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夏愣住了,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是的清云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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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赠画
“大师,是熟人吗?”陪同的人问。
“是啊……呵呵。”清云大师笑了笑。
顾夏一阵错愕,几秒后,总算反应过来,站起来搀扶了他一把:“……老师。”
“来了怎么不说一声?”老头子慈祥地笑了。
“额我……我和同学一起来的,所以……看你在忙,也就没有打扰你。”顾夏乖巧地解释。
清云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独自一人:“你同学呢?”
“她刚好走开一下,我在这等她。”顾夏如实回答。
“哦……你要不要来我休息间坐一会?”清云问。
“……好。”顾夏应下了,跟着清云进了旁边的单人休息室,还不忘发个信息告知白芙。
少年宫安排了休息室给清云大师,其实也就是一个接待室,跟着进去的还有一行助理,清云大师年纪大了,少不了人照顾料理,像这种画展,还得有人帮忙伺候笔墨,大有古代贵族文人的风格。
进门之后,保姆就扶着清云坐下,给他准备茶水。
“呵呵,清老,这位是……?”说话是的文化馆的馆长,文化馆和少年宫是这次的主办单位,馆长这几天都要在现场坐镇。
“我徒儿。”清云笑答,瘦削的脸上带了一丝暖意。
“……哦,原来如此!”馆长迟疑一秒,又打量一番顾夏,脸上笑着应付了。
顾夏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把口罩卸了下来,露出一张清俊白皙的脸,礼貌地问好:“老师,好久不见了,你这两年身体还好么?”
馆长一见到顾夏那张脸,顿时就想起了早些年经常上热搜的顾家富三代,他也知道那是清云大师的爱徒,既然人家在叙旧,他也就不在这碍眼了,馆长找了个由头就离开了现场。
馆长一走,顾夏就放松许多。
“呵呵……老样子,年纪大了免不了会有些毛病,说不上好不好,”老头子自嘲地摆摆手,点了一根烟,“你呢?今年……高三了吧?”
“嗯……”顾夏点了点头,忍不住劝道,“老师,你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嗐!我这把年纪了,不抽烟提不起精神。”老头子亲切地跟他拉起了家常,“说说你,打算考什么大学?复习得怎样了?”
“……还没想好。”顾夏回答得底气不足,这两年他过得浑浑噩噩,根本没有什么目标。
清云大师是帝都美院的退休教授,毫无疑问,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徒弟考帝都美院。
“你这样的天赋,难道还用想?你这两年都干嘛去了?”清云问道,“不管学什么,多练就是硬道理,你天赋极高,天赋是不是勤奋就能得到的,这是你的优势,其他人羡慕不来。你不发挥长处,反而学一大堆其他兴趣班,这是没用的!”
清云大师很少关注网络上的八卦,虽然对顾夏被网暴一事略有耳闻,可他认为,顾夏不来找他继续深造书法美术,一定是把精力放在了其他兴趣班上!
以前清云很不喜欢顾夏去练武,他说武术是野蛮运动,他们这一行要爱惜自己的双手,万一磕着伤到之类的,还怎么画画写字?
更加反感的是一个孩子学多门兴趣班的做法,太过广泛就难以学精,为这事,在许多年前,清云跟余一念闹过一场,原因是余一念教顾夏练武术,练的是传统武术,后来又把顾夏送去学柔道班,拳击班,而这边,顾夏还得每个星期来清云这里学书法和国画。
清云大师看不过去,就劝说顾夏放弃武术,学太多容易混乱。
小小的顾夏回去跟妈妈说了,被妈妈追着揍了一顿,余一念甚至上门踢馆,警告清云大师别阻止顾夏学其他的东西。
顾夏记得,当时妈妈说,技多不压身,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巧妙管理时间,就能把这些课程都安排好。
诚然,双方都对他充满期望,但各持看法,顾夏最后只能自己咽了,都学,都练,双方都满意了。
清云大师婚姻失败,离婚后孑然一身,大半辈子时光都把心思放在了书画艺术上,大概是孩子不在身边的缘故,他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学生身上,把学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操心着许多事情。
顾夏渐渐长大,有点明白妈妈的怒点在哪里了,无关兴趣爱好,说到底就是妈妈吃醋了。
顾夏是清云的学生,是徒弟,不是清云的孩子,他无权干涉别人家的教子方式,哪怕清云是出于关心,余一念也不吃这一套。
“我也没学其他的兴趣班……”顾夏浅浅笑了笑,“老师,其实我还是很喜欢写字画画的,美院……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清云欣慰地笑了:“喜欢就继续啊,坚持才能成功,走专业路线跟业余爱好可不一样。”
那些年,名流圈内不少豪门砸钱让孩子拜名家为师,各种行业的都有,形成了一股风气,但很多孩子并没有坚持下来。
清云大师收顾夏的时候,网友们也是一笑置之,并不看好他,认为他也不过是父母砸钱镀金的富三代,但老头子还是正儿八经地在采访中说,顾夏天赋很高,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原本只打算当兴趣爱好玩玩,吊儿郎当的顾夏备受鼓励,第一次参赛就获得了全国儿童书画大赛冠军,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各路奖项收入囊中,原本贬低他的那一批媒体,又开始了吹嘘,到他被狗仔碰瓷,营销号又带节奏,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网友还是那批网友,在褒贬之间反复横跳的大有可能是同一批人,有的是水军,有的是跟风……
顾夏的心在蠢蠢欲动。
余帅知道自己文化课不好,果断就选择了当音乐艺考生,那他为何不呢?他不也可以考美术艺考吗?
他对写字画画有谜一般的自信,似乎挥笔就能成作,美术艺考的路未尝不可,这样他能考个更好的大学,父母能放心,白芙也能安息了……
“老师,你……还上高考美术的课吗?”顾夏试探性地问。
“不上了。”清云摆摆手,笑道,“不过,如果是你,可以来我工作室,我单独给你上课。”
“好!”顾夏欣喜地点头。
“下午我会在现场作画送给孩子们,还带了一些同行和学生,刚好有个师兄临时有事来不了,你有兴趣留下来么?笔墨都有现成的。”清云慈祥地笑了。
他犹豫之际,清云的助手已经备好了一套笔墨给他了。
“……好吧。”顾夏应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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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夏万万没想到白芙听说后,也要陪他一起留下来,小少女非说要看他写字画画,这就……挺让人紧张的,他的右手完没还全好,这两年很少练习,也许水平比不上从前……
忽然间,他各种顾虑,尤其是在自己暗恋的女生面前,总怕表现得不够完美。
两个人在老师的休息室跟其他书画家一起吃了个简单的午餐,他们两个是现场最年轻的,期间不少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就连清云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白芙。
白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本来也不饿,她随便吃了几口饭就把外卖饭盒盖上了。
“吃饱了?”顾夏低声问。
白芙当即感到八卦的视线更强烈了,微微点了点头,小声回答:“是……”
“那你歇一会儿,活动两点开始。”顾夏见她腼腆,索性帮她把外卖盒子收拾好。
“……我来吧。”白芙更不好意思了,赶紧帮忙。
“没事,你歇着吧。”顾夏浅浅笑了一下,很是柔和。
白芙愣住了,这跟往常的顾夏相比,实在是温柔太多了。
中午时分很容易困,白芙硬是撑过来了,全程就托腮围观顾夏调墨,时不时闲聊几句,她这才知道书法也有这么大的学问,连写字都要预先调好墨。
顾夏在自己熟悉的领域显然话题多了很多,他跟白芙介绍了很多书法的基础常识,也介绍了国画的一些有趣的元素,白芙听得津津有味。
她听不懂,但她喜欢看到顾夏这么自信朝气,这么阳光向上的样子,人一旦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就会活得积极。
下午活动开始时,书画家们挥毫泼墨,书法家写字,画家作画,免费赠送给现场求作品的爱好者,不过仅限未成年人,这些名家平日里的作品价格不菲,今天能免费送青少年,是现场的孩子们始料未及的,大家纷纷选择自己喜欢的书画家排队求作品,不想去的孩子也被家长推搡着去。
相比之下,顾夏戴着口罩,不以真面目示人,加之在书画圈沉寂了两年,名利场的更新换代很快,已经没多少人留意这样一个少年了。
一开始只有白芙站在他身边,显得十分冷清。
现场有一些记者在拍照,估计后续会出一些关于这次画展的通讯稿。
白芙下意识地摸摸脸蛋:“记者拍照了,我要不要戴口罩?”
“没事,我存在感很低,应该不会留意到我们。”顾夏淡定地安慰她,“就算拍到你,也只是把你当路人而已,不用怕。”
“好吧。”白芙听话地放下手,没再遮挡,安静地看着顾夏画画。
只见顾夏打开一张宣纸,细心地抚平后,用镇纸压着两边,左手提笔……
“诶?你左手写?”白芙疑惑。
“书法都是从右往左写的,用左手写比较顺。”顾夏从容地解释。
其实他右手的伤完没还全好起来,写书法运用起来手腕不够力度,不过在喜欢的女生面前,他还是十分中二地装酷耍帅编了个理由。
白芙成功被蒙骗了,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小芙,你喜欢什么诗?我给你写一幅字。”顾夏问。
白芙想了想:“你的字好看,写什么我都喜欢。”
顾夏一听,又快要飘了,即便没有人来向他求作品又如何?他的小妖怪说写什么她都喜欢!
“我给你画一幅画再题词。”顾夏心情大好,当即挥笔作画。
白芙站在旁边看着他一笔一笔挥洒自如,明明只有一大碗墨水,他却不拘泥于色彩,单是一种墨就能用不同的浓淡度,层次度,描绘出一个浩渺连绵的山水世界,画中峰峦叠翠,云山烟树,近有高山老树,远有一叶孤舟漂于江上,笔墨清润,意境简远。
“有山有树,有江有舟,这船上应该要有人。”白芙打趣道。
顾夏不禁笑了,在船上加了两个小小的身影,笔尖顿于纸张左侧,想了想落款题词内容,忽而提笔写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系统:!
“还说这不是爱情?!他在跟你表白!”系统大呼。
白芙认真地跟系统解析:“当然不是,这是《越人歌》里的一句,是有典故的,传说古时候,鄂国的王子外出泛舟游玩,打浆的越女被他外表和气质所吸引,情不自禁的哼唱出一首歌,就是这首《越人歌》,顾夏之所以写这句,大概他画的就是这个典故吧。”
系统自打无趣:“哦。”
顾夏已经落款结束,行云流水的字体写着:赠吾友白芙。
白芙见他停顿了好久,还以为要写什么诗句,结果最后干巴巴地写上“吾友”,作为受赠的好朋友,她是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感觉怪怪的。
“我帮你拿到旁边晾干。”白芙欢喜地说道,小心翼翼拿起画的边沿,旁边专门腾了一块空地出来,让孩子们能够晾干书画家们的作品。
“去吧。”顾夏已经开始整理下一张宣纸了。
白芙拿着画过去,把画幅摊开放在地上,终于,围观群众留意到了少年的画,一个孩子兴匆匆地过来:“姐姐,你这幅画是哪个大师画的?”
“是那个小哥哥哦。”白芙笑意盈盈,指着顾夏的方向。
“好的,谢谢!”小孩跑了过去向顾夏要画,顾夏问了几句他想要什么类型的,然后开始作画了。
一个中年画家饶有兴致地问:“你还是学生吧?哪个大学的?”
顾夏眼皮都没抬一下:“高中。”
画家眉毛轻挑一下:“哦,画画是不错,高几了?”
顾夏还没开口,旁边一个年轻清瘦的大学生抢先回答了:“老师,这位是我的师弟顾夏,他在读高三。”
“顾夏?”画家蹙眉,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继续给孩子们画画去了。
顾夏瞥了大学生一眼,口罩遮挡了他的表情,语气不冷不热:“程雪门?”
“呵呵,师弟好,我来晚了,这套笔墨……是我的。”程雪门尴尬地笑道。
顾夏明了,埋头继续把孩子的画画完:“我画完这一幅就走。”
“噢好。”程雪门摊手,但还是站在旁边没有离开。
他瞅了一眼顾夏的画,又瞥了一眼蹲在不远处给画扇风的白芙,道:“师弟,今天特意带女朋友过来看画展?”
顾夏动作一滞,冷冷地抬起眼,见程雪门还带着笑,他的目光再次回到画上:“师兄有何指教?”
程雪门往后倾斜了一下身子:“师弟,你可别这么凶看我,我没恶意,在不影响学习,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我认为谈恋爱是无伤大雅的。”
“我们只是普通同学。”顾夏一本正经地澄清。
“好好好。”程雪门连连点头。
清云留意了一下这边,见程雪门来了,顾夏要退出,他叹了一口气,毕竟原定出席的人是程雪门,既然他来了,顾夏也愿意退出,那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顾夏澄清那不是女朋友,着实让清云感到颇为意外,顾夏八岁跟他学画画,他也算是看着这熊孩子一路成长,何曾见过熊孩子这么温柔对一个女生说话?
清云站直了身体,揉揉酸疼的老腰,回头看那铺满一地的书画作品,颇为自豪,又见白芙蹲在那尽心尽力地给一幅画扇风,那动作实在像个拿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小心翼翼,爱不惜手。
清云放下笔,拄着拐杖走过去看看顾夏的作品,一看不得了。
好家伙,没早恋,是那小子暗恋人家!
对于八十多岁高龄,阅历无数的清云而言,顾夏那小子想什么基本都写在了脸上,一眼就能看穿了。
就……很幼稚。
“清老,你好。”白芙抬头看见清云盯着顾夏的画在发呆,连忙起身搀扶一把老人家。
“你好,小姑娘,顾夏送这画给你?”清云笑问。
“那你喜欢吗?”
“喜欢!”白芙乖巧点头。
清云又问:“你看得懂这字画么?”
“懂啊,这是《越人歌》的典故。”白芙头头是道的解析起来,自认为是对的。
清云听完,忽然放声大笑,这小两只挺有意思。
“清老,我说得不对吗?”白芙疑惑地问。
“没有对与不对,你认为是怎样就是怎样,”清云咳了几声,“写意山水画讲究意境,意境这东西就跟看文章,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没有绝对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