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陆淮焰以后，速速先是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之后又被他身上的戾气吓到了。
速速小声问：“叔叔你不开心吗？”
陆淮焰低头看着站在腿边的速速，眉宇间的戾气消退了不少。
“来找你妈？”陆淮焰问。
速速：“嗯，我来陪妈妈看电视。”
陆淮焰：“她睡着了，别找她了。”
他朝速速勾了勾手指，“走吧，带你出去玩会儿。”
速速自然是很想和陆淮焰一起玩的，但在此之前得先得到栗淼的同意。
于是他转头看向了栗淼。
栗淼听到陆淮焰要单独带速速出去，脸上马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陆淮焰看在眼底，嗤笑着反问：“你觉得我会动他？”
虎毒不食子这个道理，栗淼是懂的。
思量一番之后，栗淼还是放速速和陆淮焰一起走了。
他们父子迟早有一天要相认的，提前培养一下感情也好。
——
陆淮焰拉着速速走出了住院区。
从住院楼大门出去的时候，陆淮焰碰上了刚刚包扎完伤口的沈宴。
看到沈宴，陆淮焰刚缓和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诶，是那个叔叔啊。”速速看到沈宴之后，踌躇了几秒才认出他，“叔叔的脸怎么受伤了啊？”
陆淮焰听见速速和沈宴说话，转过头问他：“你认识他？”
速速点点头：“今天我和妈妈晒太阳的时候碰到了叔叔，妈妈说他是以前的朋友。”
陆淮焰微微眯起了眼睛，“以前呢，见过吗？”
速速摇了摇头。
速速不知道陆淮焰问这些问题的用意，但沈宴清楚。
他在一旁等着速速回答完，再次看向陆淮焰。
沈宴：“你现在信了吗？”
陆淮焰没理他，拉着速速绕过他往前走。
速速有些跟不上陆淮焰的脚步，小跑着追上他，关心地问：“陆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叔叔？”
陆淮焰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是，所以你以后也少搭理他。”
速速瘪嘴：“……好吧。”
陆淮焰听见他这为难的语气，笑了，“不愿意？”
“他是妈妈的朋友。”速速小声地说，“我第一次看到妈妈有朋友。”
“妈妈一个人太辛苦了，有朋友多好啊，这样就有人关心她了。”说到这里的时候，速速的声音明显有些难过了，“有朋友的话，妈妈也不会被人欺负。”
🔒第061回 认
速速是个五岁多孩子，不太可能有精湛的演技配合栗曳的计划。
陆淮焰已经不止一次听速速说过栗曳被人欺负的事情了，之前他没有追问过。
这一次，直接破戒：“你妈她经常被人欺负？”
速速点点头，“别人总是骂她。”
陆淮焰：“骂什么？”
速速：“……很难听的话，妈妈说小孩子不能说。”
虽然在告状，但速速还是记得栗曳给他立下的规矩。
看着速速乖巧懂事的样子，陆淮焰在他脸上摸了一下。
栗曳自己不怎么样，倒是把他儿子教得很好。
就算速速没说，陆淮焰大概也猜得到那些人会怎么骂栗曳。
上次速速被说野种的事儿，他至今还记得。
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儿子，带着妹妹，舆论的压力可想而知。
“叔叔，你喜欢我妈妈吗？”陆淮焰沉默的时候，速速突然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陆淮焰：“怎么？”
速速：“叔叔你这么厉害，如果做我妈妈的男朋友，就可以保护她了。”
陆淮焰被速速天真的话弄得笑了起来，“你想得倒挺美。”
速速一脸期待：“可以吗？”
陆淮焰：“你妈没找过男朋友？”
速速摇摇头，“妈妈说她有我就够了，可是我还没有长大，没办法保护她。”
——
陆淮焰带着速速去了一趟商场的玩具专柜。
速速再懂事也还是个孩子，孩子天性就喜欢玩具，一进来专柜，他看得眼睛都直了。
栗曳平时没这么多钱给速速买玩具，也没带他来过这么贵的专柜。
速速偷偷看了价签，被上面的价格惊到了。
他马上把自己看中的汽车模型放回了原位，连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陆淮焰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走到速速身边蹲下，挑眉问他：“怎么放回去了，不喜欢？”
速速：“我很喜欢，但是太贵了，妈妈说要节约一点。”
陆淮焰听见后面这半句话，眉头不自觉皱起，表情里多了几分嫌弃。
栗曳当初明明卷了两个亿跑路的，怎么对儿子这么抠门。
陆淮焰直接让店员把速速刚才看中的模型包起来了。
吩咐完以后，陆淮焰对速速说：“今天我给你买，你想要什么就拿什么，我有钱。”
速速心动了一瞬间，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栗曳教过他不能随便收别人的礼物。
斟酌一番之后，速速才说：“谢谢叔叔，但我怕妈妈生气，她不喜欢我随便收别人的礼物。”
“别人。”陆淮焰咬着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最后发出了一声轻笑。
速速不明白他为什么笑，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茫然。
陆淮焰拉住速速的手，带着他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侧过身体，和速速面对面，双眼紧紧盯着他：“如果我不是别人呢？”
在速速疑惑的表情之下，陆淮焰直接亮出自己的身份：“我是你爸爸。”
速速的眼睛和嘴巴同时睁大，下巴都快掉了。
小朋友接受真相的速度没有成年人那么快，长达五分钟的时间，速速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陆淮焰直接把他抱到腿上，手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一下，“吓傻了？”
“你真的……是爸爸？”速速还是不敢相信，结巴着问出这个问题。
陆淮焰：“是。”
速速：“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和妈妈？你们……离婚了吗？”
速速对婚姻关系的认知并不清晰，他只知道父母离婚之后，孩子会被分给另外一方。
他以为栗曳和陆淮焰是这么个情况。
陆淮焰听见速速这么说，又笑了，“你还知道离婚。”
速速情绪低落，“所以你是不喜欢妈妈了，才这么多年不来找我们的对吗？”
陆淮焰：“你是我儿子，我喜欢你就行了。”
他直接忽略了速速的问题，拍拍他的肩膀，“去选玩具，选好了带你去吃东西。”
速速在陆淮焰腿上坐着，抿住嘴唇摇了摇头，“我不想选玩具了。”
突然多出来一个爸爸，对速速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陆淮焰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接受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勉强速速继续选。
他最后只是把速速之前选的那辆汽车模型结了账，之后就带着速速去了楼下的甜品店。
实际上，陆淮焰并不知道速速喜欢吃什么，只是听说小孩子都爱吃蛋糕。
陆淮焰牵着速速在甜品店坐下来，指着菜单上的芝士蛋糕问：“吃这个么？”
速速摇摇头，“我不喜欢吃蛋糕。”
陆淮焰：“……”
他很少这样直接被人当面拆台，若是平时早就发脾气了。
可一想到对面的人是他儿子，陆淮焰到底还是压下去了：“那你想吃什么？”
速速：“可以吃麦当劳吗？”
十分钟后。
陆淮焰坐在嘈杂的麦当劳，看着速速面前摆的汉堡、薯条还有冰淇淋，一脸的嫌弃。
但速速吃得很香。
陆淮焰看着速速吃快餐吃得这么享受，再一次怀疑栗曳是不是在吃上亏待孩子。
盯着速速看了很久，陆淮焰才问：“你妈不给你吃饭？”
速速摇了摇头，他把嘴里的汉堡咽下去之后，才解释：“妈妈说麦当劳没有营养，所以只能半年或者一年吃一次。”
陆淮焰听见这个答案勉强算是满意，“那你上次什么时候吃的？”
速速：“不记得了。”
他若有所思，“薯条好好吃，可是我不想让妈妈担心。”
“叔叔，你能不能别告诉妈妈你带我吃了麦当劳呀？”速速忽然想起了这件正事。
陆淮焰挑眉：“你叫我什么？”
“……爸爸。”速速喊叔叔喊习惯了，被陆淮焰一问才发现自己叫错了。
陆淮焰听见这个称呼，露出了满意的笑，“行，看你这么听话，先答应你了。”
速速：“谢谢爸爸！”
得到这个承诺，他吃薯条的动作都欢快了不少。
——
自打知道陆淮焰把速速带出去之后，栗曳整个人就坐立难安。
特别是到下午的时候，ʟᴇxɪ右眼皮更是跳个没完。
她尝试给陆淮焰打过电话，他根本不接。
而陆淮焰下了死命令，不让她踏出病房，栗曳也没办法出去找人。
焦急不安地等了一个下午，直到外面天色暗下来，陆淮焰终于带着速速回来了。
栗曳看到速速之后，马上上前将他抱到了怀里。
🔒第062回 怎么样
陆淮焰看到栗曳这个样子，心里很不爽。
她好像每次都是这个状态，他稍微靠近点速速，她就浑身戒备，生怕他会伤害速速的性命似的。
栗曳抱得太用力，速速被弄得有些不舒服，只好笑着提醒她，“妈妈，你抱得我喘不过气啦。”
经速速这么一提醒，栗曳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了他。
栗曳摸着速速的肩膀和他道歉：“对不起，是妈妈太不小心了。”
速速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这个时候，栗曳正好看见了速速手里拿着的玩具。
这个牌子她认识，是陆淮焰很喜欢的一个玩具品牌。
价格贵得令人发指。
至少她是没办法买给速速的。
速速很擅长察言观色，一看到栗曳注意到玩具，马上主动解释：“这个是爸爸送给我的，我只要了一件哦。”
速速的这句话成功让栗曳僵在原地。
速速刚才叫的什么？他怎么会……
栗曳下意识地看向了陆淮焰，视线正好和他对上。
陆淮焰看到她眼底的惊讶和震撼时候，露出了讥诮的表情。
他没有跟栗曳说话，而是朝速速招了招手，“速速，过来，让江淮叔叔带你找你小姨玩去。”
速速有点舍不得栗曳，拉着她的手不肯走。
栗曳深吸了一口气，“速速，听话，先出去，我和你……他单独聊聊。”
挣扎了很久，栗曳还是说不出“你爸爸”这三个字。
速速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妈妈要和爸爸谈恋爱吗？好耶好耶！我不当电灯泡，马上就走。”
栗曳：“……”
有时候孩子太懂事并不是什么好事。
速速很快就跟着江淮走了。
病房的门被关上，内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栗曳从地上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不远处的陆淮焰：“你告诉速速了？”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一些，但传到陆淮焰耳朵里还是成了质问。
陆淮焰的表情比刚才更加讽刺：“怎么，你有意见？”
栗曳：“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再有意见有什么用，“速速很聪明的，不好骗他，我们应该统一一下说法。”
栗曳这番话说得认真又诚恳，但是却换来了陆淮焰的一声冷笑。
她没来得及做反应，陆淮焰已经走上来掐住了她的下巴。
栗曳被他掐得疼了，倒吸一口凉气。
下一秒，就听见陆淮焰嘲弄的声音：“连亲儿子都能骗，老子真是低估了你的无耻程度啊。”
他一这么说，栗曳顿时明白了他的愤怒从何而来。
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每个孩子都希望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我们做不到的话，要先和速速说清楚，我不想他失望。”
陆淮焰：“那是你的事情。”
他满不在乎地松开她的下巴，“我只知道他以后要和我一起生活，你再也见不到他。”
栗曳猛地掐住手心，指甲快要刺穿皮肉。
即便已经知道这是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但听到陆淮焰强调的时候她还是会心口窒息。
“如果速速问的话，我会说我们是因为感情不和离婚了。”栗曳目前只能想出这个理由来给速速解释，至于以后抚养权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栗曳跟陆淮焰这么说，也没有期盼他的回应，只是希望他在被速速问到的时候能和她统一一下话术。
他恨她没有错，可孩子是无辜的，更不该知道他们过去的那些恩怨。
陆淮焰的确没有回应。
他这次连冷笑都没有过，听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就走。
栗曳看着病房的门被“砰”一声关上，整个人像失去支撑一样，跌坐在了沙发上。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这么虚弱。
——
后来几天，陆淮焰都没有再来过医院。
栗淼因为学校有事，已经先回南江了。
栗曳被守在病房无处可去，幸好有速速能来陪她。
速速得知陆淮焰是爸爸之后，每天都会缠着栗曳问不少关于陆淮焰的问题。
栗曳看得出来，速速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爸爸，喜欢多于排斥。
或者说，速速内心一直都是渴望有爸爸的。
只是怕她难受，所以一直没有提。
每每看到速速在提起爸爸时崇拜又渴望的表情，栗曳心里的愧疚就会增添一分。
过去几年，她一直对速速尽心尽力，以为自己已经给了他双份的爱。
但实际上，速速的心里一直有空缺。
那份空缺不是仅凭她双份的爱就能补上的。
而栗曳之前的推测也没有错。
速速在得知陆淮焰是爸爸之后，便更加不遗余力地试图撮合栗曳和陆淮焰在一起。
陆淮焰不来医院的时候，速速就会找江淮给陆淮焰打电话，故意和他说一些栗曳的事情。
栗曳听不见电话那边的陆淮焰是怎么回应的，但她知道，陆淮焰一定很不耐烦。
如果这些话不是速速说的，他应该已经在骂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