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里您不能进,里面是我们唐总的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和绣娘的工作间靠着,闵月横冲直撞闯进来,怕出事,几个绣娘合伙拉住她。
闵月口型在骂她,气急败坏地甩开旁边绣娘的手。
“你凭着什么把旗袍庄要回去的,你心里清楚,你要是不想和闵ᴶˢᴳ氏为敌,就乖乖把旗袍庄让出来,回去好好经营你的旗袍店,到时候说不定我还能照顾一下你的生意。”
“多谢闵小姐劝告,”唐歆示意绣娘把闵月松开,两人闻声都有些警惕,唐歆淡淡一笑以作安抚,绣娘才慢慢把手放开,“合法的手续都过了,你能不能要回来,是你的本事。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问你一个问题。”
唐歆脸色突然认真下来,闵月看着她,目光一闪,“什么?”
“我在月苑丢了两张绣稿,是你拿的吗?”
“你……你胡说什么?我拿的不都还给你了吗?”她像是急着撇清什么,动作夸张,“你可别污蔑我。”
“那你是说,没拿过我的东西?”
“是,你是耳聋吗?一个问题反复问?”
“好,今天我的员工和我,都记下了,”唐歆说着晃了晃手机,“如果后续经营出现什么问题,我可以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第17章 想念
“你有够无耻的。”
界面上录音的标志明显,闵月看了一眼,手心都冒出汗来。
“彼此彼此。”唐歆自认为自己能屈能伸,但不是个懦夫,她不主动招惹,但也不会在攻击来临的时候缩回壳里。
最后,两相对峙下,闵月气急败坏地离开。
“你给闵月一个下马威,我支持你,可她要是去你老公面前告状怎么办?这闵月,读书时候,就特别爱使小性子,占有欲也超强,所有围在裴颂时身边的女孩,都被她教训过。”
唐歆打去视频,对面曾丽絮絮叨叨,她认真听着,突然严肃下来,“上次你也看见了,裴矜和闵月感情看起来不错,你怎么想的?”
“嗯,”曾丽换了个姿势托住下巴,“看这样子,我的歆妹妹,你显然心软了。”
唐歆静静地,用如水的眸子看着曾丽。
“好吧,和裴颂时做了一年同桌,在我眼里,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痴情种,也是冷如冰霜的绝情人,闵月耍小性子他能忍,任性出国他也能忍,但又作又闹,要裴颂时追着她去国外念大学,他就忍不了了。”
“那时候裴家内争很严重,裴颂时上面还有一个表哥,关键时刻,他能为了事业放弃闵月,也能为了事业放弃你。”
唐歆不错眼珠地听着,专注的神情很像坠入凡尘的精灵。
曾丽淡定地继续,“和他讲感情,很累,三年协议,我希望到期,你不要留恋。”
一直到回家,唐歆都还沉浸在曾丽的话里没回神。
密码锁打开,她低着头,面前一堵肉墙忘了躲,直直撞进男人怀里。
清冽带着桂花的香气涌进她鼻端,她缓了一秒立刻抬头,从裴颂时怀里逃出。
站在半边林荫下,院子里的灯仿佛萤火虫,幽暗朦胧,打在他硬朗的脸部线条上,他双手插兜,黑色衬衫挽着袖,下摆塞到长裤内,气质清冷,如琢如磨。
唐歆有一瞬间,真的看痴了。
直到两声低咳,把她拉回现实。
她这才偏过脸去,垂下脸,借夜色掩住脸颊的红。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被裴颂时撩起薄薄的眼皮,置疑地瞪她一眼,她挽起的唇角才仿佛不堪重负般垂落。
唐歆领悟得后知后觉,那一眼很明显,是在怪她傻。
但看到唐歆绯色的脸隐没,他突然起了兴致,想多说两句。
“上午退了烧,就在家办公,怎么回得这么晚?”
一句话,让唐歆惊了两次,“家”,他是第一次承认:问她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就像是正常丈夫询问妻子归家一样,让她有种被人在乎的感觉。
唐歆鼻头没来由得一酸,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你上次交到我手里的旗袍庄,正在运作中,我希望好好经营,未来能越做越强。”
她说着,目光专注地落在裴颂时脸上,眼神里都是期待。
那样的轮廓,太像他了。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那么渴望过一个人的肯定和赞赏,她想,一定是她太想念兰奕了。
曾经每次她累到极致,不想坚持的时候,都是兰奕鼓励她,只要他摸摸自己的头,在他怀里赖一会儿,她就能满血复活。
然后,眼前恍惚着,似乎出现了兰奕的笑,他说,“你太紧张了。”
唐歆一度不敢置信,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等她再抬眼,果然,温柔的笑变成了讽刺的讥笑,她原本仰着头,才将将够到他的下巴,他却轻而易举往前一步,把两人的距离拉近,长指勾住了她的下巴。
他低下头,深沉幽邃的眼眸仿佛浩瀚的星海,直直与她澄澈的不染烟火的水眸对视。
第18章 是真是假?
他唇角讥诮地勾了勾,菲薄完美的唇形微动,低而轻的语气,若是远远看着,只会以为是情人间的耳语,可只有唐歆知道,那是何等的冰冷刺骨。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本就是你的资产吗?”
心口好不容易燃起的热火就那样被浇熄,搁在下颌上的指尖微冷,泛着潮意。
眼前被水汽缠绕,裴颂时的表情开始渐渐模糊。
但她还是忍着心如刀割的难受,把僵硬的表情扯出一个笑来,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你早就知道了?”
“刚刚才知道。”助理送来的资料里,雾莳庄园的所有人明明白白写着唐歆,但他还是心存疑惑,她为什么绕这么大弯子?直接和唐仲胤法庭相见不就好了?
“谢谢你帮了我,没有偏袒闵月。”
晶莹的泪珠点缀在她的眼睫上,使得裴颂时在这个角度看去,她极像坠入凡尘的仙子,脆弱又可怜。
他淡声,“那里不适合她。”
他说完,唐歆才恍然,原来之前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他根本不是心疼她,而是怕闵月卷入尔虞我诈的商战中。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平静的心湖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她说,“上次说好的拍卖金,你给我个账户,我打给你。”
“怎么,要明算账了?”
“毕竟不是小数目,还是分清一点的好。”唐歆自认不是个依附男人生存的女人,她不希望她和裴颂时的婚姻掺杂太多的利益纠缠。
“那你把唐仲胤欠裴氏的一并还了?”
唐歆惊愕地抬眸望向他。
短暂的对视后,裴颂时收回指尖,双手插兜,留给唐歆一道潇洒的背影。
“还不起,就别逞强了。”
唐歆在庭院里站了一会儿,等她回到主卧,发现裴颂时已经坐在床头,双腿微屈,戴着金丝眼镜看书。
他鼻梁挺拔,头顶的光打在他线条挺括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少年感。
她解盘扣的手一时顿住,望着他失神。
“还不去洗澡?”
这句话的信息量也让唐歆恍惚不得,他这是打算,今晚在这睡吗?
“妈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
“记得,我这就去。”
余光注意到杵在卧室门前的身影消失,他蹙起的眉峰才慢慢变得平缓。
唐歆出来,裴颂时手里的书已经放在床头,手上Zippo打火机轻响,唐歆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提起心弦,好在她看清他手里没烟,才淡淡移开视线。
从她擦头发到吹干,两人全程无话,只有打火机和吹风机的声音,等唐歆吹干头发,裴颂时也收了打火机。
主卧的大灯熄灭,只留两盏夜灯开着。
两人各自盘踞一隅,两米宽的大床,中间隔了要有一米。
似乎是早就做好心理建设的原因,唐歆并没多少落寞,阖上眼眸,当旁边和自己身上幽香味道的人不存在。
可想到刚刚在浴室里,看见新开封的沐浴露,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只是为了应付林叶,大可不必做得这么真吧?
就在她睁开眼,正打算往一侧看去时,一道黑影突地压过来。
他敏捷而迅速,银链从颈部垂下,尾部的银环垂曳,唐歆的锁骨处一片冰凉。
她本能地抬手去摸。
“别碰。”
为什么不能碰?
从第一次见他开始,这链子他一直戴着,她以为就是普通项链,当饰品戴,现在看他这么护着,难道这东西是闵月或其他女人送的?
双手被他缚住绞到头顶,唐歆眼睁睁看着他剥花生壳般把她的睡裙褪到肩头,上半身几乎僵硬。
“你紧张?”
第19章 画的不是他
他喑哑的嗓音埋着情欲。
“没有。”
唐歆眼神躲闪,眼尾却红了。
“或者说,你不愿意?”
“没……唔。”
吻落下的又猛又急,唐歆甚至来不及闭眼,他冰凉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掠过她身体的轮廓,所到之处,无不战栗。
她就那样看着裴颂时瞳孔的颜色越来越深,像是被狂风掠过的海面,波涛汹涌。
这是她头一次有除痛苦之外的感受,也是裴颂时第一次亲吻她,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夫妻义务,只知道这次他没带任何私人情绪。
自始至终,他的吻让她有种被呵护的感觉,飘然如坠云端。
结束的时候,两人身上都ᴶˢᴳ汗津津的,唐歆浑身绵软,提不起力气,两人靠得特别近,汗湿的头发都能碰到。
“如果你老老实实的,我可以给你一个孩子。”
唐歆迷迷糊糊中听他在她耳边喘息,她的呼吸也在起伏。
乍然听到这句,唐歆立刻睁开眼,他的掌心铁锁般绑在她腰间,力道很大,再在明暗交织的光影里看他,他双目微阖,平日里的疏离淡漠都褪去,只剩温和。
她却心神一震,错愕地看着裴颂时。
“你不是厌恶你爸妈的掌控?”
“比起他们,我更讨厌你。”
他眼底的波澜消失,重新归于平静,冷淡也如狂风再次掀起。
仿佛利刃刺穿心脏,密密麻麻的痛从心口的洞里破出来。
唐歆顿住,长长的眼睫垂下,遮住眼底汹涌的情绪。
她故意用调笑的语气道。
“是应该讨厌,我趁虚而入,剥夺了你真正的姻缘,生孩子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拖一拖。”
“你不是想要孩子?”
他唇角讽刺地勾了勾,眸底的晦涩在黑夜里越发模糊。
唐歆尝到唇角的咸涩。
她的确想要,如果婚姻三年到期,谁不想有个像兰奕的孩子呢?
寂寥的余生,这大概是她唯一的念想。
但她不敢奢求。
“说不想是假的,但爸妈那边我可以拖着,也可以帮你找借口。”
“找什么借口?”
“我身体不好,难以有孕。”
隔着昏暗的光线,裴颂时专注地盯住她,却觉得自己看不透她。
唐歆话音一落,那双大掌松开她的腰肢,聊以慰藉的温暖渐渐撤离。
“你以为这样,就能以退为进,让我多喜欢你一点?”
原来他是这样想自己的?
心都仿佛泡在了苦水中,唐歆连连苦笑。
那他说的老实,是指让她不要插手他的事吗?无论是感情还是生活?
他迅速翻身下床,存留在房间内的丁点儿暧昧也彻底消失。
唐歆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看到自己似乎在冰冷的森林孤独穿行太久,手脚都冰凉。
她苦笑,脸颊都埋进双手中,有泪水从缝隙里淌出来。
*
曾丽专程从店里来找唐歆,就看见她在月苑的画室里描画,整个人魂不守舍。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唐歆记得自己没告诉过曾丽,自己家的地址。
“去雾莳庄园找你,他们说你今天没上班。独守空房几天了,这么没精打采的?”她眼珠转了转,一副看八卦的模样。
唐歆专注于笔下,“我不是因为他。”
“那你画的是谁?”
曾丽指着逆光下,唐歆笔下的那幅素描。
唐歆手下一顿,眼睫颤了颤。
“还没画完。”
很简单的素描,脸型和发型都已经画完,五官精致完美,看上去就是那个资质风流又矜冷潇洒的裴总裴颂时。
可唐歆说她不是。
曾丽屏息看着,男子的眼下多了一颗泪痣,嬉笑的神情立刻多了抹忧伤。
她轻叹一声,“兰奕如果知道你这么伤心,他也不会高兴的。”
唐歆沉默着,把最后一笔画完,就收回画页,夹在了画本的尾端。
曾丽看着她难受心里也不好受,转移话题道:“上次那个留学生又给我打了电话,说联系不上你了,怎么回事?”
“他是个骗子。他只有兰奕丢失的钱包,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嫌疑犯。”唐歆说这些话时像个没有情绪的木偶人,表情匮乏。
曾丽一愣,第一秒想到的是唐歆情绪不太好,看谁都像凶手。
她试探着开口,“国外警察已经结案,他那天攀岩坠崖,同行的人里并没有那位留学生。”
“他可以伪装,也可以找别人串供。”
看她走火入魔的状态,曾丽无奈失笑,“歆歆,他只是个穷小子,在国外无权无势,拿什么伪装和串供?你忘了,兰奕的外祖家在焰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外孙出事,外公不可能不管,在美国花了一大笔钱,得出的结果确实如此。”
唐歆再次沉默下来,长长如蝶翼的睫毛盖住了她失落的情绪。
两人在静寂中安静地呆了一会儿,唐歆一脸的失魂落魄,“小丽,我想单独待会儿。”
裴颂时九点回月苑,打开密码锁,发现客厅里的灯光已经完全暗下去。
他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张姨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连忙从佣人房出来。
“少爷回来了,有没有吃晚饭?要不我去给您下碗面?”
他解开衬衫的扣子,“不用,太太呢?”
“太太睡了,晚饭也没下来吃。”
“我没回来这几天,她一直都睡这么早?”裴颂时有点不敢置信,出差三天没茶饭不思也就算了,短信电话也没有,这很难让他相信唐歆婚前所说的,她是真的爱他。
张姨解释,“不是,前两天太太在公司加班到太晚,就在公司睡了,今天说太累,请了假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