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客27号——阿盖【完结】
时间:2024-05-05 23:07:37

  李箬衡又说:“我问过了,东山的审批流程确实有纰漏,厉而川手底下的人平时求效率习惯这么干,一旦被人翻出来就是把柄,可是,你也说了,东仕又跑不了,不管谁当老板,做主设计的是霍止,只要霍止还跟我们合作,我们会好的。”
  他好会安慰人,可惜事实不遂人愿,其一是她把霍止咬得满脖子血,其二是这才等了一天,千秋的人就快要被谭俊铭吓跑两个。
  她和谭俊铭没什么冲突,谭俊铭是在为谭尊出气,但谭尊这么大的人,要的应该不只是出气。
  舒澄澄让小林查到知谭建筑事务所的地址,打车过去。
  她让前台给谭总打电话,自己在门口吹了会风,快到下班的点,谭尊才来。
  她点掉烟灰朝他笑,“师兄好。”
  谭尊看看表,“正好今晚订了间餐厅,干脆我请你吃个饭吧。”
  舒澄澄和谭尊到了餐厅,是间法国餐馆,价格不菲,门前停着一溜豪车,舒澄澄先是想起李箬衡的破路虎,又想起霍止那台不动声色的昂贵奔驰,她连车牌号都不记得,只记得霍止差点撞坏了手。
  也许是吸引力法则奏效,她这么想着走向餐厅,抬头发现门前还真停着台奔驰。
  随即她又摇摇头,把念头赶出脑子。
  艾远说今天东仕开董事会,霍止一定没空出来吃饭,而且就算他有空——
  也跟她没有关系,否则真做不成人了。
第36章 钟摆(5)
  座位在落地窗前,舒澄澄和谭尊面对面坐着,都有些没话说。
  舒澄澄讲方案时不紧张,事到临头也没感觉,淡定地翻开菜单,叫来侍者点菜,还推掉了来路不明的红酒,要了杯清水,然后翘起腿等饭吃。
  谭尊的目光不由得往她那双又长又细的腿上刮了一道。
  当年他从舒澄澄进校那天开始追,追了两年,舒澄澄忙着凑学分赚小钱,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后来她去设计院实习,明明他和李箬衡都是她的领导,但她整天跟在李箬衡身后跑,也没看他一眼,再后来李箬衡倒了,他想舒澄澄一定完蛋了,她走投无路,应该会来找他,但她还是没有。
  现在她终于来了。
  舒澄澄感应到那道目光,也跟着看了眼自己的腿,裙子是有点短,但也没短到那么有看头的程度。
  谭尊反而笑了,“当年我追你,你拽得跟什么似的,现在你求我办事,倒知道要穿裙子了。”
  他好自信,她穿裙子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完全是因为霍止昨天没在那个纸袋里装裤子。
  但舒澄澄跟着笑,“师兄,你不缺人求,干嘛为难千秋?”
  谭尊耸耸肩,“我项目太多,做不过来,看你们不错,卖给我吧。”
  没想到千秋是这么个香饽饽,能让他看上,还绕这么大个弯子压价。
  舒澄澄摇头,“我们的人都是刺头,规矩小态度差要价高,买这种公司划不来的。”
  “那你自己来吧,你一个人的工资我总出得起。别人无所谓,你想开就开掉,要把李箬衡带来也行,你俩本来就是给我打下手的,应该水平没有退化吧。”
  舒澄澄几句脏话都涌到了嘴边。无耻的人她见过太多,谭尊年纪轻轻,天纵英才,在无耻界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谭尊看她脸色,“生气了?不来就不来呗,师兄妹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再给你想别的办法。”
  舒澄澄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想知道他是不是真要玩这套,“什么办法?”
  谭尊推给她一张房卡。
  舒澄澄翻过那张卡看了眼,五星级酒店,就在江边,挨着知谭。卡是长期的,套房开到年底。
  舒澄澄想问“怎么,你宝贝二奶跟人跑了吗”,但这次好歹忍住了嘴巴没犯贱,只问:“我给你睡,就怎么样呢?”
  谭尊现在不缺女人,只是征服欲刺激心魄,而且千秋很有利可图,知谭确实缺几个能独当一面的人。
  他说:“我听说你们马上就要缺钱,奖金都快发不起了,师兄给你投资点吧。”
  原来给不给他睡,谭尊都要染指千秋,可是比起睡他,她宁愿去睡温嘉瑞那个看起来有点百合味的太太,也许他太太还真能让她把影立的项目安安稳稳地做完,也不失为一条后路。
  情况弄明白了,办法回去再想,她夹起房卡,准备归还走人。
  有人突然在旁边猛敲玻璃,她侧脸去看,窗外是李箬衡。
  李箬衡的表情很愤怒,指着她说了句什么,然后察觉到她听不见,他推门进餐厅,快步流星走向她,“姓舒的,你又背着我干这种事?!”
  他这一嗓子分贝很高,餐厅里寥寥的客人都向她看来。
  整幅状况很像她和小白脸私会,被丈夫抓了包。
  幸亏舒澄澄脸皮厚,看李箬衡一个堂堂的英俊男子快要气成一尾即将爆炸的河豚,她有点想笑,但也不好太没良心,她忍住了笑,但没忍住火上浇油,挠了挠头,配合道:“啊,那个,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
  谭尊当年扛了自己的锅,花了很多功夫才堵好媒体的嘴,常年对李箬衡怀恨在心,一见到李箬衡就想落井下石,“哟”一声,“这不是李大少吗,混得怎么样啊?”
  李箬衡动起气时才有以前眼高于顶的样子,一句话都吝啬跟谭尊这种货色说,拉起舒澄澄的胳膊,“少废话,跟我走。”
  舒澄澄鞋跟被构造复杂的椅子卡住,手里捏着房卡,用力拔腿,“不行,你等等……”
  李箬衡刚才从小林那听说舒澄澄去找谭尊了,一路气得快要自燃,此时看见她手里的房卡,被怒火彻底烧光了智商,以为她是舍不得走,把那张卡夺出来,用力摔到谭尊脸上,“操/你/妈,谭尊,你家买不起镜子?照照你也配?”
  舒澄澄没想到他会跟人撕破脸,微微一怔,轻拉李箬衡的袖子,试图让他控制住。
  结果最近她爱睡甲方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李箬衡对她又要陪睡的事深信不疑,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有完没完?我说过多少次不要这样?一次两次三次,你吃亏吃爽了,我就这么吃你软饭?我们就算不干这个了,那又怎么样?舒澄澄,难道有我在还能让你饿死?”
  他连名带姓地嚷嚷,这下舒澄澄真觉得待不下去了,用力拽下他的衣领,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耳语,“姓李的,你他爹的,我是鞋被卡了,不是脑干被抽了,你丢不丢人?!”
  李箬衡一不做二不休,果断蹲下,用力拔她的鞋跟。
  谭尊在一旁鼓掌,“我说李少爷怎么会离婚呢,原来你俩从大一开始打情骂俏,到现在周周转转还是搞一块去了,好一对狗男女,真是天造地设。”
  李箬衡干脆利落一抽桌布,一桌子酒菜全泼在谭尊脸上,“别让我听见你那张嘴里再吐出我和舒澄澄的名字。”
  谭尊一脸芝士酱,烫得张皇大叫。
  这场闹剧让人均九百多的法餐厅变成了闹市,西装革履的有钱人们一有热闹看就原形毕露,还有人举起手机拍摄。
  舒澄澄想起以前看小说,里面有个特殊职业女性在上工时碰上扫黄大队,客人扔给她一张手帕,她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挡ᴶˢᴳ哪一点比较合适,客人说:“挡脸啊!”
  真是大智慧,李箬衡报她名字报个没完,她现在就很需要一张手帕挡住脸。
  舒澄澄抽出餐巾,试图捂住脸,但李箬衡在气头上,完全没思考她拿餐巾干什么,扯掉餐巾,脱了外套把她的大腿一包,放弃那只卡死的鞋,把她打横抱起来就走。
  餐厅又足足热闹了五分钟,有好事者在搜索引擎搜索“舒成成”“舒程程”,还问同伴:“舒是个姓吗?”
  同伴回答:“是吧,写致橡树的那个舒婷应该不是艺名吧?”
  好事者说:“不确定,我再搜搜。”
  厉而川坐在餐厅最里面的沙发上,听全了整番对话,乐不可支,“看来不是只有我没文化。”
  霍止站在他对面,清隽的脸黑得像块炭,松了松手腕,将手中的餐刀“当啷”掷上厉而川面前的瓷盘。
  瓷盘被砸了个粉碎,瓷片飞起迸溅,厉而川举手,用投降的姿势躲开瓷片,又指指霍止手上的血,“哎,我只能赔你一盒云南白药,这盘子我可赔不起。”
  霍止手腕上有一圈掐痕,手部充血,无名指上的缝针迸裂,指根正滴血,然而脸上的表情比手更精彩。
  厉而川看他抿着唇,神色像快凝成冰,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得了,你快去吧,舒老师的老底都快被翻出来了,我记得她十八岁的时候好像把她爸搞进牢里去了,这事被翻出来可不好。对了,她当时有没有感谢你?”
  霍止握住手指,用手心拦住下落的血滴,抽身去找餐厅经理。
  厉而璟刚才碰到朋友,一起去露台抽了根烟,这时回来,正错过了整场好戏,只被霍止一侧身擦过肩膀。
  她坐回位子,回头看看霍止的背影,从里头看出一股蓬勃的怒气。
  她认识霍止二十多年,还没怎么见过霍止生气,喝着果汁问:“他干嘛去了?”
  “关 wifi。”厉而川说,“这附近是个高考考点?那没准店里有信号屏蔽器,他还能再顺便关个信号。”
  厉而璟看见一桌子碎片,还是一头雾水,“关 wifi?怎么,有人在搜你的花边新闻,他不让搜,砸了盘子?你们两个现在关系这么好?哥,如果你性取向变了,一定要跟我说。”
  厉而川把剔好刺的鱼肉推给她,“璟璟,你长得挺机灵,怎么头盖骨里是个小猪脑子,别问了,吃你的饭吧。”
  这算是工作餐,今天董事会开了一天,由于程辉已经立案,基本没救,董事会主要讨论厉而川的去留。
  霍止没有参会。他一直在自己的办公室,一面远程给学校组织的竞赛评分排序,一面画自己的图。
  开到刚才,厉而璟怕厉而川扛不住,找了个机会找人打断会议,厉而川才能出来喘口气。
  厉而川出了大会议室,撇下厉而璟,径直去找霍止,一脚踹开他的门。
  关于他的那些桃色新闻都还好解释,但在其他事上,厉而川这两只手绝对不算清白,公司有政府事务专员,专门看风望气钻空子,比如在环保督察不那么严厉的地区猖狂一点,或者在流程上合并取巧,他任内的东仕习惯这么办事,不致命,但也绝不光明磊落。
  这些不磊落全被攒成了个作品集。厉而川这才知道,两年前上任的程辉竟然草蛇灰线地背着他搞了这么多小动作,想来霍川樱早有预谋,就是等着这一天。
  东仕是块肥肉,谁都想要,但就算他要滚蛋,也不会让霍川樱的人坐上来,这种事他为霍川柏做了多年,做得熟练至极,程辉想上位,他也能把他拉下来。早晨穆助理搞到了程辉财务造假的材料,厉而川立刻叫人发出去。
  董事会没有别的选择,厉而川至少比程辉强,慢慢解释清楚舆论好奇的问题,还可以负荆继续做总裁,本来应该是有惊无险,但他没想到霍止这一整天都作壁上观,不表态就是表态,没人不想讨好霍止,于是都对他落井下石,眼前的错误不够用,就搬出八百年前的旧账,试图拱厉而川下台。
  霍止对他心硬手黑,厉而川格外愤怒。
  说不清是为什么愤怒,也许是生气自己做到这么周密却还是要走,也许是恨霍止也会弄权,弄脏他的好印象。
  他这一脚动静大得惊人,董秘书慌张扶住门以防玻璃碎掉,没拦住他,被他径直闯进办公室。
  霍止刚刚讲完评审意见,在厉而川一脚踹上门的声音响起时用手指按住收音孔,随即从容地关了麦克风,“晚上好。”
  厉而川撑住办公桌,手指着霍止那双平静的眼睛,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想起了他是怎么对霍止的。
  他习惯把霍止当小少爷拿捏,霍止没事他就烧把火,霍止有事他会添点柴,比如在粤菜馆里,霍止只是要给乙方的女设计师解个围,他径直把人拉到这边来认识,惹出后面一堆事。
  上次霍止要他别当对手,他干脆朝霍止龇了牙,现在想来,那是霍止给他最后的机会。
  他再一再二地挑衅,差点忘了霍止活了二十六年,除了故意想输的比赛和想撞的车,还没有拿过一次第二名。
  这样的人物,应该不会打算一辈子被霍川樱困在象牙塔里当吉祥物。
  厉而川恍然,突然明白过来,“程辉的材料是你透露给我的。”
  他的指头还戳在霍止眼珠前两公分的地方,霍止不退不让,仰头看他,微微一笑,“多谢。”
  程辉是动了霍止的东山项目,他是动了霍止的前女友,霍止对他们都不满意,生平第一次动手,诱引他和程辉狗咬狗,咬完都是满嘴毛,要在几小时内相继滚出局。
  睚眦必报,初显的君威。
  他的对手是这种狠角色,似乎可以认栽。
  厉而川最后只笑了笑,“你们霍家人真难伺候。你要当总裁,行啊,让给你,我认了,再一起吃顿饭,这总行吧?”
第37章 钟摆(6)
  霍止同意了,跟他和厉而璟下楼。
  厉而璟提出还在楼下咖啡馆吃点简餐,但厉而川心情不好,口味挑剔,走了一圈没找到合意的,于是驱车来到这间餐厅。
  意料之中的最后一餐,意料之外的是这一餐吃到一半,舒澄澄跟谭尊走进门,在窗边落座。
  意料之中的最后一餐,意料之外的是这一餐吃到一半,舒澄澄跟谭尊走进门,在窗边落座。
  她的座位上方有一盏灯,灯泡瓦数很低,昏昏暗暗看不清,却仿佛有聚光灯的效果,霍止就没移开过眼睛。
  谭尊点了红酒,舒澄澄要了杯水,谭尊眼睛往舒澄澄腿上瞟了一眼,谭尊递给舒澄澄一张卡,舒澄澄拿起来看,看得很仔细,卡贴近她的鼻尖,嘴唇,几乎要碰触上弯弯的、盛着光的睫毛。
  随即她手指转开,光线罩上面庞,思索时的神情有些冷冽,卡面随着闪耀在灯光下,原来那是张房卡。
  霍止猛地站起身。
  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厉而川出手把他拽住,拽得漫不经心,却精准地捕捉到他的右手腕,“喂,你还拿着刀呢,干什么?”
  霍止狠命一挣,厉而川用力更大,紧紧握住,他身高一米九四,肌肉块垒分明,没几个人能挣过他,他抓着霍止,沉默地角力,直到霍止手上充血,针脚渗出暗红。
  霍止看着清瘦,力气却不小,厉而川额角透出薄汗,朝他挑挑眉,“我还没跟你二叔提过舒澄澄,你现在过去可就露馅了。”
  “我不在乎,放开。”
  “那你去。要是没有你跟霍三搞我,今天舒澄澄应该不会又被指着黑历史落井下石,也不用陪这种货色吃饭,你去帮她,看她会感谢你,还是会觉得你黄鼠狼给鸡拜年。”
  霍止平静的脸像被刀尖划破,隐约的裂痕里出现一丝戾气。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