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试过了,这个方法不怎么有用。”
“什么时候换的?不是,什么时候拍的?”
江菀柔看着亮起的屏幕上的自己,挽着陆迦南的手臂,走在海州外国语学校梧桐大道纷飞的落叶里。
“阿城发给我的。”
“他拍得可真好,明明是阴天。”
“人家是记者嘛,可是专业的。你干嘛叹气?”陆迦南终于松开了怀里的人。
“我在想,如果照片里的我是十七岁就好了。”
“在我心里,你永远十八。”
“你说这话,心里不虚吗?”她戳了戳他的胸口。
“不虚。你明天早点儿回来吧,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不能现在讲?”
“现在讲不清楚,我得明天先去公司理一理。”
“工作上的事?”
“对。”陆迦南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下班之前,陆迦南总算把整个计划书都捋顺了。
照爷爷说的,江菀柔那边会由她爸妈进行说明,也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
时针指向了五点,眼见下班的时间越来越近,陆迦南的心却突突地跳起来。
江菀柔的一条信息从手机屏幕上蹦了出来,“不好意思,我爸妈和我还有事情要和我说。我今晚住家,不回去了,不用等我了。”
竟然拖到快下班才提及,看来岳父和岳母那边并不是轻易就能开口的状态,不知昨天的铺垫能不能为她的心理建设稍作一些缓冲。
本以为由她父母来说明,总归比由他这个利益相关者来解释,要来得更为稳妥。
可现在,陆迦南隐隐地生出了后悔。
到家之后,他忍不住给江菀柔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被掐断了。
嘟嘟嘟的响声似乎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着实令人心慌。
踯躅半晌之后,陆迦南还是抓起了挂在玄关墙上的车钥匙。
打开大门,夜晚的寒风格外强劲。
等陆迦南着急忙慌地跑到江菀柔家门口时,才想起来没有提前和岳父母通电话,就这样深夜闯到了人家门上。
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了许多了,这个时间点,至少江菀柔应该还没有睡。
他伸手按下了江菀柔家门口可视门铃的按钮,又按了一下。
隔了一会儿,先是传来了岳母的声音,“迦南?你怎么来了?等一下哈。”
很快,岳父轰地一声打开了房门,满脸写着紧张,“怎么了迦南?这么晚了,没出事吧。”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们了。我想来接菀柔回家。”
“回家?菀柔不在我们这边呀。”
陆迦南只觉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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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肉桂丹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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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纷纷扰扰、无从下手的满腹心事,江菀柔本以为自己一路上都会睡不踏实。
但实际上,在下午回家迅速收拾好几十斤的行李,连轴赶往浦东国际机场,顺利搭乘半夜出发的航班之后,在飞机起飞后的两小时以内,她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对时差党而言,夜里出发、早上到达的航班,原本是贴合人体生物钟、最合适的选择之一。
等中途醒过来的时候,晚饭已经分发结束。
空气中残留着一股说不上好闻的饭味儿,惹得她更加没有食欲。
按下呼叫键喊来空姐,要了一杯番茄汁,酸甜凉爽的口感不至于令动力不足的胃那么难受。
不过,打这之后,运转起来的胃连带着激活了大脑,死活都睡不着了。
经过了近十二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江菀柔所乘坐的班机飞抵伦敦希思罗国际机场T5航站楼,伦敦当地时间凌晨五点。
十二月实行的是冬令时,伦敦时间比北京时间晚七个小时,海州现在正好是中午十二点。
凌晨的机场还没有迎来航班出发或到达的高峰期,从下飞机到出关花费了不到一个小时,比想象中快一些。
江菀柔推着行李车晃到了行李转盘旁边,这一班的行李明显还没有装卸完毕,只有几个箱子稀稀拉拉地分散在长长的传送带上。
她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等了五分钟,还是没忍住先换了英国当地的手机卡。
手机反应了一会儿,出现了服务商发来的信息,连上网络了。
随即,屏幕上飞快地闪过几十条信息标志,最后汇总成了一摞交叠的对话框。
她将手指在围巾上轻轻蹭了一下,滑开了屏幕。
陆迦南给自己打了五个电话,发了三条信息,还有分别来自爸爸和妈妈的长语音。
她现在并不想听语音,于是点下了“转文字”的标记。
妈妈用长达六十秒的语音述说了陆迦南去她家、想要接她回家的始末。
相比之下,陆迦南的三条信息内容很简单。
第一条,夜里九点,【你还好吗?】
看样子,这条信息发完没多久,陆迦南就离家去找她了。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昨天究竟是怎么一顿操作猛如虎的了。
先是和爸妈吵了一架,然后一路飞驰电掣,到家之前拨通了航空公司的客服电话,发现刚好当天的航班还剩一个商务舱的空位。
原定两天之后、周日晚上出发,临时改签成了周五当晚出发的机票。
这个周末,她连一分钟都不想待在家里。
紧接着回家收拾行李,收拾妥当之后马不停蹄地直接赶往机场。
为了防止大惊小怪的陆迦南找不到自己时向警察求助,江菀柔思前想后,还是赶在下班时间之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安心。
不过,陆迦南找到自己家门口,确实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
第二条,夜里一点,【你不在,我睡不着。】
眼皮跳了一下,江菀柔不自觉地捂住了眼睛,不过手指并没有直接感受到眼睑的轻微痉挛。
自从结婚以来,除了加班和日常聚餐以外,她很少晚归,也极少在娘家过夜。
上一次破格在外面过夜是在杨纾凛家,主要是杨纾凛来去匆匆,好不容易抓住了自然要多留一会儿。
江菀柔也是自夏天陆迦南搬回主卧之后才知道,陆迦南的睡眠很浅。有灯光不容易睡着,有声响也会中途醒来,温度太高或太低都不行。
大多都是从小时候开始就被惯出来的毛病,简直就是娇贵又认床的豌豆公主。
唯有一样是最近被江菀柔给惯出来的,没有晚安吻的情况下,即使他先洗漱完毕躺到床上,也会在江菀柔上床之后第一时间凑过来。
就像要糖吃的孩子,一旦得了逞,才肯乖乖地回自己的地盘儿。
第三条是今天早上八点半,陆迦南日常出门上班的时间。【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看到这条,江菀柔心里的火气却蹭地一下涨了上来。
混蛋,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江菀柔心里冷哼了一声。
明知道手机那头的一群人尽是担忧和不安,她还是不想回复。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恐怕暂时不是可以进行理性沟通的状态。
对陆迦南是这样的心情,对爸妈也不例外,一视同仁。
否则,也不会连夜飞来伦敦了。
急死他们算了,谁让他们联合起来,一边给她甜枣吃,一边又毫无征兆地赏给她一巴掌?
江菀柔一边想得怒火中烧,一边竟然真的觉得面上隐隐作痛,她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本来就是敏感肌,风寒初愈之后立即就是这一路舟车劳顿,加上飞机上太过干燥,现在甚至有些发烫。
不,或许并不是毫无征兆,只是她一个人蒙在鼓里罢了。
江南稻再怎么老破小,毕竟也是整个家族的产业。
无论是并购、股权转让还是其他什么合作形式,即便是非正式的磋商草案,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制定出来的。
是最近一个月,还是入秋开始?或者更早之前,比如婚礼甚至领证的时候?
想到这段时间,陆迦南在床上与日俱增、呈几何级指数升级的殷勤和温存,江菀柔的心凉了半截,真想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
原来她是这么好拿捏的女人么,无论是通过钱,还是通过人。
凌晨的希思罗机场暖气似乎开得不是很足,偌大的空间里江菀柔只觉得身上发冷,她将脖子里的围巾理了理,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转送带上的行李渐渐多了起来,江菀柔盯着转盘,有些恍恍惚惚,大概是饿到快低血糖了。
又等了十分钟,二十八寸的大行李箱终于在她快要站不稳之前悠悠地过来了,她费力地将它从行李带上拖拽了下来。
出了大门,路过了接客区。今天既没有接机的爸妈,也没有帮自己拖行李的陆迦南,江菀柔没出息地鼻子发酸。
从中国出发的航班上,中国人和外国人大致保持着五五分的比例。而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到处都是赶早班飞机的游客,其中大半都是人高马大的白人。
昨天早上还在家里喝着紫苏杏仁粥,中午还在厂里的食堂和爸妈吃午饭,现在则是彻彻底底到了伦敦的地界了。
从上飞机到现在,江菀柔终于对这趟提前了两天的英国之行产生了实感。
提醒她的,还有空气中咖啡的香气和肉桂面包的味道。
她拉着行李箱走进了距离最近的一家咖啡店,果然在橱柜里发现了新鲜出炉的肉桂丹麦卷。
“你需要点儿什么?”笑容亲切的咖啡店员热情地招呼道。
“请给我一个丹麦卷,还有拿铁,加肉桂粉,在店里吃。”江菀柔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
要说江菀柔曾经对除了南欧以外的欧洲地区的饮食有多么失望,她就对肉桂丹麦卷有多么地热爱。
关于这一条,似乎曾经生活在被戏谑为欧洲美食荒漠的日不落帝国的陆迦南更有发言权。但同处西欧地界,江菀柔认为自己待了两年多的郁金香之国荷兰也不遑多让。
在欧洲,少油少糖的面包大多被用来当主食,比如法棍。
而早餐,大家一般倾向于选择高糖高油的维也纳面包,配一杯咖啡,开启美好的一天。
江菀柔最喜欢可颂和丹麦卷都属于这一类。
丹麦卷的名字来自于英文Danish Pastry的译名,由欧洲的丹麦移民带入美洲大陆,当时的美国人民以为这种圆圆的小面包起源于丹麦而为它们冠上了这样的名字。
而在丹麦语中,旁人称之为丹麦卷的东西实际上却被叫做“维也纳面包”,是经由奥地利的烘焙师传入丹麦的。不过,丹麦的烘焙师在此基础之上,继续发明了不同的样式和口味,最终又将其带到了美国。
而加了肉桂粉的肉桂丹麦卷则是沉迷肉桂制品的瑞典人发明的国民面包。
丹麦卷的面胚撒上满满的肉桂粉、砂糖以及在朗姆酒里面浸渍过的葡萄干,经过烘烤之后,肉桂的香味、砂糖的甜味、朗姆的酒味、葡萄干的果味,在融化的黄油的烘托之下瞬间得到了质的升华。
而其中画龙点睛的一笔,非浓香的肉桂粉莫属。
日常作为香料的肉桂就像香菜,喜欢的人喜欢得没魂,不喜欢的人只消闻到就没了食欲。
可是对江菀柔来说,那种芳香和温和对她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要是没了它,那手里的不过就是一个平平无奇、高油高糖的丹麦卷;但有了它,这个丹麦卷就会像变身的美少女战士那般,一瞬间就成功狙击她的身心。
成分实在和轻盈无关,但耐不住人家又香又甜,反正她就是这么一个经受不住诱惑的女人。
她满足地将最后一口香酥的丹麦卷送到嘴里,拿铁还剩半杯,仍然意犹未尽。
饿成这样,再吃一个应该也不过分吧。
她循着香味再次走向了柜台,“请再给我一个。”
不管是陆迦南、还是如园、甚至江南稻,都不能阻止她此时此刻的小确幸。
至少接下来的这个周末,她要暂时把他们统统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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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草莓酱奶油司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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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菀柔拖着行李箱,七拐八拐之后终于找到了从希思罗机场通往市区的火车站台。
然而,站台上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她抬头看着墙上刷着的站名和指示牌,又刷了一遍提前查好的路线页面。
核对之后确认无误,就是这里没错呀。
心中隐约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她退出网页,打开了谷歌地图,其上显示的红色提示宛如一道从晴空落下的霹雳,震得她眼睛发疼。
脑袋又向上仰了一些,终于看清楚了悬挂在头顶的电子指示牌。
橙色的字幕悄无声息地滑动着,“因铁路系统罢工,今日由希思罗国际机场前往伦敦市区的铁路和地铁停运,请各位乘客选择其他交通方式。”
上一个小时由肉桂面包带来的温暖喜悦一下子化成了齑粉,随风而逝,彻底凉凉了。
离了这片大陆太久,久到已经忘了这一茬儿。
对欧洲人来说,罢工运动就像一日三餐的家常便饭,基本上常年无休,各行各业齐上阵,你方唱罢我登场。
不过有一点,根据各国法律的不同规定,罢工需要提前进行申请或登记,提前将时间、地点和范围告知可能受影响的群体,从而提前减轻负面影响。
本地人从小就有这样的意识,每逢出门,习惯性地都会查一查。外国游客不明就里,好端端被困在半路,也只能怪自己功课没有做全备,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难怪刚刚在机场里大家都往出租车或停车场的方向走,只有她和少部分游客朝这个方向过来。
当时还窃喜,以为自己赶在了早高峰之前,没有撞上大部队,敢情大部队早就逃出生天了。
一路出来,竟然也没有大喇叭提醒一下。
江菀柔当机立断,沿着来时的路小跑了起来。得尽快进城,免得一会儿又被堵在公路上。
等候出租车的地方,游客排列的长队已经不知道绕了几个弯弯,一眼都望不到头。