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她们在这儿,别让她们跑了。”
应如风抬起头,只见刚刚那个捉她上来的三白眼带着一群喽啰冲了过来。山石震动,尘土飞扬。
她向下一看,那株草似乎根茎很多,洛云澜连一条都没有扫完。
应如风皱着眉问向江淼:“这么多人你能拦住吗?”
“这里位置窄小,我可以抵挡一阵。”江淼看着潮水般涌来的山贼,眸中寒光闪动,抽出剑,将应如风护在身后。
一道银光闪过,冲在最前头的两个喽啰手中的刀剑就被卷了去,向崖下坠去。
江淼手中的长剑舞出了一道道残影,将窄小的石道护得密不透风。防不胜防的暗器时不时地从剑影中飞出,扎得喽啰们吱哇乱叫,排在前头的扑倒在地,后面的刹不住步子踩踏上去,登时乱成一团。
应如风一边防着有人从后面偷袭,一边盯着洛云澜的进度。她的手紧紧地抓着绳子,生怕刀剑无眼,无意间砍断了绳子。
三白眼见自己的手下久久拿不下一个男人,眼神顿时狠厉起来,提起鬼头刀,向江淼冲来。
咣!
刀剑碰撞的声音震得应如风头发都飘了起来。
三白眼能当上头领确实有几分真本事。一把鬼头刀挥得虎虎生威,一力降十会,任江淼剑法多精妙,都难以硬接势大力沉的劈砍。
再加上此处空间太小,身法施展不出来,难以躲避,江淼一时间落了下风。
没挡几下,江淼的虎口就被震开了口,鲜血流得半个手掌都是,沿着剑柄滴滴哒哒地落在地上。
他咬着牙硬抗,一步也不肯后退。
山顶寒风呼啸,汗水却浸透了江淼的衣衫。
他坚实的后背牢牢地挡在她面前,应如风想帮忙都帮不上,只能不断望着岩壁上的洛云澜,祈祷着他的速度再快一点。
扑哧,刀尖划开皮肉的声音响起,应如风白色的衣袍上多了一道血痕。
江淼胳膊上被划开一道口,不断向外喷射着血水,触目惊心。他连捂都没捂一下,紧握着剑,丝毫不敢放松。
应如风瞳孔一缩,大吼道:“别打了,我跟你回去见你们寨主。”
“小主人,别怕,援兵马上就到了。”江淼气息隐隐有些不稳,声音喑哑地说道。
三白眼狡猾地一笑,“你说的援兵该不会是那群在山里迷了路的男人吧。”
江淼气息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被伤口处传来的暖意抚平了。
江淼撇过头,只见应如风捏住他的胳膊,用撕成条状的外衫一圈圈缠了上去。
应如风边给江淼包扎边说:“你们寨主应当也不想见到我缺胳膊断腿吧。”
“你是不能缺胳膊少腿,但这两个男人就不一定了。”
洛云澜恰在此时从崖下爬了上来,半个身子刚伸过崖壁,三白眼就举起鬼头刀往应如风身旁的绳子上斩去。
应如风挥出一剑,勉强挡过,但那鬼头刀接二连三地斩下,洛云澜根本找不到空隙上来。
梆!
应如风的剑被刀荡开,刀锋斜切向绳索,滋啦一声,两指粗的绳索立时崩开了。
第35章 寨主选媳
“全都住手。”洪钟般的声音在山崖间回荡开。
三白眼一听到这个声音, 立时停了手。
洛云澜扣着崖壁苦苦支撑,身体不可抑止地往下滑落。应如风眼疾手快地拉住洛云澜的手腕,一鼓作气地将他提了上来。
洛云澜一个趔趄跌入应如风怀中, 还没来得及后怕, 就闻见她身上的血气, 忙站直身体在她身上摸索着, “你伤在哪了?”
“不是我, 是江淼。”应如风指了指江淼的胳膊。
洛云澜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拿出药粉,替江淼重新包扎上药。
应如风这才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身披虎皮的霸气中年女人出现在了路的另一端, 先前还凶狠无比的三白眼像小兔子一般乖乖地站在她身后。
中年女人目光如炬,紧紧地锁在应如风脸上, 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觊觎。
中年女人大步走了过来,仔细地观察着应如风的脸,抚掌大笑道:“好!好!果然不错。这一次他总该满意了吧。”
应如风顿时有些茫然,难道这女人不是花寨主?寨主还另有其人?
应如风回到刚来时的小屋中,如同干尸一般由着几个人给自己梳妆打扮。
“姑娘笑一笑呀!笑起来才好看。”一名女子看着镜子里面容僵硬的应如风, 劝解道。
“呵呵。”应如风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
药草是拿到了,但是她们三个人根本无法从众多山贼的包围圈中突围,为了小命, 只得束手就擒。
“姑娘这笑可真难看。”女子毫不避讳地说道。
想到自己要去服侍一个女人,应如风脸上的肌肉更僵硬了, 冷眼看着她,“你觉得我笑的出来吗?”
女子奇怪地说道:“我家公子生得花容月貌, 姑娘看了必定喜欢,为何会笑不出来?”
“你家公子?”应如风的声音变了调。
“是啊, 我家公子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只可惜他眼界甚高,看不上山寨中的女子。寨主只好每天下山劫掠一些漂亮女子上山让他挑选。只可惜几个月过去了,一个公子能看上眼的都没有。那些没被选上的女子离开时,个个失魂落魄,如丧考批,都舍不得离开呢。”女子笑着说道。
“姐姐你早说啊!”应如风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眸登时变得明亮起来。
要是早点知道,花寨主是给儿子挑媳妇,她非但不跑,还会自己送上门来。
应如风好奇地问道:“你说先前被捉上山的女人皆是没被公子看上,才会失魂落魄。你们公子究竟生得有多美?”
应如风阅男无数,口味也极其宽泛,却也没有哪一个男人能让她失魂落魄。
难道是兼具怀星的灵动,红袖的妖媚,追月的出尘,赵辰辰的软糯,洛云澜的单纯?应如风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一个惊尘绝艳的大美人。
“我大字不识几个,实在描述不出公子的样貌,姑娘一见便知。”女子认真地将应如风的头发挽好,拿起几只簪子在她头上比划着。
“戴白玉簪吧,比较合我的气质。”应如风主动指点道。
那玉簪一入鬓,果然给应如风又添了几分贵气。女子夸赞道:“姑娘笑起来真好看。我家大王终于可以了却一桩心事了。”
山顶小楼。
“娘,我不要嫁。除了鱼姑娘,我谁都不嫁。便是天王老子的女儿来了我也不嫁。你莫要再逼我了。”一道生气时依然柔和的声音在楼中响起。
“男子哪有不嫁人的?赶紧嫁人,给我生个孙女才是正经事儿。不嫁人,等娘老了,谁给你养老送终?”花寨主苦口婆心地劝道,“今天抓来的那个女子,风流倜傥,潇洒不凡。你老娘见着都喜欢,恨不能变成男人嫁了,绝对比你那鱼姑娘好。”
“你想嫁自己去嫁。这世上绝没有比鱼姑娘更好的女子。”
“见雪,你是娘生的,娘还能不了解你?你看了保准喜欢。”
“那如果我看不上呢?”花见雪反问道,“娘可以从此以后不再逼我去相见女人了吗?”
花寨主犹豫了一下,咬牙道:“行,今天这个你不喜欢,娘便再也不逼你了。我大不了抱个孩子上山做养女。到时候,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应如风站在门外听着娘儿俩吵架,不禁有些汗颜。原来花公子早已有了恋慕的女子,她一腔热血顿时冷了。
“花寨主,人到了。”送应如风来的喽啰见房里安静下来,连忙通传道。
花寨主拉开门,眼神热切地看着应如风,“裴姑娘快请进来吧。”
应如风随着她走进房中,这是一间十分精巧的男子卧房,装饰与山寨中的其他房间仿佛两个世界。
浅绿色的床帐从顶上垂下,遮住了方正的大床,床前摆着一个柜子,上头的花瓶中插着几枝绿梅,花瓣上的露水还未干,显然刚摘下来不久,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绿梅后悬挂着一幅工笔画,画中的女子摇着一柄折扇,慵懒地笑着。
想来这个女子就是那位鱼小姐吧。只可惜画风稚嫩,女子长相着实有些抽象,看不出所以然。倒是那把折扇应如风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
“见雪,还不快来见过裴姑娘。”花寨主说道。
应如风的视线从画上移开,只见一名男子背对着门坐在书桌前。他身段优美,一身绿色的衣裳衬得他如同春日里抽条的柳树枝,垂入心湖,荡起片片波澜。
应如风光是看这背影,便觉得他正脸一定是十分好看的。尤其那不情不愿的小模样,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让人禁不住想要帮他顺毛。
“花寨主,花公子。”应如风抱拳行了一礼。
花见雪听见她的声音,忽然浑身一震,急切地转过身,朝应如风看来。
应如风也看向了他,此男子果然像先前那女子所说,甚是不凡。五官脱俗自是不必说,难得的是他通身的气质仿若雪地里的精灵一般,生气勃勃,眉眼间流露出的笑意便能让盎然的春意覆盖冰雪。
花见雪看清楚应如风的脸后,先是一怔,接着露出久旱逢甘霖般的喜悦,“鱼姑娘,真的是你?”
应如风凝眉看着男子,她定然是不认识他的,否则即便记不住名字,就凭这张脸,也会留下模糊的印象。
花见雪见她全然陌生的眼神,并不失望,反而走上前,腼腆地说道:“鱼姐姐,我是小雪,四年前,你在林城的牡丹阁救过我。”
应如风终于知道那把扇子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四年前,她离京游学时,曾经到过林城。
那里的女子流行用折扇,在扇面上留下名家的画作诗词,挥开时便能尽显不俗的品味。
她也跟风买了一把,扇子正面是咸鱼二字,背面是神仙二字,意为咸鱼赛过活神仙。此扇每次出场都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盖过其他人的风头,让她着实得意了一阵。
只是扇子她记得,牡丹阁她也记得,小雪这个名字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花公子认错人了吧。”应如风揉了揉额角,“在下并不姓鱼。”
花见雪激动地说道:“不会认错的。见雪那时只有十二岁,刚被卖入牡丹阁,被那里的爹爹逼着学……艺。我趁他不备从后院里逃出来,慌乱中撞到鱼姑娘。是你替我赎了身,还把我送回了家。”
“你是那个小孩啊。”应如风隐约想起一个瘦瘦的小不点,与眼前水灵灵的少年判若两人。
这世上不平事太多,她虽然懒得去管,但若出现在眼前,她还是会伸出援手,攒攒功德。做好事不留名,估计鱼姓是她当时随口编得。
“可你不是住在林城吗?”应如风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花寨主打断了两人,“裴姑娘原来是犬子的救命恩人,还请允我到正厅设宴,以谢姑娘的恩情。”
“承让了。”转眼间成了花公子的救命恩人,看来离开这里应当没什么问题。应如风松了一口气,抬腿往外走去。
花寨主拉住急着跟上去的儿子,等应如风出门后,小声说道:“难怪你眼界那般高,谁也看不上,原来见过这般女子。你那破画可是十万分之一的风采都没画出来。”
花见雪赧然,伸手扯下墙上的画,“娘,裴姑娘刚刚看见了这画,不会不高兴吧。”
花寨主摸了摸他的头顶,眼中一片慈意,“放心吧。她一看便是肚量非凡的人,怎会与你计较这等小事?娘一定让你嫁她为夫,全了你这四年的相思。”
“若是她不愿,娘别强求。”花见雪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安。
花寨主摆摆手,“怎么会?我儿一点不比她那两个夫郎差。”
花见雪闻言先是一喜,尔后又是一片怅然。
宴席上,应如风瞧着花见雪不似先前那般活泼,问道:“花公子怎么了?”
花见雪下意识地看向母亲。
花寨主朝应如风敬了一杯酒,闲聊似的问道:“裴姑娘可已娶了正夫?”
应如风眼皮一跳,思索着该怎样回答才不会触怒花寨主,“我前些日子刚娶了正夫,可惜那时不识得花寨主,不然也可请你们喝一杯喜酒。”
花寨主手中的酒杯在唇边顿了顿,“那我要恭喜裴姑娘了。不知你家中共有几位夫郎?”
“几位?我只有一位正夫。”应如风答道。
花寨主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那跟你同来的那两名男子是……”
“他们一位是我的侍卫,一位是神医谷的大夫。不瞒花寨主说,此次冒昧来扰,其实是为了摘一种只在花山生长的草药。我被歹人下了毒,必须要那草药救命。还请花寨主恕我不请自来之罪。”应如风诚恳地说道。
坐在应如风对面的花见雪焦急地插话道:“裴姑娘中了毒?娘,你快把草药给大夫,让他给裴姑娘解毒。”
花寨主看了眼沉不住气的儿子,那真挚的关心半点不作假,也不知道自己要是中了毒,儿子能有这么急不。
“快去把另两位贵客请上来。”花寨主对三白眼吩咐道,继而转向应如风,“何人敢给裴姑娘下毒?你是见雪的恩人,便是我花山寨的恩人,我定替你报了这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