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从一开始也没多期待。
江蔚坐在客厅无所事事。
时针绕过三圈，中午十二点。
手机好像死机了一样，连条垃圾短信都没有。
所以，当江蔚接到顾云恒的电话时，她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他的邀约。
出门前，江蔚瞥着皮箱，总觉得那小皮箱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下午两点，咖啡厅。
江蔚一整天一口东西都没吃，坐在顾云恒的对面先灌了半杯咖啡。
许是喝的太急，胃里隐约有点酸胀的刺痛。
面对顾云恒，江蔚心里总是有一分愧疚。
“年后我去江城出差，顺便带了点特产，你拿回去尝尝。”
江城在南部沿海，特产多是海鲜风干制品。
江蔚挺不好意思的，“谢谢，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顾云恒一贯温润的眉眼沁出淡淡的笑意，“今晚恐怕不行，改天吧。”
江蔚：“行，看你时间。”
其实两人能聊的话题本就不多。
气氛渐渐沉静下来。
江蔚低头喝咖啡，眼神若有似无地看向了窗外。
这间咖啡厅是写字楼的底商。
正对面是五星酒店的中庭。
江蔚只是无意地撇过去，不期然地看到了贺誉。
确切的说，不止贺誉，是三个人。
两女一男。
其中一个女人年纪约莫四十多岁。
谈笑风生间，举手投足的贵气遮掩不住。
而走在贺誉另一侧的女子，拎着爱马仕的鳄鱼包，身高腿长，样貌出众。
不知为何，江蔚想到了蒋凝。
但显然对面的女子比蒋凝的外形更出色些。
波浪卷发，眉眼精致，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和张扬同样也是江蔚所欠缺的。
他们三人在酒店中庭驻足闲聊。
年轻的女子笑容晏晏，说话间眼神时不时瞟向贺誉。
不远不近的距离，江蔚好像能看到她眼里藏不住的爱慕。
她视力这么好了？
不一会，年轻女子开着路边那辆帕拉梅拉跑车绝尘而去。
贺誉同年长的女性一起坐进了迈巴赫。
这就是他今天爽约的原因吗？
怎么会这么巧合的碰见？
江蔚摩挲着咖啡杯，看向了对面的顾云恒。
而后者那双隐匿在镜片后的眸子，似乎流淌出一丝别样的笑意，“怎么这样看着我？”
江蔚弯唇摇头，“没，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下周都可以。”
江蔚打开手机看日历，微信蹦出来一条提醒。
贺誉：在哪儿？
江蔚望着窗外，迈巴赫已经开走了。
她没回，问顾云恒周三有没有时间。
顾云恒搅拌着咖啡，“应该有，咱俩周三联系着看。”
江蔚点头应允。
心里却觉得不大舒服。
可能是错觉。
这次见面，顾云恒的态度有些微妙。
江蔚的认知里，他是斯文的君子。
不至于心思狭隘的使用旁门左道。
榕城很大，有时候也很小。
遇见贺誉一行人，可能真是凑巧。
顾云恒佯装没看到江蔚的打量。
各怀心事地喝完咖啡，两人在门口分别。
顾云恒坐进车子里，手指敲着方向盘，淡淡地望着江蔚远走的身影。
他没说送她，她也没提。
江蔚慢悠悠地走在马路上。
心情特别平和。
如果天气清朗，春风不那么料峭的话，她的心情应该会更好。
一天没吃饭，江蔚仍然没什么胃口。
她在便利店买了份快餐，打算拿回家热热再吃。
到家后，四点多了。
贺誉先前发的微信她没回。
这会儿倒是打了电话过来。
江蔚猜，可能那位女性长辈不在场了。
她没再拿乔，接起了电话。
“在哪里？”
男人的口吻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和。
不仔细听，听不出来。
江蔚拎着快餐走进小区，声音仍是平缓的近乎温柔，“在家。”
电话那段静了两秒，“上午临时有事，下周再带你出门。”
江蔚：“再说吧，下周末我可能要回趟渝市。”
借口谁不会找呢。
咔哒一声，听筒里传出响动。
贺誉似乎在点烟，吹了口烟雾出来，他问：“生气了？”
“没生气。你那么忙，我理解。”
忙到发个微信通知她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说到底，还是不够重视。
可以随心所欲地透支她的等待和信任。
江蔚说完这话自己都想笑。
她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地下情人呢。
江蔚敷衍了几句，挂断电话就进了家门。
快餐被她随手放在换鞋凳上，身心俱疲，躺在沙发没一会就睡着了。
傍晚不到七点，江蔚是被疼醒的。
剧烈的胃部痉挛让她神志恍惚。
耳边隐约有震动声。
她摸索到手机，没仔细看是谁的电话，直接送到耳边接听，“您好……”
顾云恒一怔，随即笑着打趣，“你没存我的电话？”
江蔚捂着胃，一抽一抽的疼，说话不免带了点令人遐想的喘息，“有、有事吗？”
顾云恒声音淡了几分：“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只是有点胃疼。”
顾云恒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甚至听出了一股气若游丝的虚弱。
“很严重吗？你穿衣服下楼，我就在你家附近，我送你去医院。”
江蔚想说不用，但顾云恒的电话已经挂了。
她身体一向很好，从没有胃疼的毛病。
头回犯病，她自己也很惊慌。
主要是太疼了。
江蔚弓着身子走出的公寓。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一小段距离，她歇了好几次。
德贤府门口，顾云恒站在门禁口。
他没卡，进不去。
瞧见江蔚一路走来，疼得直不起腰，哪还顾得上什么礼仪。
他上前将她打横抱起，疾步走向了路边的车子。
江蔚细弱地出声，“麻烦你了。”
顾云恒看着她煞白的脸色，紧紧抿着唇，第一次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质疑。
捷豹车急速开走。
后方，一辆黑色迈巴赫SUV沿着华灯暗影处缓缓驶来……
第127章 伪装
路唯偏头看着后座，“三少，好像是江小姐。”
贺誉叠着长腿，手指摩挲着衬衫的袖扣。
窗外的光明明灭灭的涌入车厢。
棱角分明的俊脸毫无表情。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唯有那双幽深的眸子，比夜幕更深邃深暗。
“跟上。”
直到捷豹车猩红的尾灯近乎消失在车流中，男人沉声下了命令。
路唯猛踩油门。
车子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
榕城二院。
顾云恒抱着江蔚下车。
刚要跑进医院急诊。
江蔚却挣扎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下来，吐……”
顾云恒身躯一震，呼吸骤然紧绷。
江蔚胃里一阵强过一阵的恶心让她说不出一个字。
只能不停拍打示意顾云恒。
总不能吐他身上不是。
顾云恒把她放在院内花坛边。
江蔚俯身干呕，一天没吃东西，压根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半晌，她虚脱似的直起腰，顾云恒适时上前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你……”
顾云恒欲言又止。
江蔚脸色煞白。
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江蔚有气无力，整个人虚弱的不行。
进了急诊，顾云恒去办理手续。
江蔚孤零零地躺在诊室。
嗅着空气中漂浮的消毒水味道，不自觉地眼眶发热。
一整日的平静和淡定在急病的摧残下溃不成军。
医生给江蔚做了检查。
询问了病发症状，得出结论，“三床，急性胃痉挛，伴有呕吐和腹痛，先给她用药解痉止痛止呕。”
护士从旁记录，来了又走。
很快，顾云恒去而复返。
看着病床上双眸紧闭，眼角潮湿的江蔚，心有不忍。
“用了药就不疼了。”
顾云恒跟护士要了纸巾，给江蔚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显然不经常做这种事，动作生疏。
连安抚额语气听起来都有些僵硬。
江蔚睁开眼，包在眼眶里的泪从眼角落下，“谢谢你。”
顾云恒心里很不是滋味。
语气更轻柔了些，“跟我不用这么客气，你先休息，我去问问医生需不需要住院。”
江蔚摸了下衣兜，随即抓住他的衣袖，“我……等我回头把钱转你。”
她出门时疼得意识恍惚，忘了带手机。
顾云恒顿步回眸，手腕一翻，温热的掌心裹住了她冰凉的手，“不急，回头再说。”
江蔚的胃痛还没缓解，反应稍微迟钝。
直到顾云恒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她才触电般缩回了手。
见状，顾云恒扯了下嘴角，拉上床间的帘子便离开了。
江蔚迷迷糊糊之际，感觉有只手在她的额间流连。
温热的，干燥的，带着熟悉的乌木香。
可这里是医院，江蔚知道不可能的。
她一下惊醒，身子本能的往床后退缩闪躲。
“别动。”
一贯的低沉嗓音，让江蔚差点以为疼出了幻觉。
床边，贺誉侧身坐着，掌心按在她的手背上。
江蔚意识清醒了几分。
顺势看去，才见到手背上扎了针，正在挂水。
而顾云恒不知所踪。
他之前拿回来的各类单据，此时就摆在枕头床边。
贺誉俯下身，声音沙哑，“还疼？”
江蔚鼻翼翕动，闭着眼，扭头背对着他。
生病的女人，心理和生理都极其脆弱。
江蔚眼里的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夺眶而出。
无端的，就是觉得委屈。
“顾、顾云恒呢？”
贺誉抿了抿唇，下颚线条因这个动作而逐渐绷直。
他俩关系何时这么亲近了？
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找他？
江蔚扭着头，声音细软，“你去忙吧，我挂完水就回家。”
“不忙。”贺誉喟叹着掰回她的脸。
粗粝的拇指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上午没去接你，事出有因。”
江蔚始终闭着眼，仿佛这样就能藏住脆弱不被窥见，“嗯，没事，我理解。”
理解，不代表愿意接受。
他的事出有因，就是和长辈一起见其他的女人吧。
既然做不到，当初就不要许诺。
贺誉并不知道江蔚在顾云恒的安排下，见到了酒店中庭那一幕。
他还想说些什么，兜里的电话响起。
看到来电人，他掀开帘子走到了一旁。
江蔚睁开眼，听到男人说：“嗯，你自己安排时间。我还有事，先这样。”
等贺誉折回时，江蔚早就呼吸均匀地闭着眼，好似睡着了般。
男人再次坐在床畔，以目光描绘她的轮廓。
“今晚带顾云恒回家了？”
江蔚心里咯噔一下，眼皮颤了颤，却不想搭理他。
他有什么立场这样问？
贺誉明知她装睡，也不戳穿。
屈起手指蹭着她的脸颊。
出口的话，警告意味极浓，“下不为例。”
江蔚撇开头，“他只是送我来医院。”
贺誉：“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江蔚目光淡淡，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你那么忙，有空吗？”
她是疼醒的，要不是顾云恒恰好打来电话，恐怕她来医院都费劲。
即便疼成那样，江蔚心里的第一联系人也绝不是贺誉。
“贺总？”
顾云恒掀开帘子的时候，看到贺誉，怔了一瞬。
江蔚闻声回眸，“你没走？”
顾云恒挑眉，余光瞥着贺誉，“谁说我走了？刚去给你办了住院手续。”
江蔚病来如山倒，说话有气无力，沙沙的嗓音莫名娇软，“不是胃痉挛吗？还需要住院？”
顾云恒：“住院做个全面检查错不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话，贺誉觉得刺耳极了。
他起身，掀开帘子往外走，“顾云恒。”
顾云恒把单据放下，“我去去就来。”
“哎，你们……”
江蔚拦不住，担心贺誉会不会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急诊走廊。
人群穿梭中。
顾云恒站在贺誉面前，率先开口，“蒋小姐也住在二院吧？”
贺誉暗黑的眸锐利慑人，“你想说什么？”
“江蔚这边有我照顾。”顾云恒素来给人温和斯文之感。
此刻，他却像是撕掉了斯文的伪装，绵里藏针道：“我想，蒋小姐应该更需要你。”
贺誉神色冷峻且淡漠，唇边勾着一抹嘲讽，“你倒是挺关心她。”
这个她，具体指谁，贺誉没有明示，那就见仁见智了。
第128章 清白
顾云恒故弄玄虚似的话锋一转，“听说徐夫人回来了？”
贺誉挑眉，“那又如何？”
“贺总，贺家选儿媳的标准，你我心知肚明。”
贺家门楣高，当年顾家身在顶峰时期与贺家联姻。
两家姻亲的关系，顾云恒对贺家的了解固然比旁人更多。
说着，顾云恒望向贺誉，“你和江蔚走不到一起，何必耽误她的未来。二婶把她介绍给我，必然是知道你俩不合适。”
“我和她合不合适，不用你置喙。”贺誉理了理袖口，“与其操心我俩的事，不如回去想想怎么解决顾家上亿贷款的偿还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