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槐序舌尖抵了抵被打那半张脸的口腔内侧,语气明显沉下去,“有什么事回去说。”
不管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都不必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被揭开,叫人看热闹。
白孟夏后退一步,面无表情道:“不必了。”
说完自顾自要离开,却被陆槐序从后面打横抱起,强行带离医院。
陆槐序开着车回到星河湾,一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
进屋之后,陆槐序伸手把白孟夏手里一直紧紧攥住的那摞检查单抽出来,最上面就是B超单。
男人皱着眉心从头看到尾,自然没有错过底下那行小字。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陆槐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脑子里下意识冒出这句话。
白孟夏冷笑着反问:“你觉得我跟你还会有以后吗?”
男人沉默着不说话。
她继续输出:“这孩子为什么变成这样,你不是一清二楚?”
陆槐序脑子里咯噔一下,他微眯着眼审视面前心如死灰的女人,难道她都知道了?
“陆槐序,我知道以前都是我错了,我不该缠着你,更不该逼你结婚。”白孟夏喃喃自语,说给陆槐序听的同时也是在说给自己听,“孩子会变成这样都是我自找的,我活该,都是我的错。”
女人边说边摇头,陆槐序看见她这副样子,心中一紧,把人拥入怀中,“不是的,不是你的错。”
白孟夏脸色惨白,剧烈挣扎着,“你放开我,别碰我!”
现在接触到这个熟悉的怀抱,再也不会有心动的感觉,这样的触碰更是令她心生厌恶。
见男人不打算松手,白孟夏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第58章 我们就这样吧
陆槐序把人禁锢在胸前,下巴抵在她额头上,不停吻着女人发顶,企图以此安抚她的情绪,却收效甚微。
白孟夏打从心底里抗拒陆槐序的触碰,从前那些她认为的那些甜蜜,此刻尽数化作一把带着尖刺的利刃,直直捅进心脏里,牵扯着呼吸都在痛。
“不是你的错。”陆槐序轻声说道。
白孟夏目光呆滞,声音因为悲伤变得嘶哑,“陆槐序,我们……就这样吧。”
陆槐序胸腔一震,尽管此刻紧紧抱着白孟夏,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胸口流失着,他下意识地排斥这种感觉,“你现在头脑不清醒,别胡说。”
白孟夏扯了扯唇,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头脑像此刻这般清醒。
在对待这段感情出现的问题,她向来都是以逃避的心态面对,从知道自己怀孕,到提出离婚,再到现在,很多需要解决的问题她都在逃避。
这种逃避心态出于侥幸,在她内心深处还是爱着陆槐序,觉得二人的感情不该是如此惨淡收场。
但是这份爱却被陆槐序一次又一次的践踏,他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对他的感情,任由苏钰凌驾在她头上,做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而她自己,看似想开了,实际还是在自我麻痹,导致现在变成这样的局面。
“陆槐序,这个孩子已经死了。”白孟夏残忍地说出这一事实,心脏随即跟着抽痛起来,“我跟你之间……唯一的牵绊没有了。”
白孟夏抬手,把用力抓在自己小臂上的手拂下去,眼中是陆槐序从未见过的决绝。
他愣在原地,连人走了也没想起来要去追。
白孟夏说的话在耳边回荡着,陆槐序怔怔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双手紧握成拳。
当初在陆家出事的时候,无论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他满腔仇恨,一心只想报复回去。
如今面对白孟夏和两人的这段婚姻关系,他头一次生出一股无力感和挫败感。
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
白孟夏从星河湾出来打车回了医院,她的车还在医院没开回来。
她犹豫再三,还是挂了个号去诊室,检查单被陆槐序拿走了,她只能给医生看照片。
“是要手术拿掉吗?”白孟夏问出这话的时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
白孟夏拍的每一张照片都很清晰,医生一张一张翻看着,“不用,药流就行。”
“看你什么时候方便住院。”医生看完数据,把手机还给白孟夏,“你时间拖得稍微长了点,住院方便观察情况。”
白孟夏浑浑噩噩离开医院,她在车上坐了许久,手放在小腹处,似乎那个小小的胚胎还在发育,她终于忍不住失控地趴在方向盘上大哭起来。
一阵情绪发泄过后,白孟夏稍微平静了些许,起码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驱车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没胃口吃饭,无论丁姐怎么劝也劝不动。
“您就当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多少吃一点。”丁姐端着饭菜还在坚持。
白孟夏闻言动了动,她扭头看向丁姐,强行压下去的悲伤再次涌上心头,努力忍住眼泪,“不用了,医生说胎停了,明天我会去医院做手术。”
丁姐僵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她心中暗自埋怨自己说错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宽慰白孟夏。
白孟夏眼泪还是忍不住,她撇过脸,尽量用正常的嗓音说话,“明天得麻烦您跟我一起去医院,可能会在那住几天,得有个人帮忙。”
丁姐连连答应,“那我先出去,您什么时候饿了随时跟我说。”
白孟夏没了声音,丁姐端着饭菜出去,贴心地带上门。
她年轻的时候流过一个孩子,知道即将为人母却不能留住孩子的心痛,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照顾好白孟夏。
……
陆槐序选择喝酒排解情绪。
范凌跟着他,根本劝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槐序一杯接着一杯,好像是故意奔着把自己灌醉去的。
他没办法,只好叫来方明远。
方明远来了也一样,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又跟白孟夏吵架了。
“你们俩不都和好了,孩子都要生了怎么还吵架?”方明远不明白陆槐序跟白孟夏这段时间怎么有吵不完的架。
陆槐序没说话,他也不知道两人的婚姻问题出在哪里,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方明远见他没理自己,轻轻叹了口气,转而问:“我打算明天亲自飞洛杉矶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总得有一件能分散注意力的事情才行。
陆晨月是陆槐序的一块心病,跟她有关的事情,陆槐序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陆槐序沉默了一会儿,说:“去。”
或许冷静几天会好一点,他不该出现这样的状态,既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干脆就去做一些别的事情。
“那我订明天一早的机票?”方明远再次确定。
陆槐序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嗯”的气音。
……
白孟夏一早就在收拾住院必备的东西,早上照镜子护肤的时候,脸看上去一点气色都没有,她打起精神特意画了个淡妆。
选了件白色针织毛衣,配牛仔裤,外套是宽松的钴蓝色大衣,站在鞋柜前看了会儿,选择了一双红色细跟鞋。
收拾好东西,正要出发去医院,一阵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来。
白孟夏接起电话,“喂?”
对面的人声音焦急,“夏夏,我是谭叔,你爸出车祸了,你赶紧来医院一趟。”
白孟夏一阵腿软,她下意识扶住桌角寻找支撑,稳住心神,问清了医院地址,正好跟她要去的是同一位置,赶忙带着丁姐过去。
白孟夏赶到医院,谭叔在治疗室外等候,见她过来方起身迎上去。
“谭叔,我爸怎么样?”白孟夏望了眼治疗室紧闭的大门,焦急问道。
谭叔带她坐下,“左手手臂骨折,医生在里面给包扎,再就是受到惊吓高血压犯了。”
白孟夏稍微松了一口气,没有大事就好,“怎么会突然出车祸了?”
第59章 疼痛
“今天是夫人忌日,你爸一早就出门了。”谭叔讲述着原委,眉间担忧之色不改,“扫完墓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有一辆车闯红灯,就这么撞上了。”
见白孟夏怔怔的,谭叔补充道:“不过幸好,你爸没大事,医生说在医院观察几天,血压降下去就好了。”
今天是妈妈的忌日,白孟夏鼻尖微微发酸,她居然忘记了。
白文政没多长时间就被医生搀扶着出来,白孟夏和谭叔一左一右迎上前。
“爸。”白孟夏开口喊了一声,心中酸胀难忍。
见到父亲就好似憋不住多日以来所受的委屈,想要放肆地扑到父亲怀里撒娇,将连日以来压抑的情绪尽数宣泄而出。
白文政见到白孟夏,责怪地看向谭叔,“你叫她来干什么?我又没什么大事。”
白孟夏接替医生的位置,搀着白文政胳膊,“您这是什么话?您都进医院了,我这个当女儿的不来看一眼,是有多没良心才干得出来这事儿。”
白文政被她逗笑,“行,我女儿最有孝心了。”
白孟夏送白文政回病房,将丁姐留在此处照顾,自己则开车去了墓园。
深秋的墓园看起来萧瑟无比,周围绿化带的树叶基本上都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枯叶地上被风吹的满处都是。
墓碑上有几片枯叶挡住了碑文,白孟夏俯身把树叶清走,将买来的向日葵花束放到墓碑前。
李茵然生前最喜欢的就是向日葵,她说,向日葵永远向着太阳生长,代表希望和阳光,她希望自己的两个孩子的一生都可以和向日葵一样,充满爱和希望。
白孟夏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眼泪情不自禁涌出来。
照片上的李茵然很年轻,白孟夏的印象里,妈妈一直是这个样子,后来几年被病痛折磨的失去往日光彩,却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不想让家人担心。
想到在母亲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自己都没有让她开心过,白孟夏心中满是愧疚。
而让她带着遗憾终了的原因,是自己那一直无谓坚持的爱情。
白孟夏在墓园待了许久,下午才回医院。
她办好了住院手续,又去看白文政。
白文政刚吃完饭,说想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走,叫白孟夏陪着一起。
“你跟陆槐序……”
“爸,我……”
父女两人同时开口,白孟夏抿唇,“您先说。”
闺女是自己养的,白文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白孟夏状态不对。
前些时候网上的流言蜚语他也看见了,秉着小两口的事情自己解决的原则,他没过问。
后来事情出现反转,他便不再担心,可如今看见女儿眉宇间遮掩不住的愁云惨淡,还是忍不住心疼,心知两人感情并不顺遂。
“不幸福就分开吧,事到如今,爸爸也不强求你什么了。”白文政轻声说道。
面对父亲的谅解,白孟夏又没能忍住眼泪,这几天哭的次数比从小到大加起来都要多。
她尽量控制住哭腔,“我知道,爸爸。”
她没说孩子的事情,叫老人知道了也是徒增伤心,没必要。
想起很长时间没见白孟冬了,白孟夏遂问哥哥去哪了,白文政重重哼了声,“少提他。”
白孟夏见白文政如此气愤,不知白孟冬是又惹什么事了,后来问了谭叔才知道。
白孟冬不久前去了洛杉矶,好像在那边跟一个女孩子一起同居,白文政说要真是有了喜欢的人就带回来,他也不会阻拦,白孟冬也到该结婚的年纪了。
白孟冬不听,死活不肯回来,也不说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白文政好说歹说,见儿子还是听不进去,来了气,放狠话说他现在不回来以后就别回来了,权当自己没这个儿子。
白孟夏也好长时间没联系上白孟冬,想要从中劝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白文政也不爱听,索性闭口不言,先联系上白孟冬再说。
丁姐被白孟夏留在白文政那边,谭叔年纪大了,让他一个人照顾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白孟夏一个人回病房,主治医生给开了两种药,嘱咐她具体怎么服用,和服药后的注意事项。
病床边的小柜子上放着铁托盘,里面有药和一杯温水,白孟夏盯着两袋药片看了许久,抬手拿起来。
打开纸封,将黄色白色的药丸倒进手心,白孟夏闭了闭眼,一把将药倒进口中,灌了一大口温水。
她带了画笔和速写纸,没事的时候就从手机里找了描摹样本坐在病房的待客区练笔打发时间。
主治医生晚上又来查房,叮嘱她饭后吃药,询问了相关症状。
白孟夏是第二天晚上才出现不适症状,手脚发软,恶心想吐,一站起来就会觉得眩晕。
第三天开始出血,吐到几乎离不开卫生间,跪趴在马桶边,肚子疼到抽搐,额头上全是冷汗。
医生叫白孟夏忍住不要吐,建议她出去爬楼梯促排。
小腹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白孟夏生生忍了下来,她病房没多远就是楼梯,她打开安全通道门,开始爬楼,做深蹲。
白孟夏不知道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随时快要昏过去了,到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强撑着精神回到病房。
白孟夏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行走。
前方是一名大着肚子的孕妇,应该是快要生了,不停在走廊里快步走着,丈夫拿着一大瓶水跟在身后,眼睛恨不得黏在妻子身上,生怕有半点闪失。
白孟夏下意识会想到陆槐序,肚子忽然抽痛一下,身下有明显的下坠感,似乎感知到什么,她的心好像也跟着空了一块。
忍着疼痛回到病房,恰好护士来病房,问白孟夏有没有排出的感觉。
白孟夏点头,护士要确认一下,她去卫生间换下裤子,护士待她出来后去查看。
“确认排出。”护士在档案上记录着,“还是要多爬楼,怕流不干净。”
夜里肚子疼稍微缓解了一些,白孟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不敢相信,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真的没有了。
第60章 不死也得脱层皮
陆槐序和方明远落地后第一时间赶往尔湾,却没想到,在取行李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熟人。
两人都没看见苏钰,直到她上前拍陆槐序的肩膀,喊了声“陆哥哥”。
方明远登时就拉下脸,这女人怎么阴魂不散?
知道他和陆槐序来这里的没几个人,苏钰能如此精准的卡时间跟他们“偶遇”,绝不是巧合,看来自己的团队里出了内鬼。
方明远眯了眯眼,只是不知道这人是听命于谁,傅煜恒还是那个老巫婆?
不过不管是谁安插进来的,被他查出来就算玩儿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