却会留意周围的所有人。”
“这个人，一定是我认识的，我的暗卫们都认识的，南域的人！”
“是那些余孽？不，一定是商盟的叛徒！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衡玉带着笃定的语气道。
“只有熟悉我的人，才能知道我的事情，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怎么转移我的注意力。”衡玉摸着下巴，冷笑：“也只有叛徒才这么怕我发现他出现在京城，引起我的怀疑。”
“他知道我来了之后甚至不敢和我待在同一个地方，唯恐被发现。”衡玉若有所思道。
“也许。”无情清凌凌的声音响起，打断衡玉的自言自语。
“这个人，是紧急办了各种手续，临时决定出城的，是在你抵达京城前一天而已。”
衡玉气气急反笑道：“这人也挺有意思。”
“能这么快掌握的路线和时间，一定离我和近，知道我的行程，推断我的抵达的时间。”衡玉吐了口气，“无情，你有查到是什么人吗？”
“应该是一个女人。”无情淡淡道。
“应该？”衡玉挑眉。
“她披着披风，带着面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无情简单道：“我是从目击者描述的身高身材特征得出结论。”
“对了，那人身上还有一丝浅浅的香气。”无情补充道：“就算记得掩饰身份的时候不熏香，但是日积月累，身上还是会留下淡淡的味道。”
“如果是为了掩饰什么，这香气不可能这么淡，所以只可能是日积月累下来消不去的原因。”无情分析道。
衡玉的脑子里立刻闪过一堆有熏香习惯的家伙......“可惜不知道是什么香。”毕竟古人大多有熏香的习惯，更别说女人了，所以商盟内没熏香的说不定比较少。
但若是能知道是什么香，立刻就能排除一堆人，因为熏香一般不会弄得太杂，不会说一天换一个味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喜欢的香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