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江云舒的关心，温澜愣愣地摇了摇头，“好久没下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呢？”
她拍了拍温澜的手背，顺势将她的手拿起握在手中。
手被包裹着的感觉让她心口一颤，嘴唇也不受控制的颤抖，“我没有…”
“实话说，小栩我了解，他是个沉稳的性子，但骨子里是有阴暗一面的，他的经历不好所以造就了他这样的性格，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吧，我很意外他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我以为他会喜欢那样无条件依附于他的，你显然不是。”
“您是他的说客吗？”
她虽然反应迟钝，但头脑还是清晰的。
江云舒的每句话都像是在为他开脱。
“不是，”江云舒对她笑了笑，“之前不知道你的那些过往的时候，我很期待你嫁进我们家，亦琛也和我说过你的一些事情，其实也都无伤大雅，但亦琛车祸之后我就不敢这样想了。”
“对不起…”
温澜垂眸，风吹起她脸颊两侧垂落的碎发，将她想要努力隐藏的情绪展露无疑。
江云舒帮她把碎发整理到耳后，“但…亦琛很喜欢你，我当然也不想反对，只是我希望如果真的有我们成为一家人的那一天，你是一个全新的你，从前的那些晦暗不要带进来，那样我可不会接纳你哦。”
“阿姨…”温澜抽动嘴角带出一个笑容，“我没有再想过嫁给亦琛了。”
她很感动江云舒和她说这些，至少给了她一点宽慰。
但现在的她配不上顾亦琛的爱了。
“为什么呢？”
“我想一个人…”
爱和被爱都太累了。
她也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走出这段阴霾，如果她一直如此，难道要让顾亦琛消耗自己铺垫她的前路吗？
她做不到。
江云舒一开始皱着眉，盯着温澜的神情看了一会儿，又明白了什么，释然笑道：“也是…”
楼上的气氛还是压抑。
阮幼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水才能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她真的打算留下那个孩子？”
顾亦琛打破了沉默。
贺昀抿唇，“我能看出来，她还是舍不得的。”
“她…”阮幼晴捏着杯子，恨铁不成钢，“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现在怎么会这么…窝囊，该死的贺栩！”
“她现在只能遵循内心的选择，没有什么能力去反抗了，应该是之前那个孩子没能保住，让她愧疚，所以会不受控制地去想留下这个孩子，算是…对过去亏欠的一种补偿吧。”
贺昀无疑是所有人中最懂温澜的。
这点早在她绝口不提孩子的时候起他就发现了。
“补偿…补偿…又是补偿，温澜什么时候能放过自己，人生在世哪有谁都不欠的，从很早之前她就因为这个把自己弄得…”
阮幼晴气，换做以前，这些话当着温澜的面就说了，现在只能靠着在贺昀面前一吐为快。
她那口水还没咽下去，门铃声响起。
可是门明明虚掩着没关，这个江云舒知道，为什么还要按门铃。
第143章 补偿
阮幼晴去开门，一个快递员出现在门口。
“您好，温小姐吗？”
阮幼晴转头看了一眼客厅中的两人，会意点了点头。
“这是您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不算厚，像是一摞文件。
阮幼晴接过签了字。
“温澜买的？”
她正反看了一下，问道。
贺昀和顾亦琛也拿过看了一下，贺昀猜测，“之前那个电话你还记得吗？”
阮幼晴想了一下，恍然想起，“哦！你的意思是那个人说得什么股份转让协议是真的？”
刚巧这个时候，温澜和江云舒回来，看见三人脸上都凝结着忧心，“你们怎么感觉刚哭过。”
温澜好像心情好了一些，都有心思开玩笑了。
阮幼晴将快递放在沙发上，对江云舒笑道，“伯母，您今晚要留下来吃饭吗？”
她的动作实在是慌乱得有些明显，温澜看在眼里，紧紧盯着她放在沙发上的东西。
“不了，今晚有个聚会，”她笑意明显，看向顾亦琛，“你去吗？亦琛？”
顾亦琛闻言收回落在温澜身上的目光，“算了，应付那些人太麻烦。”
“所以你就把烂摊子丢给我跟你爸？”
没想到江云舒说的聚会是和顾亦琛有关的，不去确实有点不合适。
贺昀拍了拍顾亦琛的肩，“去吧，明天再来也一样。”
说完看向温澜，“澜澜应该会让人省心。”
温澜的心思都在那份快递上，根本没有回过来神，也没有听到贺昀的话。
还是阮幼晴捏了捏她的手指她才缓过来。
一脸茫然，“嗯。”
知道她在敷衍，贺昀也没计较，顾亦琛临走前又对温澜一番嘱咐。
她听进去了又没听进去，只知道面带笑意地点着头。
不过后来的她的行为还是说明了她没有听进去，到了晚上又是一口饭不吃。
阮幼晴没脾气地哄着，没用。
“今天下午你放在沙发上的是什么？”
她问得突然，阮幼晴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目光便有些闪躲，“我的快递，最近我都是填这里的地址。”
温澜猜到她在撒谎。
“我可以看看吗？”
“我的快递，你看什么？”
温澜不说话了，抱着膝盖继续看向窗外。
阮幼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话重了，有些愧疚，“你吃饭，我给你看好不好？”
温澜转头看向她，有些惊喜地点了点头。
…
江云舒说的那个聚会的发起者并不是顾亦琛，是乔鸿柏。
他借着庆祝顾亦琛出院的名头弄了这么个聚会，顾亦琛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只以为是哪家的长辈寒暄。
期间聊着话题便是不太对，顾亦琛问了一嘴才知道他是贺栩的舅舅。
乔鸿柏的意图不明，顾亦琛更是因为这层关系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把那外甥当儿子养的，等下他也会来。”
听到这里顾亦琛更是不悦，连最基本的笑意也没了。
江云舒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方知要冷场，赶忙道，“这么晚了，还是别让他来了，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大事。”
“唉，哪能算不上大事，我和顾教授这么多年的交情，要不是他天天和我嚷着不该干涉孩子们的社交，早就该让他们认识一下了，亦琛现在这么优秀，以后难免有交集。”
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在座的谁不知道他们早就有交集了。
“也行，”顾亦琛忽然开口，“确实好久没见了。”
温澜吃的饭还是吐了出来。
阮幼晴帮她拍着后背，非常后悔刚刚逼着她吃东西。
温澜用凉水冲了一下脸，看着镜子里的阮幼晴，“给我看一下吧。”
阮幼晴知道她倔，却没想到她这么执著那个她根本就不能确定的快递。
其实不只是她，就连温澜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要看到那份快递的内容。
快递都拿到面前了，上面赫然写着的收件人姓名是温澜自然也藏不住。
“下午你在楼下的时候快递员送过来的。”
温澜的手又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封口怎么都撕不开。
阮幼晴帮了她一下，里面是几叠文件。
股份转让协议。
除了加粗的标题，最显眼的就是上面贺栩的签名。
温澜翻了手中的几份，都是这样。
每一份都代表着贺氏集团名下的分公司。
温澜看着连呼吸都凝滞了。
“这是什么？”
阮幼晴疑惑地凑过来看，发现上面是贺栩的签名。
温澜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大脑一片空白，手指逐渐没力气，文件都掉在了地上。
阮幼晴吓坏，赶紧将文件收好，扶着温澜坐到了床上。
良久，温澜才平复了心情。
“那份离婚协议有备份吗？”
按理说她也应该有一份的，但江诚过来的时候没给。
阮幼晴只能如实回答。
“我的手机呢？”
她看向阮幼晴，似乎很是着急。
没等阮幼晴做出反应，她又道，“算了。”
贺栩换了电话，她联系不上他的。
温澜看着阮幼晴手中的文件，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别吓我。”
温澜垂眸，“贺栩把他在贺氏一大半的股份都给我了。”
阮幼晴震惊，“他…他要净身出户？！”
“我不知道，所以我想是不是先前离婚协议上写了这些，我没有注意到。”
那个时候她完全没有想过所谓财产分配的事情，毕竟当初ᴶˢᴳ结婚也很草率，温澜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嫁妆。
她完全没想到贺栩会这样做。
“说真的，他要是真有这份心，我才算瞧得起他呢！他就该补偿你。”
补偿吗？
温澜不敢这样想。
但好像事实确实是这样。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阮幼晴才发现今天开窗透气来着，忘记把窗户锁上了。
雨声在她将窗户关上的前一秒有变大的趋势，又在她关掉之后归于平静。
温澜坐在床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包厢中，贺栩和顾亦琛不受劝阻地喝得烂醉如泥。
没人劝得动两个男人之间的暗自较量。
乔鸿柏对旁边的骆菁示意带贺栩离开。
其实明明江诚就在门口。
第144章 相遇
骆菁拿着贺栩挂在旁边的外套，上前扶他。
声音娇柔极了，“贺总，我带您回去吧。”
贺栩喝了很多，额上因为胃中的绞痛感作祟青筋若隐若现，但猩红的眸子还是盯着对面的顾亦琛看。
顾亦琛因为伤口的原因不能喝酒，江云舒和顾申劝了很多遍也没劝住，但比起贺栩应该只是有点醉了而已。
看见骆菁的动作，顾亦琛捏了捏轮椅的扶手，嘲讽开口，“贺总的秘书还真是贴心。”
骆菁的动作一僵，看向顾亦琛，但后者却是看都没看她。
两个男人眼神上的对峙让氛围十分诡异，顾申对乔鸿柏笑道，“鸿柏，今天也不早了，既然你这段时间都在这边，如果以后想聚还有机会，至于之前说的事我会尽力。”
乔鸿柏笑笑，“事情不急，慢慢来，”他又看向骆菁，使了个眼色。
众人盯着贺栩的反应，后者却是将自己的手甩开，起身向门外走去。
骆菁站在原地面色尴尬。
顾亦琛抬眸看向骆菁，冷哼一声，“有些人喜欢上赶着做情人，难道不会觉得羞愧吗？”
他意有所指，所有的人都知道说的是谁，纷纷看向骆菁。
气氛凝滞了许久，还是没有人出来解围。
江云舒本想着给这小姑娘一点面子，但刚刚席间她的行为确实有倒贴的嫌疑，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更心疼温澜多一些。
没人说话，骆菁的眼眶有微微发红的迹象，“顾先生凭什么这么说？我与您没有任何恩怨。”
“我也没说就是你，别着急。”
骆菁心中委屈，对着乔鸿柏道，“乔叔叔，我先离开了。”
顾亦琛心中烦闷，拿起桌前的酒就要再喝一杯，被顾申出手拦住。
“可以了，医生本来就不让喝酒。”
乔鸿柏看着，勾唇一笑，起身打了声招呼离开包厢。
顾亦琛的醉意还是没有消散，“爸，你答应了乔鸿柏什么？”
乔鸿柏这种人没有事情怎么会找过来，刚刚他们说话他也听到了，自然能猜到这场聚会背后一定有交易。
“帮他跟进一个项目而已，”顾申起身对江云舒道，“云舒，我们走吧。”
顾亦琛没有再问。
他知道乔鸿柏和自己父亲有交情，他如果提出来了不帮忙确实不合适，自己没有任何阻拦的理由。
温澜的住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楼道入口的路上停了一辆黑色的车，被大雨不断冲刷着的车窗上反射出男人阴郁的眸子，他正透过车窗看着四楼亮着光的那一户。
刚刚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江诚就能感觉到自己老板身体不舒服了，但他一直强忍着，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诚只敢透过后视镜看着贺栩的状态。
“协议送过去了。”
他的声音很浑浊又很轻，外面的雨声甚至都能盖过。
江诚反应了好一会儿，“额…张律师说已经送过去了。”
“不…不过…”江诚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
贺栩转眸看向后视镜，眸光凌厉得吓了江诚一跳。
他赶忙继续道，“上次温小姐没有认真看离婚协议里面的内容，所以未必知道财产分配的事情。”
贺栩沉默。
胃部传来的阵阵绞痛被心中的空洞盖过。
她一定很恨他吧。
但现在也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比起上次他将她亲手推到风口浪尖，这次他宁愿用这样的方式保护她。
楼上，温澜坐在床上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阮幼晴进来几次看见的都是同样的场景。
她劝不动，只能叫贺昀。
电话打过去，她将那份快递的事情说了一下。
贺昀的语气很明显有些斥责，“你怎么不拦着她。”
“她不吃饭我没办法。”
贺昀捏了捏眉心，叹气，“没事，不过我可能晚点回去。”
“为什么？我爸说最近院里没什么事情了，不是让老何不给你安排手术了吗？”
贺昀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病床上盯着自己的顾亦琛，无奈道，“顾亦琛，他在医院。”
“什么？”
“他逞能，喝酒喝多了。”
阮幼晴更是不理解了，顾亦琛是个沉稳的性子，她怎么都没办法把他将酗酒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那…他现在没事吧？”
“问题不大，你先看着她，我晚点过去。”
电话挂断，她转身，没想到温澜就站在她身后，被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不在房间？是饿了吗？”
阮幼晴一边将手机收起来，一边问着。
“刚刚电话里，我哥说亦琛在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