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这事非你不行。”
冯御年十分笃定地说着,他坚定的神色仿佛已经胸有成竹了。
“可我只是一个村姑,怎么有本事和皇帝的禁军相比。”
“阿采,你不一样,你可以看见不一样的东西,能够更好地保护皇上。”
他心里想着:只有你保护好皇上,我才能够保全你的性命。
胡采颐不确定:“我试试。”
她睁开眼再闭眼,再次睁开时,看到的还是眼前的冯御年,看不见一里开外的东西,她观清瞳似乎消失了。
“阿年,我……”
不行,冯御年如此信任她,就算没有了观清瞳,她一样可以保护好圣上!
“怎么了?可有难处?”
“没,没有,明日我一定会保护好圣上。”
冯御年忽而想到:“皇后既然是南唐的人,那么他们肯定还有二手准备,你多注意看周围,比如蜡烛、盒子这些东西。”
标注据点上的火药位置,他命人带上烟火师,出高价让烟火师将据点的火药变成烟火。
解不臣遥对星月,一手持酒,一手亲摇折扇,在他的对面竟是朱疆。
“大祭司来我这里,难道就不怕我告诉冯御年?”
“你不会,我能够帮助你得到解家,只要你们解家明日不出手。”
朱疆将手中的黑子落在了靠近天元的位置。
解不臣紧随其后:“这可不好说,我呢,只是解家的养子,我大哥才是解家的主人。”
朱疆一根食指压在了方才那枚黑子上,再挪动到天元的位置,黑子瞬间被粉碎。
“本座相信二少爷能够做出正确的抉择。”
解不臣抬起折扇,轻轻地拍了自己的头两下。
“难办啊,养父恰好是节度使,似乎没有不帮的道理。”解不臣面上挂着笑意,不友善也无恶意。
“二少爷是想与我们为敌?”
“这,舅父抗辽,解家按理来说有抵御倭寇的责任,但我这人吧,对生意之外的人不感兴趣,不过呢,事情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解不臣一张开扇子,笑道:“我倒是想尝尝这倭寇女子是何味道。”
朱疆拍了拍手,身后兀地出现了四名倭寇女子。
“你们四个,今晚就负责伺候二少爷,伺候舒服了,别让二少爷不满意。”
四名女子凹凸有致,容貌虽不是上乘,歹也算是美人。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哈!”
解不臣拥着四名女子走进了船舫之中,船上的朱疆浮现一抹得逞的笑容,随即也离开了船上。
解不臣一个手无寸铁的商人,如何能够受得了四名倭寇女子。
不多时,船舫里散开了血腥味,地上只有四名裸尸,折扇微微滴落下血迹。
“记下她们的特征,找出汴梁城中的倭寇,格杀勿论。”此时的解不臣宛若杀神。
“是。”
解不臣一脚踢开挡在他身前的尸体,冷冷哼了一声:“哼,晦气。”
夜风正盛,码头上一名身着秋波蓝衣的女子叉腰吸气。
“解不臣,我知道你在里面,母亲让我带你回去!”解九念站在码头上,娇容上怒气未消。
身后的丫鬟细心给解九念披上了藕粉色的披风。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禁锢住了解九念。
“姐姐,我好怕,她们都是洪水猛兽,我还小,我什么也不懂。”
解不臣佯装瑟瑟发抖的样子,紧紧抓着解九念的披风,好似一个被狼吓到的幼崽。
解九念原是解虎之女,父母战死沙场,过户到了解龙的名下。
“好好好,你先松开!”
“姐姐,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今晚可以跟姐姐一起睡吗?外面的女人都是洪水猛兽,我还小,什么也不懂。”
世家大族在世家公子十五十六时便教化男女之事,解不臣如今看着也有二十又一了,怎么可能不懂。
“姐姐,我上次看见你那个未婚夫去了青楼,还带回一名艺妓,他不让我告诉你,姐姐,你说这些洪水猛兽是不是他派来的啊?我好怕。”
解九念大解不臣一岁,因着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解九念大多事情都不避讳着解不臣。
“什么?还有此事?不行,改日我便同父亲说退婚!”她解九念即便是终老一生,也不能嫁给一个沾花惹草的人。
“啊,这样一来他会不会认为是我告诉你?回头找我报复可如何是好?”
身后的婢女翻了个白眼,解家谁人不知道解不臣的真面目?就只有小姐一个单纯的姑娘认为解不臣是个纯良的人。
“放心,我护着你!”解九念拍了一下胸脯。
第三十七章 祭天大典(七)
东方既明,仪仗队在百姓的簇拥下上了天台。
“不愧是皇家,阵仗真大啊!”
皇家仪仗队经历过严格的培训,走的每一步尽显皇家威严。
长龙庄严,宝相熠熠。
“那就是皇后娘娘吧,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
“皇后娘娘怎么还戴着面纱,给咱老百姓瞧上一瞧怎么了?”
“这话可不兴大声说,那可是要杀头的。”
轿撵上的女子露出了一丝丝乏意,嘴角一分不屑展露出来,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轿撵上。
轿撵上的人儿那一张脸红妍明丽,穿着只一件青色的宫装,不过分喧宾夺主也没有自我贬低。
话说这祭天大典本该没有冯妃的位置,冯妃怎么也过来了。
“冯妃,圣上可真是宠溺你,就不怕你被六宫中的人针对?”皇后一挑眉头,语气中不乏针刺。
冯妃端坐轿撵之上,温声回道:“有皇后娘娘主持六宫之事,哪里还会有人对本宫一个弱女子下手。”
皇后听了这话并不受用,红色的宫装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笨重,她闭上眸子假寐。
“冯妃还是不要仗着皇上对你的宠爱胡作非为好,圣恩雨露不过图一时新鲜,莫要忘记了自己是谁才好。”
冯妃不卑不亢回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妾身一定不会忘记自己是谁。”
有冯妃在,冯御年安插一个宫女在身旁不过易如反掌。
胡采颐此刻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宫女,拿着一把芭蕉叶大的扇子在冯妃轿撵身后。
后宫之人过招果真是招招不见血,招招又都带着血,真不是她一个乡下来的姑娘可以招架得住的。
皇后凤眼上扬,微微睁开了眸子。
“别那么说,本宫和你皆是来此为百姓祈福,你那么说,倒像是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是叫本宫做的一般。”
皇后眸底闪过一抹精光。
胡采颐停了一下,身后的宫女兀地撞上了她,生硬得很。
“啊!”
奇怪,这宫女怎么像是一块石头一般。
那宫女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撞了人,步履平稳,继续前行。
“看来冯妃你身边的宫女没见过世面,那么一点儿小事便大声喧哗,若是惊扰了五谷之神,冯家有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皇上坐在华贵的轿撵上,皇后和冯妃的对话他是清楚听见,却不表态,反倒是一副享受的样子。
“采儿,皇后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日后遇事万不能大惊小怪,不然别怪本宫落罚于你。”
冯妃轻声责备,语气柔和如风。
“是。”
胡采颐一边走着,一边思索方才的宫女。
她的身影僵硬得就像是……
尸体!
胡采颐兀地瞪大了美眸,原来是这样。
那么仪仗队里肯定也有截天教的人了。
虽不知道截天教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尸体行走,不过一定不能让这些怪异的宫女靠近圣上。
皇帝安危,关乎民生福祉,轻怠不得。
她得将这件事告诉冯御年才好。
“娘娘,我想小解。”
胡采颐拉了一下冯妃,眼神示意那位方才撞到她的女子,冯妃心领神会,低声道:“放心,本宫会盯着她。”
“那便,快些回来。”
“多谢娘娘。”
皇后冷嘲热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冯妹妹当真是心善,心善的人可不适合留在后宫。”
宋皇厉喝一声:“皇后,适可而止!”
皇后轻哼了一声后,止住了嘴。
冯妃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整个后宫的人皆知皇帝宠爱她,可只有她知道皇后提前封了皇帝的谥号,皇帝也没有重罚。提前封谥号那可是诅咒皇帝去死。
过了一会儿,皇后又道:“圣上宠爱冯妹妹,本宫这才说了几句便受不住了,时间久了怕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太后听不下去了,沉沉开口:“皇后若不收敛些,明儿个也该换一个皇后了。”
太后一开口,皇后这才彻底住了口。
“冯妃,你也别往心里去,要怪就怪你独得恩宠那么多天,流言蜚语也是你该承受的。”
“妾身明白。”冯妃静若处子,颇有太后当年的懿范。
身ᴶˢᴳ为冯家子女,她并不想要恩宠,可是冯家需要这份恩宠,哪怕渔阳掌举国半部粮,哪怕大姑母经商有道,可冯家就是需要这一份恩宠。
维持百年兴家之业,是每一个世家大族所望,冯家也不例外。
这些年她在后宫中兢兢业业,走的每一步路都如履薄冰,家族的荣兴永远大过于她自身的幸福。
也曾有侠客相邀她共赏江湖,可那侠客连自己都养不活,钱袋子的铜板常常有,也常常不见。
江湖是血腥与自由,也意味着粗茶淡饭,意味着风餐露宿,若是这样的江湖,她倒还是愿意继续当她的冯妃,起码衣食无忧。
“明白便好,后宫和睦,哀家就能少操点心。”太后舒了一口气。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仪仗队终于上了山。
胡采颐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鱼小骨,冯御年不知去了哪里,鱼小骨说会转告给冯御年,由此这般她也算是告诉了冯御年。
待她重新回到仪仗队时,怎么也寻不到冯妃。
胡采颐心下一咯噔,她弄丢了冯妃!
坏了,那圣上和冯妃她应该去保护谁?
祭天大典已然开始,号角鸣天,鼓声气势迫人,大有鼓起群山震的气势。
胡采颐顾不了那么多了,保护圣上关乎百姓!
一名老太监正递给皇上一根蜡烛。
胡采颐每一样供品都不曾落下。
一股难闻的味道钻进了胡采颐的鼻尖。
“皇上,给。”
白色的蜡烛有一个人头大小,太监捧过祈福的蜡烛给皇帝。
就在皇上的手快要触碰到蜡烛时,胡采颐飞过去尺素,将蜡烛射到了祭祀台柱上。
“来人啊,有刺客!”
宋皇怒火积聚在眉宇之间,恨不能现在将胡采颐挫骨扬灰。
禁军的人很快将胡采颐包围住,皇后这时道:“陛下,这不是冯妹妹身边的那个宫女吗?难道说冯妹妹想要杀了陛下?”
皇后故作吃惊的样子。
胡采颐淡定得很,就在这时蜡烛被切成了两半,露出了里面的火药包。
火药包掉落在祭祀台的蜡烛上,瞬间被点燃爆炸。
好在她方才射的距离偏远,这才没有伤到皇帝。
浓烈的硝石味扩散开来。
“皇上,我方才射的是那个藏有火药的蜡烛。”
“火药?”这的确是火药的味道。
难道她方才是救了朕一命?
眼见事情败露,身后的太监拿出案台下的匕首对着皇帝刺了过去,花公公出手将那名太监一脚踢飞。
“皇上,看来这名宫女所言非虚,有人要杀害您!”
“不用你说,朕看得出来。”
皇帝果然是一个高危职业。
“禁军,快,快来保护……”
身后的宫女掏出匕首刺进了花公公的心府。
武功高强的花公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给杀了,一掌将偷袭他的宫女拍得老远。
临死之际,花公公还在担心皇帝的安危:“保护皇上!”
看着陪伴自己长大的花公公倒下了,皇帝悲愤交加。
“啊啊啊,将他们给朕杀了,替花公公报仇!”
禁军纹丝未动,这时皇后笑道:“好,真是一出好戏,皇帝,忘了告诉你,禁军啊已经被我炼制成了傀儡,现在他们只听本宫一个人的命令。”
“皇后!朕扪心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何对待朕!”
几个太监宫女拿上烛台底座等东西作为武器,弱弱说道:“保护,皇上。”
胡采颐见此,一个翻身将尺素拿了回来。
“皇上,走!”
此时不走,可就不好走了。
皇帝止步原地,声音发颤:“这些年,朕为你掩护身份,换来的竟是你我夫妻二人刀剑相向。李清商,今日朕与你割发断情!”
宋皇拿起地上的匕首,面容上凄寒恍若镜碎。
“皇上,这把匕首有毒。”
胡采颐忍不住提醒道,她正在这边对抗傀儡,皇上还想着断发断情。
他要不是皇帝,胡采颐觉得自己可以在他头上开瓢。
原本凄切的氛围,被胡采颐一句话破坏了。
“那你还不快带朕走啊!还有太后!”
此时太后也慌乱了心神,怒斥皇后:“真是不知感恩戴德的东西!”
她年事已高,不代表放弃生命。
胡采颐犯了难,带一个人出去她都没有把握,何况是两个人。这个皇帝也忒喜欢为难人了吧。
无奈之下,胡采颐只好硬撑着,等待援兵前来。
“对对对,还有哀家,皇帝,你可不能丢下哀家!”
性命关头,这对母子倒是异常团结。
“母后,今日啊,谁也走不了,实话告诉你们,整座天台已经被本宫埋下了火药,咯咯咯,你们就好好品尝一下南唐最后的绝望吧!”
太后慌乱跑下来,对着皇帝竖起了中指,不知说什么是好。
这些傀儡根本就杀不死,打倒了一会儿还会站起来。
不一会儿,鱼小骨也来了。
“冯大人说,他马上到,让我们先支撑一段时间。”
有鱼小骨在,他们生存的几率大了几分。
“小骨,去将太后接过来。”
鱼小骨踩着傀儡们的头,一把拎起了太后再折回。
这时,天空中飘来了一面印着火焰的旗帜。
竹蜻蜓一般的飞行翼上突然来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