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堆人自动凑成一堆,交流以后审批流程的合规问题,舒澄澄站在李箬衡身边,正要靠近看李箬衡手里的流程材料,背在身后的小臂一紧,霍止握住了她,向后一拉,拉离李箬衡。
舒澄澄回头看他,眼神不受控地往他脖子里一瞟,但霍止领口扣子扣得严实,她没看到什么东西,只看到阳光和煦,照得霍止的白衬衫有些皱,他平时极修边幅,今天却有几丝疲倦颓唐。
霍止一手挽着外套,低头对她笑了笑,“东山回来了。”
他说东山会回来,东山就真回来了,现在抓着她不放,好像是在邀功。好诡异。
她已经不想做东山了,打算丢给彭丹尼负责,向旁侧拖手臂,“我不干了,别说得好像是为我。”
霍止十分笃定,“是为你。”
舒澄澄听不进耳朵,歪头示意自己要去李箬衡那看材料,让他放开,霍止说:“我这份更全。”
舒澄澄有些想看,但又觉得实在不着急,一面尽量抽离视线,一面不着痕迹地抽手,“不用。”
霍止手里的材料靠近视野,她目光忍不住飘过去,只扫视了一行,那些文字又远离了,于是她目光本能地追随,霍止似乎注意到她在看,手停住了,让她看全了一页的小标题。
舒澄澄决定不看了,抽开视线,抽出手臂,“我这周回去拿行李。”
霍止五指又插入她的指间,交握在她腰后,晃晃材料,“我换了家里的锁。”
她又被材料上的字吸引视线,有点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但还是忍不住看,一面说:“好,行李我不要了,卖废品的钱给我就好,不打扰你。”
霍止用一叠材料充当逗猫的红外线笔,看她的视线被那几行字无形地撕扯,终于玩够了,他把材料扣过背面,舒澄澄也懊恼地抽出五指,他改拽住她的食指尖,“我不会卖,回来教我。”
她抽出食指,袖子又被捉住了,竭力抵抗,“不卖算了,我租新房子放不下。”
霍止五指在袖子里箍住她的手腕,“新地址发给我。”
她叹口气,“人民监狱,欢迎骚扰。”
霍止握紧了一些,把她不可察地一拽,嘴唇更贴近她耳朵尖,轻声询问:“你打算生气到什么时候?”
舒澄澄记恨得很明显,没穿他拿的裙子和鞋子,穿的是有点皱的亚麻黑衬衫和黑色牛仔裤,旧旧的帆布鞋也大一码,从头黑到脚,邋里邋遢,也不知道是谁的衣服。
舒澄澄骤然挣扎一下,对他怒目而视,一句“等我把你未婚妻撬走再说”涌到嘴边,差点就说出来了。
那边厉而川和人寒暄完了,招呼了一声:“多谢指点,那我们先走了。”这才看到舒澄澄,他朝她挥手,“哟,舒老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好感动,我们快来抱头痛哭一下。”
舒澄澄真打算跟厉而川来个甲乙方的会晤拥抱,结果厉而川只是打嘴炮,嘴上说得热闹,脚下一步都没动,抄着口袋,看看霍止,就开始打呵欠望天。
她白白张开手臂却被晾着,也不尴尬,向厉而川笑眯眯道别,然后另一手拍了下李箬衡的后背,“手给我。”
李箬衡绅士惯了,虽然大学时舒澄澄打完工脚骨裂也能翻墙进学校,还能撑着跑五十米体测,这样在正事场合撒娇很不是她的风格,但他还是回身伸手扶她下台阶,“怎么,脚疼?不就是让椅子夹了一下,你是江城娇气第一名。”
舒澄澄只是需要李箬衡借力,好把胳膊从霍止手里拖出来,但还没碰到李箬衡,霍止更紧地抓住她,托起她的胳膊下台阶。
这么明目张胆,她毛都快炸起来了,挣扎了一路,霍止都没松开,直到大门口。ᴶˢᴳ
今天小林开车,正在车里打盹,车门锁着。舒澄澄急需求援,“砰”一脚踹上车门,小林被惊醒,揉揉眼睛看过来。
霍止终于松手,替她拉开车门,倾身把声气擦在舒澄澄耳边,“没换锁。今晚回家。”
这小子原来还学会骗人了,舒澄澄磨了磨牙,对他怒目而视。
小马路那边,厉而川有事问他,霍止走开几步去对面,但目光仍然在她脸上,微不可察地一点下颌,示意她可以上车走了。
舒澄澄站在车前面,看着他跟厉而川聊天,自己点了支烟衔在嘴里,同时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东山客密码锁的备用钥匙,往垃圾桶里一抛。
钥匙画出一道弧线,准确落进垃圾桶,发出金属撞击的轻响。
厉而川见霍止脸色不对,回头只看见舒澄澄靠着车门吐烟圈,还冲他挥挥手说“厉总回见”,小脸上的表情挺高兴,没什么不对的端倪。
李箬衡给舒澄澄拉开门,浑然没发现她手腕通红,只跟小林说:“小林,下午我带舒澄澄去趟临城,明天回来,给我们订车票酒店。”
舒澄澄丢掉烟头,无耻地微笑,“酒店?过夜?就我和你?你不会喷防狼喷雾吧,不会告诉前妻吧,不会要当贞洁烈男吧。”
李箬衡这几天被她咄咄逼人了几次,当下忍无可忍,不客气地一推。
舒澄澄膝盖碰上后座,腿一软滚进车里,他撑着车顶笑问:“不喷,不告诉,不当。满意吗,师妹大人?”
大老板和二老板当街开黄腔,小林听不下去,“你们快上车好吧?好丢脸,我怕你们被抓。”
车子启动,舒澄澄打开车窗透气,“小林,帮我约明晚的搬家公司。”
从临城回来就搬家。东山客是一天都不能再住了。
第39章 猫鼠游戏(2)
这次舒澄澄和李箬衡去临城的主要目的是碰瓷。
临城大学建筑系的一个老教授要开本新书,讲近年来国内的优秀建筑设计案例,千秋虽然不缺作品,但很需要人吹吹牛皮,李箬衡已经自荐过了家门,这次带着舒澄澄跑一趟,趁着临城大学校庆开系列讲座的机会,继续向老教授毛遂自荐。
这种厚脸皮的活舒澄澄和李箬衡干多了,流程很熟,提前半小时到,在报告厅第一排落座,过程中和老教授眼神交汇,提问环节积极举手,讲座结束再继续就着教授新发的论文提问,最后交换名片,加到联系方式,再约下次听课。
正是大学新生最讨厌的那类人,其中需要社交的环节往往是舒澄澄干,但她今天什么都不想管,多睁一分钟的眼都头疼到想骂街,还想找个好肉体睡一睡。
她靠在椅子上睡觉,报告厅里冷气开得很足,李箬衡给她腿上盖了件外套,她含糊地说:“谢谢,离异人夫就是体贴。”
李箬衡说:“讲座呢,这么多人,小声点。”
舒澄澄迷迷瞪瞪睁眼四顾,“还真是,好险,差点做梦叫离异人夫的名字。”
李箬衡无言,“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睡你的觉。”
舒澄澄还不闭,“老板压榨我,师兄拒绝我,老师为难我,如果你心疼我,拉我进低年级体育生班级群。”
台上的教授要放视频了,示意工作人员关灯,报告厅里蓦地黑下来,舒澄澄终于闭了嘴。
轮到李箬衡幸灾乐祸,“胆小鬼。你不是横吗?再给我横一个看看。”
视频看样子要放很久,舒澄澄起身离开报告厅,李箬衡不放心她一个人晃,也跟出来。
报告厅外是个大草坪,草坪上摆着不少艺术品,旁边有个牌子,写着“临城大学-巴黎美院合作展”。临大和巴黎美院关系很近,隔几年就会攒出一批优秀作品来互相展出。
天黑透了,草坪上人很少,月晖打下,正照着厉而璟的那座“只在镜中”。
塑像只有头部,女人的头颅沉醉地亲吻着空无一物的镜子,金属质地雕刻的厉而璟更少柔媚,更利落中性。
再看履历,苏黎世长大,巴黎美院优秀毕业生,另外还有自己的概念品牌,光是卖数字藏品就已经赚到一套维港豪宅。
霍止的同类人,太富有太卓越,让人移不开眼喘不过气。
舒澄澄不想看了,撇下李箬衡,“你自己去套瓷吧,我回酒店睡觉了。”
李箬衡喊她:“你睡觉就好好睡觉,别乱来。”
她说:“我就要乱来,你能把我怎么样?”
小林订的还是她上次出差住过的酒店,电梯门里夹着小卡片,卡片上的女人穿水手服,身材傲人。
舒澄澄扫了上面的二维码加好友,对方打招呼叫她“先生”,她说:“我是女的,有没有男的?”
“要哪种?我发一些给你,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舒澄澄还没叫过男公关,一边考虑着有哪些品种,一边走出电梯找到房间,正巧是艾远上次住的那间。
她一手翻男公关照片,一手找房卡,动作很吃力,有只漂亮的手伸来,替她托住手机,“又碰到你了!”
原来厉而川和厉而璟也在临城,两人都穿得很休闲,牛仔裤大 T 恤,看来不是为公事来临城的。
舒澄澄烦什么就来什么,却还不能说烦,成年后的生活经常让人想买颗小行星炸地球。
舒澄澄扣过手机,刷开房门,“你们怎么在这?”
厉而川还没看过厉而璟的作品,今天也是来临大校庆看展的,更巧的是厉而川住对门,厉而璟住隔壁,就是上次霍止跟舒澄澄住过的那间。
厉而璟邀请她:“过来一起看恐怖片?”
舒澄澄喜欢巴结甲方,但还没有到这种地步,拒绝道:“我不敢看,不了。”
厉而璟很失望,“我不信。”
厉而川被霍止熬鹰似的熬了一宿加一天,晚上才逃难到临城来,现在困得厉害,再也不想惹舒澄澄,把厉而璟提进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给我信。别叫了,进来。”
舒澄澄进了自己的房间,先在玄关站住,一眼看到浴室里的浴缸。
隔壁的浴缸里,霍止给她用过马鞭草味的沐浴露,在拐角那里,他在她肚子上签名,她嘴里塞了口球手上戴着手铐,发出的声音不忍卒闻。
现在霍止的艺术家未婚妻在那张床上看恐怖片。不知道霍止会不会给她戴手铐。
舒澄澄打开手机,把自己的要求发过去,“这些都不要。我要小男生,白的,高的,说话少,学习好,手好看,手干净,手劲大。”
她现在理智为零。今晚就要把霍止玩了,精神胜利也是胜利。
对方沉默了一会,发来六个点,估计是想问她学习好谁还来干这行,还想问她是要玩人还是要玩手。
但最后对方忍住了没多问,只说:“您把地址发来,市内一小时内上门。”
舒澄澄洗了澡,男公关还没来,她肚子也饿了,于是下楼去买烟买饭买水果,由于今天来临城时在高铁上大肆网购,结账时卡里余额竟然都不够二百块。
舒澄澄今天本来就邋遢,卡里又没钱,便利店员看人下菜,目光轻蔑,大概觉得她是个要饭的。
她还真是,端庄地打电话给李箬衡要饭,“给我打一万。”
抠门如李箬衡,立刻就要挂掉,她说:“求求你了,大师兄,我好饿。”
舒澄澄最怕饿肚子,饿极了难免胃疼,真疼起来的时候很要命,李箬衡果然心软下来,“……支付宝?”
舒澄澄没来得及回答,手机被人利落扯掉,按了挂断。
霍止替她给李箬衡发了句“不要了”,又把她的手机按了关机,向店员递出一张卡,“刷这张。”
霍止在临城,这很稀罕,但仔细想想楼上的人,倒也合理。他陪厉而璟来看展,可能还想玩玩刺激的,比如在未婚妻房间的隔壁见前女友。
舒澄澄干脆不吃了,从霍止手里抽出手机回酒店。
霍止还在买单,她为防止被跟踪,还特地先按了高楼层,然后步行下安全通道。
她边走边在手机上点外卖,买不到烟,心情很不美丽。
李箬衡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带校门口小吃回来,她说:“算了,没胃口。”
下了三层楼梯,舒澄澄回着消息推门,有人撑住门框拦住她。
她故意绕远路,可是原来霍止就靠在安全通道门上等她。这下舒澄澄真有些恐惧,怀疑霍止在自己身上装了什么东西。
霍止又看穿她的脑袋,指指楼上,“你是不是没画过酒店?上面都是总统套房。”
舒澄澄警觉地后退,没等她走开一步,霍止牵住她的手,把便利店袋子挂手系在她手腕上,打了个结。
下一秒天旋地转,霍止把她拦腰扛起来,推门走进走廊。
舒澄澄无声地踹他砸他,袋子里的吃喝掉了一地,反而发出咚咚砰砰的沉闷动静,她又不挣扎了。
霍止从她口袋里拿出房卡,看了房间号,“这间酒店入住率ᴶˢᴳ不低,叫一声就有人来救你,叫啊。”
舒澄澄的脸充血通红,哑声轻轻说:“我叫你祖宗的魂,给他们看看霍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变态。”
霍止在房门前停住,把她颠了颠,扛上肩膀,便于刷卡开门,“大声点,怎么,你怕我未婚妻听见?”
一瞬间,舒澄澄浑身都死死僵住,像蛇被掐住了七寸。
他都知道她知道——听起来拗口,想起来头疼,舒澄澄生平头一次被人当小丑玩弄,荒唐的是她像个烂好人似的,居然还担心死变态那只手。
霍止推开门,把她往玄关柜上一放。
舒澄澄头晕脑胀,眼冒金星,胃部翻搅,坐也坐不稳,手腕上挂着塑料袋,香香的饭和烟酒糖果全丢了,里头只剩下一罐牛奶几瓶水和一盒大樱桃。
霍止掐住她的腰,让她停坐在那,舒澄澄摆了下脑袋,大脑供血恢复,看见自己两腿分开,霍止站在中间。
衣服都穿得好好的,但舒澄澄心脏,看什么都脏,她觉得这个姿势无耻之尤。
舒澄澄一脚踹开他,跳下地开门。
霍止按住门,“干什么,去找我未婚妻告状?”
“是啊,”舒澄澄越闹心越微笑,把他那只伤手从门把手上掰开,“你不是喜欢玩刺激的吗?我跟她讲讲我跟你上次在这是怎么玩的。”
她把霍止掰得生疼,他一松手,揉揉手腕,替她拉开门,“你去。”
舒澄澄还真的抬脚就走,走出房间一步,被霍止拦腰扯回房间扔上床。
武力方面舒澄澄落下风,挣扎几秒之后,两手就被叠在一起压在头顶,大一码的帆布鞋自己掉下了地,裤子也掉了,小林的黑衬衫上面沾满狗毛,掉了几根在她脸上。
霍止捻起一根白毛,“李箬衡还有空养狗,是不是工作不饱和?”
他以为这是李箬衡的衣服,她也不解释,就坡下驴,反唇相讥,“饱和啊,我们李箬衡的工作就是养我这条小狗,每天上班都要把我从头到脚揉一遍,沾上我的味才去工作。你不是喜欢狗吗?来啊,霍老师,你把我揉高兴了,我也给你香一个。”
霍止闻言脸一沉,舒澄澄抬脚就踹,霍止被踹到小腹也不松手,掐住她的下巴压下来亲。舒澄澄奋力挣扎,像条被人贩子拐了的烈犬,有股同归于尽的架势,手脚牙齿并用,在霍止脖子上身上都划出口子顶出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