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蔚置之不理。
只给徐曼回了个电话。
徐曼接听的很快，“你怎么样？”
江蔚：“没事，回家了。你微信推给我的人是谁？”
“律师，商业案件的大拿，杜律师。”
这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江蔚笑着道谢。
徐曼则语气艰涩地说：“你还有心情笑？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形有多严峻？”
“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江蔚怅然若失地叹气，“等调查结束，我会主动提离职。”
“干嘛离职，你又没做过，到时候自证清白回来打他们脸。”
江蔚：“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现在已经不是自证清白的问题。
经历这么多，即便洗干净一身污秽，照样会有人以偏概全，只愿意相信他们所相信的。
涉及泄露商业机密的丑闻，她在贺氏的职业生涯仅止于此。
这不算前科的前科，会让人对她的职业操守形成潜意识的不信任。
重要岗位或者重要工作，基本跟江蔚绝缘了。
这晚，贺誉没来。
江蔚提前联系了杜律师，两人约了第二天在律所见面。
杜律师所在的律所是国内有名的红圈所之一。
位置就在CBD附近。
江蔚到了地方，意外发现这栋写字楼就是傅廷临时租赁办公室的那栋。
见到杜律师，对方比江蔚想象的更和蔼健谈。
超四十的年龄，成熟且风趣。
杜律师：“江小姐，你这个案子我可以接，但我需要你对我说实话。”
江蔚：“当然，如果有半句假话，我愿意坐牢。”
“如此甚好，合作愉快。”
江蔚起身与杜律师握手，眼里是破釜沉舟般的坚定。
江蔚把所有已知情况全部阐述了一遍。
杜律师越听越满意，最后调侃道：“只要一切属实，这个案子结束后，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以诬告陷害罪再打一场官司，律师费八折。”
“我听杜律师的。”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签好了委托书。
江蔚离开律所后。
杜律师关上办公室门，打了通电话，“案子我已经接下来了……她没说什么……状态看着还行……”
这天开始，江蔚再没去过公司。
所有调查取证环节都由杜律师出面处理。
过去的一周时间里，江蔚足不出户。
由于深陷丑闻，江蔚没去参加傅廷公司的招聘启动会。
倒是傅廷偶尔会给她打电话，聊一聊招聘的进展。
眨眼，三月，大地回春。
春天素来是充满希望的季节。
杜律师也给江蔚带来了新消息。
贺氏的财务经理，李梦被传唤配合调查了。
此时此刻，贺誉就坐在江蔚身边。
杜律师在电话里说：“你给的信息确实有用，财务李经理确实有问题，她不承认骗你签字的事，我从她家里找了其他突破口。”
江蔚早在去大队做笔录那天，就想起来了财务李经理曾找她签过字。
当时李经理送来了工资单，还让她帮忙提供工程部项目的前期文卷。
这事儿江蔚还特意问过周新。
交接结束，厚厚的一叠文件，李经理翻开了几页让她在右下角签字。
江蔚以为是签字确认流程。
估计那份保密协议是她提前塞进去的。
换做旁人，未必能记得这么清。
偏偏江蔚这个级别，需要她签字的文件约等于无。
有了大概方向，杜律师顺着这条线查到了线索。
这时，贺誉慵懒地挑眉：“有眉目了？”
江蔚点头，旋即话锋一转，“我听说，赴美进修的选拔面试开始了？”
第141章 真相
贺誉偏头注视着江蔚，“听谁说的？”
江蔚皱眉：“这重要吗？我是停职，不是离职，进修的动向我一直在关注。”
“面试上周启动的。”贺誉的神色是一贯的高深，“想去参加？”
江蔚觉得这话问的挺多余，“我还能参加？”
“你想，就能。”
江蔚看向贺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不掺杂半点玩笑之意。
“如果我真拿下名额，会群情激奋的吧。”
一句调侃，并未得到贺誉的回应。
显然他认同了江蔚的说法。
气氛安静了下来。
明明是白天，却给人一种万籁俱寂的静谧感。
咔哒一声，贺誉点了支烟。
他说：“公司进修的名额单独给你加进去，只要你想，随时能去。”
潜台词，明面上的机会，没她份了。
江蔚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面上没有任何动容。
经过这些事的‘千锤百炼’后，再没有什么能让她轻易变色了。
江蔚笑着问：“你不怕别人说你公私不分？”
贺誉：“我做什么，轮不到别人置喙。”
“那倒是。”
江蔚深以为然。
贺誉无论是贺总还是贺三少，他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矜贵，骄傲，冷漠，且极端自负。
他想做什么，从不看别人眼色。
就像这次‘泄露商业机密’的丑闻。
要不是徐曼介绍了杜律师，江蔚差点动了找私家侦探帮忙调查的心思。
因为贺誉避嫌，事发到现在，江蔚极少同他讨论事件进展。
抽丝剥茧的过程里，江蔚给杜律师提供了不少推进线索。
想到这里，江蔚突然发问，“听说凯越科技出面想撤案，是蒋凝的意思？”
贺誉漫不经心，“她想撤，你同意？”
“不同意，我和律师沟通过，他会不遗余力地阻止撤案。”
江蔚主动挑明意图。
尔后面带微笑地看向贺誉，等着他做回答。
男人察觉到女人投来的视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忌任何人。”
江蔚一脸无辜：“我看蒋凝挺关注这事的，你可以给她报个信，让她有个准备。”
贺誉的轮廓瞬间紧绷，“我有必要给她通风报信？”
江蔚神色淡淡：“我就那么一说。”
贺誉面色不虞，携着满身冷厉的气息大步离开了公寓。
男人走后。
江蔚面上的表情消失殆尽。
她侧目望向窗外，处处都充满生机勃勃的景象。
和这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江蔚死水一般的心情。
过了两天，杜律师带来的案件新进展。
在他的周旋下，警方驳回了凯越科技的撤案申请。
原因无他，全赖江蔚坚持。
就算凯越现在撤案，江蔚转头就会让杜律师以另一种口径重新申请立案调查。
泼完脏水还想急流勇退，哪有那么好的事。
搞事的人大概没想到江蔚会正面硬刚。
案件的关注度在业内持续走高。
又过了十来天。
三月中旬，案件调查迎来了曙光。
距离江蔚被停职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停职的处理始终没有撤销。
人一旦不工作，精气神就散了。
江蔚倒还好，有案件撑着，始终憋着一股劲儿。
律所。
杜律师把近期调查的信息全部整合了出来。
“给你银行卡转账的廖志云，是中标公司的项目总监。”
江蔚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杜律师揶揄道：“你不惊讶？”
江蔚扯唇，“还好，我更想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主谋是谁。”
杜律师：“目前说不好。不过可以肯定，你的嫌疑马上就能解除了。”
“廖志云死咬着是你给他透露的标书底价。但经过警方调查取证，发现他在说谎。”
“工程部的张总前天替你做了澄清，贺氏上下知道标书报价的人，都签过保密协议并按了手印。他证明你不知道报价。”
这回，江蔚真的惊讶了，“张总替我证明了？”
工程部的张总在周新嘴里就是个马大哈。
要不是他提交给财务部的初始文卷不完整，也轮不到江蔚代为整理成册交给李经理。
杜律师笑着道：“我听说贺氏启动内审就是想抓出内鬼，是凯越自作聪明提前报了警，导致事态升级。”
“如果只是企业内审，有操作空间，最终都会内部消化掉。”
“现在警方的调查方向已经转移到了凯越，各方面的证据都足以证明你是被人推出来顶包的替罪羊。”
江蔚：“你的意思是，凯越那边也有人知道报价？”
杜律师：“当然，合资项目，标书报价是双方共同测算的。加上财务经理李梦经过多轮问询，前后表述不一，自己在警方面前说走了嘴。你签的那份保密协议，属于无效文件，不能做证物。”
江蔚唏嘘不已。
现在说起来很容易。
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人和事，调查的难度可想而知。
不然不会整整一个月才有了些进展。
杜律师：“你卡里进账的五十万，已经做了冻结处理。幸好你不知情，没动那笔钱。”
江蔚苦笑，“看来以后不用的银行卡，还是要趁早注销。”
两人又聊了几句案件接下来的走向，江蔚提出要支付律师费。
杜律师却笑着婉拒，“律师费不用你出，贺氏的法务团队之前联系过我，代理费用由贺氏承担。”
江蔚从律所离开，心情一半阴一半阳吧。
她站在写字楼的楼下，给贺誉打了通电话。
经杜律师口述，江蔚理清了其中关窍。
约莫过了半分钟，电话才被接起。
贺誉声线低沉，率先发问，“什么事？”
“我刚见完律师，你在公司吗？”
“不在，找我有事？”贺誉那头十分安静，安静的能听见有人在喊医生。
哦，这是在医院。
江蔚仰头望天，“是有点事想跟你聊聊，如果你方便的话。”
贺誉：“半小时后我到公司。”
江蔚收起手机，任凭阳光如何璀璨，依旧照不亮她眼底的暗淡。
这虚虚实实的反转，真是够够的了。
江蔚乍一出现在贺氏，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月余不见，她对这座写字楼的印象，竟只剩下陌生。
第142章 面试
董办。
余高扬率先看到了江蔚，“你还好吧？”
江蔚面带笑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贺氏内审的真实目的？”
余高扬罕见地怔愣了几秒，“我……”
江蔚惨然一笑，“贺总在吗？”
“在。”余高扬有口难言，“Sophie在里面。”
江蔚：“帮我通报一声吧，我和他约好的。”
余高扬通报完，宋斐紧随其后从老板室走了出来。
宋斐似乎想说些什么。
江蔚与之点头示意，不紧不慢地从她身旁走过。
宋斐不解，看向余高扬，“她的调查出结果了？”
余高扬摇头，“不太清楚。”
自打江蔚配合警方调查开始，内审部门重新划分到了董事会直管。
宋斐作为经理人，无权干涉和过问内审部的任何动向。
老板室。
贺誉逆光而立。
窗外大片的阳光充盈在男人的背后，衬得他挺拔俊逸，矜贵不凡。
贺誉：“刚从律所回来？”
江蔚一瞬不瞬地望着男人的俊脸。
这般熟悉入骨的枕边人，几日不见，只觉分外陌生。
江蔚斟酌着用词，率先抛出了问题，“从内审开始，你们就知道泄露报价的不是我，对吗？”
贺誉面沉如水，只是轻微蹙眉：“谁告诉你的？”
江蔚忍不住拔高语调：“你不要总是问我谁说的，谁告诉的。就不能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吗？”
说完，她闭着眼缓和情绪，“抱歉，我只是太惊讶了。”
什么内审，什么自查，都只是用来迷惑大家的烟雾弹。
很不幸，她成了这场内审的牺牲品。
“没人怀疑你，这本就是好事。”贺誉淡淡道。
江蔚都有点心疼自己了，“是好事吗？你们知道不是我，还任由谢总给我做停职处理，就算是将计就计，你们谁问过我的意愿了，哪怕提前给我通个气，让我有个准备也好。”
贺誉单手插兜，语气不容置疑，“江蔚，这是审查的必要流程。”
“是，都是必要的，所以我全力配合了。”江蔚字字句句地分析着事实，“内审部把矛头指向我，所有人都在背后戳我脊梁骨。那个时间张总为什么不替我证明，偏要等着警方有了线索才出面？”
贺誉：“张德在邻省的工地出差。”
“出差，不是出国。”
江蔚深吸一口气，继续分析道：“内审是从工程部开始的，谢总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标书报价的保密协议长什么样子。”
“有我签字的那份保密协议，可能从开始你们就知道是假的。”
“是不是你们早就怀疑凯越科技有问题，推我出去只是放的烟雾弹。”
“最后我洗清嫌疑，你们配合警方顺理成章把矛头指向凯越，一环扣一环……”
“江蔚。”贺誉沉声制止了她的话，“内审查到你，确实是你有嫌疑，”
江蔚轻声低喃：“我为什么会有嫌疑，针对我的人是谁，你猜不到吗？”
凯越科技，那是蒋凝持股的公司。
就算她真有嫌疑，这一切也都是因贺誉而起。
江蔚扪心自问，她从来没争过，没抢过。
饶是如此，这些人依然不放过她。
贺誉似乎被她问住了，沉吟片刻，声音软了下来，“就算是将计就计，你并没什么损失。”
江蔚茫然了：“我没什么损失吗？”
贺誉踱步来到她面前，“公司会出面替你发澄清公告，你想要的进修机会，依然会有。”
江蔚望着眼前这张俊眉如斯的脸庞，喃喃道：“所以，你什么都知道……”
贺誉叹息着揽她入怀：“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你遭到牵连，也最先洗清嫌弃。贺氏的法务团队一直在和杜律师接洽，我不会让人诬陷你，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