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客27号——阿盖【完结】
时间:2024-05-05 23:07:37

  舒澄澄稍微别开头,“……霍止,你这是强/奸。”
  他衔回舒澄澄的嘴唇,“对,明天我送你去报警。”
  不想做也做了,霍止把她拦腰抱起,弄回床上,舒澄澄就像在火焰山里滚了一遭似的,几乎被剥了一层皮,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还是霍止把她翻过来,拍着脸把她弄醒。
  舒澄澄过了半天才睁开眼,一脸倦怠,拿起打火机,又从衬衫胸口的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根烟,但烟丝都湿透了,没能点着。
  她爬起来往床头柜里找烟,腰背都发软,半天都没够到,霍止看她手抖着磨磨蹭蹭,欠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抽出一支,塞进她嘴里,替她点燃。
  舒澄澄慢慢吞云吐雾,让尼古丁冷却烧得发烫的大脑,过了许久才感觉身上凉丝丝的,是湿衬衫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脱掉湿衣服,爬下床打开衣橱,披上一件干燥的衬衫,系着扣子,突然问:“你为什么在那里?”
  霍止没应声,她只听到一声打火机的脆响,回过头,看见霍止正给自己点烟。
  她还没见过霍止抽烟,也不知道霍止什么时候学了坏,第一反应是想把烟抢下来,但霍止抽得很熟练,双颊微凹,烟雾过肺,然后吐出烟圈。
  他在看天窗外的月光,白皙好看的脸半隐在烟雾之后,显得有些阴郁。
  霍止这样子很陌生,她又不想问了。
  但霍止说:“我吗?”
  他话音有些轻飘,如同梦呓,舒澄澄不知道该不该装作没听到。
  她磨了磨牙根,“以后不要管这种事,万一被拍到,又要让我欠你一笔。”
  霍止点点头。他抽烟抽得很快,抽完一根,在烟灰缸里按熄烟头,起身走了。
  她穿好了衣服,霍止又绕回来,拿走地上的钢笔。
  她视线余光看见霍止手上有一线暗红,心里突地一跳。
  霍止那双手很金贵。
  他走了半天,她脑子里后知后觉地炸了起来,跑下楼,敲着卫生间的门问:“……你手怎么了?”
  门开了,霍止已经换掉了湿衣服,推开她,走进卧室,“没怎么。你很累,去睡觉。”
  舒澄澄没跟进来,于是他关上门。
  舒澄澄却没走,去拿了药箱,把手伸进来格开缝隙,钻进门,强行撸起他的袖管,接着脸一沉。
  霍止整条小臂青紫,擦伤和瘀伤从手肘直刮到手背,修长的无名指上开了道口子,伤口像是被玻璃划的,被水泡得有些肿,边缘皮肉翻卷。
  舒澄澄喉咙发紧,轻轻松开他的手,“你怎么弄的?”
  “没事,碰了一下。”霍止接过药箱,“给我,你走吧。”
  “碰哪了?”
  霍止垂眼看她,有些烦躁。
  他不说,舒澄澄也想起来了,转身去拉开大门,看清院门口停着的是台红色布加迪,骚气外露,显然不是霍止自己的车。
  霍止自己的车去哪了,以及这是谁的车,舒澄澄此刻都毫不关心,她一脚踹上大门,打电话给室友乔衿。
  乔衿在江城总院外科当医生,今晚正好在急诊,舒澄澄问清楚这种情况要不要处理,然后回去踢开霍止的门,“出来,跟我去医院。”
  霍止背对着她,在往手臂上用力按碘伏,“很晚了,你闹够没有?”
  他显然很疼,声线压得低沉。舒澄澄没让他乱动,抢下来碘伏棉球扔掉,在手机上没打到车,她就去找到车钥匙,踩上鞋子,“没闹够。你不去?那我去找医生来,我没驾照,医生总不能放着我自己开车回来吧。”
  她出门坐上车,启动引擎,发动机大声轰鸣起来,霍止大步走下来按住车头,“舒澄澄,你有病?没驾照开什么车?”
  舒澄澄手指夹着驾照,朝他晃了晃,“我有驾照,可以开了吗?”
  霍止抿住嘴唇,眸色发暗,转身要走。
  舒澄澄拉住他的袖角,竭力软下语气,“霍止,上车吧,行不行?算我求你的。”
  她几乎是在恳求,并且头发湿着,脸色发白,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问:“你为什么?”
  舒澄澄把湿发耙到额后,费劲地露出个笑,“我也担心你啊,担心死了,你的手我赔不起。”
  霍止靠这双手吃饭,霍川樱女士如果发飙,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霍止不认为这点小伤要去医院,他只觉得舒澄澄好像很缺钱,脸上凿个方孔就能串起来当钱花,而且她是个难搞的东西,如果他不答应,她搞不好不会让他睡觉。
  霍止回去拿了帽子外套给她,坐上副驾驶,舒澄澄一脚油门踩出去,绕着山道驶向医院。
  霍止还没见过她开车,没想到舒澄澄开车很猛,只好说:“开慢一点。”
  舒澄澄置若罔闻,仗着晚上车少,肆无忌惮地贴着超速边缘飞驰,还素质低下地按喇叭,被她超了车的司机从车窗里朝她竖中指。
  她就这么冲进医院,径直挂了急诊,弄完手续,最后回来看乔衿处理霍止的胳膊。
  乔衿不是个有好奇心的人,除了认为霍止长相过分标致之外,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想法,她做事很专注,专心处理伤口。
  舒澄澄皱着眉头问:“会影响画画吗?”
  乔ᴶˢᴳ衿对她比划了一个细微的长度,轻声细语,“还好,要是再深这么点就难说了。”
  舒澄澄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浑身力气霎时都泄了个干净,往椅子里一坐,吐出口气。
  霍止对乔衿说:“给她点葡萄糖。”
  乔衿这才注意到舒澄澄脸色吓人,去拿了包葡萄糖给她喝,“澄澄,你是什么情况?”
  舒澄澄想说“纵欲过度”,但嗓子太干,没说出来。
  乔衿看到舒澄澄穿着衬衫加睡裙,一副明显刚从床上下来的样子,立刻懂了,但见怪不怪,她轻声说:“哦,不用说,知道了。”
  她在霍止无名指上缝了两针,又问患者:“你的手既然受了伤,为什么还要泡水呢?”
  霍止没说话,舒澄澄同样,各自低头,当没听见。
  乔衿这才看见霍止穿的也是睡衣,明白了舒澄澄是从谁床上下来的,也大概猜出是舒澄澄捅的篓子,又说:“哦,不用说。澄澄,下次不要对别人这样。”
  舒澄澄在乔衿面前像小学生似的,老老实实点了点头,“知道了。”
  今晚舒澄澄被付宁那几杯酒折腾得够呛,又在医院里缴费挂号前前后后跑了几层楼,眼下彻底熄了火,歇了半天才缓过来,霍止的伤也处理完了,她又开车回家。
  霍止先走进门,舒澄澄见他又去浴室,“还要洗?”
  霍止去过了医院,很执拗地认为需要洗澡,走进浴室,打开水。
  舒澄澄以前不知道他毛病这么多,耐着性子举着花洒帮他冲了凉,又把他送入闺房,叮嘱道:“医生说睡觉不要压到手。”
  她关了门,喝了一整杯水,然后上楼去。
  走到二楼中间,舒澄澄在台阶上坐下,每根骨头里都透着精疲力竭。
  大学时舒澄澄酒量比现在差很多,陪客户喝了酒,第二天也像这样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床上改图,隔一会就去吐一吐。
  乔衿买回粥和胃药,又问她:“你为什么这么拼命?”
  她说:“我想盖房子。”
  她刚把霍止骗到手时,一周约会好几次,有一次去过一座教堂。他们都不信宗教,但是那天下雷阵雨,只能进去躲一躲。
  在大雨里跑了一路,两人坐上长椅,都气喘吁吁,她把百褶裙角拧干,然后仰头看教堂的穹顶。
  她知道霍止从小被按着画房子,像包办婚姻似的,看着可怜巴巴,于是很喜欢在这一点上调戏他,“大建筑师,讲讲看,这个教堂怎么这么威严?”
  “没有威严,”霍止比了比尖顶倾斜的角度,双手模拟出一个挤压的动作,“它只是在吓唬我们。”
  曾经有建筑师试图用尖顶的角度和高度恐吓人应该缩回森严的屋顶下,像蝼蚁一样寻求神的庇护,可是霍止不上套,他把房子的威势拆开揉碎,像对待一把垃圾。
  那天舒澄澄回到舒磬东的家,换了干燥的衣服,然后试图把床换个位置,但空间被桌子卡着,于是也要把桌子换开,可是桌子腿是固定的,腾挪不开,她干脆找来工具,把桌板拆了,又拆了画架当零件,重新组装了一张桌子。
  舒磬东的那个叫咏萄的女博士生在画室调颜料,听到动静,过来帮她,“干嘛要折腾?”
  原先桌子背对着门,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见她在干嘛,虽然她多数时候只是在看小说打游戏或者发呆,但依然感觉那像个受监视的、受怀疑的、总之完全被动的位置。
  她只说:“方便偷偷打游戏。”
  咏萄叼着画笔拧螺丝,“也对。其实按照空间心理,真是这样才比较好,你以后就知道了,老板的桌子都正对着门,这样才能掌控全局。”
  她总算把自己的房间安排清楚了,床对着窗户,晚上可以看到月光,桌子对着门,她可以很清楚地知道谁在家里做什么勾当。
  她的生活一向有些失控,是一堆名副其实的垃圾,那天她按照霍止的思路,第一次尝试把这堆垃圾撬开缝隙再砸碎,重新组合堆砌,后来读了建筑,她开始学铺铺空间的章法,一直没腻。
  至少在建筑这件事上,世界是按照她的秩序运行。对她来说建筑是个好东西。
  高中的尾巴过得很忙碌,舒澄澄常常倒头就睡,只有填志愿的那晚没睡着。
  她填了建筑,然后想到霍止一定也会学建筑,想了一会,她爬起来,在搜索引擎里输入霍止的名字。
  他的事很好搜,新闻里就有好几条,他新近得了个一等奖,赛事主页上有获奖作品的建模,她找到他的作品,等图片一点点加载。
  他设计了一座教堂。由于是科幻类的概念设计,比例并不完全符合实际需求,比现实里的教堂要窄长得多,他还用了大量类金属的材质,那座尖锐的教堂因此像一把指天的利剑,充满肃杀意味,显得十字架上发光的红玫瑰在缠绵中透着虚伪。
  是个讥讽意味十足的设计,引起了轩然大波,底下的评论中充满谩骂和质疑,说这是无神论者对有信仰者的恶意剥削,或者说这是赶潮流造话题的短命设计,也有人解读说作者意指的是当代宗教界的丑闻,十字架是肃穆的布道,那朵柔美的玫瑰是教皇隐藏的情欲阴谋,营造了一种爱情和信仰交织缠绕的错觉,但爱情和信仰都脱离不开权力,剑刃般锋锐的权力倾轧才是这个设计的本质。
  可以说全是扯淡了,舒澄澄看得明明白白,霍止分明是在内涵她。
  舒澄澄飞快地关了页面,无声地骂了一句:“小心眼。”
  讨厌她的人很多,但被这么记恨还是头一回。
  再想想也合理,毕竟是初恋。
  好在霍止天高皇帝远,脚下不沾尘,她混在工地和工位,虽然听他的名字听得耳朵起了茧,但没什么机会再招惹他,只要不再见就可以,或者再见也不会发生什么,又或者就算发生什么也不会怎么样。
  不知道怎么又会搞得一塌糊涂。
  一塌糊涂,从心情到肉体都算不清帐。心情也就算了,可霍止那双手是她的入门老师,虽然骂过她,但仍旧是瑰宝。
  她想站起身,听到有不急不慢的脚步声传来。
  霍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了,站在台阶下问她:“你怎么在这?”
  舒澄澄脱口问:“你手疼吗?”
  霍止摇头,又问一遍:“你怎么在这?”
  舒澄澄如梦方醒,想站起来,用手撑着栏杆,结果腰软腿软脚麻,她只能说:“没事,我坐一会。”
  她好像不知道她手指骨节用力得发白,怔忡的样子很明显。
  舒澄澄刚喝了葡萄糖,不至于虚脱成这样,纯粹是吓的。
  她在担心他,不只是担心钱。舒澄澄还不算完全没良心,这是个新鲜的发现。
  霍止进书房吃了片安定,从电脑屏幕里看到自己的脸,神情很轻松,他承认自己此刻心脏轻飘飘的。
  舒澄澄还是没站起来,他弯腰用左臂把她夹住,胡乱抱起来下楼。
  这姿势抱得很吃力,舒澄澄没敢挣扎,“你干什么?我要回去睡觉。”
  “你上不去,我也抱不动。”
  霍止把她放上床,分给她一个枕头,自己也躺下,拉起被子。
  舒澄澄翻个身,试图离开,他就把她的腰扣住,让她后背贴住自己胸口,“在这睡。”
  她被这么抱在怀里,浑身都抗拒,“松开,我认床。”
  霍止闭着眼,“你成天见朋友,认什么床。”
  她被骂得无言以对。
  霍止五指合上她的眼皮,“舒澄澄,睡觉吧,别闹了。我手很疼。”
  他那只手微凉,一多半裹着绷带纱布,带着点药味。
  陈傲之和乔衿身上都经常有这种味道,舒澄澄一向觉得药味很好闻。
  霍止的手指在她眉眼上轻轻合住,她的思绪就真的蓦地一空,坠入沉沉的睡眠。
  但脑海里有个声音说不对劲。
第32章 钟摆(1)
  次日天晴,舒澄澄和李箬衡去影立签了正式合同,离开时才十一点,舒澄澄今天没见到付宁,感觉有点奇怪,不知道付宁还会不会再使绊子,边走边琢磨。
  李箬衡斜眼看她默不作声地拨算盘珠子,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舒澄澄说:“有,我早上没吃饭,我好饿,师兄你能不能请我吃翠华。”
  李箬衡跟乔衿结婚早,离婚也早,他每个月给前妻打两万块,但对别人都很抠,只请舒澄澄吃了个十七块的便利店关东煮。
  大学时蹭他和乔衿的饭蹭惯了,舒澄澄也不挑,坐在便利店台子边狼吞虎咽。
  李箬衡靠在一边接着看她吃,又冷不丁发问,“你怎么跟霍止搞上了?”
  舒澄澄险些被炖萝卜烫了嘴,“你少造谣。”
  “你少装蒜,昨天不是霍止来接的你?街口撞了的不是霍止的车?你什么时候把霍止都勾搭上了?我们混得再差也不至于指望你去要饭,我跟没跟你说过别跟客户ᴶˢᴳ睡?”
  他说一句就戳她脑门一指头,恨铁不成钢,但舒澄澄当作无事发生,“我没吃饱,再给我买个包子。”
  不否认就是承认。李箬衡有点烦舒澄澄这么当交际花,但她搞来的好处他也吃到了,一时间十分理亏,“包子?素的还是肉的?我可得把你伺候好,我快惹不起你了。”
  舒澄澄叼着包子,踹他出门,“你本来就得把我伺候好,我本来就是你的再生父母,有我是你的福气,少给我阴阳怪气。李箬衡,下午去东仕开会,你别给我找事。”
  李箬衡只是爱打嘴炮,他是个好人,惹不出什么是非,但下午的会还是开得不太平。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