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风虽然早已掌握了喀兰大汗的全部权力,但依据伊柯大汗的遗命,她只有在迎娶伊恒的这一日才能真正登基为王,所以这是她头一次戴上王冠。
烛心看着穿上婚服戴上王冠的应如风,深深感叹人靠衣衫马靠鞍。王冠完美地融入应如风的气质,衬得她英气十足。
应如风着常服的时候自带慵懒气质,今日却是霸气外泄,让人觉得臣服于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应如风照了照镜子,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这是她吗?她还以为是她那自带主角光环的母皇。
以前别人说她和母皇长得像她从来不觉得,直到这一刻才觉得真的像了十之八九。难怪应如行先前说母皇偏宠她,喜欢和自己更像的孩子在帝王家似乎是常事。
按照烛心设计的婚仪流程,接下来是去伊恒宫中迎接他。
应如风走出殿门,殿外阳光明媚,繁花遍地。宫内外锣鼓喧天,处处都挂着大红色的喜绸,喜庆到鸟儿都笑得合不拢嘴。
烛心引着应如风一路来到伊恒住的朝阳宫。
应如风还是第一次来到伊恒住的宫殿。他的宫殿如同他的人一般花团锦簇,朝气蓬勃。殿前的花坛中开满了雍容华贵的牡丹花,沿着宫墙铺出一条环绕宫殿的花路,芳香馥郁,让百花黯然失色。
宫殿各处都刷上了大红色的新漆,一片片琉璃瓦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金光,映得整个宫殿如同仙宫,叫人挪不开眼睛。
侍卫推开宫殿的大门,应如风抬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穿过一道长廊之后,一扇贴着大红喜字的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烛心抬手推开门,应如风立刻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一条不算宽敞的美人榻上,满满当当地跪坐着五个一模一样的新郎。他们每个人都戴着同样款式大红盖头,披着一件绣着鸳鸯的大红喜袍。
什么意思?带好兄弟同嫁?伊恒这么大度?
烛心开口介绍道:“为了体现主子对伊恒王子的真心,我特意设计了这个找新郎的环节。主子必须找到真正的新郎,才可以带他离开。”
这怎么找?
应如风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五个人有什么区别?喜袍太过宽大,犹如披一张毯子在身上,将各位新郎的身材遮得严严实实,挑刺都挑不出来不一样的地方。
烛心提醒道:“主子别光看啊,可以摸摸他们的手帮助辨认。”
“好,好。”应如风搓了搓手,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找不着喜服的袖口在哪儿。她只好揭开其中一位喜服的边缘,把手伸了进去。
入手的是细滑的皮肤,应如风手指颤抖了一下,竟然是中空的吗?这也太返璞归真了吧。假新郎也是可以随便摸的吗?
应如风在他身上轻戳了一下,那人毫无反应,她又戳了几下,对方都没有把手交出来的意思。应如风只好化身摸茎校尉,盲摸了一下。
她摸到了一处软软嫩嫩,捏着像棉花的地方。
应如风敢打包票,这位绝对不是伊恒。虽然只碰过那么一次,但她记性还是不错的,记得伊恒是紧致有弹性,伸缩性极强的。
应如风缩回手,伸进第二个人嫁衣中,第二个人握着手感细腻,如同奶油般丝滑,也不是伊恒。
她转而探向第三个人。第三个人倒是把衣裳穿得好好的。前面那两个新郎也太大胆了吧,不知他们是不是瞒着烛心自作主张的。
应如风的指尖戳到一块软肉,软软糯糯的,像是肚子。应如风立刻想起了赵辰辰,再回忆下先前两位熟悉的手感,难不成这里的五个人都是她的熟人?
应如风心下雀跃,除了伊恒,还有一位会是谁呢?霍青阳应该不屑于参加这么无聊的游戏,应该是花见雪?
她验证似地摸向第四位新郎。第四个人的皮肤果然如她所想一般娇嫩,仿佛是为豌豆王子一样,一摁就会凹出个小坑。应如风甚至能想象到一片青色在他的皮肤下晕开。
看来第五位就是她的新郎了。应如风使出龙爪手,掀起袍角,毫不留情往要处抓下。
第五个人坚韧无比,一抓就知是千锤百炼过。应如风如果连这都认不出来的话,那她这些日子就白练剑学外语了。
应如风连忙缩回手,“霍青阳,你怎么也跟着他们瞎胡闹?”
“你不喜欢吗?”霍青阳撩起盖头,红色的盖头披在白发上,玷污了琥珀色的眼瞳,世俗之气染上那张清冷禁欲的脸,惹得应如风心发慌。
“我是正经成亲的,别闹啊。”应如风连忙扭过头看向烛心,稳了稳心神,说道,“这里没有伊恒吧。”
烛心高兴地说道:“主子和伊恒王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猜对了,这第一关能算是过了。”
“什么?这才是第一关,还有第二关吗?”应如风攥了攥发麻的手,上面还留着四种不同的形状、温度和质地,“你就拿这个考验君上?哪个君上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烛心嘿嘿一笑,“既然君上把设计婚礼的重任交给了我,我怎敢草率为之?这也是为了增加新娘新郎的默契度嘛。下一关完成君上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应如风跃跃欲试,“你快说说第二关是什么吧。”
烛心道:“请主子找出藏在殿中的新郎。”
应如风怀疑地问道:“不会像刚刚那样,说新郎在这里,实际上根本不在吧?”
烛心摇头,“主子放心,新郎肯定在朝阳宫之中。”
应如风转过身,榻上先前坐着的五位假新郎没了踪影,想必又是去给她增加难度了。
应如风掀开帘子,走入里间。里间很大,但视觉上并不宽敞,摆满了各式家具和伊恒收藏的小玩意。光是衣柜就占满了一面墙,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衣服首饰。
衣柜自古以来就是藏人的好地方,应如风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柜门。
一排挂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后露出一个绰约的红色身影。
应如风勾起唇角,“看到你了,出来吧。”
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了咯吱的响声,是床脚擦着地面发出的。
应如风回过头,只见赵辰辰从床底下蠕动了出来,掀起盖头惊奇地问道:“老大,你怎么知道我藏在床底下?”
很残酷的真相,有些人的智商并不会随着身高一起增长。
应如风无奈地摇头,顺势揪出了藏在衣柜中的人。
“如风,你还记得我们在衔玉府时也曾一起藏在衣柜中吗?你觉不觉得衣柜是个很妙的地方?什么都能做。”红袖双手轻轻撩起盖头边缘,一双狐狸眼含情脉脉地勾着她。
要不是时间紧迫,应如风真地很想把这只狐狸狠狠地揉进衣服堆中。
她摔上衣柜的门,遮住令人浮想联翩的华服。
应如风把红袖和赵辰辰拴在一起,继续寻找剩下的人。她见赵辰辰时不时扫一眼床底,于是弯腰往下看去。
好家伙,床底是什么风水宝地吗?里头两双亮晶晶的眼睛闪闪发光。
应如风勾了勾手,洛云澜和花见雪只好乖乖地爬了出来。
“都叫你不要动了。”花见雪埋怨着赵辰辰。
选错队友的结果就是被一网打尽。
赵辰辰讪讪地说道:“我就是习惯听老大的话了。我从来骗不过她的。”
床下有人,那头上呢?
应如风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巧看到一缕白色的剑穗从横梁上垂下。
“梁上君子,下来吧。”应如风喊道。
霍青阳旋身从天上落下,身轻如燕,嫁衣蹁跹,甚是晃眼。其他几人或多或少有些狼狈,他的身上则是一分也无。
应如风扫视着屋子,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出伊恒在哪。难不成他比霍青阳还善于隐匿?
他等会要与她一起接受万民朝拜,肯定不能藏在奇怪的地方把妆发弄乱了。
思及此,应如风大步往殿外走去,沿着牡丹环绕的花路走到了宫殿后。
宫殿后花丛更加茂盛,花丛中掩映着一座小亭子,
伊恒穿着金线钩织出的鸳鸯喜服,头戴点翠嵌珠后冠,安静地坐在亭子中等着她。
端庄大气,仪态万千,便是千万朵牡丹齐放也不及他雍容矜贵。
应如风怔怔地望着伊恒,国色无双说的就是亭子中的人吧。
“请君上前往花亭迎接君后。”烛心提醒道。
经历了先前的那一场闹剧,再看到伊恒的时候,应如风的婚前恐惧瞬间被治愈了。
她确确实实需要一位艳压群芳的君后,才能配得上她如今的地位,管理好暗流涌动的后宫。
伊恒先前还有些担心,应如风会不会把其他人错认成自己,吉时过了都找不到他在哪。这么快就看到她朝自己走来,喜悦自伊恒心底油然而升,看来她也不是总会被那些妖精迷了眼。
应如风摊开手,让伊恒把手放了上来,扶着他站了起来。伊恒头上的后冠很重,两人走得很慢。
伊恒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假新郎里没有我?”
应如风捏了捏他的手,“我又不是没摸过,怎么会不知道?”
伊恒不知道那几位有多大胆,以为她说的是手,心中乐开了花。他在她心中如此特别吗?她连他的手什么样子都记得。
两人乘着轿辇来到宫外,宫外人头攒动,老百姓们挤在路边,都想一睹君上的风采,等待着见证一统西域的君王和君后携手走上最高的位置。
应如风把婚礼和登基大典合二为一,地点设在了布尔城内的最高点,一座秀美但极其开阔的青山上,让所有人都可以瞻仰她这位新王。
下了轿后,应如风牵着伊恒一步步走上山顶。山顶微凉,颇有几分高处不胜寒之感。
第59章 洞房花烛
应如风扭头看向身边的伊恒, 在后冠的重压之下,他难以做出大的表情,不过往日倨傲的眼中写满了欢欣。伊恒的手很热, 有他陪她并肩而立, 高处似乎也没有那么凉了。
苏秦曾说使我有洛阳二顷田, 焉能配六国相印。应如风望着脚下无边无际的土地, 目光穿梭回了远在京城的天香阁。如果不是应如行, 她现在应该正泡在阁中听曲吧?
她不知道哪一种生活更好,以前她总是很容易满足,而此刻山下雷霆般的欢呼声亦不能填满她的雌心壮志。欲望一旦开了口子, 就会不断扩大, 她想要得到更多。
伊恒望着老熟人们嫉妒又羡慕的目光,这些天受的气烟消云散, 快被头冠压断的脖子也不痛了,挺得比天鹅还要直。不论如何,只有他配与应如风并肩而立在万众之上,其他男人使多少心机都没有机会。
婚仪结束后,众人正式改口称呼应如风为君上。
她的君后被送入洞房中, 坐在铺满红枣桂圆的喜床上静静等待她的临幸。
喜房中烛火摇曳,床单下的红枣桂圆多到硌屁股。伊恒顶着后冠一整天了,但他不愿让蜜瓜帮他取下来。按照习俗, 此冠要君上亲手取下才是真正的圆满。
伊恒数了十几遍盘子里的花生,确定有六百六十六颗后, 忍不住的问道:“这么晚了君上怎么还没有回来?她在做什么呢?”
蜜瓜劝慰道:“烛心说君上被急事绊住了,主子再耐心等等吧。要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绊住应如风的“急事”有很多件。
明明是她的喜宴, 她的旧爱们愣是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伤心得仿佛她马上要入土了一样。
洛云澜喘得像得了哮喘, 抱着她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是我娘富有四海就好了,我就可以把它送给君上,君上就不用答应伊柯大汗的要求了。”
怪怪,明明是她得了大便宜,在洛云澜口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那早死的炮灰妈听了这番言论都得仰卧起坐吧。
花见雪抱住她另外一条腿,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还时不时偷眼看一看她的反应,“君上以后若是在君后那受了气,就拿见雪做发泄吧,千万不要把气洒在君后身上,影响妻夫感情。”
红袖拿出落了灰的琵琶,“要是君后伺候不好君上,就唤我去给你们弹个曲助助兴吧。”
不过最可怕的还要论她的护卫霍青阳。
虽说伊恒要跟她做表面妻夫,但这洞房花烛夜怎么也得意思意思,不然岂不是很容易被人看穿。到时候伊柯大汗的旧部以及拓兹族人必然心生不满。
结果霍青阳依靠着作为贴身侍卫的便利,在她快要踏入洞房之前扛着她跑了,逼她陪他练剑,还振振有词地说剑术非一日之功,必须日日磨炼,不能因为成亲而懈怠。
应如风把剑挥成了五十米大刀,“霍青阳,别闹了,快放我走。再闹下去天都要亮了。”
“除非你能打败我。”霍青阳一本正经地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很无赖。
应如风拿出圣令,“我以教主的身份命令你让开。”
霍青阳眨眨眼睛,“我夜盲,看不见。”
“有病就去治,别缠着小主人。”应如风正头疼的时候,殿中忽然多了一人。
男人面目清癯,比上次见时清减了许多,额角上的疤更加狰狞了。
“江淼,你回来了?”应如风惊喜地喊道。她记得冥夜说过江淼的伤起码需要半年来恢复,现在好像才过去四个月。
“是,我回来了。小主人大婚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错过呢?”江淼的声音中带着一抹苦涩,恭喜二字卡在喉间吐不出来。
“手下败将。”霍青阳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主仆重见的温馨场面。
江淼径直走到霍青阳面前,逼视着他,“我回来了,你可以滚回圣教去了,不要再缠着小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