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了片刻。
贺诚撑起上半身,“我去给你拿锤子。”
白岚狐疑:“干什么?”
“砸车。”
白岚:“……”
她怀疑这是贺诚以退为进的手段。
殊不知,男人径自下车,转眼的功夫就从后备箱拿出了工具箱。
贺诚打开副驾驶的门,把锤子递给白岚。
他们目光交汇,像对峙,又像试探。
白岚拢了下发丝,“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砸?”
“我帮你砸?”
这下白岚确定了,贺诚来真的。
她没忘记当初自己一时口快所说的话。
气话也好,情趣也罢,真到了砸车的地步,白岚反而犹豫了。
然后,她就看到贺诚掂了掂手里的锤子,迎面砸向了挡风玻璃。
白岚:“……”
这狗男人谈恋爱真他妈费车。
贺诚砸完,回到副驾驶的门边,蹲下身,抓着白岚的手,“宝贝,再给个机会,行吗?”
他看起来那么认真而虔诚。
白岚一时失语,目光晦涩地看着贺诚。
贺诚探身,拥她入怀,“罪犯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一次重来的机会,给你,也给我,我们再试一次,好吗?”
白岚闷在他怀里,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四肢都僵硬了。
一句低喃从她的唇中流出,“看你、表现。”
还有一句话,白岚在心中默念:最后一次机会,给你,也给我。
贺诚重新拥有了白岚,尘埃落定,落袋为安。
大概是尝试过分开的滋味,再次拥有之后,贺诚比从前更温柔更体贴。
他不再让白岚抽烟,不再让白岚吃冰,他纵容白岚在他身边为所欲为。
他比他以为的还要用心,用情。
时间来到四月份。
贺诚回到别墅的这天晚上,带回了一个八卦。
白岚正在熬汤,闻声惊讶地回眸,“江蔚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贺诚自背后抱紧她,感受着女人温香的身体,仍心有余悸。
如果当初没及时发现自己的心意,是不是他也会跟阿誉一样的自以为是,最终弄丢了心爱的女人。
贺诚说:“江蔚走了,目前不知所踪。”
第226章 狼狈
当晚,白岚磨着贺诚,终于让他松口讲出了贺誉和江蔚的感情纠葛。
听完故事,白岚唏嘘不已,“如果我是江蔚,我也会走。”
贺诚喉结咽动,“幸好你不是她,我也不是阿誉。”
白岚不置可否,又无比庆幸。
她比江蔚幸运太多了。
后来,江蔚失踪一个月的时候,白岚第一次正面遇见了贺誉。
那是劳动节的第二天。
白岚陪着贺诚参加一场商务酒会。
中途,贺誉姗姗来迟。
气场强大且俊美无俦的男人乍一出场,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侧目。
白岚曾远观过贺誉,如今首次在正式场合相见。
这个男人满身矜贵的气度和睥睨的姿态,对女人来说具有最致命的吸引力。
不怪江蔚沦陷,哪怕贺誉已有婚约在身,现场对他频频示好的女人依然多不胜数。
贺诚察觉到白岚的凝视,不满地侧身挡住她的视线,“看他做什么,你有主了。”
白岚瞪他一眼,“看看都不行?”
“他有我好看?”
“他比你好看!”
贺诚:“……”
不多时,两兄弟在场中狭路相逢。
贺诚举杯示意,“还能来参加酒会,看来恢复的不错。”
贺誉冷峻地勾唇,“托你的福。”
贺诚拍了下白岚的腰,“去帮我拿杯香槟过来。”
白岚心知这是让她回避的意思。
她转身退场,没走几步就听见贺诚嘴贱地开口,“这么久都杳无音讯,看来江蔚是铁了心不要你了。”
贺誉瞥了眼白岚的背影,“你藏她这么久,想好怎么过老太太那关了?”
兄弟俩你来我往,表面一派和煦,实则句句戳对方肺管子。
贺诚藏了白岚两三年,至今没有带回去给老太太掌眼。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无论是白岚还是江蔚,想进贺家的大门,难如登天。
贺诚浑不在意地说:“藏归藏,起码人就在我身边。”
贺誉表情瞬息万变,一股细微的麻痛从心脏蔓延而出。
轻微又难以忽视。
贺诚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江蔚的名字。
可他的字字句句都在影射江蔚。
俩兄弟聊到最后,自是不欢而散。
酒会结束后,白岚不乏担忧地问贺诚,“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何必利用江蔚的事奚落贺誉?”
贺诚笑她太天真:“宝贝,你以为我不奚落他,他就能跟我和颜悦色了?”
这场继承人之争,他们的结局,要么独占鳌头,要么两败俱伤,早就没退路了。
这是身为贺家子弟的悲哀,也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家族法则。
历任贺家的家主继承人,哪个不是一路厮杀过来的。
白岚没有跟贺诚继续争辩,她以为不过是宴会里偶然的相遇。
却没料到,不出三日,她就在贺诚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请到了贺家的老宅。
请她走的人,自称是贺仲原。
白岚坐在古香古色的贺家老宅里,心中不免忐忑。
她枯坐了一上午,没人接待,没人露面,甚至连杯水都没有。
过了中午饭点,贺仲原带着她在老宅内绕了两圈。
假山溪流,青石桥头,抄手游廊,甚至一砖一瓦的典故,都由贺仲原一一阐述了出来。
白岚不是没见过豪华府邸,但贺家这样深厚的底蕴,确实是她望尘莫及的。
傍晚四点,贺仲原送她出门,只说了一句话:“白小姐,人,贵有自知之明。”
这不算下马威的下马威,让白岚感到了蔑视的难堪。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深巷,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贺仲原意在指明,她跟贺诚是云泥之别,天悬地隔。
白岚恍恍惚惚地走在街头,身后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惊回了她的思绪。
小马停下车,匆匆跑来,“白小姐,您没事吧?”
白岚摇头,“没,怎么了?”
一整天滴水未进,她一开口,嗓子沙哑的厉害。
小马没多说,只让她赶紧上车。
白岚情绪不好,坐进车里就歪靠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约莫几分钟的功夫,她察觉出不对劲。
“贺诚让你来的?”
“是。”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白岚边说边翻电话,并没有贺诚的联系记录。
小马支吾着说道:“老板就在老宅。”
白岚一下坐直了身子,“什么?”
“老板上午就被一通电话叫回了老宅,白小姐没见到他吗?”
白岚有点慌,无所适从地左顾右盼,“我没看到他,你别往前开了,掉头回去。”
小马为难地摇头,“白小姐,老板说了,让我先送你回家,在他回来之前,让你别出门,会有人负责你的安全。”
白岚不知道贺诚在老宅会面对什么。
事出突然,他们彼此都措手不及。
但白岚不是菟丝花,让她躲在男人背后求庇护,不是她的风格。
白岚严肃地吩咐,“小马,立刻回去,不然我现在就抢你方向盘!”
小马:“……”
他真的相信这个祖宗能干出抢方向盘的事。
小马一咬牙,直接在路口掉头折返。
白岚心里也没底,她只知道等贺诚从老宅出来,她要第一时间看到他才能安心。
宾利车回到了老宅巷口的拐角。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煎熬且漫长。
暮色四合之际,天空飘下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越下越大。
白岚在车上睡了醒,醒了睡,从暮色渐晚一直等到清晨余晖冲破云翳。
也许早有预感,贺诚在老宅的一天一夜不会太顺利。
是以,当白岚看到那扇古朴的大门打开时,看到狼狈走出来的身影,顷刻间泪如雨下。
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贺诚呢。
认识他这么久,他永远都是端方雅致,清隽温润的姿态。
最是衣冠楚楚的一个人,此时却狼狈的不成样子。
白衬衫滴着水,西裤的裤腿沾满了泥泞。
那一头利落的短发,软塌塌地垂在眼前,落拓的不像他。
白岚推门跑出去,猛地扑进男人怀里,却险些撞到了他。
贺诚的后背撞在厚重的木门上,沙哑滚烫的气息在耳畔响起,“宝贝,轻点,你男人有点站不住了。”
“还好吗?”白岚环着他的腰,小心翼翼地问:“要、回家吗?”
第227章 归国
白岚的语气充满了彷徨的胆怯。
往日在他面前的作闹骄纵全都敛于惊慌的情绪之下。
贺诚回拥着她,“回,再不回家你男人腿要废了。”
男人仍是那副不正经的腔调,白岚心口滚烫,低头抱紧他的腰,一步步坐进了车里。
回家后的贺诚,不意外地发烧了。
白岚无视自己身体的疲累,不眠不休地照顾他。
整整三天,贺诚方才退烧。
他绝口不提老宅发生的事,白岚询问无果,只能尽力用自己的方式对他好,弥补他。
其实就算贺诚不说,她也能猜出大概。
他的膝盖淤血严重,淋雨受寒,那些贺诚不曾说出口的遭遇,白岚凭借想象足以拼凑出事情全貌。
经此一事,他们的感情再次升温。
白岚惊讶于贺诚的坚定不移。
贺诚惊讶于自己的用情至深。
可事情还没完。
没几日的光景,贺诚刚刚养好身体,久未露面的白家人找上了门。
第一次,白岚将他们拒之门外。
第二次,贺诚正好不自家。
白岚不胜其扰,在门外让他们长话短说。
白岚的母亲说明了来意:“我和你叔叔给你挑了几个青年才俊,有时间你去见见,老大不小了,别整天混日子,趁着年轻多给自己想想出路,指望男人不如找个好人家一劳永逸。”
白岚讽刺道:“找个好人家?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不如直接说想给我买个好价钱。”
“白岚,你别不知好歹。”
“我就是太识好歹,才离你们远远的。”白岚目光泠泠地看着母亲,“十六岁离开白家我们说好的,从此后断绝关系。既然有好的青年才俊,你还是留给你的好继女吧,我的事,你少管。”
白岚狠狠甩上房门,气得发抖。
这之后,白家又找上门几次,都被白岚轰了出去。
可时间长了,各种嘲讽的闲话还是不胫而走。
诸如白岚是白眼狼、见钱眼开、不孝女、私生活不干净之类的风言风语。
白家更是站在道德制高点,逢人便诉苦,把白岚塑造成了忘恩负义不顾养育之恩的卑劣女子。
贺诚有意出面帮白岚解决麻烦,可惜难挡悠悠众口。
这背后,不止一方人马在推波助澜。
贺誉也好,贺家也罢,贺诚坚定选择白岚那天开始,他其实就已经输了。
输给了爱情,输了自己,输给了心无旁骛只为夺权不再被人左右婚约和未来的贺誉。
年底来临。
圣诞节的这天,榕城下了一场大雪。
难得清静的日子,贺诚在院子里给白岚堆了个雪人。
女人托腮蹲在雪人面前,温软地夸赞他好厉害。
贺诚满眼温情,大雪漫天之中,只觉得梦幻又满足。
所有的争权逐利,根本比不上眼前人的一颦一笑。
那张妩媚又充满仰慕的笑脸,让贺诚平生第一次理解了‘有情饮水饱’的意义。
贺诚拥紧白岚,在雪落下的时候,吻她的唇,吻她的脸。
他说:“宝贝,我陪你去读书吧。”
一周后的元旦,贺诚和贺誉达成了共识。
两人于次日同时踏上出国的飞机。
贺誉去纽成解除婚约,并将在回国后正式入驻贺氏集团总部。
而贺诚则带着白岚去了明苏达,正式转战海外,陪白岚开启了长达两年的留学读书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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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一切太真实,真实的好像把过去几年的人生重新体会了一遍。
梦醒时分,贺诚险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看了眼时间和日期,2月15号,凌晨半夜三点。
转念又想起来,昨天情人节是阿誉和江蔚的婚礼。
贺诚无声展眉,翻个身,将安睡的白岚更密实地纳入怀中。
一晃三年,阿誉跟江蔚都修成正果了,该回去看看了。
三天后,贺诚带着白岚,踏上了归国的航班。
第228章 结局
榕城公馆。
衣帽间的地上摊着两个大号行李箱。
江蔚从衣柜里拿出几套男士休闲装,工整地叠放进行李箱。
一道稳健地脚步声停在了背后。
贺誉胸膛贴着江蔚的脊背,双臂环在她身前,“不用带太多衣服,缺什么去那边再买。”
“那也得带几套临时换洗的。”江蔚偏过头,“你有没有什么想带的?”
贺誉勾唇浅笑,“确实有。”
话落,不等江蔚询问,男人从休闲裤里掏出两个小盒子,随手丢进了行李箱。
江蔚定睛一看,哭笑不得。
“你干嘛带这么多?”
贺誉耐人寻味地在她耳边低笑:“多?说不定还不够。”
江蔚回眸嗔他一眼,视线对视的刹那,情不自禁地吻到了一起。
江蔚仰头靠在男人怀里,拥吻之际,余光扫到行李箱的两盒计生用品,只觉得腰眼发酸。
婚前贺誉就不懂节制,婚后这段日子,他更是放纵的很。
一想到即将要开启的蜜月之旅,江蔚就腿软。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
江蔚打开门的瞬间,一束鲜艳的百合映入眼帘。
“弟妹,新婚愉快。”
门外,贺诚一手牵着白岚,一手递出了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