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动不动,后知后觉的时岚这才看清楚,对方穿着一身深色运动服,头上带着一顶鸭舌帽,无论是身高、发型,还是衣着,那人都没有半点周品树的影子。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周品树!
难怪刚才进屋时,客厅没有开灯,原来是小偷进屋了!
顷刻间,心提到了嗓子眼,时岚默默地抓紧轮椅,悄然地往后退。
就在这时,男人也仿佛瞄准了时机,忽然转过身来,一个箭步往前,直接将门口的时岚撞翻在地上。
“啊……”
时岚吃痛地暗叫起来,男人夺路而逃。
一分钟后,周品树才回来。
刚出电梯,他就注意到自家房子敞开着大门口,心下顿觉不妥,他快步过去,刚好看见摔倒在地上的时岚正往轮椅上扒拉。
他忙丢下行李上前:“怎么摔倒了?”
将时岚抱到轮椅上,他才注意到自己房间开着灯,眉心一皱,紧步上前,房内已是一片狼藉。
时岚紧随在他身后,在他回过身来时,解释:“不是我,刚才屋里进小偷了,就刚才,我以为是你,结果还让小偷给撞倒了。”
环顾四下后,周品树挤出一个微笑:“我知道不是你。”
“那你看看你丢了什么,然后赶紧报警,小偷刚走没一会儿,警察一定能抓到的!”
“不用了,没丢什么。”
“可是,都翻成这样子了,怎么可能没丢东西?”
时岚很是纳闷,周品树却慢条斯理地收拾起房间:“他找不到的。”
漫不经心的语气撑起一抹苦笑。
时岚双眉一紧,眸中泛起疑惑,直觉告诉她,周品树跟小偷是认识的。
第23章 该走了
关于小偷的事情,时岚知趣地没再提起。
至于周品树回老家的细节,她也没有过问,仿佛把自己定位在无关紧要的位置上,撇去了关心的资格。
周品树也没有主动提及爷爷病倒的事,毕竟老人家经过抢救,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目前身体正在恢复中。
只是,时岚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她和余可妍竟又见面了。
像是特意来维秘岛找她的,余可妍一落座就点了首难度挺高的钢琴曲,时岚对这首曲子不熟,想要婉拒却被她直接拒绝。
“既然坐在这里,就该有些职业道德。”余可妍微笑着说道。
“这位小姐说的对。”经理自然是帮着尊贵的客人的,于是他转身吩咐时岚,“赶紧的,弹好一些,别让客人扫了兴!”
时岚只能妥协。
可,大概因为紧张,她连错了好几个地方,最终曲子还没弹完,余可妍便一副耳朵遭受了莫大侮辱的样子,喊停了演奏。
余可妍:“经理,这就是你们餐厅里钢琴师的水平吗?一首曲子,竟然可以错漏百出?”
第一次被当众差评,时岚倍感羞辱,一张脸因尴尬无措而涨得通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说话,经理也只是哈着腰,赔着笑跟余可妍道歉。
最终,余可妍手一摆,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神情傲慢道:“算了算了,你们也别折磨其他顾客的耳朵了。这样吧,我买下她一首歌的时间。”
就这样,时岚被邀请坐到了余可妍对面。
她有些紧张地紧握着手机,一边悄悄地打量着余可妍,跟上一次见到的不同,这次余可妍穿着浅蓝色的西装,干练之余,又带着一股清新感。
知道她在打量自己,余可妍有意无意地挺了挺胸,开声问:“你叫时岚?”
时岚恍惚回神,微微笑了笑,点头。
“你跟十五年前的我,真的挺像的。”余可妍也笑了,只是笑容里有几分嘲弄。
时岚莫名地抬头去看她,眼神无辜得很。
余可妍眉心微微一蹙,又迅速勾起嘴角:“那天看到你,我就明白了,难怪他一直那么照顾你。”
她微笑着,明明是温柔的语气,听起来却令人觉得每一个字都有刺。
时岚瞬间就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无非是在说,周品树对他的照顾,完全是因为时岚跟她太像了。
得不到的,就找一个相似的。
抿抿唇,时岚在手机备忘录上敲出一句话,然后不卑不亢地抬起头,将手机递过去的同时,眼神也变得犀利。
“余小姐怕是误会了,我不是周品树的那些女人。”
“嗯,确实是跟那些一夜情的女人不一样,所以,你觉得他对你是ᴶˢᴳ特别的,你是他的真爱?”
余可妍说完,“嗤”一声笑了。
她掩了掩嘴:“抱歉,实在是很好笑,我没忍住。”
知道对方是故意在嘲讽自己,时岚气急反击,咬着牙在备忘录上输入一句话:“余小姐,你是不是管太多了?你只是周品树的嫂子而已。”
被逼急了,小白兔也会咬人。
此刻的时岚就是一只会咬人的小白兔,虽然她不知道周品树与余可妍的过去,但如今的事实是两人已经是叔嫂关系,周品树言行举止间,也在刻意地回避她。
全然没料到看着温温吞吞的时岚会如此精准反击,余可妍霎时没了反驳的话。
随即,时岚又子啊手机上输入:“还有,我们之间干干净净的,我只当他是救命恩人。”
“那你为什么还赖在他家里?”余可妍一下子收起了伪善的笑。
“我……”时岚一时语结,“我只是没有去处,暂时得到他的照应而已,等我找到了家人,我会走的。”
“是吗?巧了,前些天,我特意找了私家侦探调查,你的身份、你的家人,我都替你找到了。”
时岚眼睛霎时亮起。
下一秒,余可妍将一张对折的纸推到她面前,意味深长道:“所以,你该走了。”
第24章 耍脾气
看着手上记录着电话号码和地址的纸条,时岚第一次觉得一张纸的重量原来可以那么重。
“你该走了。”
脑子里不停地回响着余可妍说的话,心早已兵荒马乱。
她才发觉,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期盼着离开。
不是只当他是救命恩人么?
怎么会依依不舍?
时岚自己都没搞明白,只是想到要离开,心就闷闷的,仿佛喘不过气来,脑子也挤满了无数个被周品树感动过的回忆画面。
连番深呼吸之后,她才压住了那种不适感。
与此同时,周品树来到她身旁,见她正发着呆,他轻轻敲一下她的脑袋,俯身凑到她耳边,问:“在想什么呢?”
时岚这才恍惚回过神来。
闻声转头的刹那,她兀然屏住呼吸。
两张脸此刻只相差一厘米,她清楚地看见他瞳仁里惊慌失措的自己,也清楚地感觉到他轻轻扫在她鼻尖上的暖气。
这种暧昧的距离,仿佛她嘴唇一动,就会碰到他凌厉又带着邪气的薄唇。
心好像在荒野里狂奔,“扑通、扑通”的,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冲出胸膛。
时岚怯怯地抿了抿唇,黑色的瞳仁在微微发颤,身子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了祸端。
她的脸早已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番茄。
“怎么了?脸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偏偏周品树撩而不自知,伸手摸上了她的额头,眉眼间铺满了关心。
他的掌心冷得很,时岚一下子被冻醒,身子一缩,整个人带着轮椅往后退。
紧接着,深呼吸落罢,她悄悄地把纸条藏起,手比划起来:“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闷。你、你怎么过来了?”
她记得,他今日是有飞行任务的。
后知后觉地从拉开的距离察觉道残存的暧昧,周品树这才直起腰,抬手掩住口鼻,轻咳了一声。
“咳,R国大雪,所有航班都停飞了。”他眼睛不自觉地瞥向右上方,解释道,“我打车回家,想着你也快要下班了,就干脆过来接你。”
时岚点点头。礼貌的笑带着一丝僵硬,心中却嘟囔着:要是早一些多好,刚好能遇到她。
见她呆呆的,周品树又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有呀。”她还是笑着摇摇头,仿佛怕他再问,控制着轮椅转了个方向,朝着门口过去。
“怪怪的。”小声嘟囔了一句,周品树迈着大长腿,快步跟了过去。
外面正下着雪,寒风从远处冲撞过来,带着雪花扑向人怀中,浅色的外套一下子就染上了斑点。
周品树忙打开伞,走到时岚身旁,大半的伞都撑在她上空。
他这么温柔体贴,时岚却兀的想起了余可妍,心想,他是不是也曾在这样的雪夜里为她撑伞?
像是疯魔了一般。
遇见捧着玫瑰花的女子,她想起周品树送她的香槟玫瑰,接着又想到余可妍身上的玫瑰香水味。心里便揣测,是不是她喜欢玫瑰,所以他便也送了她玫瑰。
听见周品树问她吃不吃提拉米苏,她又想起今晚余可妍桌子上的那份小蛋糕。总觉得,是因为余可妍喜欢,所以才想让她也尝试着去喜欢。
就这样,一路上她闷闷不乐,什么都不要,像个耍脾气的孩子。
周品树着实莫名,一再探问,却始终得不出答案,只换来她一次次的甩脸。
这些年来,他哪里这样低声下气地哄过人。
耐心渐无,他双手环在胸前,额头紧皱着,训起了她:“你到底在发什么小孩子脾气?能不能成熟一点?”
他以长辈身份在管教她。
但,时岚却觉得,他是在调教她,只因为她不像余可妍温柔成熟。
脑子里有委屈仔叫嚣着,她终是没能自控:“你看清楚些,我不是她!”
第25章 原来,她是他的光
冲动之下,时岚咬着牙,推了周品树一把,转身躲进了书房里。
周品树差点没站稳,好在下盘够稳,没往后倒去。紧接着。一脸懵然的他先是听到门“嘭”一声关上,再听到“啪嗒”反锁的声音,脑子里飞速填满了大大小小的问号。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发脾气,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脾气怎么这么大?”
他很是纳闷,同时在脑子里回想她手语的动作。
无奈她动作太急,他硬是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而书房里,冷静下来的时岚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她完全失了分寸,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周品树呢?
时岚烦躁极了。
一直以来,她都在他面前表现得规规矩矩、乖顺识趣,哪曾想过会对他动手。
“叩叩!”
半晌之后,时岚还在自责与烦恼中来回徘徊,周品树却主动来敲了门。
她下意识张口回应,嘴巴却无能为力地发出沉默。思前想后,捏住门锁的手还是没有转动。
“时岚,刚才……是我语气不好。”
“我想你心情可能也不大好,我给你冲了杯牛奶,就放在外面餐桌上,你一会儿记得吃。”
周品树再次低了头,他不理解时岚的脾气从何而来,却有反思自己是不是呵责的语气太重。
想了想,她也不过是个孩子,虽不知真实年纪,但看上去顶多二十岁,他一直也将她看做孩子的。
既然是孩子,发发脾气也不过是要一两句哄话而已。
隔着一扇门,时岚完全可以从他的话里感受到刻意的讨好。
可她却咬着唇,委屈又愤怒,不甘又难过。
那一句“我不是她”明明表明了态度,他却像是在故意装疯卖傻,半句不提,又像是默认,却不肯认错。
然而,时岚已经没有了冲动的勇气。
拿出手机,她给他发去了微信:“我有点不舒服,现在要睡觉了。”
像是要圆谎似的,她关了灯,任由黑暗将自己重重围困。
第二天,时岚早早起了床,周品树却比她更早。
俨然是忘掉了昨夜的不愉快,一见她,他便说:“我一会儿和你一起去复诊。”
回想起昨夜那一幕,时岚面色有些窘促:“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行。”
“不麻烦,我也要去医院做个常规检查。”理由正当,听似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夹杂着强硬的态度。
“哦。”深谙自己没有拒绝的借口,时岚浅笑着点头。
在医院做完理疗,已经是中午,周品树又带着她到H大附近的一家烤肉店吃午饭。
已经是寒假,学校里的学生大都回家了,烤肉店的生意有些冷清。
周品树快速地点了单,随即打开话匣子:“我是在H大上的大学,那时候很喜欢吃这家店的烤肉,几乎隔两天就要来一次,老板和老板娘每次都会特意多给我几块五花肉和肥牛。”
大概,每个人人生中的大学时光都是最美好的吧。
时岚能看到周品树眼里的光。
这时,老板娘端着一盘肉过来,边打量着周品树,边热情地问:“你是小周吧?哎呀,都十几年没来了吧!”
闻言,周品树温和浅笑:“是啊,老板娘,好久不见了。”
“这么多年没来,工作挺忙的吧?当年你们那群学生里,就属你最帅最有礼貌。”
“现在也是。”
“哎,你这孩子真是不谦虚,哈哈。不过,也是你最不给面子,让你留一张照片在照片墙上给我们招招客都不肯,最后还得是你朋友,偷拍了一张,你这家伙还不高兴,‘勒索’了我们一盘子的五花肉,你还记得吧?哈哈!”
“那也是因为你们的五花肉好吃啊。”
两人寒暄了一阵,谈着从前那些过去,时岚装着漫不经心,却没有漏掉他说的每一句。
照片墙就在旁边,她抬头就可ᴶˢᴳ以看见满墙的拍立得照片。
满腹好奇之下,她抬眸,目光仔细地扫描过一张张巴掌大的照片,却不曾想,余可妍的照片猝不及防地抓住了她的眼球。
这时,她才恍惚明白,原来他眼里的光,是因为余可妍,与青春无关。
第26章 回家
时岚考虑了几天,终于做了离开的决定。
本就失忆的她,比常人更害怕成为某某第二。
越是猜疑周品树与余可妍之间,她越是能从彼此相处的种种,找到蛛丝马迹去证明,他一直在自己身上寻找“影子”。
余可妍把她推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她拼命想要抓住光,却发现,那束光只是虚幻。
只不过,她打算不辞而别的计划,偏偏遇上了阻扰。
周品树已经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白天他各种借口带着她到处游玩,晚上他陪着她去维秘岛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