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聊着，病房门忽然从外面推开，响起一阵急促的哒哒声。
听到声响，戚津津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去。
“小——”
进来的人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紧张和急色都在看到戚津津时，一寸寸僵了下来。
戚津津将勺子放回碗里，又将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俏皮一笑：“慕姐姐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吗？”
慕海蓝情绪调整得很快，脸上的僵色褪去，余光瞥了眼床上的周妄，看着他好好的躺在那儿，目光无波无澜的看着她，她心里所有的恐慌不安一点点被压了下去。
她收拾好情绪，回了戚津津一个笑，慢慢走到床边，光明正大盯着打量了遍周妄，说：“我是来看周妄的。”
戚津津倒是没想到慕海蓝会坦诚。
上次，她不还装作不认识周妄吗？
慕海蓝看向戚津津，说：“津津，不好意思啊，上次没跟你说，其实我跟周妄是认识的。”
戚津津应付性点了点头，轻挑了着音：“认识啊？”
慕海蓝淡淡嗯了声，没再说别的，拿起床尾的病历本翻看起来，刚舒缓下去的脸色又一次凝重起来，再抬头看周妄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她咬着唇，声音涩涩的。
周妄看着她泛红的眼睛，眉心微不可察的动了动，他转开视线，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还好。”
“这叫还好？”慕海蓝竭力控制着语气，眼底却多了些水光。
认识慕海蓝也好多年了，说起来，慕海蓝的性子跟周妄还有几分相似，待人都是温温和和的，好像没什么脾气，也极少有什么情绪起伏。
虽然慕海蓝名义上是慕家的女儿，但大家也都清楚，她其实跟慕家没什么关系，真正的慕家小姐是另一位。
圈子里的人最会拜高踩低，还有条鄙视链，像慕海蓝这样的养女身份，自然在鄙视链的底层。
这也是为什么戚季澜会选择跟慕海蓝做朋友。
戚季澜也没比慕海蓝好多少。
自然而然，他们这样的身份在名媛圈里还是挺尴尬的，少不得被冷嘲热讽、剜酸几句。
戚津津无意中就见过两三次，一次是在学校，另外一两次是参加某个长辈的寿宴。
她当时也是无意撞见了，那些话她听着都挺难听刺耳的，但慕海蓝竟可以面不改色，仍保持温温和和不卑不亢的样子。
慕海蓝走后，那两位名媛都在嘲笑慕海蓝蠢，听不懂人话。
可她却觉得，慕海蓝并不是没听懂，而是根本就不在意。
连那种情况，慕海蓝情绪都能做到毫无波动，可面对周妄的时候，却能一而再的失控。
周妄没说话。
戚津津也没开口。
病房里安静了几秒，慕海蓝意识到什么，背过身去调整好情绪，转过身时，脸上又挂上了温温淡淡的笑。
“不好意思啊，津津，让你看慕姐姐笑话了。”
戚津津抿唇笑：“没有。既然慕姐姐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看了眼周妄，周妄却看着窗外，不知道是在走神没听到她的话，还是怎么的。
戚津津不着痕迹冷瞪了他眼，出了病房。
临关上门时，她听周妄温声道：“顾骁告诉你的？”
第77章 小妄，你喜欢津津吗？
戚津津走后，慕海蓝强忍下去的情绪，就有几分松动，尤其听到周妄虚弱的声音。
她嗯了声，目光转向别处，也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向别处。
然后，就看到洒落在地上的饭盒饭菜，她眉头皱了皱，眼睛还泛着红看着周妄：“是津津打翻的？”
周妄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眉心微动，迟疑了两秒，说：“跟她没关系。”
认识这么多年，慕海蓝怎么会不了解周妄，他一个轻微的表情，她就能看出他到底有没有说谎。
她没说什么，进了洗手间，找了东西把洒在地上的饭菜收拾干净。
收拾完毕后，才询问起周妄身上伤的由来。
但周妄一个字都没说。
他不想说，是如何都不会说的。
可戚津津也在医院，身上还穿着病号服，似乎也不难猜测，周妄受伤多半是和戚津津有关的。
想到这儿，慕海蓝胸口有些紧。
周妄从小到大都很招人喜欢。
他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一堆人围着他转。
而只要他想，就能让对方喜欢自己。
进入青春期后，更是如此。
可他却从未真的把谁放在心上过。
有时候，她也在想，或许连跟他一起长得的顾骁，对他而言也未必有多少分量。
“小妄，你喜欢津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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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津津一脸冷色回到病房，却没想到会在病房里看到徐湘。
“津津，你去哪儿了？”
徐湘见她回来，着急上前，紧张不已抓着她的手，将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遍，确定她没事后，脸色才松缓下来。
戚津津任由他拉着手，没回答他的话，疑惑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徐湘顿了顿，说：“你不是说最近有事情，暂时不能跟我见面吗？我不大放心，就问了下盛六少。是盛六少告诉我，你在医院。”
他万分自责道：“对不起津津，你住院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都不知道。”
戚津津心里有些内疚起来，其实是她自己没告诉徐湘她在住院，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其实，对于她跟徐湘这段关系，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看徐湘这样，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正当戚津津不知道怎么接话时，徐湘又自圆其说道：“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担心，但我是你男朋友，你住院这么ᴶˢᴳ大的事情，你应该跟我说的。”
戚津津垂下眼皮，含含糊糊嗯了声，然后一瘸一拐往病床边走去。
徐湘注意到她的脚，眉头拧了起来，关心道：“津津，你脚怎么了？”
戚津津走到床边坐下，“不小心磕了下，不碍事……”
她还还没说完，徐湘已经蹲了下来，撩起她的裤管检查起来，脸色顿时难看不已，抬头看了她眼，语气颇严厉道：“这还不碍事？”
胫骨前面那一大片整个青得发紫，还蹭到了两厘米左右的表皮，虽然表皮已有结痂迹象，但看起来还是很触目惊心。
戚津津把裤腿拨了下去，抓着徐湘起来，笑笑，“真的没什么，医生说了，十天半个月就好了。你真的不用担心了。”
徐湘在一旁坐下，目光又看向她的脖子，其实戚津津进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她脖子上贴着的纱布了。
虽然盛六少告诉他，戚津津在医院，在并未跟他说，戚津津是因为什么住院的。
徐湘伸手碰了碰她脖子上的纱布，凝声问：“津津，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戚津津下意识避开他的手，身体往后避了下，“就前天晚上……跟同学喝多了酒，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徐湘松了口气，“那你以后少喝点儿酒，你就是喝太凶了，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还容易出事儿。”
戚津津心不在焉应了声，问：“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吗？”
之前跟她去毕业旅行，徐湘请了一周的假，当时是有同事给他替班的，回来后则是要还的。
徐湘：“我临时请了几个小时假，陪你吃过午饭再去酒店。”
午餐同样是孙雅宜做好，吩咐人送来医院的，不过送午餐来的不是送汤过来的芬姨，而是家里的司机。
送到后，就离开了。
徐湘陪着戚津津吃午餐，好奇道：“你住院，你父母都不来看你吗？”
戚津津吹着眼皮，声音没什么欺负道：“我妈去世了。我爸很忙……估计晚上会过来吧。”
徐湘若有所思，哦了声。
饭还没吃完，病房里又来人了，一来还是俩。
戚津津嘴里还包着饭，看着拿着束白菊进来的容嘉禾，不紧不慢吞咽下去，“嘉禾哥哥，你就不能搞点儿新花样？没新意。”
容嘉禾脸色微变，直接把手里的白菊扔在的床上。
霍雪峥跟在后面进来，目光从戚津津脸上掠过，扫过她旁边坐着的徐湘，神色毫无变化的收了回来。
徐湘看着进来的二人，手里握着筷子，有些不知所措。
容嘉禾瞥了瞥徐湘，似笑非笑道：“津津，不跟哥哥们介绍下么？”
戚津津介绍道：“徐湘，我男朋友。”
容嘉禾看着徐湘，轻嗤了声，“该说不说，你的审美是越来越低级了。之前那个瞧着还勉强，现在这个，连那个的十分之一都赶不上。”
这话虽是对戚津津说的，但贬低的却是徐湘。
徐湘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当即脸色就难看起来，他抬头看了眼容嘉禾，眼底却并没有敢露出半点儿怒色。
容嘉禾瞥过去，轻蔑的勾下唇。
徐湘又把头低了回去。
戚津津并未注意到这点儿，笑着反驳道：“只有嘉禾哥哥这样的人审美才分等级，在我眼里，徐湘就是最好的。”
她看向霍雪峥，“雪峥哥哥，我说的对吗？”
霍雪峥没接话，他走到戚津津身旁，盯着她脖子上的伤看了两秒，眼神很深：“伤口好点儿了吗？”
戚津津：“好多了。”
其实只是被刀锋划了下，伤口不深，都没缝针，只是当时流了不少的血，今天护士给她换药的时候，原本想把纱布拆了的，但见伤口有些泛红，怕碰到细菌感染，所以才又把纱布给贴上。
顿了顿，她问：“我听孙阿姨说，昨天你跟姐姐来过？”
霍雪峥嗯了声，“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第78章 匠人
上午戚津津去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下午检查结果出来，确定没什么问题了，她就可以出院的。
腿上的伤虽然疼，但也不严重，只要吃些内服外敷的药，肿消下去的，基本上就没什么影响了。
不过……
戚津津唔了声，模糊道：“过两天吧。”
霍雪峥没继续在出院时间上纠缠，垂着眼皮瞥了眼徐湘。
徐湘刚听着戚津津和霍雪峥说话，视线也正好落在霍雪峥身上。
两人对视了下，徐湘对他点头笑了笑。
霍雪峥没什么表情，只一瞬，又把视线收了回来，说：“我想跟你聊下前天晚上的事情。”
戚津津神色微顿，目光转向徐湘。
徐湘显然意识到什么，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戚津津。
戚津津放下筷子，说：“徐湘，我想喝酸奶，你能不能去帮我买两瓶上来。”
徐湘明白过来，买酸奶是假，戚津津是想支开他。
他没问原因，温和笑了笑，“你喝哪个牌子，什么口味？”
戚津津随口说了个常喝的牌子，“原味就行。”
“那我去帮你买。”说着，徐湘就起身离开了病房。
徐湘走后，霍雪峥单手拎了张椅子在沙发边坐下，又倾身抽了张纸巾，把戚津津嘴边的油渍温柔擦掉。
戚津津皱了下眉，“我自己来就行。”
霍雪峥没坚持，把纸巾给她，收回了手。
容嘉禾看了会儿，走到窗户边，点了支烟，嘴角讥诮的勾了勾。
戚津津擦干净后，把纸巾随手放在桌上，问：“雪峥哥哥想跟我聊什么？”
霍雪峥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前天晚上是周妄救了你。”
他说这话是陈述语气，并不是要她回答的意思，显然是为了引起后面的话题。
戚津津配合道：“嗯，是他救了我。所以呢？”
霍雪峥背往后抵靠着椅背，“你知道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吗？”
“谁？”
戚津津不确定霍雪峥那个人指的是周妄，还是别人，毕竟他上一句才提了周妄。
可感觉又不像指周妄。
霍雪峥看着她的眼睛：“那晚要杀你的人。”
戚津津盘腿坐在沙发上，两只没穿袜子的脚，粉粉嫩嫩的，大拇指无意识的动了动，像是在顺着主人思考。
她自然是不知道要杀她那人是什么身份，她只是在想，霍雪峥会这么问，是不是代表他知道？
进而，她又忍不住去想，他跟她说这些话的目的。
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
戚津津摇头：“不知道。你知道？”
霍雪峥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只对戚津津说：“黑市上有个叫匠人的杀手，专做杀人的生意。不过，他杀人有自己的风格，对于雇主下的单子，都是用一把类似美工刀的锋利工具割喉了结。一刀毙命。”
听他说完，戚津津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抿了抿唇，嘴唇轻嚅道：“你是说，前天晚上那个人就是这个叫匠人的杀手？”
霍雪峥说：“我看过你们做的笔录，无论是体形特征，还是杀人方式，都跟匠人很像。”
戚津津：“……”
虽然她也猜测过，那人应该是专业的，但听霍雪峥的口气，似乎不仅仅是专业那么简单，这人在道上名气应该还是挺大的。
想到这儿，戚津津又忍不住担心起来，既然匠人这么厉害，前天晚上没能杀掉她，肯定还要找机会对她下手。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她总不能以后走哪儿都带几个保镖吧？
“现在知道害怕了？”容嘉禾看戚津津一脸菜色的样子，不由嘲讽道：“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呢，一个杀手就把你吓成这样。”
戚津津冷眼瞪了他眼，没什么心情搭理他。
刀片抵在她喉咙上的感觉，她现在还记忆犹新，想起来头皮发麻。
怎么可能不怕？
霍雪峥扫了眼容嘉禾，容嘉禾神色敛了敛，转过身去继续抽烟。
“你放心，他不会再对你下手了。”霍雪峥说，“你以为匠人在道上名气这么大，却始终没被警方抓到，甚至警方连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戚津津一愣，“为什么？”
霍雪峥：“只要第一次失手了，就算交易失败。你不再是他的目标，自然，他也不会再杀你第二次。”
戚津津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道理不难理解，第一次失手了，第二次目标定然会多加防范，若匠人再出现，就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可如果是这样，那这匠人又为什么名气这么大？
就因为神秘？
霍雪峥像是看透了戚津津的想法，又补充了道：“匠人第一次在道上出名，是在二十多年前。迄今为止，只失手过两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