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槐序知道白孟夏在想什么，是他总是在她面前表露出对家人的愧疚，所以白孟夏是拼了命在替他护着陆晨月。
看着白孟夏戴着氧气面罩，苍白的脸色，陆槐序胸腔翻涌着汹涌的悔意。
他又一次在白孟夏需要的他的时候，不在她身边。
如果他能早点到，如果他没有漏接她的电话，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想起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陆槐序眼底划过冰冷的杀意。
在病房里坐了许久，有护士来提醒说探视时间到了，陆槐序俯身吻了吻白孟夏的额头，“我明天再来看你。”
陆槐序从病房里出来，范凌和方明远已经等在外面。
范凌手里拿了孔秋所有的资料，见陆槐序出来，连忙递上去，“陆总，这是您要的东西。”
“你老婆没事吧？”方明远见陆槐序脸色不太好，不禁担心起来。
他怕白孟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陈蓝溪也跟着难受。
“医生说送来的及时，没大事。”陆槐序拆开文件袋，里面寥寥几张纸记录着孔秋所有的信息。
陆槐序粗略的扫了一眼，“人现在在哪？”
“卓队长带回警局了。”
“卓湛行？”陆槐序黑眸看向范凌，“他不是辞职了？”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个案子归他管。”
范凌回答的小心翼翼，其实卓队长负责这起案子没什么不好，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调查情况什么的也都方便。
陆槐序将手里的纸塞回文件袋里，“知道了，去警局。”
方明远来这了解了白孟夏的情况，就能安心回去复命，跟陆槐序打了声招呼便离开。
白孟夏出车祸的事情暂时瞒着老宅那边，没让白文政和白熠星知道，对他们就说白孟夏临时出差了，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如范凌所料，这案子由卓湛行负责，办起事来方便许多。
陆槐序刚一到警局便被卓湛行带着去了审讯室见孔秋，“夏夏情况怎么样？”
“暂时脱离危险，还没醒。”陆槐序回答。
卓湛行点点头，“她没事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眼下这个情况，陆槐序已经顾不上吃醋，他淡淡地应了声，和卓湛行一起进了审讯室。
刺眼的白炽灯照在孔秋脸上，她原本就不精致的妆容早就花了，眼妆更是晕成弄弄的黑眼圈围在眼周。
“没别的动机，就是打击报复。”卓湛行说。
陆槐序没来之前，他已经找于峰了解过情况。
据于峰的证词，孔秋是诱拐了陆槐序的妹妹陆晨月，想要把人送给他，他没要，让白孟夏把陆晨月带走了，孔秋没达到目的，伺机报复。
会所包厢的监控视频也能够证明这一点，当时的情况被拍的一清二楚，还有白孟夏和陆晨月离开包厢之后，车祸之前的画面都一清二楚。
至于孔秋，监控画面显示她从于峰那里出来之后就直奔地下车库，似乎是一早就下定决心，达不到目的就玉石俱焚。
至于孔秋为什么会这样，陆槐序方才提供的资料已经给了卓湛行答案。
“陆先生，久仰大名。”孔秋抬手挡住刺眼的灯光，脸上挂着笑和陆槐序打招呼。
陆槐序厉眸一扫，她的笑瞬间僵住，“陆先生何必这么严肃，我和你妹妹之间也算有一段缘分。”
陆槐序没出声，转身要离开审讯室，孔秋急忙开口：“你就不想解了陆晨月身上的毒？”似是怕陆槐序不信，她继续补充：“我知道解药。”
陆槐序成功如她所愿停下脚步，他转身看着孔秋，“什么解药？”
“看来还有许多事情，是陆先生不知道的。”孔秋有恃无恐的开口，“这里说话不方便，陆先生不如让我换个地方跟你聊聊？”
陆槐序视线落在卓湛行身上，后者会意，“都出去吧。”
卓湛行带着两个警员离开审讯室，这间屋子里就只有孔秋和陆槐序两个人。
“有什么话就说。”陆槐序并没有完全相信孔秋的话。
陆晨月方才在医院说过，她是被孔秋强行灌下还没有投入临床试验的药，那就不存在孔秋口中的“解药”，很大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
但是也不排除陆晨月还有隐瞒，毕竟现在除了她自己和韩子言，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陆槐序当然不会只相信孔秋的一面之词，既然陆晨月已经坦白，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韩子言问情况。
“解药我可以给陆晨月，但是这一次的事情，陆先生就以意外结案怎么样？”孔秋语气颇是得意，“你也不要再追究责任了。”
陆槐序眼睛微眯，看向孔秋的目光带着审视，她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孔小姐这么有自信？”陆槐序面无表情道。
既然孔秋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就说明她一早就在心里打好了算盘，如果撞的人是陆晨月，那她们之间的恩怨就算了解。
可惜她撞到的人是白孟夏，所以她想用解药做诱饵，让陆槐序帮助自己脱困。
看清孔秋的动机，陆槐序唇角微勾，“孔小姐的如意算盘打得这么响，就不怕用力过猛，打碎了？”
孔秋无所谓地笑了笑，“陆先生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去查，也可以问陆晨月本人。”
陆槐序没说什么，转身离开审讯室。
卓湛行在隔壁，他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和陆槐序一起回到办公室。
“她说的话你信吗？”卓湛行问。
“信，也不信。”
“你这话的意思，是打算帮她脱罪？”卓湛行的话带着几分质问的意思。
白孟夏现在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他却想为了自己的妹妹，为凶手脱罪？
陆槐序眉心一拧，“我什么时候说答应她了？”
“你心里难道没有这个想法？”
“这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你这样对得起夏夏吗？”卓湛行声音拔高。
陆槐序冷了脸色，“我和白孟夏之间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313章 解药
卓湛行脸色紧绷，不答反问：“一个疯女人说的话你也相信吗？”
“是真是假得查了才知道。”陆槐序不愿意理会卓湛行的莫名其妙。
“也就是说你相信她。”卓湛行握紧双拳，似是下一秒就要对陆槐序大打出手。
只要有一丝希望能够治好陆晨月，陆槐序都不会放过。
和卓湛行话不投机，陆槐序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关于陆晨月的病，他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栾智谦说过，那种药是治疗心衰的，但又不完全是，里面有几味不知用处的药。
既然陆晨月已经坦诚，那么韩子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陆槐序要找他把事情问清楚。
韩子言全天都在研究室，陆槐序找到他时他并不意外，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昨天发生在梵悦会所门口的车祸他已经知道了，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陆晨月一定会跟陆槐序坦白。
韩子言没有带陆槐序去上次的药房，而是带他进了研究室。
经过全身消毒，换上无菌服，再次消毒，两人才真正进入研究室里面。
陆槐序皱着眉打量眼前的一切，精密的仪器，忙碌的工作人员，显示屏显示着密密麻麻的研究数据。
韩子言带着陆槐序一路深入，“这边是药物研究室，小月的治疗室在那边。”
这间研究室就是专门为陆晨月而设立，韩家的医院都在海外，国内只有投资，这间研究室是陆晨月打算回北城的时候，韩子言亲自筹备的。
陆晨月需要一个能够专门研究她病情的地方。
“她到底是什么问题？”陆槐序开门见山的问。
“中毒引起的心脏衰弱。”韩子言说。
陆槐序心中微沉，难道孔秋所说的都是真的？
“有解药吗？”陆槐序问。
韩子言遗憾地摇头，“目前还在研究，只能抑制毒性的发作。”
孔秋给陆晨月吃的药，并非韩家研究所的药，不知道她从哪搭上的线搞到了这些药。
说是没有投入临床使用的药，倒不如说是副作用太大被淘汰的药。
至于里面的毒素，可能是孔秋弄进去的。
根据查到的资料显示，孔秋上走私船之前，是被一个华裔医生抚养长大的。
后来孔秋偷了那名医生的研究成果出去卖，被医生赶了出去并断绝关系，再之后她就上了走私船。
“孔秋说她手里有解药。”陆槐序盯着玻璃器皿里的几管血，沉声开口。
韩子言瞳孔猛地一缩，他震惊地扭头看着陆槐序，“真的吗？”
“不知道，她提出的条件是给她脱罪。”陆槐序伸手捏了捏眉心，显然是在为此事发愁。
韩子言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且不说孔秋这话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她手里有解药，但是她怎么可能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把解药交出来？
这太不符合常理，孔秋这辈子最恨的人是陆晨月，按照她的性格，应该是巴不得陆晨月一辈子饱受病痛的折磨，死了才好。
韩子言之前和孔秋有过接触，能看出来，这女人心思非常狠毒，就算她真的给了解药，他们也不敢轻易给陆晨月用。
“这件事要慎重。”韩子言害怕是孔秋的圈套，“那女人没什么好心，很有可能使诈。”
陆槐序无声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开口问道：“陆晨月的身体现在到哪一步了？”
“前段时间还算配合，药也有在按时吃，前几天的检查结果显示还不错。”韩子言将手里一直拿着的文件袋给陆槐序，里面装的是陆晨月的身体数据。
“这是前几天抽的血。”韩子言对陆槐序解释着他面前玻璃器皿中装的那几管血。
陆晨月每一次来研究室都要抽几管血，一部分用于化验，另一部分交由研究室的医疗团队做研究，这两年来一直如此。
“当年，你究竟是怎么带她离开的？”陆槐序转身看着韩子言。
他今天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弄明白。
韩子言脸色露出一丝苦笑，“去办公室说吧。”
他的办公室就在治疗室隔壁，屋子不大，里面的东西也都很简洁。
韩子言给陆槐序和自己倒了杯咖啡，他落座在陆槐序对面，抿了口褐色的液体，似乎比以往还要更苦一些。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韩子言缓缓开口，“小月被孔秋逼着吃了药以后，她的身体就不适合生孩子。”
不明毒素引起的心脏衰弱，她自己能活下来都是一个奇迹。
女人孕育孩子是一个很辛苦的过程，胎儿会不停地汲取母体的营养，陆晨月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
韩子言知道陆晨月和白孟冬之间的感情，白孟冬一直都想要留下那个孩子。
陆晨月一开始打定主意不要孩子，因为白孟冬那段时间的作风问题，她想要打掉孩子离开他。
可是她还是心软了。
“我是在小月怀孕五个月产检的时候遇见她的。”韩子言那段时间想要让自己远离洛杉矶，远离陆晨月，看不见的话心里就不会想。
岂料回来的第二天就在医院遇见了陆晨月，还阴差阳错的看见了她的检查报告，得知了她的身体状况。
或许这就是命。
韩子言成了陆晨月的主治医师，随时关注着她的身体状况，他也劝过她去做引产。
那时候孩子已经有了胎动，陆晨月是那样期盼孩子的降生，她根本就舍不得。
韩子言没办法，只好拼尽全力让陆晨月和孩子都平安，“可是她生产的时候，还是大出血，一度心跳停止。”
那时韩家的研究室研制出了一种新药，和心脏方面挂钩，韩子言孤注一掷，给陆晨月注射了药剂，他赌赢了。
陆晨月虽然有呼吸有心跳，但身体还是很冰冷。
韩子言把陆晨月单独放在一间屋子里，让护士通知白孟冬说她已经死了。
白孟冬进去之前，韩子言就在那间屋里点了香，能够让人意识不清，不过这办法实在冒险，没几分钟，他便让人用孩子吸引他的注意力。
之后就趁着白孟冬看孩子的时候，将陆晨月转移到自己的私人疗养院，对外告知已经火化，把骨灰盒交到白孟冬手里。
第314章 抽痛
“小月昏迷了三个多月才醒过来，刚开始的半年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韩子言忽而很怀念那段时光，任何烦心事都没有，只有他和陆晨月两个人。
陆晨月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就是问孩子的下落，韩子言告诉她说孩子已经被白孟冬送回北城。
因为身体原因，陆晨月暂时无法适应长途飞行，很有可能会在飞机上出事，韩子言一直在帮她调理身体。
后来她的身体好点了，便第一时间要回国看孩子。
韩子言让人查了孩子的下落，在南城，由白孟冬的亲妹妹抚养。
陆晨月一直都只敢在远处静静的看，孩子很好，白孟冬也很好，她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她一路跟着白孟夏和白熠星回到北城，在白孟夏的房子附近找了住所，都只是为了能够离孩子近一点。
若不是白熠星突然被苏钰绑架，陆晨月关心则乱，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人前。
陆槐序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如果没有韩子言，陆晨月早就不在人世了，于情于理他这个做哥哥的都应该对韩子言道谢，“多谢你。”
韩子言笑了笑，“没什么好谢的，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
他一直都在想，如果先遇见陆晨月的人是他，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韩子言几次都想要开口问陆晨月，如果当初先遇见自己，是不是就不会爱上白孟冬了。
但是他没有勇气开口，即便得到满意的答案又如何，陆晨月爱白孟冬这是事实，不管过去多久，陆晨月都爱他。
韩子言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他怕自己和陆晨月连朋友都做不成。
……
陆槐序从研究室出来已经是凌晨，他开车回了医院。
他一直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隔着一面玻璃墙看着躺在里面的白孟夏。
关于孔秋的事情，陆槐序还没有彻底决定好。
韩子言已经证实，孔秋的话是真的，不过解药是真是假尚未可知，她是成心借此机会想拿毒药害死陆晨月也未可知。
过去的十年里，陆槐序没能尽到一个哥哥该尽的责任，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丝机会他却还在犹豫，他对不起因为自己而死去的家人。
陆槐序的视线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未曾挪动过半分，孔秋撞了白孟夏，他应该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可是他不能拿陆晨月的命去冒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