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不想开门让他进来。
这样躲避了几分钟,雨势愈发的密,携风裹雾,模糊了傅敬舟身姿。
傅敬舟还没走,并且再次按响门铃。
这说明他知道季明乐在家,不然不会始终等着人来开门。
季明乐找了把伞出去,隔着大门和傅敬舟说话,没有想让他进门的意思,“什么事?”
“不让我进去吗?”
她甚至只拿了一把伞。
傅敬舟的衣服慢慢被雨丝浸湿,形成形容不一的深印,发尾坠上纤细的水珠,他何时再季明乐面前这样狼狈过。
季明乐无动于衷,“那我要先听听是什么事。”
傅敬舟拿她没办法。“前几天你生日,我来找过你。”
“哦,我和朋友出去玩了。”
“我发现你把我拉黑了。”
季明乐道:“我觉得我们没有发信息的必要。”
在此之前的种种情况,确实附和季明乐说的。
傅敬舟的态度已经在绷断的边缘,他还能好声好气的讲话已是很注意了。“我在这等了你很久,看在这个份上,不能让我进去吗?”
有人开车从门口路过,看到他们这边的场景,忍不住好奇地注目。
季明乐抿着唇,将门打开。
她转身走到院中,没有再进一步。
院子里之前唐宋来玩的时候放了遮阳伞,眼下可以遮挡雨水,季明乐停在伞下,“就在这说吧,你衣服湿了,进去会弄脏房子,我还要打扫。”
凉气灌入喉咙,季明乐咳了两声。
傅敬舟看在她身体太弱,没要强行进屋给她增添工作量。
同时也对季明乐冷淡的无视太多感到十分不适,这时候才发觉到细雨落在身上的凉意。
“你不用这么提防我,我来没有别的事。”
说着,傅敬舟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锦盒,“你的生日礼物,本来那天就该给你。”
季明乐已经收了雨伞,怔了几秒,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她没有客套地收下,而是问:“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凭着外观大概可以猜出是什么。
傅敬舟有所准备,“打开了就收下。”
季明乐没有回应他,当着他的面打开,里面赫然安静地躺着一条价值不菲且做工精巧的项链。
很亮,很闪,实话实说,很漂亮,可见价格也是昂贵的,如果没有被赋予上其他意义,单纯来说,季明乐很喜欢。
可惜。
她将项链取出来,在手指间拎着,问傅敬舟:“是赵译选的吗?”
“是我选的。”
季明乐没有说话,好似对于他选的并不在意。
她的视线缓缓从项链上移开,和傅敬舟对视,而后,没有征兆地,抬手将项链丢进院中的水池里。
院子很大,水池也不小,项链没入其中,没发出什么动静。
却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傅敬舟心口。
“既然你说打开就代表我收下了,那么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吧?”
季明乐先发制人道。
她仔细看着傅敬舟面上细微的变化,知晓他的温和姿态是有限度的,而无疑她刚刚的举动超出他的耐心范围。
可就算傅敬舟动怒,季明乐还是觉得刚刚没有做错,她甚至感觉很好。
一番话在舌尖滚了又滚,傅敬舟最终还是将锋利的情绪压制下来。
“你现在开心了吗?”
“开心啊。”
傅敬舟也疯,“那看来我送你生日礼物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季明乐嘴角的笑荡下来,“可是,我还是宁愿要沈钰送我的项链恢复成完好无损的样子。”
这才是她今天给予傅敬舟的一记重击。
明明沈钰送给季明乐的,值不了多少钱,也远不及傅敬舟送的漂亮,可季明乐的眼里心里记挂着的,还是那一条。
掩在角落的阴郁情绪终于制止不住,冒了出来。
傅敬舟身上佯装的温和逐渐褪去,微眯了下眼睛,“可惜不可能了。”
“你再怀念,也只能接受和沈钰相关的一切只会越来越破旧的事实,永远不如新的。”
季明乐被他气得不轻,又庆幸项链扔得太好了,她应该先再脚下踩几脚再扔,看看傅敬舟能被刺激成什么样。
傅敬舟说话越毒,说明他越生气。
季明乐已经知道怎样说才是傅敬舟不爱听的,很快调整好心态,“那又怎么样,有人记得总比没人理会好。就算沈钰留给我的是个布娃娃,在我眼里也比钻石重要。”
她把傅敬舟给的贬得一文不值。
傅敬舟心下仿佛被季明乐用项链砸出一个大洞,将凉凉的风雨灌进去,也叫他恢复冷静。
“要是扔项链能让你高兴,也可以让你每天扔。”傅敬舟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可以啊,叫赵译送来,只要不像今天这样看到你,我乐意的很。”
季明乐说完,抓起伞撑开,不想和他继续说下去,背对着傅敬舟道:“你快走,不然我叫保安来。”
……
季明乐越是排斥傅敬舟,反而和唐予鹤越走越近,傅敬舟就愈发看得不顺眼。
要说季明乐可能对唐予鹤没那方面想法,但唐予鹤的目光绝不单纯。
赵译知道傅敬舟在盯着他们俩后,也看出些猫腻,“这个唐予鹤,现在该不会喜欢上季小姐了吧?”
🔒第101章 达成共识
唐予鹤各方面都要比唐明合适,又和沈钰长得有两三分相似,怎么看都是赢面最大的一个。
况且最重要的是,因此,季明乐对他是特别的。
傅敬舟有一次在宴会上碰到唐予鹤,两人间的气场很快在无声无息间酝酿起来。
唐予鹤在傅敬舟面前,是笑面虎,傅敬舟很轻易察觉。
正好,也不用傅敬舟多费口舌。
“唐明知道你打季明乐的主意吗?”
“我只是在日常相处中发觉乐乐是个很好的女孩,有问题吗?”唐予鹤不慌不忙道:“何况这种事情,跟什么身份无关。”
傅敬舟嗤笑,“是吗?如果真的无关,季明乐会接近你吗?”
一开始,要不是凭着这张脸,和沈钰是叔侄的关系,唐予鹤不可能轻易接近季明乐。
得知沈钰的事后,傅敬舟对这些分析得很透彻。
就差没直接说,不是因为沈钰,季明乐才不会找他。
唐予鹤笑意未改,“其实想通之后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毕竟那些是已经过去的事,而且无法改变,我还挺有信心让乐乐看到属于我的一面。”
这两人之前连正式的对话都没有过,这次却能因为季明乐在宴会上如此针锋相对。
可惜季明乐不在现场。
“你还真是看得开,但总归是一厢情愿,还是不要太自信,我比你了解她。”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有的是时间。”
唐予鹤和傅敬舟你一言我一语,其中夹杂着私心,他总听瞬一和唐宋说傅敬舟对季明乐的不好,所以说话用词激烈了些,话里话外还潜藏着另一层含义。
“傅先生都快要订婚了,还是不要过多插手乐乐的事,ᴶˢᴳ以免被不知情的人误会,给乐乐造成麻烦。”
傅敬舟如今安顿好段明月,订婚的事,就不再是麻烦了。
有人来找傅敬舟攀谈,不识相地撞进二人的修罗场中,后知后觉发现时,傅敬舟倒没太大反应,反而对唐予鹤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分明是礼貌的用词,却听得出来他的话是利箭。
不仅前来找傅敬舟的人要暗自揣测这二人结的什么梁子,傅敬舟转身离开后,唐予鹤也神情微变,思考他话中的意义。
叫走傅敬舟谈话的人是一个傅敬舟见过两次的,不太重要,是最近刚从江瞬一的大哥手底下升上来的人,来找傅敬舟,是带着任务来的。
“老大叫我来提供一个线索,或许对傅先生你有用。”
傅敬舟和江瞬一是两方人,和江老大勉强算是合作伙伴,江老大以前使计把江瞬一这个便宜弟弟弄到海外,现在江瞬一回来,又是和江老大对着干的,傅敬舟自然是站在江老大那一边。
江老大的手下将消息透露给傅敬舟,就在宴会还没结束前,傅敬舟找到庄园中一间隐蔽的房间。
隔音做得很好,在门外听不到声音。
傅敬舟敲了敲门,里面仍然听不见动静,隔了会儿,傅敬舟又敲了两下,让带来的佣人出声:“打扰了,红酒拿来了,请您开门取一下。”
里面的人是有警惕心的,不过可能根本没想过傅敬舟会来,所以磨蹭半分钟,门从里面打开。
傅敬舟挡住门,用力一推,将来开门的男人和门一起推开。
这是套房,在里面的人看不见门口的动静,只是有道熟悉的温柔女声问:“怎么了?”
刚刚被推开,刚站稳的男人看着傅敬舟的脸,认出他的身份,没说话。
傅敬舟吩咐佣人:“你下去吧,这里的事不要对外说。”
女人露面时,傅敬舟正走进一步,反手将门关上。
终于打了照面,女人的真面目也暴露在傅敬舟眼中。
傅敬舟没想过段明月会做出这种事。
也许是她平日里在他面前装得太好了,差点将他骗过去。
“傅……敬、敬舟。”
段明月完全傻了眼,半个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和她在一块的男人已经走回到她身边,还不知死活地开口:“你就是那个傅先生是吧,你看到了,我和明月的关系,我们早就认识了。”
段明月白着脸拉他一把,让他不要乱说话。
她还是有几分了解傅敬舟的,想试图挽救一些情况,“我、我可以跟你解释。”
段明月跟傅敬舟单独说话,脸色比刚刚好点,但还是因为震惊和害怕没多少血色。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做这些……我和他真的认识很多年了,但他家庭条件不好,我父母始终看不上。”段明月面对傅敬舟很是害怕,又担心事情暴露出去,解释得着急,“我们决定订婚以后,我想过跟他分开,可是很多年的感情了,我也舍不得……今天在这是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好好见一面,谈一下最近的事,我们没做什么,你相信我。”
傅敬舟并不关心他们发生了什么,他只认为抓到个合适的时机。
“我看你们不是想了断的样子。”
“我……”段明月讲不出来令人信服的理由,“那么多年的感情,没法说断就断的。”
傅敬舟晦暗不明地问:“所以你原本打算,等我们订婚后,你们也继续这样偷偷摸摸?”
段明月立刻摇头,“我和你订婚是两家的需要,我也是被迫的,我想过顺其自然,或是桥到船头自然直。”
所以拖拖拉拉到现在,两人还找时机独处。
“既然是想要一个婚姻的由头,也不是不可以,”傅敬舟抛出条件,“我可以不说出来,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段明月愣了愣神,“如果你有喜欢的女生的话,我也会替你隐瞒的。”
说白了,他们两人出于种种原因,需要一个各方面让家里满意的人选做另一半,这是摆在台面上让人看的。
私底下各玩各的,比比皆是。
傅敬舟是这段关系的掌控者,“你只有做好该做的,外面那个,你才能跟他在一起。”
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段明月清楚。
既然事情摊开来说了,又达成了共识,段明月很满意了,点头道:“我明白。”
🔒第102章 重新开始
天气渐热,傅敬舟自从撞破段明月的秘密后,难得将一直以来心中挥之不去的沉重搁下。
至于季明乐那边,她还要留在华西读几年大学,时间宽裕,傅敬舟可以如她所愿不逼她太紧。
他轻松一阵子,刚好撞上傅宝真每三个月做一次体检,陪傅宝真去时,被薛文安找上。
薛文安在这间医院工作,碰到傅敬舟是巧合,但早有打算。
傅敬舟免去寒暄,知道眼前的男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直说。”
“傅先生真爽快,那我就直接说了,”薛文安特意找的没什么人经过的阳台,“就是我最近准备辞职,想开一家诊所,毕竟我身上的负担太重,现在又多了个瞳瞳,开诊所能多赚点。”
他特意将瞳瞳搬出来。
傅敬舟见多了这样想要谈条件的人,“你想让我帮你开诊所?”
“我这不也是为了瞳瞳以后能有个好点的生活么。”
“瞳瞳的花销,我每个月打的钱足够了。”
薛文安最知道这笔钱每个月都有富余的,可他仍然不满意,变着花样道:“我想着诊所开了以后,我就可以顾得上瞳瞳,也就不要傅先生花钱了。”
傅敬舟没把他当回事,了解了他的打算后说,“瞳瞳跟我没有关系,我每个月给一笔钱已经是做慈善了,你还想找我要钱,你怎么想的?”
薛文安一下子难堪起来。
他以为傅敬舟既然负责瞳瞳的生活费,应该不会不管瞳瞳的。
“那,那我去找瞳瞳那个姐姐。”
薛文安欲走,傅敬舟按住他的肩膀,很沉,薛文安心下一重。
却听傅敬舟面无表情地说:“这事我会跟她谈谈,你就不要去找她了。”
薛文安立刻扬起笑,连连道谢。
他哪里知道,季明乐根本没那么多钱给他,有也不会任他忽悠,傅敬舟之所以说会跟季明乐谈谈,不过是借着这个理由去找季明乐罢了。
……
暑假后,季明乐每天除了做几个小时兼职,就是动手修理花园。
她已经在兰庭住习惯了,趁着生活步入正轨,也能闲下心来打理打理。
傅敬舟找来时,季明乐正坐在小板凳上拆花苗,头发松松垮垮地绑在脑后,垂落下来几缕,手指上沾着泥土,状态悠闲又松弛。
傅敬舟没有按喇叭惊扰这份宁静,是季明乐栽完一排花后,仰头放松脖颈时发现他的车在外面。
顺势,傅敬舟下了车。
季明乐看到他,收拾东西想走,傅敬舟隔着大门直接道:“薛文安来找过我。”
季明乐再不想跟他有牵连,两人之间到底还有些扯不断的关联,她只好停下脚步,去洗干净了手,开门让他进来。
院中的遮阳伞这次起到应有的作用,两人坐在伞下石头边,季明乐道:“你是不是很闲?”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赵译负责,现在他却一趟又一趟跑。
“算不上很闲,不过来找你的时间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