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覃销售到底在给谁惊喜？不等我思虑周全，七小姐一脸同情地对覃销售说，“快点接待完休息吧，有的客户比较水。”
“这位小姐，你在暗讽哪个？请你讲清楚。”我怎会是忍气吞声的主？
覃销售也替我恼火，“讲别人客户做什么？很没操守耶。管好你自己！你的客户呢？”
痛快，但此情此景，我还是低调为好，“我们不要管没素质的人，小覃你接着给我介绍。”
小覃销售算是有分寸的人，随我离开了。
谁知那个七小姐哪是省油的灯，冲到门口翻起接待记录。风暴即将来临，如何全身而退？
如此忐忑。
“覃玥玥，你给我说清楚，上次充我自然来访的水客怎么成你的约访了？”七姑娘扯住小覃销售了。
我纵然再想辩白，但意义不大了。
“你脑子让门挤了吧？自己客户不来，反复给我捣乱！一再说我客户水！你不要欺人太甚吧！”
我真没看出来，这个小覃销售还是有些风骨的，她到底知不知道尹总裁的的安排?
“我什么意思？崔经理呢？！都来给我调监控！看看到底这个人来没来过！我真没想到是你找水客来占我的轮位，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天天都在装什么好人，呸！”
一群人闻声围过来，一个女领导样子的人一脸惊讶，黑皮高个子大眼睛的年轻领导疏散围观群众，但好像人越聚越多。
我的心太乱了，转头搜寻着尹总裁，盼他可以替我解围，怎料他的目光只有躲闪。
今天本该在兼职群里再找人来的，照我们圈子的常理，我本不该二进宫，可我是看你那么急才以身犯险啊，我是为了你啊！我是差 30 块钱酬劳的女子吗！
心碎了无痕。那伤不美。
七小姐原来如此强势，女领导在她的施压下，找到物业要了监控室的钥匙。
所有人涌向那个看监控的小黑屋，门口挤满了不听劝告的吃瓜群众。唉，我的落魄也是如此轰轰烈烈。
视频好像是有死角，那个黑黢黢的影音室和其他房间都没有画面，只停留在大厅。
物业经理点击进度条，一点一点向前翻。
每临大事有静气，我在心中告诫自己，却不曾想抢先我一步社死的，是那个愚蠢的覃销售。
她在干什么？画面里，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像神经病一样，从卫生间一路扭到大堂，迟迟不走。
继续回看，发现居然每天晚上她都在，还接待了不少客户。这小姑娘笨是笨了点，原来还挺刻苦。
七小姐没翻到想要的日期，但怒气已经难以遏制，“崔经理！这些都算自然来访吧！她都多接了多少个了！应该算轮位！让她停岗！先把我们大家的都补上！”
一旁的小覃销售好像现在才是彻底崩溃了，“没人在本来就算我的，凭什么给我停岗？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小三上位找男人给自己挂客户吗？你适可而止吧！”
“你说谁是小三？你再说一遍！”
我滴个乖乖！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个样子了？
“还用我说？所有人都知道了！连尹翰那么好的人都说受不了你！人家男生都在背后笑话你，你天天还在那嘚瑟呢！”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们是来制造问题还是解决问题？”年轻的男领导来控场了。
看来男人最要紧是担当。
我还是不禁望了望尹总裁。他依然回避，不过好像脸红透了。
他们之间，又有什么纠葛？
日期翻到 15.02.2016，无从辩解了，显示我确实是来过。
百密一疏，一头光彩夺目的橘红色秀发出卖了我。呵，美貌之于我这般的无双女子，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
小谭销售顿时呆立在原地，满脸通红，难以置信，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又茫然地在人群中搜寻着不知是谁的身影。
我猜是尹总裁吧。姑娘，我内心劝你不要信他，他能让我失望，也能让你失望。
“覃玥玥，为什么买水客坑自家同事？是谁教给你的！”云淡风轻的女领导顷刻间横眉立目，好不威严。
所有人在交头接耳议论着。我相信，大家都在震惊，我这类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怎么会是水客。
小覃销售被问得哑口无言，泪珠儿都涌上来。
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尹总裁的安排，此刻我竟然也毫无头绪。
半晌，她好像想起什么，“就算这个客户不想买房，以前也来过，你们怎么证明上一次她找戚欢也是我安排的！”
对啊，你这样说是对的。远处的尹总裁脸色大变，彻底白了。
“那翻你手机不就知道了吗？”戚欢冷冷嘲笑，“找演员不要花钱吗？转账记录给我翻出来！”
“你有什么资格查我的个人隐私！”
女领导到底是心软的。见到小覃销售委屈的眼泪不争气地掉出来，劝导她，“确实是隐私，但是只要你拿出证据，没有与她的金钱往来和联系记录，就能证明你的坦荡，否则如此恶劣的行为，荟荟姐再喜欢你也不得不把你清退出去。”
人群中的尹总裁下意识翻出手机，我知道他在删除有关于我的一切痕迹。罢了，事到如此，今天的 30 块钱我是不配得到了。
小覃是个倔孩子，别过头去抹干眼泪，手里的手机抓得更紧。
一个微胖的女销售小声安慰，“没事的，相信你，看一下就行了。”
黑脸戴眼镜的男销售也说：“不会吧，我觉得小覃不是那样的人。”
腿很长的一个销售员也不做声，关切却惊讶地瞧着她。
“玥玥，师傅也相信你，但是我们相信你也要拿出证据。”年轻的男领导也发话了。
倔姑娘还是把手机牢牢紧握，女领导却迫不及待伸手去拿。似乎，姑娘越反抗，领导越兴奋。倔姑娘嘴角抽搐，又使劲扯了两下，便不再挣扎。
女领导拿到解锁的手机，先是在微信联系人里搜索“陆”，一无所获。为何她以为我姓陆？许是我与依萍有几分神似的缘故。
大不了不与小尹合作了，天下何处无销售？只要销售存在一天，恶意竞争和指标就不会消亡。
他今日不闻不问，眼睁睁见我被架在火上烤，注定使我心灰意冷。“我姓花。”
女领导又去搜索微信联系人“花”。列表里没有我。这不稀奇，那个糊涂妹子昨天没有同意我的好友申请。
“你们现在信了吧，我真的没联系过，她说她是朋友介绍来找我的！与我无关。”小覃销售激动道。
“她的朋友这么好？帮你完成约访任务？”七小姐并不信服，“她是小号加的水客！”
“我没有小号！”倔妹子好像猜到了什么，刚平复下来，可是她又被七姑娘逼急了。
“这位女士，能不能烦请你展示一下你的手机微信，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对您来说很不合理，但是您也实属我们楼盘的忠实客户了，等下您朋友圈再发个我们项目的广告，我们送您个周末活动的礼品好吗？”女领导果然是妥当，懂得一举两得。
“什么礼品？”好女不吃眼前亏，为了不值ᴶˢᴳ得的狗男人，有好处不拿才是迂腐。
“你们去看看，我们周末的礼品都有什么？每样给花女士挑一份。”女领导发话下去了。
不愧是领导，有魄力。越发瞧不起那个小尹。我已经不想多看他一眼。我豪爽地交出了手机。“看吧！所有记录我都没删！”
人群又围得更紧一圈，热乎乎的。女领导更为迫切地翻开我的聊天记录。
一个备注名“建东云耀长滩总裁尹翰”的联系人赫然在目。
每一条聊天记录都在，完整无缺。
半小时后，经历了腥风血雨的花开富贵女士喜提一套厨房小家电，骑着电瓶车满载而归，自此，她的微信联系人里，少了一位名叫尹翰的总裁朋友。
成功人士善于复盘失败。回家路上，花开富贵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小覃销售如此似曾相识呢？
2016 年 2 月 15 日的早上，喜好蹲坑的覃玥玥又到洗手间放水。只听隔间有人正在聊天。
“有钱姐妹一起赚，你不知道我现在这个总裁多好，浓眉大眼个子又高，邀请我来看房吃下午茶，还给我转账。”微信语音发送出去，咻的一声。
“给你转多少钱啊？”
“30 一次。以后我不好再来了，推荐你来！”
“快推给我。”
“就是小尹总裁，下次！今天这个女销售太烦了，不然我怎么来厕所同你们吹牛！”
一头雾水的覃玥玥一听“小尹总裁”，便来了兴趣。
旁边洗手池的镜子里，是一个扮相浮夸的中老年女性。“美女！我的手机好像掉了！刚才还在的！我怕掉在厕所里，你能借我打个电话吗？”覃玥玥开口问她。
花开富贵自然仗义相助，“你快打过去找找。”说着便慷慨解锁。
“慌乱”的覃玥玥“无意间”切入了微信页面，看头像，“总裁”的头像果然是她熟悉的尹翰。她拨通自己的电话，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您看我糊涂的！就在口袋里呢！谢谢你了大美女。”
过了很久，就有了那天戚欢叉腰对延腾家销售指桑骂槐的一幕。
今天好累，下班时分，覃玥玥坐在公交车上。
到底是完成了任务，细脸说到做到，她明天不会被停岗了。
至于之前自己偷偷加班，多接的客户，也不需要算轮位，补给其他人。
演了一整天，终于杀青。昨晚开会时，她发现尹翰的眼神注意到自己时，她便已在心中搭好了舞台。
花开富贵进门的一瞬间，天知道她有多兴奋。
然而她是偏被动的，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如此顺利也是意外之喜。
下午老崔非要翻她手机的时候，她几乎无法按耐心中的狂喜，险些破功笑场了，却还要拼命做出心虚的样子，憋笑太难。
后来老崔在水客的手机里见到关于尹翰的所有内容，脸上的错愕足以使覃玥玥满足得失去表情管理。
万万没想到家贼不是我吧？崔经理亲自动手揭穿老底的，居然是自己的心腹，搬石砸脚的快感是不是很爽啊，荟荟姐？大义灭亲的荟荟姐～
她揉了揉脸，打开“宸隆尹翰（狗头）”的头像，她又点开备注，在前面加上“活该的”三个字。加完，便发送信息。
覃玥玥：对不起尹翰，今天真的被戚欢气急了，我这嘴也忘记把门了，你对我讲的话我都一股脑地倒出来了。
活该的宸隆尹翰：不怪你。是我没和你说清
终于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眼泪水都快笑出来。很远处，星星点点的烟花灭了。
那烟花一定很廉价，覃玥玥猜想。
望着窗外行人，她的呼吸如同耳机里浪子乐队的曲调一般，轻松愉快。
“Oh whatcha gonna do, Katie?
You're a sweet sweet girl
But it's a cruel, cruel world
My pins are none too strong, Katie
Hurry up, Mrs Brown
I can feel it coming down
And it won't take none too long
But since you said goodbye
Polka dots fill my eyes
And I don't know why"
➱第17章 乒乒乓乓——售楼处被砸了
“淦你妈的！你们瞎眼了敢耍老子玩！”
“顾客是上帝，你们他妈的拿我们当傻逼！”
“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自己作孽就别怪我们！”
愤怒的人群破门而入，带头的抄起手边的栏杆。
“叫你们领导给我出来！”
“这事我也没办法控制，对不起……”覃玥玥满眼无助哀求。
粗硬冰冷的栏杆被一把抡扫过来，随即是一片玻璃破碎的声音。
“救命……”惊醒时一身冷汗。
这是梦。
但也是事实。
这鬼一样厚礼蟹的一个月。
自花开富贵离开那天起，一切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照常理来讲，“家贼”属于触碰底线，只有“清退案场”一个处理方式。
老崔先是对尹翰的行径表示震惊、愤怒，随即又是痛心惋惜。
“有前途”的胡秋萍又一次顺水推舟：“马上就要开盘，他离开是损失。”
于是老崔也借坡下驴，几番“恨铁不成钢”的戏码后，尹翰保住了。虽然社死。
戚欢的老公已经晋升到分销公司的片区负责人，给这个楼盘输送了大量准客户来赚取佣金。
后来每次轮到尹翰接待分销客户，都会接到毫无意向，甚至只说是来上厕所的人。
慢慢他的客户储备情况不容乐观。
毫无疑问是戚欢与自家人里应外合操作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尹翰也被“充水”了，被切断了最重要的客源，很难获取主流的准确客户。
出于对戚欢背后资源的忌惮，老崔不敢奈她几何。
至于覃玥玥，虽然这几次她都属于“受害者”，也无人察觉她暗中的心思，然而明眼人都看出，这丫头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新人，还未来得及用业绩证明自己，就已经获得了老销们的“尊重”——敬而远之。
她并不失落，更懒得搭理尹翰。或许由于她的时间被满满占据，来不及矫情，或许她从来不曾真正在意。
强势蓄客期每天都投入在接待和回访中，到此关头，如若被末位淘汰，她覃玥玥才真成了给人演戏看的戏子，还是丑角。她只看结果。
毕业大戏提上日程，大家都回校了。其实这戏好久以前排过多次，已经磨合得不能更默契了。
同学都知道她最近像陀螺一样，一刻不得停歇，便给她安排了个最轻松的配角，附加导演的工作。另外论文也不能再拖了。
只有每天深夜，修改过论文，躺在床上，她的世界终于回归寂静。短暂的、不需伪装、彻底休憩的时刻。
每天只要醒了，她便不再耽搁，在冬日湿冷的清晨，火速奔赴售楼处。既然晚上捡漏不成，那咱就早上行动吧。
地产行情艰难的时日，最好卖的楼盘往往属于两个极端：极致高端改善的、极致高性价比的。
建东属于后面那一类。碰巧又撞上了越演越烈的炒房大潮。
连他们学校的宿管阿姨都来找她买房，给即将毕业的儿子。赤诚一片，自不必说，她心里也常常不住地羡慕。
最近到楼上的外人越来越多。有男有女，有年长的，有年轻的，有衣着朴素的，也有衣着性感的。然而他们无一不是自打进入售楼处大门的一刻起，脸上的恭维与讨好便已就位。
待他们走了，总有销售开心：“多了个关系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