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队长顿时噎住,瞪着本就很大的铃铛大眼睛,“这么说,你是中介……?以前怎么没带客户来过?”
倒也是好骗,“我新来的呗。真的,好心劝你,大兄弟,下回你别这么冲动了,这么大的人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可吓人。”
梁银龙这才颓着一张硬脸,迟疑地放下刚刚擒拿她的手。
覃玥玥斜眼瞟到他粗实的手指自然地并拢,找到裤缝扣了上去。
再上一瞄,腰背挺直,身体微微前倾。
好像就在站军姿。
十有八九当过军人。
他的胸牌写着“万隆意境天成 保安队长 梁银龙”。
梁银龙被“教育”得无地自容。
眼看就要脱身,覃玥玥一阵劫后余生的快意。
可是造化弄人,水逆搞人心态。
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不料分销公司的游远骑着摩拜单车经过,“嘿!覃玥玥!你们建东售楼处现在关门了吗?我之前有 3 盒新做的名片落在那了。”
厚礼厚礼厚礼……谢。
刹那间“公夜叉”梁银龙的两眼又开始窜火,她吓得险些蹦起来,转身又要抱头鼠窜。
可是背后电瓶车呲来了白到无情的强光。
就像在提醒:人家骑车,你跑几步又会被抓到呢?
撬客户、撒谎、还忝着脸“教育”人家。
“数罪并罚”,怕是不闹大也难了。
跑不过也得跑……nnd……宁可跑死,也不想和同事“瓜分”这条“获客”渠道。
梁银龙一脸不可置信,“贼人”逃跑的意志如此坚决,眼看她又屁滚尿流地跑了,他又瞪着大眼骑上电瓶车准备新一波“追击”。
忽然,一声粗粝、严肃洪亮的声音铿锵传来,“梁银龙!”
他顿时僵住了,下车站定,标准军姿,“到!”
覃玥玥回头瞅了瞅他这个样子,嘎嘎嘎地边逃边笑。
很快,士兵梁银龙懊恼地跺跺光洁的皮鞋,上车继续追。
“梁银龙!”她想一招走遍天下,又压低阔粗嗓门咆哮点名。
梁银龙又被晃了一下,身体刚要下车站军姿答到,但是意念强忍住了,骑电瓶车加速猛追。
覃沮丧,他怎么一次就“免疫”了?
刚才边跑边笑边喊,加速了体力的消耗,转眼电瓶车又要逼停自己了。
这一晚上没捞到客户,被人数落一顿,像贼一样逃跑,到头来还是要被“捉拿归案”,有些不值,竟也想放弃挣扎了。
眼看女贼的步伐变慢,梁银龙“胜券在握”,“行了,小姑娘,跟我认个错就结了。”
忽然,一阵尖锐响亮的哨音直刺他双耳!
“经典的”一长数短!
士兵梁银龙瞪着坚毅的大眼睛,条件反射似的下车,站军姿!
覃玥玥笑疯了,“集合了梁银龙!快回去吧!”
看来掌握(模仿)一门“语言”,关键时候真能“救命”。
保安队长气得脸都白了,死去的记忆拼命攻击他。
做新兵时,最为他们紧张和心跳的就是这紧急集合哨声,只要那“嘟——嘟嘟嘟嘟嘟”的哨声一响,就会给本就紧张的气氛平添一份急促、迫切和忙乱。
继而进入了“恶性循环”……
他继续追,每次快追上了,她便丢出各种哨音:有时一声长哨,有时一长一短、有时一长两短。
每次对方都丧心病狂提醒士兵哨音的含义:起床、准备出操、准备学习、准备唱歌;集合准备政治教育……期间数次穿插“点名”。
“敌人”很狡猾,深谙“差异化”、“连环进攻”。
每次他听到长短不一的哨音都一激灵猛地顿住。
覃玥玥便借此机会加快脚步。
那是退伍士兵梁银龙融入灵魂的条件反射。
几次下来,他就像被疯狂鬼畜了。
他整个人都麻了。
然而那些哨音引他回到奉献了全部青春与热血的军旅生活。
不觉间,刚才抓人的怒意也消减了。
“大姐……我服了,你别跑了成吗……”保安队长沙哑着嗓子哀求。
“大姐”边跑边喊了半天,嗓子也冒烟沙哑了,“不可能!”说着又喘着粗气准备再吹口哨。
“你别吹了……我有事找你!”梁银龙继续叫她。
“休想骗我!”
“那啥……你们那边房子是不是单价比我们这低 2000?”
“怎么着?你有意见?”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没有!你他妈别跑了!兔崽子你给我站住!我和我战友想买!”梁银龙关了对讲机,虽然信号早就接收不到了。终于他一脸苦不堪言、好不情愿地喊出了工作以外,个人的诉求。
不等他缓过神,霎时间,属狗脸的“小贼”一脸热情地瞬移到他面前,“谢谢兵哥哥信任小覃!本以为你只是个好军人,原来你的眼光也那么好!”
拍着拍着,便掏出手机二维码,“加个微信,小覃只要得到第一手消息,绝对第一个通知梁大队长!”
志得意满,她“逢凶化吉,得胜归家”,哼着小曲准备打开快递做一杯豆浆犒劳自己时,ᴶˢᴳ却发现卖家错发了。
她家现在除了黄豆什么都没准备。
生活中总有一小撮人,遇到问题第一时间不是想解决,而是选择发朋友圈。
覃玥玥
明明买的豆浆机,给我发的什么啊……家里只有黄豆,难道我要煮豆子吃吗……
图片:电煮锅
戚欢:淘宝订单里可以投诉!一投诉立马处理了,明天我教你。(捂嘴表情包)
冯文亮:是我的,寄错了。
覃玥玥回复戚欢:机智如我的女神
覃玥玥回复冯文亮:好的,既然是你的,那我笑纳了。
即便重新发货,也不知道还要等几天。
好麻烦,覃玥玥烦躁。
好吧,水逆。
屏幕后的许陆文刷朋友圈看着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丝苦笑挂上嘴角。
又是小半个月了,除去前几天那一句“要挟”,她竟然一句话都没有。
起初工作之余,他也有过些“场面上的声色犬马”。
虽说他与“小覃”之间无法定义,也暂且无需定义是何种关系,更不存在任何羁绊,可他还是在“商务活动”的一片脂粉肉香里,“得体地拉开距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目前看来,她是年轻、“懂事”、不纠缠的。
他投入到繁忙的公事中,无需分神。
他对她满意。
周末两天,他驱车回到潜城老家,照顾陪伴了老母一天。
最后一天到涟城,前妻处,接儿子盼盼。
涟城是离婚后前妻带儿子移居的。
太久不在身边,难免日渐陌生。
盼盼闪避的生涩刺了他的心。
父子俩去芝茵路的球场踢了一下午足球。
准备回去时,盼盼终于热络起来,“爸爸!我最喜欢和你踢球了!以后你常来看我好吗?”
红扑扑的小肉脸满怀期待,胎毛也被汗水打湿,淡淡的贴在额头。
他鼻子一酸,抱了抱自己的崽。
然而球场的灯光亮起,天色黑了,高芬楠已经到了球场出口。
又要与盼盼分别。
相聚总是短暂。
他低三下四苦苦哀求,终于求得送儿子前妻到家楼下的机会。
一路的低气压,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然而他看到后视镜里盼盼粉团子一样童稚的面孔,又乞求着时间慢些走吧。
“爸爸,那天我在直播上看到你了,你是我的骄傲!要继续加油哦。等你下次再来看我。盼盼会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说着,孩子扑到许陆文怀里,与他告别,粉嫩的小胖手拍了拍他的背,像在宽慰他。
他的眼泪几乎要流出来。
深夜,一个久违的声音回响在他耳边,“他一定很爱你。即使不常在他左右,你也是他的骄傲,像太阳一样。”
那个又精又笨、除了青春,一无所有的奇特存在,除了上班,她那颗脑袋里都在过些什么呢?
退房,连夜驱车回江城,他也不懂为何如此急切。
到达时,天已擦亮。
微亮的天光将莫名的期待燃成了尘埃。
旭日东升,他看见空气中弥漫的细小尘埃在阳光里闪闪发亮,如影随形,伴他左右。
🔒➱第34章 浅草才能没马蹄
有的人像荒漠。
经年晴朗,万里无云,上有原始的走兽恣意欢脱,实则早已枯竭。
枯竭自何时开始,不得而知。
每逢她为阳光的热烈所感染,当即吸收积聚热量,就连“空气”都被连带炙烤得滚烫躁动。
可每每落日西沉,沙石中的热,也并无留恋,迅速弥散,整片荒漠骤然冷却。
覃玥玥冷了就意味着她“醒了”。
他使她敬仰,使她害怕,使她无从相信。
他发现了她隐秘的欲望,他毫不迟疑追逐这种欲望。
他是狡猾的猎手,试探过心性,便对她调整了“策略”。
他的未知与随即而来的“刺激”,她期待。
但以上种种,与爱无关。
正常状况下的她吝啬于付出“爱”,也同样并不期待“被爱”。
这样的关系,覃玥玥可以接受,乐于享受,但如果要她为此沉溺,那也是大可不必。
因而许陆文不在的时日,她飞快理清了思绪,便如若一切从未发生,一心只围绕着开盘的事去。
稍久一些,她却又偏不愿就此“放过”他。明明不想他,却还是带着“恶意叨扰”的念头,借着田海宴的由头“拾哒”了他一句。
但她最多也就只有这一句,更多主动的话语,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
她恐惧“执着”,恐惧“依赖”,近似于恐惧死亡。
风和日丽的上午,惊雷平地起,最新消息:竞品楼盘万隆意境天成抢先开盘了。
老销们叫苦不迭。
为何?
建东与万隆两个楼盘同属一个版块,咫尺之遥。即便单价有差别,却同样总价较低。
两个楼盘存在大量重合客户,两边是都考虑的。
在万隆成交,意味着建东很大一部分客户的流失。
眼看建东距离下次开盘只剩不到两周,万隆却抢跑一步,建东的销售们此时正面临严峻考验。
覃玥玥站在判客岗,没能加入销售吧台后的群聊,目光漫无目的游移到门外天堂鸟的肥厚深绿叶片上,太阳又爬升到更高空,光芒刺在叶片的水珠上,晶莹璀璨的珠光又点进她的眼。
又半个月不曾谋面,马上到了,许陆文好像又看见她当众面对自己时,满脸的羞怯、顽皮,孩子气,那老鼠看见猫的模样使他轻松快意。
“德行~”嫌弃令他不经意间小声自言自语。
李师傅迷惑的大眼扛着华丽且疲惫的三眼皮,眼珠滴溜溜一转,透过后视镜偷偷瞄了眼许总,他的嘴角居然挂了少女娇俏的浅笑。
休息几天,许总咋变成这样了?
好像感觉到失态被发现了,老少女清了清嗓子,表情归零。
李师傅的眼珠便也应声归位。
许陆文自大堂进门时,所有人周到热情的问候此起彼伏,他不动声色却带着威严的笑意,一如寻常。
“许总好。”熟悉的声音,腔调却温和、从容。覃玥玥微笑着一起向他问好,她甚至还学会了点端庄的味道。
然而他深深望去,在她眼里没有探触到丝毫多余的情绪,他竟感到陌生。
他走后,她飞快的心跳终于逐渐放缓。捕捉到他刚刚的分毫失望,她居然暗自得意。
谁都不懂,为何有的人偏想与心动的人作对呢?
判客岗的站位 30 分钟轮换一次。覃玥玥下去后,一条微信弹出。
建东许总:中午去你那
覃玥玥倒吸一口冷气,没有回复,直接熄屏。
这是什么意思?
那一天这么快就到了?
罢了覃玥玥,何必拧巴?你又不是不想。
临近中午,她还是找了邵涌,“师傅,学校通知我回去拿三方协议,我午休时去。”
邵涌狐疑地打量了她两三秒,“去吧。仔细对接,都办好。”
许陆文叫李师傅停车在距离覃玥玥家步行还剩 10 分钟的路旁,两点后再来接他。
那条路除了车行道,便只剩下宽阔的、无人休整的绿化带。
李师傅几乎可以断定,老许最近几天受刺激了,大中午不休息,一个人跑绿化带上做什么?
覃玥玥不想坐在家里等他。
那样感觉像被“临幸”,甚至还有种“坐以待毙”的既视感,气势上好像就输了。
便沿着他将来的方向慢慢踱出去,刚拐了个弯,远远一个穿休闲西装的身影向这走来。
她的身体却抢先意识一步,心跳和脚步都似踩着鼓点。
远远地,他见她在草丛中野兔欢脱般朝自己奔来,也加快了脚步。心里的迟疑消减大半,这才是她。
这样的奔赴,相遇自然是撞了个满怀,“甜蜜的”拥抱紧随其后。
他的眉目带着诚实的笑意,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她喘息还没平复,她的腰被一把揽起,扑面而来是他压下来的吻。
这条没有人行道的路,四下寂静,只留细风撩动叶片的窸窸窣窣,又拂过她耳畔,他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不是重逢的问候吗?咋还没完了。
“在外面呢!~”她看见他被涂上了自己的珊瑚红唇釉,娇嗔却藏不住坏笑。
凝视她黑溜溜的眸子,好像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只一味贪婪压迫下去,还要索取。
她那颗玲珑肉感的唇珠迎合他唇舌的招引,朱唇微启……有些自觉,有些顺水推舟。
知道她也期待他,他记得双唇深处津液的甘甜清冽,于是几次意欲撬开深入,她臊得马上严防死守。
欲说还休更引他乘着热气试图把她压躺到草地上去,手也沿着充满活力的凹凸游移开来。
“……我发现你有暴露狂的倾向……大白天的,人家看到怎么办?”
一辆洒水车播放着音乐悠哉经过,只留下一地清凉。
她长草的躁动也及时熄了火。
她两边指尖分别戳在他肩膀前,“推”开他,打了败仗似的,失魂落魄,转身向家的方向落荒而逃,边走边整了整衣领。
许陆文更起了逗她的兴头,若有其事地连唬带吓,“没人,我现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